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七天破案
木梓衿輕輕咬着唇,思索之間,覺得唇有些幹燥,輕輕地舔了舔。
但是她不明白,為何寧無憂看她的神色更加的厭惡嫌棄了。她不去深想,點點頭,“聽清楚了。”
“對于此案,你有什麽看法?”他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問道。還沒等她開口,他又說道:“你若是不能破了此案,可直接告訴我,我會讓你安全的回到宜水鎮,你繼續做你的窮苦小郎中。”
她聽出他話語之中的冷淡和譏诮,心頭又是氤氲起怒意。可若是此時拒絕他,反倒讓他認為自己無能懦弱。她憋了一口氣,狠狠地點頭,“我當然能破案,只是,我需要一些時間。”
“你應當知道。”他幹淨修長的手指輕輕扣了扣桌面,“兇手裝神弄鬼,每隔一個月就殺一個朝廷之中的高官。如果是按照他的殺人習慣,兇手十天之後必定再會作案。皇上的聖旨是三天前下的,也就是說,你只要七天時間破案了。”
“七天……”她蹙眉,深思。
“七天時間,的确倉促緊急,否則端王也不會走投無路來找我。”他輕笑一聲,搖搖頭,又別有深意地看了她一眼,覺得這人實在嬌弱,若是平常人家十七歲的男兒,怕也是高大挺拔,英氣勃勃,而他卻英氣有餘,孔武不足。到像個美貌小宦官似的……
宦官……他挑眉,将她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若有所思。
她總覺得他的目光不懷好意,微微退了退。
深邃的眸子狡黠輕閃而過,他道:“這起案子,說是有鬼作祟,你可相信?可會害怕?”
她哂笑,“我在宜水鎮裏,也遇到過許多案子。平常百姓最怕鬼神,兇手利用鬼神之說掩人耳目的也不少。我從不相信世上有鬼,只相信人心有鬼。”
“好一個人心有鬼!”他沉吟一笑,流眄之間再次擡眸,看見她清朗隽秀的臉,那雙眸子靈動鮮活,與天空之中毫無瑕疵的白雪一般純淨,半垂遮掩的睫毛下,那雙明淨的眸子露出幾分不屬于她那個年紀的沉毅睿智。
他果然沒有看錯人!
“那兇手殺的,都是京中高官。”她微微垂眉,并沒有看見他眼底一閃而過不易發覺的得意,輕聲說道:“兵部、吏部、禦史大夫……”
“單憑這三人的官階你就能推斷兇手是何人?”他凝眉。
“不能。”她果斷搖頭,“如今我對這三人沒有絲毫的了解,也無法推斷這三人的死到底有什麽聯系。”她看了看放在他手邊的卷宗,突然想到昨晚他放在暖閣之中的卷宗上,其實也記錄了案發現場的那些血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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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伸手,“可否将卷宗給我看看?”
他猶豫了一下,無意間看了看她伸出來的手,掌心柔軟,紋理清晰,是一雙很好看的手,只不過,深深淺淺的傷疤破壞了美感。
他将卷宗遞給她,她立刻反複翻開起來,“兵部侍郎的房間裏,兇手留下了‘申時’的字樣,吏部尚書房間中,是‘酉時’的字樣,禦史大夫是‘辛時’。這些,難道是暗示了什麽?或者是兇手故意留下,想要表達什麽?”
他淡笑,“至少證明,兇手不是鬼,因為鬼是不會寫字的。”他端起茶盞輕輕喝了一口,看見她又輕咬着唇,無意間又滲出粉嫩的舌頭,舔了舔有些幹燥的唇。
京城入冬之後很是幹燥,富貴人家都懂得如何保養皮膚。他看着她幹紅的臉,以及有些幹裂的唇,心念一轉,對身後的人說道:“去拿一盒口脂來,再拿一盒潤顏膏。”
身後的侍女雖不知王爺為何突然要這兩樣東西,但依舊很快地拿了出來。
他看了看手中精致的木盒子,打開看了看,遞給木梓衿,冷冷地說道:“把你的臉打理幹淨,幹成這樣,你居然還有臉出來見人?”
木梓衿愕然,擡手摸了摸自己的臉,冰涼的手觸上幹燥的臉,唇也被她舔得有些發燙刺痛了。自從娘去世之後,她就不再注意保養,冬日裏手臉凍得幹裂紅紫,也是忍一忍就過了。
如今到了這京城之中,想來這裏的人是很會保養肌膚的。大冬天的,個個的臉都是潤澤白嫩。比如寧無憂身後那個侍女,細膩白皙的臉,水嫩得要滴出水來。
這些在主子面前走動的人,自然不會讓自己太難看,免得腌臜污了主子的眼睛,讓主子不快。所以楚王寧無憂是沒見過她這麽腌臜邋遢的人吧?
所以他才對自己很是厭惡?
再看看他自己。那張臉也是如玉一般,英俊清朗。他難道也用了這什麽什麽膏和口脂?她不由得再看他的唇,薄薄的,紅潤清透,十分誘人。
果然是用過的!
