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五兒午睡起來,左臉還有些火辣辣的疼,想着那丫頭說是去拿藥怎麽還沒回來。扶着床起身,想去外面看看。
一陣一壓抑的哭聲從屋外傳來,五兒一聽這聲音便知是那小丫頭的。心下頓時了然。
“你進來吧,拿不到藥我又不怪你,哭什麽。”
“姑娘怎麽出來了。快進屋躺着吧。”見五兒只批了一件外衣下床,那丫頭忙扶了五兒進去躺着,擦了擦眼上的淚,道:“姑娘身子本就不好,剛剛日頭下又受了這麽大一通氣,我這是姑娘委屈。”又想着剛剛去拿藥是那些人的态度,不由氣得很,又要流下淚來。
“委屈。”五兒在床上半躺着,半阖眼道“這有什好委屈的。”
近些日子,薛濤似乎是終于玩厭了她,也不再來了。有人趁機給她暗中使絆子,近日的吃食用度,都苛刻進了一半。這處院子,似乎都快被人遺忘了。
但似乎很難有什麽再能打動她了。她只覺得疲倦極了,恨不得每時都懶懶的躺着。
“奴婢無用,連瓶藥都拿不到。姑娘的臉,恐留下疤痕。”
“哪有這麽嬌貴。”五兒道,她伸手觸着自己的臉,恍若有思,道,“這張臉,留點疤,也沒什麽。”
“姑娘且愛惜些自己吧,姑娘這身子差的,奴婢都心疼呢。”丫頭含淚說道。她上次伺候姑娘洗澡,那身上傷痕累累,沒有一處好皮肉,叫人不忍。她知道爺有特殊的癖好,也沒見對其他人也這麽狠的。
怪不得爺每來一次,姑娘的身子就差幾分。用了許些藥也不見好。如今爺不來了,姑娘卻也因此落下了病根,身子越發清減了,上次還見得咳出一口血來。
五兒似是極累的點點頭,“下去歇着吧,我也倦了。”
“诶。”丫頭退了下去前,又回頭說了一句,“奴婢那還有些沒用完的傷藥,若姑娘不嫌棄,待奴婢先拿來給姑娘用着吧。”
“好,我倒要謝謝你了。”五兒露出一個蒼白的笑。
這個丫頭到是個好的,對她也忠心。只可惜,她實在心力枯竭,再生不出一絲感情,如今又境地窘迫,給不了她什麽。
僅僅是稍稍思慮了小會,五兒便覺的頭腦發疼。
五兒扯出一個笑容,眼睛空洞,像一個詭異的木偶。
快了,五兒想着閉上了眼。
街巷深處,一家小店內。
“大掌櫃,你看看這簪子還能修嗎。”李君從懷中小心的拿出一塊包布。解開布,從裏面拿出兩段碎玉。瑩潤的玉在燈光下反射出上好光色。
掌櫃的戴着眼鏡,拿起玉,仔細看了看。
“這玉我見過。”掌櫃輕咦了一聲,“可不就是當初我店裏賣的那支嘛!瞧這中心的一點鮮紅色,我可記得清楚呢。”
李君卻驚異道:“掌櫃見過這玉?”
“是啊。我還記得是個小公子從我手裏賣的呢。”掌櫃點頭道,“這如今怎麽碎成這樣了,就算給接好了,也會有裂痕吶。”
李君追問,“掌櫃的可還記得那人長得什麽樣?”該不會是那人五兒那給買的吧。
“嗯……”掌櫃的想了想道,“這,幾年前的事了,年紀大了,實在不記得了。”掌櫃的又擡頭看了看李君,道:“要說,那小公子和公子您這眉眼還真有幾分相似呢。但幾年前,現如今長變了也未可知。”
“和我?怎麽會。 ”李君驚異,那人怎麽會和自己長相相似呢。有一個答案在心中呼之欲出。
“掌櫃的,您再看看,沒看錯吧。”李君不死心的問道。
掌櫃拿着眼鏡,瞅近了看了看,道:“我這越仔細看吶,就越覺得像。公子你莫不是有年齡相仿的親戚呢。”
這話恍如一個驚雷打在了心底。
“沒、沒有。”李君如失了魂一樣回答道。
原來的一切奇怪的細節如今全都聯系了起來。五兒見自己時奇怪的表現,似緊張又似悲傷,她服侍自己時,表現出來的莫名的熟悉感。自己對她無意識的依戀。
原來他們之前就認識了,這支簪子就是自己送給她的。
到底發生了什麽?為什麽,自己毫無印象……
李君感覺自己的腦子現在一片混亂。有些片段從腦海中閃過,然而自己根本抓不住,腦海中像一閃而過了許多煙花。
在腦海好似被閃電痙攣了一下,五光十色,一大朵的火花刷的一下,散開了。
那是什麽?
