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
夏青宜在培訓機構的課下午四點結束,下課後她順道去了一趟律師事務所。
周望把她請到了自己的辦公室, “唐小姐, 坐。”
夏青宜在他辦公室的沙發上坐下,周望給她倒了一杯水,随即從辦公桌的抽屜裏拿出一個文件袋, 走到她旁邊的單人沙發坐下, “股票繼承的程序已經走完, 你看看這些資料, 如果沒疑問,你在上面簽個字吧。”
“好的。”夏青宜把文件拿了出來,粗略地翻了翻,大概了解了一下,然後簽下了自己的名字,她想到什麽,“對了,周律師。”
“什麽?”
“我想在你這邊留一份法律文書, 是關于我名下股票繼承的問題。”
周望有些驚訝, 這股票剛到她手上,她就開始考慮繼承問題了, 不過他們這行也常見了,“可以的,你可以說大致的意思,我幫你拟一份文書。”
“大致意思就是如果我發生意外或者失去了民事行為能力,我名下的股票以及財産, 将無條件轉到我的未婚夫俞澤深名下。”
周望點了點頭,“好,我明白了。”
“那就麻煩你了。”
周望用欣賞的目光看着她,“唐小姐,你的法律意識很強,在你這個年紀,算是我見過法律意識最強的了。”
夏青宜道:“其實是受我未婚夫的影響。”
“是嗎?”
“嗯,他報了Z大法律專業,我想以後他也會成為一個很優秀的律師。”
周望笑了笑,“期待可以和他成為同行。”
從律師事務所出來,夏青宜再去了附近的商場,今天她拿到了七月份的工資,有兩千多,下一周就是俞澤深19歲的生日,她想給他買一件禮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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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在商場逛了一會兒,發現這裏面竟然有一家丹尼爾惠靈頓的專賣店,這個手表的牌子是瑞典的,她很熟悉,價位的話也不貴,她手上的兩千多塊,能買一對。
她進了專賣店,隔着玻璃看着展櫃裏面的手表,各式各樣的表讓她眼花缭亂,俞澤深應該是喜歡簡約一點的,當初他們在歐洲相遇的時候,她注意到他手上一直戴着一塊手表,沒注意是什麽牌子,她隐約記得是黑皮帶,白色表盤,銀色邊框,那塊手表很适合他。
她在展櫃裏找到了跟俞澤深以前戴的那款差不多的,“你好,這款手表能拿給我看看嗎?”
店員把手表拿了出來,夏青宜看了看,很快就決定就買這款,“你好,我就要這個,請幫忙包起來。”
買好了東西,夏青宜出了商場,這才發現太陽快要下山了。她上了公交車,剛找到位子坐下,電話響了,是俞澤深打過來的。
“在哪?”
平時她四點鐘下課,回去最多也就五點,現在六點半了,俞澤深一定是下班回去,沒看到她所以打電話來問了。夏青宜看着窗外的街景,“我出來買了點東西,馬上回去。”
“注意安全。”
“嗯。”
夏青宜回到了家,俞澤深剛好從樓上下來,她過去牽起他,“澤深,我有東西給你。”
俞澤深跟着她上樓,到了三樓,夏青宜問:“去你房裏,還是我房裏。”
俞澤深扭開自己的房門,“我的。”
進了房,夏青宜把他拉到了陽臺,他的陽臺外面有個單人小沙發,平時他喜歡坐在這看書,“你先坐下。”
俞澤深任她擺布,坐在小沙發上,仰頭看着她,“所以,要給我什麽東西?”
夏青宜從身後的小包包裏拿出一個盒子,雙手遞到他面前,“給你買的生日禮物。”
俞澤深淡淡一笑,接過盒子,包裝的很精美,他說:“我的生日還沒到。”
“剛好今天發了工資,所以就提前買了,快拆開看看。”
俞澤深當着她的面把包裝拆了,裏面是一個深藍色的盒子,上面有丹尼爾惠靈頓的LOGO,他打開盒子,裏面一塊黑色皮質的腕表。
夏青宜彎着腰和他視線齊平,彎着眼睛問:“喜歡嗎?”