一個男人還像個娘們一樣懂得保養,她不由覺得惡寒。
可離破案還有一段日子,少不得要和他相處,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還是謝過,接過了他給的口脂和潤顏膏。
她覺得自己面對他可能會影響判斷心智,所以将卷宗還給他,想盡快結束對話,便說道:“關于這個案子,我想提幾個要求。”
“你說。”他似乎早就猜到她會提出要求一般,沒有任何驚訝和猶豫。
“第一,我需要查看所有關于案件的卷宗。目前我所看過的卷宗有限,這将影響我的推斷。”
“可以。”他理了理身後柔軟的靠墊,讓侍女在火爐之中添了些銀碳,“等端王來了之後,我會讓他帶着你去刑部和大理寺查看卷宗。不必擔心看不齊或者看不到。”
她勾了勾唇,目光裏似乎映出了那火爐之中的光點神采,“第二,我要查看死者的屍體,必要時我可能會驗屍。”
他微微眯起的雙眸睜開,沉沉的看了她一眼,似乎不太相信她敢觸碰屍體一般。随即又輕輕挑眉,道:“可以。”
她覺得詫異,覺得他如此爽快的答應有些反常。于是又加了一條,說道:“我可能會以世人無法接受的方式驗屍。”
“只要與破案有關,你都可以做,不必顧慮。”
她愣了愣,又繼續說道:“第三,我要去死者府中,查看案發現場以及詢問與案件相關的人。”
“可以。”他将頭靠在軟枕上,似乎對于她提出的任何要求都不甚在意了。最後又見她不再說話,睜開問道:“沒有了?”
“暫時沒有了。”她猶豫了一下,搖搖頭。
“就這樣吧。”他擡手對她揮了揮,“你可以下去了。”
就像趕蒼蠅似的!她看着他那只骨節分明修長好看的手,就覺得厭惡。
剛準備轉身,突然又想起一個問題,“王爺,我既不是刑部的人,也不是大理寺的人,我要以什麽樣的身份介入此案調查呢?”
他漆黑的眸子睜開,看了她一眼,輕笑道,“這個你不必擔心,我屆時會為你安排的。”
“好吧。”她總覺得他剛才看她那一眼帶着狡黠和詭異,可又說不上來哪裏不對。只好先回去想想案子的事情。
……
是夜,雪滿京城,繁華的王都一片安然寧靜。院落中不期然傳來雪壓枯枝之聲,悄然柔和。
屋內,木梓衿将自己裹在厚厚的棉被之中,蜷縮在床上,握着毛筆靜靜書寫着。床邊燃燒的火爐光芒熙熙,照得她一張臉通紅。最終寫完最後一筆之後,她對着紙頁吹了吹,待墨跡幹透,她才将手劄合上。
王府的床自然比自家的床好得多,柔軟溫暖。可她卻有些失眠。
如果沒料想錯的話,此時她的爹木淮山也應該到了京城。雖然不知道他為何會來京城,但是這正好給了她破案的時間。等她辦完這件事,拿了錢回去,便可和爹過一個豐盛團圓的春節。
幻想着今後衣食不愁的日子,她睡意闌珊,漸漸入夢。
次日是納蘭賀的聲音将她從睡意中叫醒的。
“木先生,可醒了?王爺吩咐您到善水堂等候。”
她有些舍不得溫暖的被窩,卻不得不起床。侍女送來一套衣服,“先生,這是王爺吩咐給置辦的衣服,說是穿上好辦事。”
辦事?自然是破案的事情了。以她現在的身份,既不是刑部的人,也不是大理寺的人,根本就沒有資格參與此案的調查。她想了想,難道是寧無憂給她安排了個刑部或者大理寺的身份?
她立刻走到軟榻前,榻上錦盤之中,裝着整齊潤澤的衣裳。天藍色的料子,潤澤好看,沒有任何華麗暗紋刺繡,一條簡單的腰帶,一頂紗帽。她伸手摸了摸,覺得比自己身上穿的衣服柔軟順滑。這京城的官服竟然這樣的奢貴舒适!
她恨不得立刻換上這身衣服,拿起來展開查看,頓時全身一僵,心頭怒火一拱一拱地往上冒!
這竟然是一套宦官的衣服!寧無憂為她安排的身份,竟然是宦官!
也是,她的身份不方便介入此案,但是如果是宦官,便可理所當然地跟着各位王爺後面服侍伺候,這樣也就可以順理成章的跟着端王參與此案了!
而安排成宦官的身份,也比安排成其他的身份簡單容易得多,也不會引人注意!
可她為什麽覺得是寧無憂故意整她呢?難怪昨日問他如何安排自己身份時,他目光中的笑意那麽的詭異。
“先生,請用過早膳之後,到善水堂等候。”納蘭賀又在門外催促。她死死地捏着這宦官的衣服,糾結着要不要換上,最後隐忍妥協,扮作宦官,是最明智又最保險的做法,她實在找不出理由說寧無憂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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