55 施粥

金玉蘭自然能聽出九王爺話裏的冷意，她不住的磕頭：“王爺，我爹他已經知道錯了，求求您法外開恩，要我做什麽我都願意，只要您放過我爹爹...”

李修齊嗤笑，但那雙眸子沒有絲毫笑意，幽深如寒潭，深不見底，“當真是要你們做什麽都可以？”

金老夫人一看，覺得有戲，跪着過去抓起金玉蘭的手，對上李修齊的眼睛讪讪道：“是的，王爺您看看我家蘭蘭生的标志，也是個十足的美人胚子，您要是不嫌棄也可收了她...”

話畢，廳裏一片寂靜，李修齊擡眸看向金玉蘭，這小丫頭滿十五了嗎？攤上這麽一位娘也是可悲，而金玉蘭萬萬沒想到她娘竟然會說出這樣的話來，像木頭怔愣跪在原地一動不動。

過了半響，李修齊說：“本王收她做什麽？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

這話是拒絕的意思了，金老夫人尴尬的笑了兩聲，李修齊用手磨着杯沿，漫不經心道：“金老夫人來縣衙的路上可有看到什麽印象深刻的？”

金老夫人一愣，仔細斟酌道：“不曾看到...”

“哦？本王可是看到不少。”

金老夫人不懂他話裏的意思，腦子慢慢回想，任是想破腦袋也想不起有什麽印象深刻的事情。

李修齊站起身，沒有再看她們一眼，“你們走吧。”

話音剛落，不等金老夫人反應過來，官差便将她們請出了縣衙。

金玉蘭從剛剛到現在一言未發，沉默的很，表情倒是看不出什麽，金老夫人沒有注意到她的反常，只探起頭四處觀察王爺所說的到底是什麽。

眼看快要走回金府了，也沒感覺到那裏不對勁，金老夫人急得揪了一把金玉蘭的胳膊，“你這死丫頭，快看看王爺說的是什麽，你讓娘一個人怎麽看得過來！”

金玉蘭慢慢往後退了一步，條件反射的護住自己的腦袋，金老夫人想起這還在大街上，便讪讪的收回了手，金玉蘭将手放下，然後指了指不遠處的牆角。

金老夫人随着她指的方向看去，不由得一愣，臉上綻起笑來，“原來是這樣，哎呀！是娘糊塗了，走走走，咱們趕緊回家去...”

倆個時辰後，鐘陵縣四處傳那個鐵公雞一毛不拔的金家竟然在她們家門口免費施粥了！對于現在饑一頓飽一頓的的難民來說，無疑是天大的好消息，于是都争先恐後的去排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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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千瑤猜想這肯定不會是金老夫人的意思，李元熹看着對面已經水洩不通，不由勾起笑來，鈴兒高興道：“沒想到金老爺被抓能換來這麽多糧食，那他最好永遠別放出來。”

魏千瑤笑着點了點頭，看到金玉蘭在臨時搭建的布棚裏手忙腳亂，她下巴指了指，暗示他，“蘭蘭好像忙不過來啊？”

李元熹意味深長的看了她一眼，又轉眼看金玉蘭，“你要去幫她嗎？”

魏千瑤不免暗罵他是木頭，轉身拉着鈴兒進了屋子，等她們離去，李元熹依舊站在原地，看到前面有幾位難民推搡着快要将布棚給擠倒，他終是忍不住快步跨了過去。

魏千瑤在後面看的清楚，掩着嘴偷笑，李元熹過去往哪一站，便是沒說話身上的磅礴氣勢也令難民們不敢在推搡出頭了。

看着李元熹在那幫忙盛起粥來，鈴兒道：“想不到七王爺也有這樣溫情的一面。”

魏千瑤點了點頭，“是啊。”

金家連續施了三天粥，日夜不斷，來的人也絡繹不絕，金家以前敗壞的口碑現如今也慢慢好了很多，眼看第四天了，自家的糧食也見底了，九王爺還是沒有放人的道理，金老夫人不免焦慮起來，但唯一值得開心的就是金文星醒了過來。

