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晚晚,你不試過怎麽知道我們不行
邢仲晚到了邢家,邢正平難得對他沒有擺臉色。
“你來了,剛好我也有話要對你說!”
邢仲晚眉頭一挑,“一般你這麽說的時候準有驚喜,直說吧,又有什麽好事情掉我身上了。”
邢仲晚的手摸過黃花梨櫃子的一角,這裏曾經是他爺爺的書房。小時候爺爺還沒去世,他還在邢家生活,小時候調皮打掉了這個櫃子的一角。邢仲晚摸着那櫃子缺了的一角,還記得當時他爺爺的表情,手裏拿着一根藤條,“你幹的?”
小小的邢仲晚縮着小身體,不敢承認卻更不敢說謊,小聲的說了一聲是,就放聲大哭。爺爺看着他,還沒動手呢怎麽就哭上了,幹脆倒了一杯茶在一邊看着他哭,等他哭夠了,對他招招手,擡手給他擦去眼淚。
“好好的男孩子,哭起來像個小姑娘,破就破了,為了這個破櫃子我還能把你吃了。傻孩子!”
爺爺微笑着摸着他的腦袋,邢仲晚縮在他爺爺懷裏小聲啜泣,“爺爺,晚晚再也不敢了,晚晚以後好好讀書,好好學戲,唱給爺爺聽,爺爺你不要生氣。”
老爺子笑了起來,那爽朗的笑聲邢仲晚永遠都忘不了。
“我說的你聽見了嗎?”邢正平的話把邢仲晚從回憶裏拉出來,邢仲晚吊兒郎當的看着他,“你說什麽?”
邢正平氣的差點腦充血,“你就這麽不把我這個父親放在眼裏!”
邢仲晚笑着一屁股坐在書桌上,“你還記得自己是我父親?你把我從族譜裏除名,我就已經和邢家沒有關系了,父親!”
邢正平氣的發抖,擡手指着他,“你!你!”
強壓住怒氣,“我不和你計較,祁家想讓你和祁勻結婚,這件事情你怎麽看?”
邢仲晚愣了一下,随後冷笑,“兩個男人怎麽結婚?我還想問父親大人你是怎麽看的?”
邢仲晚心想,祁家這又是搞什麽幺蛾子,結婚?他和祁勻?開什麽國際玩笑?
邢正平尴尬的咳了一聲,“我還能怎麽辦,現如今的邢家可鬥不過祁家,我能有什麽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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邢仲晚雙手抱在胸前,“那你是答應了?”
邢正平側過臉,這是默認了。邢仲晚從書桌上起來,“不可能!”
繞過邢正平想出門,邢正平焦急的走前兩步,“只要你同意,我明天就簽同意書,你母親随時可以進邢家。”
邢仲晚冷冷的回頭,“你拿我母親威脅我?”邢正平看着邢仲晚那張陰沉的臉,簡直不敢直視,比自己高出許多的身高讓他在自己這個兒子面前沒有半點威信。
邢正平豁出去了,“反正你要是不答應,你就是把我殺了,我也不會讓你母親進邢家。”
邢仲晚慢慢的走近邢正平,雙拳握緊,邢正平臉色晦暗,吞了口口水,“你想怎麽樣?你還要打我這個父親不成?”
邢仲晚松開拳頭,“你知道我有的是辦法可以讓我媽進邢家。”
邢正平白着臉,“你媽有多看中邢家,你不是不知道,你也不想把邢家徹底搞臭讓你媽在地下還合不上眼,我知道你現在能耐了,但只要我還是邢家家主,你媽沒我點頭就進不了邢家,邢仲晚,你想清楚了!”
邢仲晚去了祠堂,給他爺爺上了一炷香。這是他離家十幾年第一次踏進這裏。看着他爺爺的畫像,邢仲晚跪下來給他磕了一個頭。邢老爺子一生不愛照相,也就只有年輕時留下來的這幅畫像。邢仲晚起身看着那畫像上幾乎和自己一抹一樣的容顏,眼眶通紅。他爺爺一生未娶,只有他母親一個養女。幾乎是爺爺親手帶大,手把手的教着成為圈子裏名噪一時的名媛。他母親的容貌美麗邢仲晚不曾得見,他記事起母親身體已經不好,病容枯槁,那驚為天人的美貌也只有從別人口中得知,母親卻和爺爺一般不喜歡照相。年輕時候的照片留下的少之又少,當年她去世,邢仲晚千辛萬苦才找到她的一張畢業照,面容嚴肅卻美的讓人望而卻步。
如此優秀的母親卻嫁給了邢正平那樣的廢物。就是這一點,讓他至今都對他爺爺又愛又恨,是他爺爺給了母親第二次生命卻也親手将她推進深淵。
邢仲晚眨了眨眼睛,在他爺爺的畫像面前看了許久,他爺爺的瞳孔帶着淡淡的藍色。邢仲晚垂下眼,腦海裏浮現出他母親臨死前說的話,我一生長在邢家,看着你爺爺辛苦經營到如今,晚晚不論如何都不能讓你爺爺蒙羞,不然我死了也沒臉去見他。
邢仲晚緩緩地閉上眼,又張開,如果仔細看就會發現邢仲晚的瞳孔也帶着幽幽的一絲藍。
祁夫人擡眼看着這個已經許久沒見的兒子,嘴角微微翹起,“你是我親兒子,怎麽會希望你去死呢?”
