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沖動
會場燈光璀璨,四角頂燈來回環繞着發出柔和的光芒。專業的主持人和拍賣師在前上配合的天衣無縫,巧嘴一碰就落得個滿盤皆收。
不過這錢自然不會落盡他們的口袋,而且即使兩個人不說話,臺底下的人也都會自願掏腰包,并且十分積極。
臺上立着個兩米見寬的方桌,桌上放着個黑色絲絨盒子,被斜斜的戳起來。正上方一束追光燈打下來,将裏面的藍寶石吊墜照的光彩四溢。
“下面是有美國凱米爾集團拍出的……”
這是個慈善拍賣,出席的人們都十分積極,雖然是個送錢的活動但是用這種方式提高企業知名度,比在外面多打是個廣告都有用。
林璟行看着手中的腕表,有些漫不經心。已經快八點了,也不知道她睡了沒有。
下午的時候即使舒茵再三明确自己沒事,可他還是不放心。最後在醫院做完一些列檢查确定她沒事以後,才将人送回了家。
這個時候的舒茵又将她賢妻的屬性發揮的淋漓盡致,隔段時間就會試探性的問他,“不會耽誤你時間嗎”、“找好女伴了嗎”、“已經五點了,你再不走趕不上了。”
如果不是她太過認真,林璟行甚至會覺得她有那麽一瞬間是在吃醋。然而她的語氣在問“找好女伴了嗎”和“這個工作找好人替我了嗎”沒有任何的區別。
他覺得自己下輩子的耐心和溫柔都放在了舒茵的身上,才能沒生氣。甚至還對着她有說有笑解釋的,“這是個送錢的活動,去早去晚都沒有關系,砸錢就完事了。”
“嗯?”舒茵有些茫然的看着他。
林璟行也只是笑笑不再多說,反正她對他工作的事也從未上心過,事實上所有事都沒上心過。
他搖了搖頭,将搭在她腰上的薄毯往上拉了拉,“睡吧。”
舒茵果然乖乖的閉上了眼睛,雖有疑惑卻也不在開口。林璟行低垂着眼睑保持着彎腰而坐的這個姿勢很久,直到她呼吸漸漸沉穩在站起身來。
雖然已經料到是這種情況,可不失落還是很難。
在醫院的時候他就已經通知了季書昕,等他從家中離開再去接她時,她已經做好了造型佩戴整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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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到的時候自然已經錯過了紅毯以及采訪環節,甚至連冷餐會都已經開始進行。
他還沒坐下,連氣都沒喘勻呢就灌了不少酒。雖說紅酒沒什麽度數,但是空着胃喝了那麽多還是有些頭暈。
“璟行——?”
他暫時有些游離的目光瞬時間恢複了往常的清明和澄澈,林璟行微微側頭詢問着。在燈光的照耀下他的側臉更加立體,像是刀刻般。
季書昕心頭不受控制的一顫,她稍穩下心神沒有絲毫異常的說:“現在這個已經是倒數第三件拍品了,我們……還不拍嗎?”
林璟行看着臺上仍是那件吊墜,忽然想起舒茵那皎潔弧線柔美的天鵝頸,他心念一動比了個手勢,漫不經心道:“拍吧。”
他甚至都沒問現在是第幾輪,叫價已經翻了多少倍。
“兩百萬一次,兩百萬兩次……還有沒有——”拍賣師節奏掌握的非常好,抑揚頓挫搞的人心癢癢。
季書昕熟練的舉起牌子被拍賣師眼睛敏銳的發現,頓時眼睛一亮,“好的,那邊林先生加價,兩百一十萬——”
“兩百一十萬一次……”
“兩百二十萬”
“兩百五十萬——”
“看來兩家都是勢在必得,到底誰能最後拍得這件吊墜呢?”拍賣師激情澎湃的喊着,唾沫星子都在亂飛。
“張先生兩百八十萬一次——”
“三百萬”
“三百五十萬!”
季書昕舉牌的手終于停了下來,對着旁邊的林璟行試探着問,“還跟嗎?”
已經是起拍價的七倍了。
林璟行轉動了下手上無名指的素戒,筆直修長的腿随意的翹起,在燈光下顯的是那樣的慵懶矜
貴。他聲音毫無波瀾,甚至十分的随意,“跟呗。”
季書昕看了他一眼,再次舉起手中的牌子。
“四百萬!林先生給出了四百萬的價格!”許是喊得太賣力,在這冷氣充足的會場裏,拍賣師鼻尖都出了汗。可是神情卻越來越興奮,“還有沒有人跟價,四百萬一次!四百萬兩次——”
拍賣師手中的小錘子已經微微舉起,“四百萬——”
拍到現在,會場已經十分安靜。本來就是裝裝樣子慈善拍賣,沒成想會出現現在這種情況。
大家都有了興致,放下手中的酒和美人擡頭觀望着。
就在這時,全場有些嘩然。人們都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坐在右邊及其看後,一個十分不起眼的角落裏,那個穿着一身白色西裝面孔十分陌生的年輕人再次舉起了手中的牌子。
拍賣師眼中的激動與興奮簡直凝聚成了實質,連聲音都帶着些嘶吼的意味,“四百五十萬!”