李君捂着胸口,這樣的悲傷,這樣劇烈的情感。好似猛獸沖破牢籠,生生将人拉入深淵。
這一刻,不管自己忘記的是什麽,李君終于明白了,自己喜歡上了,那個奴婢。在自己都不知道的時候,自己就喜歡上她了。只是自己太過遲鈍,或許自己一直不願意相信自己愛上了一個奴婢。
所以,自己會破格提拔她做侍書、自己會想每時每刻見到她,以致每晚都要請她過來聽她念書、會像個小孩子一樣跑去和她分享自己的快樂。自己做了太多自己都不理解的事情,而這一切的根源是,自己喜歡她。
當在聽到她和他人茍且時,自己才會這般憤怒,幾乎要忘記了平日的冷靜,他是多麽恨那個人、恨他太沒擔當,做出這樣的事卻又丢下她一個人,又恨她太不自重。只是這事,如今想來也有許多漏洞。
如果只一切都是有前因的,如果他确實忘記了最重要的事情。李君簡直無法想象,當自己把她送人時,她會怎樣的心痛,有多絕望。
多少年了,似乎從父親走後,自己就再也沒有流過眼淚了。
李君暗暗握緊了拳頭告訴自己不能哭。五兒,等我。
春去秋來,不知不覺中,五兒已經來了有一年了。而這薛濤也似是忘了五兒一樣,她們主仆二人,在這裏靜養倒也清靜。實在是府上美人太多,五兒本就其貌不揚,薛濤喜新厭舊忘了她也是意料之中的。
近日聽說薛濤生意上出了批錯。一幹女眷都受盡了他的折磨,都沒了心思來管五兒這了。
正當五兒身邊的小丫頭慶幸時,也不知是那個嫉恨的,撺掇了薛濤一句,薛濤才記起這麽一個人來。如今這節骨眼上,薛濤生意上處處受挫于李府,這一提醒,薛濤突然想起,這五兒原是李府的人。于是忽,薛濤又是疑忌,又是怒氣,全都發洩在五兒一人身上。
薛濤氣沖沖地沖進五兒的院裏,“小賤人、定是你給李府抱的信!害得爺爺我生意幾番受挫!看今夜爺爺我不弄死你!”說着拉起五兒往床上扔。五兒本就虛弱,如何受得了這樣粗魯的對待。在床上喘了半天氣,爬了幾次都爬起不來。
小丫頭哭着上去拉着薛濤的衣角,“爺!姑娘整日卧病在床,斷不可能做出這樣的事,您切莫聽信了讒言冤枉了姑娘啊!”
薛濤卻根本不聽,将那丫頭一把踹開,自己匆匆解了衣服,就壓上去。
當夜,五兒被喂了青樓裏最狠烈的□□,雙手都被铐在床上,她已經很虛弱了,連掙紮的力氣都沒有了。薛濤把所有的道具都在五兒身上用了一遍,到最後五兒已經微微泛起白眼了。
疼痛,讓五兒的身體開始止不住的痙攣,薛濤很不滿意,但不論他怎麽鞭打,五兒也無法抑制住身體的顫抖。
漸漸的鮮血都幹涸了。染紅了身下的床單。
神智似乎被火熱灼傷了一樣。五兒恍惚着,腦海中五光十色,一切都如火花般掠過。一瞬間五兒忘了自己為何身在此處,忘記了自己為何要忍受這般痛苦。那個人是誰?有着好看的眉眼,發誓會用盡一生溫柔來對自己好。
他寧願被世人嘲笑,寧願背棄母親,甚至寧願放棄家業,也不願放棄自己。何等癡情的公子啊!自己何其幸運,竟然擁有過這樣的明月。
他是誰?為什麽自己已經記不得了。
哦,想起來了,他好像已經離開我了。
而如今,自己也快要離開這個世界去找他了。
猶記誰家公子,鼓琴合舞,少女舞若翩跹,水袖飛舞。
紅蓮如火,好似情意濃。
擡眼間,兩人皆是,纏綿缱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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