祁勻揉着自己隐隐作疼的膝蓋,“我一出生就被奶奶抱走,從我記事起你就沒有來看過我,你對我沒有感情,我是你的兒子沒錯,也僅僅是那點血緣維系着的單薄關系。我相信,奶奶死後我回到你身邊你是真的開心過,但那點開心随着我的長大逐漸變成擔心。因為我沒有順着你的期望長成一個可以任人擺布的娃娃。你開始害怕,你怕控制不住我,你怕你即将到手的權利成為泡影,你需要一個更加聽話的繼承人。和權力比起來,我這個兒子算什麽,誰擋了你的路,就算親兒子你也會親手除去,我說的對嗎?母親!”
祁夫人靜靜地聽着,她走了幾步坐在一邊的椅子上,看着這兒子。雖然那模樣像了自己七八分可是性子卻随了那個老太婆,什麽都和自己對着幹!
“你想多了!”祁夫人拍了拍落在袖口的灰。
祁勻擡起頭,直視前方,“四兒聽話嗎?看來他适合當一個合格的木偶娃娃。母親,我答應你的條件,也請你遵守承諾。”
祁夫人認真打量着祁勻,這個兒子和剛出事那會比起來變了許多,雖然眼睛還是看不見,腿腳也沒好,單就坐在那裏就有幾分當年的風采。祁夫人壓着心口的驚慌,沉聲道,“值得嗎?為了一個……你竟然妥協了。”
“你把我押在這裏,吊着我一口氣,不就是為了讓我妥協。我妥協了,母親,你滿意了吧。我會按你吩咐的去做,而我只要一個晚晚。”
祁夫人聽出了祁勻話裏的堅決,沒錯這是她一直想要從祁勻嘴裏聽到的話,她的目的達到了,但邢仲晚卻是一個她萬萬沒想到的變數。
祁勻竟然想和一個男人結婚?難道他還沒發現邢仲晚是個男人?
祁夫人心有疑惑,這個兒子的心思她從來就沒有看透過。一年多的屈辱都捱過來了,竟然為了一個男人破了功。祁夫人內心複雜,祁勻啊,我最優秀的兒子,你也有今天。
祁夫人起身,走到門口,
“當如你所願!”
邢仲晚傍晚回來,并不知道祁夫人來過。他上樓去看祁勻,祁勻正從洗手間出來,老管家擡頭看了看邢仲晚,悄悄退了出去。邢仲晚将人推到床邊,祁勻突然開口,“我們去園子裏走走。”
邢仲晚推着祁勻走在小花園裏,迎面吹來的清風讓人很舒服。祁勻正不知道該如何和邢仲晚開口,沒想到邢仲晚自己開口說了,“我今天回了趟邢家,邢正平說你要和我結婚。”
祁勻正在愣神,忽然聽邢仲晚這麽一說,絞着的手指一個不小心弄斷了手指甲。祁勻皺着眉頭嘶了一聲,邢仲晚低頭查看好笑的看着他,“不用這麽激動吧!”
祁勻難堪的別過臉,“你同意嗎?”
邢仲晚無語的看着他,“兩個男人怎麽結婚?你們祁家就算再勢大也不能讓法律承認兩個男人的合法關系。”
祁勻看着邢仲晚,“我母親不知道,她以為我還把你成女人,為了達成她的目的,她一定會想法設法把這個遮掩過去。”
邢仲晚一臉嚴肅,“你答應了她什麽?”
祁勻別過頭,“這個你別管,就算是為了我自己的一點私心。我不想你走。”
邢仲晚被他這個樣子氣笑了,“祁勻,你醒醒好不好,就算能弄出結婚證那也是假的,沒有法律效應,而且我真的要走,你能攔的住我嗎,我們過家家嗎,讓你母親耍着我們玩?”
“就算是假的也好。”
祁勻輕輕的一句話,随着一陣清風吹散了。
邢仲晚突然沒脾氣了,捂着額頭是哭也不是,笑也不是。
老半天憋出一句,“你就這麽喜歡我啊。”
祁勻的脖子又紅了,邢仲晚忍不住了,大聲笑了出來。這一笑,驚出草叢裏的幾只飛蟲。
祁勻緊抿着雙唇,“如果我的腿能好,如果我不瞎,我……我……”
邢仲晚故意打趣他,“你!你還能怎麽樣啊,把我綁在你身邊這樣那樣嗎?哈哈哈,你這小身板,打得過我嗎?哎!你!”
突然被人拉下來,邢仲晚蹲在地上,嘴唇上一個溫潤的東西靠過來,張着大眼看着眼前那雙渾濁的眼睛。
老子他媽又被親了。
祁勻不舍的移開嘴唇,環住邢仲晚的腰,将頭靠在他的肩膀上,一聲輕嘆,“晚晚,我會好起來的,在這之前請你留在我的身邊。等我好了我們就去國外結婚,我會給你一段合法穩定的關系,現在只是暫時的,也許我現在的做法在你看來很可笑,卻是我唯一可以留住你的辦法。給我個機會,晚晚,你不試過怎麽知道我們不行。”
邢仲晚呆若木雞,空氣中是他身上的松木香還夾紮着祁勻身上的藥味,一個吻輕輕的落在他的耳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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