“未婚妻第一次給我送的禮物,怎麽會不喜歡。”
“嗯?第一次嗎?”
“嗯,第一次。”
夏青宜仔細想了想,“不對,我第一次給你送的是一盒牛奶,還給你送了書,你不要。”
俞澤深壓着笑,“那是我目光短淺,當時還不知道那是我未來妻子送的。”
夏青宜笑了笑,“來,我幫你戴上。”
俞澤深伸出左手,夏青宜從盒子裏拿出手表,套入他骨骼分明的手腕,黑色的皮質表帶,顯得他的皮膚更加白皙,簡約的表盤很顯氣質。
夏青宜托着他的手左看右看,“我眼光太好了,這表特別适合你。”
俞澤深把手上的盒子放在一邊的矮幾上,順手握住她的手腕,讓她橫坐在自己腿上,半摟着她,“我也覺得你眼光好。”
夕陽只剩餘晖,橘黃色的光照在他們雪白的衣服上和頭發上。
夏青宜輕輕撫摸着他手腕上的表盤,“你知不知道丹尼爾惠靈頓這個品牌的來歷?”
“不知道。”
夏青宜像講故事一樣緩緩道來,“丹尼爾惠靈頓是個人名,很多人都以為他的創始人叫這個名字,其實不是的。丹尼爾惠靈頓的創始人名叫Filip Tysander,他是瑞典人,他去旅游的時候,遇見了一個極其紳士的英國人,當時那個英國老人手上戴着一款複古的手表,那款手表給了Filip Tysander很大的設計靈感,後來,為了紀念那個英國老人帶給他的靈感,他就用了那個老人的名字作為自己手表的品牌,丹尼爾惠靈頓。”
聽完後,俞澤深說:“等國慶,我們出去旅游,好不好?”
“去哪?”
“瑞典。”
夏青宜有些驚訝,“為什麽?”
“你不是一直想去嗎?”
夏青宜這才意識到自己剛剛提到了瑞典,她總是有意無意地提到自己最熟悉的國家,沒想到俞澤深一直注意着她的這個小細節。但是她并不想和俞澤深單獨去旅游,十六歲的時候,她失去過一次他,她不想再失去第二次,“不了,我其實也不是很想去。”
不知道為什麽,她沒來由一陣心悸,她摟着俞澤深的肩膀,把頭埋在他的頸窩,感受着他的體溫,很暖,很舒服。
那一種心悸的感覺也漸漸平息。
俞澤深靠在沙發上,讓她像個孩子一樣倚在自己身上,“怎麽了?”
“沒什麽,我就是想抱抱你。”
——
夏青宜在培訓機構裏教的是古筝,目前她負責教五個學生,下午上兩小時課。
來到培訓機構後,她先進了教師的休息室,他們暑期兼職是沒有單獨的辦公桌,只有一個公用的休息室。
她把小雙肩包放在休息室的椅子上,然後取了一個紙杯,倒了一杯水喝。
“嘿!”突然一個人從後面拍了她一下,她吓了一跳,回頭看才知道是同為暑期工的于愛珍。
夏青宜定了定神,“你可吓死我了。”
“這樣就吓到了啊,膽子可真小啊。”
夏青宜是真的被吓了一跳,“下次可不能這樣,其實這是很沒有必要的一個玩笑。”
于愛珍撅起嘴,“好嘛好嘛。”
距離上課還有十幾分鐘,夏青宜在休息室坐了下來,手機企鵝的聲音響了一下,她從褲袋裏拿出了手機看了看,是俞澤深發過來的消息。
俞澤深:到了嗎?
夏青宜:到了。
俞澤深:要不要吃壽司?
夏青宜:什麽時候?
