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葉曉棠與陸雲開相對站着沉默片刻，仿佛是在熟悉彼此面孔，終于，她笑說：“不是說明天見嗎？這會兒還來，該不會要興師問罪吧？”

“來看看你。”陸雲開聲音還是有些啞，不過比起之前已經好了很多。他很想抱抱她，只是現在是在她公司樓下，他只能克制住。

“去外面走走？”葉曉棠也覺得在公司樓下不方便，于是提議道。

“外面降溫了，怕你冷。”陸雲開說，事實上他沒有讓她去車裏見，也是因為天冷，不好讓司機又去外面等。

冬天來了，總是時不時的會降溫，葉曉棠身上穿的是一件薄大衣，下午回來時已經覺得冷了，只不過她見着陸雲開悶悶不樂的樣子，很想讓他開心起來。

“不怕，我有你。”她說着伸手拉住他的手，拽着他一起往外面走。

外面溫度果然比下午又低了很多，只是拉着陸雲開的手，葉曉棠确實還沒覺得冷。

兩人走到附近購物中心的廣場，在人流稀少的牆邊站住，葉曉棠才說：“今天我跟蘇晗大鬧景泰，你應該知道了吧？”

陸雲開說：“我早就想打沈嚴了，幫我謝謝蘇晗。”

葉曉棠笑出聲，說：“我也早就想打他了。”

陸雲開一愣，“嗯？你之前見過他？”

葉曉棠心叫不好，這是說漏嘴了，之前沈嚴來找她的事兒她一直沒跟陸雲開說過，因為說出來太像是要挑撥他們倆的關系。

可是眼下扯謊已經來不及了，葉曉棠只得把那次沈嚴來找她的事兒說了。

“他讓我對你好點，我那會兒簡直懷疑他喜歡你。不過今天看他對蘇晗的樣子，我又覺得他喜歡蘇晗。所以說這人真奇怪，明明一副人人欠他錢沒還的樣子，卻又讓人覺得他對誰都有情。”

葉曉棠故意扯得很遠，是為了讓陸雲開不要糾結她瞞着他的事兒，雖然她不是故意的。

陸雲開當然知道她在想什麽，他伸手将她拉近懷裏說：“傻瓜。”

Advertisement

葉曉棠聽他這麽說，便知道他并不計較，她心口有暖意溢出，可不知道為什麽又有一絲心酸。

明明剛在一起那幾天，是那麽無憂無慮，勇往直前；可是之後快一個星期沒見，聯系的也少，要說她不多想，那是不可能的。就算理智上再确定，這個人不在眼前，心裏還是怕失去。

人家說患得患失是每一段感情必經的過程，她那時候并不相信，因為在以往的感情經歷裏，她從來沒有過那種感覺。可是這一次，她知道自己是徹底陷進去了。

“我聽說你今天回家了，沒什麽事吧？”葉曉棠問，不知道為什麽，人在陸雲開懷裏，還是打了個哆嗦。

“沒事。”陸雲開說着空出一只手去解大衣。

“咳，陸總，你這是幹嘛，公共場合啊！”葉曉棠故意起哄。

陸雲開沒理她，大衣解開，撐起一邊衣襟，将她一把裹進懷裏，過了半晌又說：“看到你就沒事了。”

葉曉棠知道他這還是在回答她上一句話，聽他這麽說，便知道還是有事發生。可是他明顯不想說，她也沒法再問。只是她心裏漸漸清楚，他們這段感情确實還有很長的路要走。

葉曉棠與陸雲開溫存不過片刻，張童的電話便過來。葉曉棠不想接，陸雲開卻說：“是你同事吧？你先回去，我也走了，去看看沈嚴，聽說他腳打石膏了。”

“唉，果然我還是搶不過沈嚴。”葉曉棠跟他開玩笑，不過心裏卻清楚，陸雲開去找沈嚴恐怕還是有正事兒要說。

“不用搶。都是你的。”陸雲開在她耳邊說道。

葉曉棠耳根發熱，抱着陸雲開不想撒手，只是她剛剛停止的電話又響，她只得接了起來說：“我馬上回去。”

葉曉棠與陸雲開告別，回永信的辦公大廈，只見張童正等在辦公室裏。

“盛和通訊那邊茜姐要求的嚴，所以回來比較晚。”張童解釋。

“我知道，你辛苦了。”葉曉棠說着帶張童去小會議室。

門剛一關上，張童便小聲說道：“我懷疑悅動傳媒的股東裏有人替官員代持。”

“你怎麽知道？”葉曉棠問，張童說的情況正是她猜到的可能性之一。

“是巧合。”張童說，接着講了他具體調查過程。

原來是因為張童有個同學在電視臺，跟悅動傳媒有業務來往，那同學之前跟他提過，說電視臺采購悅動傳媒的電視劇報價比市場均價高出很多。

今天葉曉棠一讓他查悅動傳媒，他立即又去問他同學具體情況。那同學又告訴他聽到的一些傳言，大概就是說悅動傳媒的陳思明跟某重要官員的親家來往甚秘。

電視臺以高價采購悅動傳媒的産品，純粹是因為那名重要官員的原因。

“你知道的，以投行人的經驗來說，這種情況肯定考慮代持人情況。于是我去查了他們股東名單，發現他們有兩位自然人股東很奇怪。”

