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6 番外十二

01.轟的心事

因為母親住院的緣故，轟經常來醫院。

作為職業英雄的他, 并不像學生時代, 只有屈指可數的休假時間可以來探望母親。

他越來越習慣醫院的消毒水味道。

有一株精致的不知名小黃花總是綻放在醫院草坪的樹下。

一開始轟還沒怎麽注意，某次他陪着母親在醫院草坪裏散步的時候, 忽然就注意到了那株花。

長得雖然普通，但精致、生機勃勃。

迎風招搖的樣子也莫名招人喜歡。

有個穿着便服的年輕女孩子似乎總是在照料它。

轟不止一次從醫院大門穿行到住院樓的時候, 看着她垂着頭給小黃花澆水的樣子。

樹越長越高，越長越大，将小黃花完全擋住了，也擋住了它所需要的陽光。

轟看到女孩子将小黃花小心翼翼地挖了出來, 移栽到了一邊的花盆裏。

女孩兒拍了拍身上手上沾到的泥土，端起花盆, 費勁地往樓這邊走。

這大概是正常的女孩子吧。

轟見她一路走過來, 走了不到五十米，就休息了三次。

在女孩兒想休息第四次的時候，他走了上去，捧住了女孩想放在地上的花盆。

Advertisement

“要放到哪裏？”他問。

女孩兒似乎被吓了一跳，金橙色的眸子溢滿局促的情緒，她愣了幾秒，才指了指住院樓旁邊的花臺：“那、那邊，能曬到太陽。”

轟走過去，将花盆放在指定位置, 前後花費不到半分鐘。

他放下了之後, 才看到女孩兒邁着小短腿, 哼哧哼哧地跑到自己身邊，小聲跟自己道謝。

她低頭整理花瓣葉片的娴靜樣子被陽光一鍍，略有些吸人目光。

轟盯着她發頂的發旋，和微微翹起的一縷棕色呆毛，與她搭話：“你是這個醫院的實習生？”

她眨了眨眼，對他笑道：“我是來幫忙的，我媽媽是醫院負責人。”

“哦，大學生？”

女孩兒笑着點了點頭，擡頭看他：“您看起來也很年輕，是社會人嗎？”

轟挑了挑眉：“嗯，是英雄。”

“哦、哦。”似乎是涉及到不熟悉的領域，她茫然地點了點頭，與轟道了別，身影很快消失在住院樓前。

轟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忍不住伸手撥了撥小黃花的花瓣。

花瓣嬌嫩，似乎有隐隐的淡香。

有些令人心醉。

再後來，女孩兒似乎成了醫院的工作人員。

想想也是，她的母親畢竟是醫院的負責人。

這天，天忽然下起了暴雨。

轟在雨水瘋狂下落的同時，終于踏進了住院部的大樓，帶進了一身的水漬。

他看着那女孩兒抓着傘迎面向他沖了過來。

怔愣間，那女孩已經飛快地與他擦肩而過，撐開傘，以一種視死如歸的姿态，沖進了雨幕。

轟上了樓，用媽媽給他的毛巾，默默地擦着頭發。

他站在窗邊，往樓下看。

那傻子渾身大概都被打濕了，正傻乎乎地撐着傘，給那盆小黃花遮風擋雨。

轟的媽媽湊過來，順着他的目光往下看了一眼。

“喔，那是雪村醫生的獨女，叫做雪村清凜的，經常來醫院幫忙。”

轟冷聲音溫和地跟兒子扯着閑話。

“長得漂亮，性格也溫柔，做事細心，在醫院很受歡迎呢。”

轟冷看着兒子無動于衷的側臉，卻知道他在聽着。

“說起來，焦凍，你也到了年紀了呢？要不要媽媽跟雪村醫生說說，跟清凜小姐見一面看看？”

