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不做依附

一曲終了,衆人仍舊久久沉浸在其中,仿佛那琴音依舊萦繞在耳,連孫婉也似乎沉浸在剛才的琴聲之中,抱着琵琶一動未動。

她慢慢按住仍在輕顫的琴弦,起身行禮,“獻醜了。”

這輕柔一聲讓衆人恍然驚醒般。寧浚立刻問道:“如何?”

寧無憂一直端着茶盞,向後伸了伸手,木梓衿立刻為她斟上熱茶。她剛才雖然也被孫婉的琴技打動,可卻一直看着寧無憂,他從頭到尾只靜靜地看着手中的茶盞,慢慢地推着茶中的浮末,神色自若淡然,不見任何起伏,也不像是會沉浸在琴聲之中。倒是坐在對面的驸馬一動不動,仿佛聽得快丢了魂一樣。

“不錯。”他評價道。

孫婉的臉色微微一僵,擡頭看了他一眼,有些失落和忐忑。

“我覺得不錯。”柔嘉公主贊許道:“比宮中內教坊的人彈得還好。”

“民女不敢和宮中教坊的姑姑相比。孫婉謙虛地說道。

“太皇太妃也是喜歡琵琶的。”清平公主突然說道,“如果可以,說不定你可以去彈給她聽聽,她一定會喜歡。”

“你的琴技這麽好,驸馬聽得像丢了魂似的。”柔嘉公主打趣道。

“可不是。”寧浚看向驸馬,拍手一笑,“既然如此,那就成了,人人都知道,驸馬最擅長琴樂,既然驸馬都喜歡,那公主一定喜歡了。”

“我不過是……是覺得,孫姑娘琴技超人,一曲聽完,好像是找到了知音一般。”驸馬輕笑,擡頭看了孫婉一眼,“若是有機會,能和姑娘讨教一番,那就更好。”

“驸……驸馬爺謬贊。”孫婉連忙起身施禮,“民女,定……定……”

“你看,緊張得說不出話來了。”寧浚打趣。

“好了。”寧無憂放下茶盞起身,“我目前還在宮中,便去向皇上說一聲讓內務府幫忙的事情。”他起身,說道:“那我便告辭了。”

木梓衿看得出來,寧無憂并無什麽興致留在這裏聽他們談論琴技,便也跟着出去。

Advertisement

皇上的地方,她是不能随意進入的。出了紫蘭殿,寧無憂讓她依舊到建福門等候,他只需向皇上說一聲便會回來。她立刻怪怪的等候在建福門。

等了一會兒,見有人抱着琵琶有些無措地走過來,見到她雙眼一亮,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加快了腳步走過來。

“姐……”那人剛喊了一個字,突然想到什麽又立刻噤聲。

木梓衿吓得冷汗差點出來了,雖然她是楚王府的初等侍女,可現在可是穿的宦官的衣服。也不知道是不是寧無憂特別愛看她穿宦官的衣服,總讓她扮作宦官。

那向她走過來的人正是孫婉,她叫她姐姐,可意識到自己這麽叫是錯的。走到木梓衿身邊之後,她雙眸發亮,低聲道:“姐姐,見到你就太好了。”

“怎麽了?”木梓衿問道。

“我第一次來皇宮,不太認識路,剛才走錯了路,差點撞到昭陽公主。”她臉色駭然,“若不是驸馬為我解圍,昭陽公主怕是要責怪了。”

難怪她一副緊張惶恐的模樣,一張清秀的小臉駭得慘白的,看起來楚楚可憐。木梓衿柔聲安慰了幾句,她才慢慢平靜下來。

“我怕待會兒又走錯路,姐姐,我還是給你一起出宮吧。”

“好。”木梓衿點點頭,兩人便一起站在建福門邊兒上等着寧無憂。

“剛才姑娘彈奏的一曲甚是動人,我還從未聽過這麽好聽的曲子。”木梓衿想起剛才動情澎湃的曲子,問道:“不知彈的是什麽曲子。”

孫婉抿唇一笑,“姐姐過譽了,剛才彈的是《蘭陵王入陣曲》。”

“這麽難的曲子,你練了很久吧?”

