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葉曉棠的同業競争方案最終還是通過田文峰的秘書劉嘉轉給了他。

葉曉棠給劉嘉的條件是，介紹她女兒到一家有國際背景的私募基金公司做實習生。

“我是有條件的。”葉曉棠的發小許承松在電話裏說，劉嘉女兒要去的私募基金公司正是他任職的那一家。

葉曉棠抗議，“上回你讓我幫你找內部資料，我都沒跟你談條件！”

“你沒說，但是我做了，我制造機會讓你跟你爸和好。”許承松锱铢必較。

上回葉曉棠被她爸趕出家門後，是許承松接着他媽媽過生日的機會，又把葉家父女拉在一起，化解了那場沖突。

“好了好了，小氣鬼。你說吧！”葉曉棠懶得跟他再啰嗦。

“你買了房子，在裏面給我留間卧室。”許承松說。

“這位大哥，我打算買一居室而已，你問我要卧室？”

“我借你一部分首付，你買個三居，你一間，你爸一間，我一間，再合适不過。”許承松像是認真的。

“你為什麽不自己買？”

“有必要再問嗎？”許承松說。

“行吧，把你能借出的錢先打我帳上來。”葉曉棠說。

她也是最近才知道，許承松之所以回國，是因為在紐約戀上了一個富家女，但是人家父母嫌棄他窮。

所以他思前想後，決定回國發展，畢竟比起體制完備的美國，國內資本市場還處于野蠻生長的階段，只要膽子大，就有機會短時間內賺大錢。

葉曉棠親眼見到許承松與那金發碧眼的女孩通視頻電話，兩人都是淚眼汪汪，仿佛當代牛郎織女。

Advertisement

葉曉棠與許承松認識二十多年，從不知道他還有如此癡情的一面。

她知道他在工作中，專門找那種投資回報率最大項目來做，即使承擔巨大風險也在所不惜。

許承松這是在賭博，他自己也知道。所以才會提出讓葉曉棠給他留一間卧室的要求，他始終相信她，即使最後他真的失敗了，她那兒還會有他的落腳點。

通過許承松安排了劉嘉女兒的實習工作，葉曉棠的方案當然立即被送到田文峰那裏，接着她就收到了正式邀約。但卻不是單獨見田文峰，而是要跟所有盛和通訊的高管開會。

“怎麽辦？難道還要丁總過去？”張童問葉曉棠。

葉曉棠也發愁，這種會議，當然是高管對高管，可是田文峰已經對丁楚有了成見，那再讓他過去，絕對是冒險的行為。

但如果不讓丁楚去，一方面是要考慮永信這邊到底誰能去。另外一方面還不能讓丁楚覺得是故意不讓他去。

葉曉棠邊給孫寧打電話，邊在心裏埋怨他不給她升職，否則行業組的組長也可以挂副總名頭，出去跟人談事兒哪用得着這樣束手束腳。

“我在香港，還是讓丁楚去吧。”孫寧在電話裏說，他的大銀行客戶這次是a股與h股一起上，他最近經常北京上海香港三地跑。

“我去跟茜姐說，您看怎麽樣？”葉曉棠心裏早有主意，但首先還得孫寧認可。

“顧茜？她不是在休假。”

“她沒離京，我前幾天去找過她。”

孫寧想了想說：“丁楚那邊你要是能處理好，我沒意見。”

“東明上市敲鐘那天您應該還沒回來吧？讓丁總代替永信去上海怎麽樣？”葉曉棠一步步早就打算好。

孫寧笑罵，“連環計是很好，當心別把自己套進去。”

“謝謝孫總提點。”葉曉棠裝心大，她也是沒辦法，總不能眼睜睜的看着項目砸掉。

先拿了東明上市敲鐘的邀請函給丁楚，他一看，眼神瞬間亮了起來。

他不是沒參加過類似活動，但是這次不一樣，是可以站到主席臺上跟上證所大領導合影的。

而且可以想象，這張合影明天必定會上各大財經媒體和娛樂媒體頭條。以往都是他幫別人上頭條，這次可以自己上頭條，他完全抗拒不了。

“盛和通訊那邊還能改時間嗎？”丁楚問葉曉棠。

“恐怕不能。”葉曉棠說，事實上，時間是她約的，正好跟東明敲鐘日期重合。

“這寸勁兒，真是要命。”丁楚顯然難以抉擇。

“茜姐之前代替孫總去過上證所敲鐘，要不然我去跟她說？”葉曉棠試探道。

“顧茜啊，她不是在休假？”丁楚說跟孫寧一樣的話。

葉曉棠不得不再次解釋。

“這樣，你讓顧茜代替我去參加盛和的會議，東明敲鐘那天還是我親自去。”丁楚終于坐下決定。

葉曉棠計劃達成，卻并沒有松下一口氣，她想要是之後丁楚發現被算計，還不知道會怎樣呢！但無論如何，永遠都是當下的問題最重要。

葉曉棠敲定了丁楚，又去找顧茜。她陪兒子在國貿滑冰。

“看，那個就是他，剛開始學，他爸非要自己當教練，我真怕他們爺兒倆一起摔了。”顧茜指着冰場上一個穿着紅藍外套的男孩對葉曉棠說。

“上陣父子兵，摔了也沒事。”葉曉棠說。

顧茜笑，“上回你和你爸在公司外面跟人打架的事兒，我也是聽說了。”