……

很久很久以後，轟因為受傷而被同事送入了這家離得比較近的醫院。

他已經很久不曾踏足這家醫院了。

在病房的窗前，剛好可以看到一樓花壇上的那個眼熟的花盆。

曾經鮮妍活潑的花朵，也因為許久無人問津而枯萎了。

雨滴打在花盆的邊緣，再也沒有人為它遮風擋雨了。

就連被遮風擋雨的那株花，也已經死去了。

轟閉上了眼。

他的心事，也早就在無人的角落，獨自破芽、獨自生長。

在綻放的那刻黯然枯萎，無人欣賞。

×

02.爆豪的心事

爆豪重新回到了自己老家的這個城市。

他工作的事務所在別的城市，難得休假，便回來探望父母。

在家蹲了半天，閑不住的他索性上街晃蕩。

沒到半個小時，就被一個小蘿蔔頭崽子給纏上了。

這個看起來四五歲的臭小子死死抱着他的大腿：“我認識你！你是那個超厲害超暴躁超反派的爆殺王對不對？！”

“啊——？！超反派什麽鬼？！”

爆豪眼角抽抽，看着這個臭小子令人不爽的對半分紅白發色，總覺得他越看越讨厭。

“走開走開！老子不是幼兒園老師！回家找你老爸去！”

他晃着小腿，想甩開這小崽子，無奈這小家夥力氣大得驚人，愣是死死扒住他的腿不放。

“就是那個‘最像反派的英雄排行榜’！叔叔你已經第四年蟬聯第一了吧！”

“我靠！”

爆豪長長地舒了口氣，低頭與這孩子金橙色的亮晶晶雙目對上了視線。

“……你先從我腿上下來！臭小子！”

“喔！你不可以跑哦！你跑的話我就哭給你看！”

“……”

小家夥總算松開了爆豪的腿，他乖巧地将手往背後一背，大聲示愛：“叔叔！我覺得你超帥！所有英雄裏我最喜歡你！”

“……哈。”

爆豪無語，他盯着這小東西許久，嘴角抽了抽：“我怎麽覺得你長得這麽讨厭？”

“嗯？”小東西無辜地瞪大眼，“怎麽可能！幼兒園的老師都說我長得可愛呢！”

“算了，喂，小子，你叫什麽名字？你父母呢？”

小家夥一個立正，大聲回答：“我的名字是轟一！我的父母……”

“阿一。”

爆豪被這個耳熟的聲音激起了渾身的刺。

他瞪着捏着手機走過來的轟，咬牙切齒：“你這家夥怎麽在這裏？！”

“啊，爆豪，你為什麽在這裏？”轟茫然地看着爆豪，頓了頓才回答，“我之所以在這裏，是因為這是我巡邏的片區。”

說完，他走到阿一背後，将阿一拎了起來。

“你再亂跑我家不帶你出來了。”

“爸爸！”

“……”爆豪無語，他看着面前一大一小的兩張臉，嘴角抽了抽，“你兒子？”

“嗯，”轟低頭看阿一，“叫叔叔了嗎？”

“爆殺王叔叔！！”

“……是爆豪叔叔。”

轟又看向爆豪：“你辭職了？”

“什麽鬼？！誰辭職了啊！”

“那你為什麽在這裏？工作呢？”

“休假啊白癡！”

轟點了點頭，說道：“難得遇見，晚上去我家吃飯嗎？”

“……哈？！”

正巧這時，轟的手機響了起來，他接起來應了幾句，挂了之後，他将手裏拎着的阿一放在了爆豪面前。

“晚飯的時候把叔叔帶回家，認識路嗎？”轟問兒子。

阿一響亮地回答：“認識！保證完成任務！”

轟滿意地點了點頭，對爆豪說：“我有點臨時事件，勞你照顧他。”

說完，他也不管爆豪滿臉的抗拒和不可置信，兀自跑走了。

爆豪：“……”

爆豪：“你這個爹是親生的不？！就這麽把你扔給別人了？”