金文星躺了半月有餘，身子虛弱的很，往日還有幾分氣勢，現在被折磨的只剩下一身皮包骨了。

金老夫人心疼兒子，招呼着名貴藥材肉食佳肴通通不要錢的往他屋子裏塞，硬是養回了幾斤肉。

金玉蘭建議在自家糧店門口也免費施粥，提議剛說出口，金老夫人便第一個不同意，金文星也是冷哼搖頭。

可九王爺不放人也不見人，金老夫人沒法了，走投無路之下，只得在自家糧店門口又搭了個粥棚，這下鐘陵縣的人提起金家無一不豎起大拇指。

第五日，九王爺松口同意她們探望金老爺，金老夫人知道這個法子是用對了，可僅僅探視了不到半盞茶時間，便被轟了出來，看來是還得繼續施粥。

這幾日李修齊也沒閑着，與高大人一起将西譯河堤壩再次加嚴，幸運的是，老天爺沒有再降下大雨，水位下降終不再是洪澇一片。

慢慢的朝廷的救災物資又一次到來，鄰三縣派來的人手也不少，齊心合力鐘陵縣微微見到了往日的光景。

金家的糧店只出不進，且每日要用下五擔大米，終是他們家富陶白，也遭不住如此揮霍用度。

每次去探望金老爺，金老夫人怕他承受不住，便瞞着他一個字都沒蹦出嘴。

金玉蘭這些日子疲憊不堪，空閑時想起李元熹還未回應她的答複，便又有了幾分力氣，雖他時不時也會來幫忙，但兩人交流不多，更別說是獨處了，她心裏一直抱着點點希望。

這日，金文星被人攙扶着下了床，金老夫人陪伴左右，看着兒子忍痛一步一步往前走，她心疼的直掉眼淚，看到金玉蘭便氣不打一處來。

李元熹見到她時，金玉蘭帶着面巾，他微微凝眉，金玉蘭躲着他的視線，看人手夠了，金玉蘭咬牙鼓起勇氣開口：“李大哥，我有話與你講...”

她聲音微不可聞，李元熹以為自己幻聽了，擡眼瞧她，金玉蘭轉身便先離開了，李元熹微微一怔遲疑的擡腳跟上。

兩人到了人跡不多的暗巷，李元熹轉眼看她，金玉蘭低着頭道：“上次與李大哥講的事情，你考慮的怎麽樣了？”

李元熹說：“二小姐，李某還是那個答案，我不會娶一個沒有感情基礎的女子。”

金玉蘭瞧見自己手上沾了一顆飯粒，不好意思的揮掉，她點了點頭，“我知道了。”

李元熹有些不忍，但還是開口，“其實那日我去錢莊換銀子，是因為我就要離開這裏了，所以李某不想耽擱二小姐。”

語畢，金玉蘭猛然擡起頭，驚愕道：“離開？”

李元熹不忍對上她的眼睛，移開視線慢慢道：“嗯。”

牟然沉默，氣氛尴尬，金玉蘭心口鮮血淋漓，她僵硬的開口：“李大哥要去哪兒？”

“我也不知道，四海為家走到哪算在哪。”

金玉蘭澀澀的吸了吸鼻子，“不可以留下來嗎？”

李元熹微怔，然後搖了搖頭，金玉蘭沒有再開口，她微微行禮，“那祝李大哥一路順風，我就不叨擾了。”

看着她準備離開，李元熹鬼使神差的叫住了她：“等等。”

金玉蘭用眼神詢問他怎麽了，李元熹看了一眼她的面巾，道：“你臉怎麽了？”

金玉蘭面巾下的臉輕輕綻放一抹苦澀的笑容，他還是關心她的，她還想再任性一回，開口慢慢道：“是...我娘打的。”

李元熹眉頭皺的更深了，沒有考慮的發問：“你娘不是答應說不會再打你了麽？”

金玉蘭呆住，不明白他是怎麽知道這件事，猜想應該是魏姐姐告訴了他，便釋然了，“大概是我爹爹還被關到牢裏，她心急罷了。”

李元熹說完才反應過來，他肯定不會告訴她那日他偷偷站在門口，将她與魏千瑤的對話聽的清清楚楚。

“讓我看看。”李元熹擡手，想掀開她的面巾。

金玉蘭微微一愣，往後小退一步，李元熹手尴尬的停在半空，他瞧見她的動作暗罵自己，都已經明白拒絕人家，何必再作出這種關心她的模樣，到時候害的也是她罷了。

金玉蘭看出他的尴尬，遲疑了一會兒，便主動掀開自己的面巾，刺目的巴掌印印在她的臉上，李元熹雖是料想到，不也由得深深皺起了眉。

金玉蘭見他神情凝重，苦笑，不止是臉，她手臂後背上也是淤青，不過現如今她不會再為博取同情告知于他了。

輕輕将面容又遮起，金玉蘭轉身走出了巷子，李元熹跟着她後面，“若是感覺不适，不必再來糧店了，自己的身子要緊。”

金玉蘭點了點頭，“我知道了，謝謝李大哥。”

不知為何，氣氛又是一頓尴尬，兩人都沒有講話，金玉蘭揪了揪自己的衣袖，“準備什麽時候動身走？”

李元熹手微微攥起，擡眼望遠處排隊的難民，“五日後。”

“魏姐姐他們知道麽？”

他搖了搖頭，金玉蘭垂下眸子，知道他心裏是有魏千瑤，心裏微微酸澀，笑着道：“準備什麽時候告訴魏姐姐，要不要我去幫你說...”

“夠了！”他看出她的強撐忍耐，也不想再繼續看下去。

不明白他為何是發了脾氣，金玉蘭縮了縮脖子，“對不起，我說錯話了。”

“你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