俞澤深:下班後,我們出去吃。
夏青宜:[可愛]好。
俞澤深:你下班後在機構等我,我去接你。
夏青宜:嗯嗯。
于愛珍在她旁邊坐下,湊了過來,“看你笑得那麽高興,男朋友嗎?”
夏青宜道:“不是。”
于愛珍道:“我才不信。”
夏青宜糾正道:“是未婚夫。”
于愛珍差點噴水,“你訂婚了啊?”
“對。”
“你不是剛高中畢業嗎?”
“前段時間剛訂的。”
于愛珍很好奇,頭伸了過來,“來來來,照片給我看看,快快!”
夏青宜點開手機相冊,“等會兒。”
俞澤深的照片不算多,但是所有他的照片,她都收集了起來放進了手機相冊裏。
她點開一張俞澤深的照片,于愛珍睜大了眼睛,“哇,好帥啊,你确定不是随便找個明星敷衍我嗎?”
“當然不是。”
于愛珍拿着夏青宜的手機慢慢看,她點了下一張,是夏青宜和俞澤深的合照,照片上的人穿着白襯衫黑西褲,很高挑帥氣,“哇,真的太帥了。”
此時從外面進來一個同事,“你們在看什麽?”
于愛珍說:“楚楚,你快來看,唐筱她的未婚夫,超級帥,媽呀,跟假的一樣。”
楚楚也趕緊湊了過來,“來來來,給我看看。”
夏青宜有些無奈,收回手機,“時間到了,我要去上課了,待會等我下課再給你們看。”
她匆匆忙忙去了教室。
教學室裏,五個小女孩坐在比她們還要大的古筝前,戴着假指甲的小手認真地撥着弦,參差不齊的琴音混雜在一起,有些吵鬧。
夏青宜彎着腰,站在一個女孩的身後,耐心地指導,“你的抹和托都做得很好,但是勾的時候不能給太大的力,否則就會有雜音,像這樣……再來試試……對……就這樣。”
教完了一個,夏青宜再來到另外一個女孩的身後,看着她彈了一下,她說:“手勢還要再糾正一下,我們撥弦的時候,五指要自然彎曲,像這樣,你看看我的手是怎麽樣的,嗯,對了,用這個手勢繼續彈一下給老師看看。”
“老師,你的項鏈發光了。”
被學生提醒,夏青宜下意識看了看自己脖子上的項鏈,吊墜發出了淡綠色的光芒,這是奧斯臨走前在她的項鏈上留下的程序,方便聯系她的。
腦海裏傳出奧斯奶聲奶氣的聲音,“青宜,你在嗎?”
聽到了久違的聲音,夏青宜有些高興,她在腦海裏回,“我在上課。”
“我有很緊急的事情跟你說。”
“你先等我一會兒。”
她看了看時間,剛好是下課時間,她走到前面對學生說:“好的,今天的課就到這裏,我們明天見。”
結束了課程,夏青宜急忙走到了樓梯間,大家上下樓都用電梯,很少人來這。确認沒有人之後,她在腦海裏問:“奧斯,什麽緊急的事?”
“青宜,時空秩序維護者已經發現了你在時空隧道的身體,他們已經把你的身體帶走了。”
夏青宜心裏一怔,“那會怎麽樣?”
“我現在還不知道他們會怎麽樣,我猜他們一定會強制把你從那個時空帶走的。”
聽到這句話,夏青宜臉色慘白,“奧斯,我還不能走,我和澤深訂婚了,我必須留在這。”
“我之前就跟你說過,你所在的時空有另外一個你,你留在那個時空是不合法的,青宜,現在不是我所能控制的了,從現在開始,任何一秒,你都可能會從那個時空消失。”
聽到這裏,夏青宜的心跳很快,“奧斯,我能和他們談談嗎?我必須留在這,必須!”