“我從小就練習琵琶。”似乎是覺得木梓衿并不如其他宮裏的人那般高高在上和冷漠,她放松下來,“在我家鄉,也有教坊,我們教坊中,還有許多姐妹因為名聲好了,被請到京城來。如今我所在的教坊之中,也有姐妹是從我們家鄉的教坊中出來的。”

“是嗎?”木梓衿一笑,“想來,京城比州府要好許多吧。”

“是呢。”孫婉點點頭,“當時有些姐妹,便是覺得京城繁華,若是能到京城混口飯吃,哪怕是嫁給富家權貴子弟做妾也是好的。”

木梓衿微微挑眉,“難道孫姑娘也是這麽想的?”

“不,我當然不是。”孫婉立刻搖頭,“我已許了人家,又怎麽會想着這些?”

“那你為何進京?”木梓衿問道。

孫婉微微沉眉,也許是剛才受到了驚吓,連此時和煦的陽光都無法将她蒼白的臉暈出好氣色,“我,我在家鄉孤苦伶仃,無依無靠,所以才想到京城來找他……”她抿了抿唇,“姐姐,你明白舉目無親,又漂泊不定的滋味嗎?若不是想到京城之中還有他,我連何去何從都不知道。”

木梓衿又如何不知那種舉世無親漂泊不定的倉皇和茫然。她微微凝了眉,細細看着孫婉,她也不過十七八歲,也許是初到京城還不适應,又也許是思慮過重寝食難安的緣故,看起來柔弱又可憐。

不由得心頭生出幾分憐憫,問道:“既然來京城是為了找他,那你找了了嗎?”

孫婉全身一僵,如遭雷擊,聽到她的話,突然之間又變得哀戚沉重起來。她緊緊地抱着自己的琵琶,仿佛那就是她唯一可救命的枕木,她搖搖頭,輕輕嘆息之後,又點點頭。

這到底是找到了還是沒找到?木梓衿茫然不解。“孫姑娘這是何意?”

“姐姐,若是……”孫婉聲音顫抖,氣息梗塞,猶豫了一會兒,才小心翼翼地問道:“姐姐,我以前常看戲曲,有部戲,叫做《琵琶記》。”

木梓衿有些疑惑,不知她為何突然就轉了話題,說起戲曲。她對戲曲不是很感興趣,雖然本朝風氣開化,不限制坊間人娛樂生活,但是聽取看戲,還是有錢人家才能享受的。她與父親相依為命,有錢則省,又如何會拿去看戲?

“倒是沒聽說過。”她搖頭。

“我也是剛到京城,才聽說了這戲的。”孫婉有些惶恐哀楚,低聲說道:“這戲,講的是一位原本窮困的書生,進京之後,被……被一權貴家的小姐看上,成為了乘龍快婿,可他在家中,其實已經有了妻兒。他家中的妻兒後來進京去找他,可他卻不願與自己的妻兒相認。并且……他還怕自己的妻兒毀了他的前程以及他和貴家小姐的感情,甚至還派人……追殺……”

木梓衿有些木讷,她原本以為《琵琶記》,也許與孫婉彈奏的琵琶曲有關,卻不想,這其中原來講述的是這樣一個故事。

她微微擡頭,見孫婉正輕輕地看着她,那眼神,如細細的絲線一般,輕輕地勾纏着她,仿佛是帶着幾分期盼和探究。

“姐姐,你說,古來都是男子薄情,紅顏薄命,難道我們這些教坊藝人,就從來不能得到一份長久的真情?”孫婉輕聲地問她。

“這個……”木梓衿蹙眉。這個問題太難為她了,她實在沒經歷過什麽男女之情,更不懂坊間世情的風月,至今見過的真情人,怕是只有自己的父母。可她對父母之間的感情認識懵懂模糊,只認為是夫妻的男女便理所當然如父母那般。難道這世間,還有涼薄的男人,抛棄妻子可惡至此?

“若是姐姐,遇到這樣的男人,會如何做?”孫婉低頭,抱住琵琶的手十分的用力。

“當然是就此別過,各自安好。”木梓衿思索了一會兒,就說道:“女子雖不如男人那般可得權勢富貴,可也不能将自己完全依附在男人身上。若是男人不可靠,當然要另做選擇。不是嗎?”

孫婉瞪大了眼睛看着她,似乎是有些瞠目,許久之後,她的唇才動了動,“原來姐姐這般想。”她淡淡一笑,“姐姐說得容易,可……可哪個女人,若是真的愛上一個人,又怎麽能輕易斷絕呢?”

木梓衿抽了抽唇角,這女人怎麽這麽別扭呢?分明就覺得男人不好了,還一個勁兒地說愛不舍得離開,作踐的難道不是自己?

