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落地鳳凰不如雞
邢仲晚提着自己不多的行李站在祁家位于郊區的別墅門口。在口袋裏掏了許久,才想起來,來的時候已經把煙給扔了。
邢仲晚吸了吸鼻子,按了門鈴。門鈴響了三下,一個老婦人出來開了門。一雙渾濁的雙眼将邢仲晚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這種打量讓邢仲晚發自內心的不舒服,有些不耐的說道,“我可以進去了嗎?”
老夫人身體讓了讓,“是邢家小姐嗎?”低啞的聲音像是冬天幹枯的樹枝被人踩碎在地上,邢仲晚聽着難受,別扭的扯了扯身上的白襯衣,“是的。”
老夫人帶着邢仲晚上樓,“小姐的聲音聽着有些不一樣。”邢仲晚咳嗽了幾聲,“我的喉嚨受過傷,嗓子有點問題。”
老夫人那雙渾濁的雙眼回頭掃了他一眼,嘴邊突然扯起一抹笑意,邢仲晚漠然的看了看四周的環境,“我住哪裏?”
老夫人将他帶到走廊盡頭的房間,“這是您的房間,您休息一下,待會我帶您去見三爺。”邢仲晚将行李放在床上,回頭對她說了一聲謝謝。老夫人向他點點頭,轉身動作緩慢的下了樓。
邢仲晚關上門,四處打量了一下房間。房間很大,挂着白色的窗簾,一張辦公桌一個衣櫃,旁邊是洗手間,一看就是客房。邢仲晚呼了一口氣躺在大床上,看着上頭有些泛黃的天花板發呆。
一個月前,邢仲晚被叫回本家。對于本家邢仲晚沒有什麽好的印象,作為一個從來不被自己父親正眼相看的私生子,突然被叫回去肯定不會是什麽好事情。果然,二十多年從來沒有管過他的父親要求他去祁家照顧一個癱子。
要是平時邢仲晚肯定頭都不回就走了,沒想到邢正平說,只要他肯去邢家就答應把他親媽的骨灰遷回邢家祖墳。
邢仲晚怒極反笑,“是怎樣一個大人物讓你們廢這麽大力氣連我這個私生子都要塞過去?”
邢正平連一眼都不想看自己這個笑得一臉浪蕩,內心卻極端冷漠的兒子,“要不是你姐姐跑了,哪裏輪的到你去照顧祁勻!”
邢仲晚眯着眼,原來是祁勻,難怪邢正平峁着勁上杆子倒貼。
“您老人家的意思是讓我冒充邢仲潔?可您看看我這一身哪裏像個女人?”
邢正平不耐煩道,“我不管你用什麽辦法!你把事情辦好了,你的母親就能入邢家祖墳。”
邢仲晚叼着煙,那雙狹長的雙眼帶着嗤笑,“您老人家可別食言!”