他手中的小錘子落下,底下的人禁不住交頭接耳竊竊私語想探尋這個年輕男人的來歷。
誰人不知道林家家大業大,資金雄厚。敢和林璟行一路叫板到現在,也不知道這個年輕人是真的深藏不露從外省空降過來,還是初生牛犢不怕虎拼命死撐。
林璟行也饒有興致的擡起頭來,他坐在最中間的位置,穿過了層層人群看向了那片昏暗的幾乎被人遺忘的位置。
那是個長的十分溫潤幹淨的男人,至少以他的眼光看是這樣的。男人的面容仍有些稚嫩,看上去可能只有二十出頭,只不過眼中已帶着閱盡千帆的沉穩。
他穿着一身質地精良、裁剪修身的米白西裝,露出的白襯衣衣領一絲不茍的翻開着。
林璟行半垂着眼睑不知道在想些什麽,随後一下秒他舉起面前的紅酒杯對着遠方的男人點頭示意,同時薄唇輕啓對着季書昕說:“繼續跟。”
年輕的男人有些坐不住,本是溫潤的面容此時臉色一時間變得很難看,即使在那燈光照不到的昏暗角落,人們都可以看出他的異常。
那似乎不僅僅是看上的一件拍品被別人搶走的憤懑,其中還用更深更嚴重的原因。
林璟行的手一直半舉着,面上仍是随意放松的。年輕的男人終于在別人探究的視線下拿起了面前的舉杯,對着遠處的人舉起随後一飲而盡。
林璟行神色不變,只不過挑了下眉,同樣一口喝光了杯子裏的酒。
像是某種宣戰。
與此同時,季書昕手中的牌子舉起,拍賣師激昂的聲音像是要響徹整個會場,“五百萬一次!五百萬兩次!五百萬三次——成交!”
“恭喜林先生最終以五百萬的價格獲得了這條藍寶石水滴吊墜,拍賣所得的全部善款将捐贈給邊遠山區的貧困兒童們。”主持人字正腔圓且極具感染力的說着,“接下來讓我們有請物品捐贈者與拍賣者一起上臺,留念合影。讓我們掌聲有請——”
在衆人的掌聲中林璟行從容的站起身來,因為剛喝了滿滿一杯的紅酒,此時眼中帶着些許迷離與不羁,邁着步子都有股纨绔子弟的浪蕩勁兒。
他上臺,和品牌方代表禮貌的捂手簡單的寒暄。這些場面早就已經習慣,他從容不迫,一切做的游刃有餘。
當那起拍價僅僅五十萬,最終被他翻了十倍才得到的吊墜拿到他手上時,他足以勾走所有少女心的眼神中忽然多了一絲溫柔——
回家哄哄病號,拉成那樣怪可憐的。
剩下的兩件拍品沒有激起什麽水花來,大家依舊平靜的走走過場,叫個兩三輪的就成功拍下。
“璟行?”齊耳不對稱的短發,穿着極膝的緊身晚禮短裙,看上去便十分的幹練。只不過眉宇間有着一絲不想匹配的擔憂,“你怎麽了?”
林璟行聽着這話神色仍舊淡淡的,瞥了她一眼說:“沒什麽。”
外人看來像是真的沒什麽,說話時的語氣表情都帶着随意。可要是季書昕也信了,就白和他認識了七年。
“要是沒什麽,你會緊咬着這條吊墜不放?”她說着,故意看了眼放在面前桌子上的吊墜。滿臉的不認可,“你可是個成功的商人,這種賠錢的事你怎麽會做。”
林璟行及其短促的笑了聲,“在你眼裏我就這麽唯利是圖?就不興我燃起半點一擲千金買心頭好的沖動?”
“你今年又不是十九歲——”季書昕像是覺得好笑,“‘沖動’這個詞怎麽還會出現在你身上。”
林璟行不知想到什麽,忽然沉默了會兒。不過也就一瞬間,随後不在意的說道:“這麽多東西裏,也就這一件合眼的,适合她。反正都要砸錢的,不如砸個喜歡的。”
他說的輕飄飄的,可是每一字卻像是千斤重的砸進季書昕的心裏。她在深深羨慕的同時又想時光倒回到一分鐘前,給自己一巴掌——
沒事自虐幹什麽啊,順便收回之前的那句話:即使是二十九歲的林璟行,依舊會沖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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