“不過,《琵琶記》我沒聽說過,《鳳求凰》倒是聽過。”她換了個話題,皇宮飛拱流丹,巍巍宮城連綿巍峨,她目光深了深,說道:“不知孫姑娘聽過沒有?”

孫婉思索了會兒,搖搖頭,“我沒有聽過。”

木梓衿笑了笑,又聽到馬車粼粼之聲款款行過,兩人立刻噤聲站好,遠遠地看見一輛華麗馬車從宮中行來,那馬車金漆雕鳳,織錦軟緞為簾,車檐之下金玲琮琮,看儀仗,便知道那是公主的馬車。

公主的馬車從不遠處的西門出宮,慢慢經過時,一只素手掀起車簾,車內悠然一聲:“停車。”傳來,馬車儀仗立刻肅然停止,恭敬得體。

木梓衿和孫婉立刻将頭埋得更低。

“你就是楚王府的?”車內的人問道。

“回公主,小的是楚王府中的人。”木梓衿恭敬清晰地說道。

“你身邊那人也是?”公主又問道。

木梓衿偏頭看了看孫婉一眼,孫婉全身僵直,抱着琵琶張了張嘴,可又發不出聲音來。雖然說公主金枝玉葉,高貴不已,常人見了會緊張,可也不至于害怕到可不能言吧?木梓衿收回目光,回到道:“回公主的話,她是外教坊的琵琶藝女。”

“外教坊的?”公主一字一字地輕輕說道,随即又笑了笑,“外教坊的人進了宮,還如此不知規矩,剛才盲目亂闖,還沖撞了本宮。”

同類推薦

娘娘帶球跑了!

娘娘帶球跑了!

新婚之夜,她被五花大綁丢上他的床。“女人,你敢嫁給別的男人!”他如狼似虎把她吃得渣都不剩。“原來強睡我的人是你!人間禽獸!”她咬牙切齒扶着牆從床上爬起來。她是來自現代的記憶之王,重生歸來,向所有欠她的人讨還血債。可這只妖孽之王,她明明沒見過他,卻像欠了他一輩子,夜夜被迫償還……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從她過完十四歲生日那天起,就跟她說了以後不準半夜偷爬到他的床上來,她小嘴一張一合,已經不知道跟他說了多少次最後一晚。孟祁寒真的是寧可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相信孟杳杳這一張嘴。
“以後我要是娶妻了,你也這樣爬上來?”
“娶妻?人家都講你不舉,除了我孟杳杳誰要你?”
某男邪魅一笑:“我都不舉了,你還要我幹嘛?”
“暖床啊,你知道你身上有多暖和嗎?”話未落,已被他壓在了身下,“只能暖床,那豈不委屈了你?”
他是殺伐果斷的冰山少帥,唯獨寵她入骨,他說,杳杳,這輩子我不會讓你哭的,除了床上……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皇叔,不要了,潇潇疼。”“乖。”年輕帝王伸手,動作輕柔地拉住她受傷的小腿,聲音低沉沙啞,難掩心疼:“忍忍,塗了藥,一會兒就不疼了。”她是後宮寵妃,心狠手辣,惡名昭彰。新皇登基,她被殘忍賜死!重活一世,誓要一雪前恥,虐親姐,鬥渣男,朝堂內外所有人的生死,全在她倚姣作媚的一句話間。“皇叔,朝中大臣都說我是禍國妖妃,聯...

大宋将門

大宋将門

沒有楊柳岸曉風殘月,沒有把酒問青天,沒有清明上河圖……
一個倒黴的寫手,猛然發現,自己好像來到了假的大宋……家道中落,人情薄如紙。外有大遼雄兵,內有無數豬隊友,滔滔黃河,老天爺也來添亂……
再多的困難,也不過一只只紙老虎,遇到困難,鐵棒橫掃,困難加大,鐵棒加粗!
赫赫将門,終有再興之時!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試問這天底下誰敢要一個皇子來給自己的閨女沖喜?
東天樞大将軍文書勉是也!
衆人惋惜:堂堂皇子被迫沖喜,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皇權的沒落?!
----------------------------------------
文綿綿,悲催社畜一枚,一睜眼卻成了大将軍的閨女,還撈到個俊美又多金的安南王殿下作未婚夫,本以為從此過上了金山銀山、福海無邊的小日子。
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
【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