“青宜,沒用的。”
夏青宜貼着樓梯間的牆,緩緩蹲了下來,“奧斯,求你幫我一次。”
“對不起,青宜,我也不能幫你了,我的程序将會很快被格式化。”
“格式化?為什麽?”
“是的,我違反了時空秩序,我将會遭到懲罰。”
“那沒辦法了嗎?”
“對不起……”
夏青宜眼眶泛紅,她想到了俞澤深,要是她突然不見了,俞澤深怎麽辦,她必須要跟他說清楚,必須要跟他道別,見他最後一面。
想到這裏,夏青宜站了起來,飛奔着下樓梯。
“青宜,你不能把時空穿梭的事情告訴俞澤深,這也是違法的。”奧斯在腦海裏提醒道。
“不,奧斯,我必須跟他說清楚。”
“不行的,青宜,你不能把這件事透露,否則這個時空的人得知這件事會引起世界恐慌。”
“我只是想告訴他,跟他說清楚!絕對不會洩露給別人!”
夏青宜下樓時,腳步太快,腳下一崴,差點跌倒在地上,腳腕傳來刺痛,她疼得眼淚差點掉下來。
她扶着樓梯欄杆站了起來,繼續下樓,無論如何,她必須告訴俞澤深她要離開了,她會告訴他,不要去歐洲,不要去馬爾默,讓他好好活下去,她會在2019年等着他。
奧斯通過腦電波知道她在想什麽,“青宜,過去是很難改變的。”
夏青宜扶着欄杆,咬着牙忍着痛一步一步下樓,“很難改變,但是并不是不能改變,是不是?”
“對,如果你改變了,世界會進入另外一個平行世界,但是相應的,你将會得到懲罰,所以,青宜,不要這麽做。”
“我不在乎,我可以接受懲罰。”
她的腳受傷了,每走一步就像被利器刺了一樣,夏青宜拿出了手機,想要先給俞澤深打個電話,卻發現手機因為電量低沒辦法開機了,為什麽偏偏這個時候沒電了?
“青宜,對不起,都是我的錯,我當初不該輕易答應帶你穿梭時空,是我違反規則在先,對不起。”
“奧斯,別說了,這也不是你的錯。”
“青宜,希望你能原諒我。”
“我沒有怪你。”
“謝謝,我很快就要離開了,再見了……”
“奧斯……”脖子上的項鏈變成了普通的顏色,那一團小小的綠光消失了。
腦海裏沒有了奧斯的聲音,樓梯間變得很安靜,她急促的呼吸被放大,仿佛一個抽風箱在她耳邊響。
夏青宜從慌亂中找回一絲理智,她已經沒時間了,她不知道什麽時候會突然從這個時空消失,一定要趁着離開這個時空之前告訴俞澤深這一切,她跛着腳下了樓,生生疼出了幾身冷汗。
狼狽地跑出了培訓機構,外面是馬路,她在路邊招手攔截了一輛車。
上了車後,她跟司機說了俞氏所在的大廈,從這裏過去,她記得只要20分鐘的車程。
附近就是市區,車子開不快,夏青宜心急如焚,她想着怎麽可以立刻聯系上俞澤深,手機的電池她拆了再安裝上去,還是沒辦法開機。
她只好求助司機,“司機大哥,我的手機沒電了,你的手機能借給我打個電話嗎?很緊急。”
“哎喲,真不巧啊,我的手機今天中午被我兒子弄了水進去,開不了機,拿去修了。”
夏青宜的心如墜冰窖,她用手握着脖子上的項鏈,雙手和身體不斷在抖動,在腦海裏喊:“奧斯,奧斯……你還在嗎?”
并沒有人回應她。
她看了看街邊,車水馬龍,一切都和平常一樣。
車子路過一個路口時,忽然一輛失控的轎車從交叉路口竄了出來,司機叫了一聲,夏青宜沒來得弄清楚狀況,忽然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識。
作者有話要說: 注:丹尼爾惠靈頓品牌來源參考百度百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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