張童說着拿出他的手機，指出那兩個名字給葉曉棠看：“李大壯，張二根。”

“這名字是土，但不能憑名字判斷他們就是代持人。”葉曉棠說，畢竟現在的企業家多是在一窮二白的基礎上起來的，有許多人的名字看上去都不像有錢人。

“但是我覺得可能性很大。有了這個線索，我們可以查。”張童說，“不過其實也可以不查，這是蔡鵬的項目，跟咱們沒關系。”

“如果是代持人情況，就不能說沒關系。”葉曉棠說，因為如果真的是悅動傳媒裏有那位重要官員的股份，那麽一旦接了項目，永信恐怕就很難再控制，因為官員一定會在背後促成上市。

但是無數案例又告訴人們，那些有問題的官員遲早會倒，到時候證監會再回頭來追究這件事，保薦機構必定受罰，整件事上知情不知情的人恐怕都要受盡牽連。

“但是查起來可能不容易，而且萬一被他們知道，說不定還有危險。”張童說。

“先別想這麽多，未必是你猜的這種情況。重要的還是要多掌握更多可靠信息。”葉曉棠說着站起來拍了拍張童肩膀，“我來查吧，你還是盯盛和。”

張童“嗯”了一聲，心裏還是在矛盾着。他原本覺得這事兒沒必要查，只要遠離就好。但是葉曉棠的決意擔當，又讓他覺得自己的退縮非常的不合适。

葉曉棠倒是沒想那麽多，雖然這是蔡鵬的項目，但她是蔡鵬的上司，如果到時候真的有事，她也脫不了幹系，所以她得查。但是張童是普通員工，這事兒确實跟他一點關系都沒有。

不過正像葉曉棠對張童說的那樣，她也沒有冒然的去接觸那兩個名字有嫌疑的股東，而是通過其他途徑，把悅動傳媒所有股東的背景都盡可能的了解清楚。

同時，她也在盯着蔡鵬和丁楚的動靜，如果他們有跟悅動傳媒簽約的跡象，她的調查勢必還要更激進一些。

一路調查下來，葉曉棠發現李大壯和張二根雖然都是河南漯河舞陽縣的農民，可是他們在當地卻一個經營大米廠，一個經營化肥廠，投資悅動傳媒，則因為他們跟悅動傳媒創始人陳思明是老鄉。

葉曉棠得到确切消息便要給張童打電話，雖然已經讓他不要管這事兒，但信息分享還是應該的。

誰知張童電話卻打不通，葉曉棠一想，這天正是周末，估計他是出去玩了，沒留意手機。

葉曉棠難得有個周末，陸雲開又去邯鄲了，她只能打電話給蘇晗，約她出來逛街。

“我沒空，要送沈嚴女兒去上補習班。”蘇晗說。

“什麽？”葉曉棠大跌眼鏡，“我不過兩天沒見你，世界就已經完全颠覆了嗎？”

“他老婆出國講學；他腳傷了不能開車；他說司機是公司的，不能私用；于是事情就落到了我頭上。”蘇晗一副生無可戀的腔調。

“為什麽？”葉曉棠還是不解。

“還不是你，跟我說什麽他的腳打了石膏，我想着其他事兒都好說，但這畢竟是人身傷害，怎麽着也得問候一聲吧，結果就撞槍口上了……”蘇晗說着忽然沒了音，過了片刻只聽她說：“不不，你不是槍口，你是小美人。”

葉曉棠知道蘇晗最後這句話是在哄沈嚴女兒，那聲音柔的，根本不像她認識了快十年的好朋友，她身上起了雞皮疙瘩，連忙挂了電話。

約蘇晗不成，另一個人選便是許承松，正想着打過去，卻又一個陌生生號碼進來。

她接起電話，只聽那邊一個口音濃重的男聲問道：“你是葉曉棠嗎？”

葉曉棠以為是騷擾電話，正要挂掉，只聽那邊又說：“我這裏是河南舞陽縣，有一個叫張童的跟你有關系嗎？”

葉曉棠心一沉，“他是我同事，怎麽了？”

“他來我們縣裏跟蹤人！我們懷疑他身份不簡單。你要是能證明他的身份，最好來我們這兒一趟。否則我們會把他往上移交。”中年人語氣無比認真，根本不像開玩笑。

“千萬別。我今天就到！您能先讓我跟他說句話嗎？”葉曉棠連忙說，她一聽舞陽縣，便知道張童是去調查李大壯和張二根了。

“不能。他現在不是普通嫌疑人，我們得确認他的身份之後，才能讓他跟外界聯系。”

葉曉棠着急，不知道張童到底是用了什麽設備，做了什麽事兒，這明顯是被人懷疑成為間&諜了。

之後無論葉曉棠說什麽，那邊就是不松口。葉曉棠沒辦法，也不敢多耽擱，答應那邊今天一定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