當天邢仲晚去了她母親的墓地,帶了一瓶酒坐在她老人家墓前喝了一晚上。天光大亮,邢仲晚起身看着墓碑上那個嚴肅的女人,“為了你臨死前那狗屁願望,您兒子這回還得替邢仲潔那朵白蓮花去照顧個癱子。”邢仲晚盯着他媽的照片看了許久,突然對着墓碑端端正正的掬了一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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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心吧,我一定讓你風風光光的回到邢家。”
想到這裏,邢仲晚懊惱的從床上起來去了洗手間,看着鏡子裏的自己。一頭半長不短的頭發,白襯衣,牛仔褲,很中性的打扮。衣領嚴嚴實實的擋着原本就不算太明顯的喉結。
邢仲晚不知道自己這副打扮能不能騙過祁勻,反正看剛才老管家的反應自己應該不是很成功。反正管他呢,兩家私底下做了什麽交易,邢仲晚沒什麽興趣知道,他就不相信權勢滔天的祁家會不知道邢仲潔逃家的事情。
打開水龍頭洗了一把臉,邢仲晚有些煩躁的将半長的頭發別到腦後,還好之前去浪了一年,頭發一直都沒打理,沒想到這回倒是碰上了用場,只是待會希望祁勻看見自己不要氣的加重病情才好。
正想着,房門很有禮貌的敲響了三下,邢仲晚打開門,老夫人看了他一眼,“邢小姐準備好了嗎,我帶您過去見三爺。”
祁家的別墅面積不是很大,總共三樓,邢仲晚住在二樓,祁勻住在三樓。邢仲晚一路走上去,發現走廊的窗戶都拉着窗簾,整個空間陰暗的就像晚上,讓人莫名的不舒服。而且這個別墅裏似乎只有老管家一個人,這麽長時間了并沒有看見其他人。老管家在走廊盡頭的房間停下來,回頭看了看邢仲晚,“三爺喜歡安靜,邢小姐待會不要多說話。”邢仲晚在心裏說道,我還不想說話呢。
門打開的一瞬間,邢仲晚往裏頭看了一眼,眉頭就皺了起來。房間裏頭比外頭還要暗,打開門裏頭一股很久沒有通風的味道,邢仲晚心中暗道,這哪裏是給病人住的?跟着老管家進去,只見裏頭擺着一張大床,兩邊放着不知道幹什麽用的儀器。床上躺了一個人,從那薄薄的隆起來看,床上的人很瘦。
老夫人對着床說了一句,“三爺,邢小姐來了。”
一句話就像投進平靜的湖面瞬間沒了聲音,邢仲晚上前走了幾步,就着昏暗的光線看到了躺在床上的人。饒是邢仲晚這樣百無禁忌的性格看到床上的人也是大驚失色,這還是那個大名鼎鼎的祁三爺嗎?
床上的人蓋着毯子,雖說看不到身體的情況但是看着臉邢仲晚都能猜出來這副身子是什麽樣子。
整張臉瘦的如同只有一張皮附在骨頭上,早就看不出原先的樣子。張着的眼睛空洞無神,如果不是胸口淡淡的起伏,邢仲晚以為他看到的是個死人!
老管家慢慢的走到一邊打開窗簾,一瞬間燦爛的陽光照進來,祁勻那張瘦的脫形的臉更加清楚的展現在邢仲晚的面前。祁勻的眼睛一動不動,就是邢仲晚也忍不住因為突然地光明眯了眼睛。邢仲晚看着床上人的反常,只見不遠處老管家滿臉 的漠視,還有眼中不經意表現出來的厭惡,突然明白了,祁勻不僅癱了,還瞎了。
邢仲晚不禁在心裏冷笑,這回可不用擔心自己假冒邢仲潔被看出來了。真是打了一手好算盤啊,難怪會讓自己一個私生子來接近祁三爺,再聯想到自己進門以來的種種異常,難怪管家對自己近乎拙略的假扮不甚在意。
呵呵!祁勻這是被當做棄子了。哪個大家族會想要一個又癱又瞎的繼承人。
邢仲晚看了看躺在床上一動不動的人,心中倒是有些感慨。他多年前見過祁勻一面,他來邢家退婚,自己那個白蓮花姐姐差點哭暈過去,邢仲晚在一邊看的好笑,邢家人個個演的一手好戲。那時候的祁勻氣質冷淡,那張臉漂亮的讓人不敢多看一眼,沒喝上一杯茶就離開了邢家,邢仲晚站在陽臺上看着那個高挑挺拔的背影,頭一次覺得像這樣的天之驕子,真想看他從天上掉下來滾進泥裏的樣子。沒想到,真的讓他見到了。
邢仲晚收回心思,淡淡笑了起來。他那個挂名父親真是打了一手好算盤,不就抓着自己那點軟肋,可惜他邢仲晚也不傻,好啊,他既然來了那就好好照顧着吧,只要祁勻不死就好了,至于其他的可不要指望他了……
邢仲晚看了看躺在床上不能動彈的男人,祁勻,我們以後好好“相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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