葉曉棠知道她說的還是去年葉耀慶打成剛那件事，她想她這名聲，簡直是不能好了。

“我可沒跟着我爸一起打人，我當時一直在拼命攔着他。”連續接觸下來，葉曉棠面對顧茜，人漸漸輕松了許多。

“無論怎樣，打贏了就成。”顧茜說着雙手合在嘴巴上做出喇叭狀，給她兒子喊加油。

葉曉棠陪着她一起喊了半天，終于顧茜說：“讓他們自己玩吧，咱們喝咖啡去。”

兩人去了旁邊咖啡廳，顧茜點完咖啡，對葉曉棠說：“丁楚那邊你怎麽處理的？”

她今天接到葉曉棠電話，已經猜到她的來意，也就是在剛才談論打架輸贏的一瞬間，她有了決定。

“東明不是要在上證所敲鐘嘛，丁總決定代替孫總過去。”葉曉棠老實交代。

“就這種沒見過世面的人……”顧茜冷笑道，心裏還有無數的刻薄話想說，可是看着對面滿眼清明的葉曉棠，到底打住。

“茜姐，盛和通訊那邊……”

“我跟你去談。不過合同談下來，項目要由我來負責。咱們共同簽字。”

“當然。”葉曉棠來找她之前已經想好，這個項目不是丁楚負責，就是顧茜負責，她頂多只能做協辦人。

從項目的運作前景來看，如果讓她在兩個人之間選邊站，她當然選顧茜。至于這樣選擇的負面效應，她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來承擔。

跟顧茜談妥條件，葉曉棠着手與盛和那邊安排具體的會議議程。

到了開會那一天，顧茜、葉曉棠、張童，以及另外兩位參與标書的同事一起，浩浩蕩蕩去了盛和通訊公司。

田文峰和史明誠自然都來參會，還有其他高管若幹，雙方分坐會議室兩旁，開始商談。

一場四個小時的會議，從開始的互相試探到最後就具體問題進行讨論，顧茜和葉曉棠一主一輔，互相配合，把盛和通訊的書記和董事長都說的連連贊同。

會議最後，田文峰終于下定決心推動盛和上市，旁邊史明誠不由得站起來，緊緊擁抱他。

在盛和開完會，葉曉棠立即趕赴機場，東明上市白天的敲鐘儀式她缺席，已經被張藍抱怨過，所以晚上酒會她必須得到場。

飛機在虹橋機場落地，已是晚上七點，她先去酒店洗澡化妝做頭發。還好同事提前一天把她的禮服帶過來熨好挂在了她的房間裏。

到了九點鐘，終于換好禮服，一切弄妥。叫了車去位于外灘的酒會現場。

“你說哪有你這樣的！敲鐘你不來，酒會你遲到。要是被媒體知道了，說不定懷疑東明上市過程有問題。”張藍邊與葉曉棠擁抱，邊大聲的抱怨她。

葉曉棠知道她不過是以這種方式表示親近，于是邊與她擁抱，邊跟她道歉。

張藍是主人家，招呼完葉曉棠，又立即去招呼下一波的客人，依舊是以一種親密的抱怨為開場白。

葉曉棠見張藍再沒空理她，便去找丁楚報道。好不容易在人群中看到他，只見他手裏拿着名片盒，圍在一群政府官員身邊，有了機會便遞出一張名片，微笑着跟對方介紹自己。

葉曉棠想還是不要去打擾他社交，轉頭又去找陸雲開。他照例是被各種人圍着，每一個人都為了吸引他的注意力而使出渾身解數。

他顯然對此非常有經驗，既不跟哪個人過分親密，也不故意冷落誰。

但他的目光到底還是在一個女人身上停留，那是東明旗下剛剛走紅的小花，長得清純可愛，在別人跟陸雲開說話的時候，她始終在旁邊靜靜站着，直到他注意到她。

他跟她說了句什麽，她輕輕笑起來，羞澀中帶着一絲俏皮。

見此情景，葉曉棠到底挪開目光，她想即使真的用包包做比，那陸雲開應該也是限量生産的那一款。

當然，再貴重稀有的包包也不能當飯吃，不能當水喝。

葉曉棠花太長時間趕路，她餓了也渴了。

她走到旁邊長條桌上去找食物，拿着盤子裝了滿盤的生牛肉片和水果蛋糕，又端了一杯香槟，走到一個無人的高桌，把盤子和酒杯放上面，用心的吃起東西來。

“有那麽忙嗎？跑來酒會吃東西。”

葉曉棠正将一塊蛋糕往嘴裏塞，忽然聽到陸雲開的聲音。她站在那兒沒動，慢慢将蛋糕吃完。

陸雲開卻已經走到她的桌子前站住，眼看着她下颚張合的弧度漸漸變小。

“這兒東西好吃。”葉曉棠吃完蛋糕，喝了一口酒，才接上陸雲開剛才的話。

“是嗎。我倒是不知道。”陸雲開說。

“陸總見多識廣，再好的東西大概也是平常。”葉曉棠說着将盤子裏最後一顆藍莓果放進嘴裏。

陸雲開不知想到什麽，突然笑了一下，說：“吃完了吧，陪我出去抽根煙。”

葉曉棠不想跟他單獨待着，于是說道：“你先去吧，我把盤子放回去。”

陸雲開看她一眼，伸手叫來侍者，讓他收了盤子和酒杯。

葉曉棠無法，只能與他一起出門。她想這樣算什麽呢？他在追她嗎？當然不是。他不過是在等着她再次的投懷送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