阿一看起來懵懵懂懂的，他主動地抓住了爆豪的衣角：“叔叔我們現在去我家嗎？”

“……”

雖然是被強迫去讨厭的人家裏做客，但爆豪還是相當注重禮節的。

初次去別人家裏拜訪，要帶點禮品才對。

他一臉便秘地牽着小蘿蔔頭游蕩在超市貨架兩邊。

阿一已經喋喋不休地訴說了二十分鐘自己對爆殺王的崇拜之情了。

從出道起的那一戰，一直掰扯到了年初解決的那個事件。

爆豪覺得自己頭大，他真想買個針線包把這家夥的嘴給縫上。

那個半邊混蛋是這麽話唠的人設嗎？

爆豪走了會神，叫住阿一，問道：“喂，小子，你媽媽是姓雪村嗎？”

阿一止住了滔滔不絕，疑惑地炸了眨眼：“沒有啊，我媽媽姓轟啊！”

“……”

好吧，當他沒問。

而阿一也在東張西望間捕捉到了某個人影，他一愣，甩開爆豪的手，向着某個方向橫沖直撞地沖了過去。

“喂！臭小子——！”

爆豪氣得想抽他，只能追了上去。

“要這個？”清凜晃了晃手裏的牛奶，低頭對黑色板寸的小男孩笑道，“叫姐姐。”

“姐姐姐姐！請你幫我拿一盒！”小男孩的雙手在空中揮舞着，對清凜笑，“姐姐我知道你！你是那個英雄‘新生’！對不對！”

清凜眯眼笑了起來，将牛奶遞給小男孩，看着他小心抱住牛奶，笑着點頭。

“你是我最喜歡的英雄！”小男孩大聲說，“雖然我的個性比較像爆殺王，但是我最喜歡你了！”

“媽媽——！”

一個小炮彈不知道從哪沖了出來，一副老母雞護食的樣子撲到清凜腿上，一臉警惕地看着面前的小男孩。

清凜低頭看着阿一，擡頭，與追上來的爆豪對上了視線。

“勝己！”

“……啧。”

清凜抱着阿一，叮囑小男孩要注意安全并與他道別，之後才與一邊的爆豪打招呼。

“剛剛收到了焦凍的信息，說你要到家裏吃飯，我還吓了一跳呢。”她笑着說，“怎麽回來也不說聲？”

爆豪随便說了幾句敷衍了過去。

因為家裏來客人，清凜興沖沖地掃蕩着貨架，爆豪嘴角抽搐地抱着阿一跟在她後面。

“女人結婚後都這麽可怕的嗎？”他問阿一。

阿一一副習以為常地樣子聳了聳肩：“習慣就好，你沒見我媽媽去買限量包包的樣子。”

“……”爆豪覺得自己這麽多年一個人過真的挺好的。

三人一齊回了清凜家。

清凜将大包小包拎進了門，聽到動靜的轟已經探出身，伸手将她手上的東西接了過去。

“買了好多啊……”

“你回來的真早！”

清凜與轟打完招呼，又扭頭熱情地讓爆豪進門。

“傻站着幹什麽呢！進來呀！”

他和阿一被攆到餐桌前坐着大眼瞪小眼，夫婦倆則在廚房忙碌着。

“阿一，把你的糖和牛奶拿給叔叔吃，還有水果！”

清凜在廚房喊道。

“……”爆豪無語，“我是小孩子嗎？”

阿一将糖盒推到爆豪面前，睜大眼看着他：“叔叔，我要怎麽樣才能成為像你一樣優秀的英雄呀！”

“努力就行了！自然而然就成了！”

爆豪扭頭，瞥了眼那兩人在廚房走動的背影。

兩人似乎在各幹各的活，但偶爾會交談一兩句、相視一笑的樣子。

“你家氣氛不錯啊。”爆豪伸手，揉了揉那個讨厭發色的小號腦袋。

阿一腦袋晃了晃：“當然啦，我家超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