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侍藥
此時正有一婢女自屋內出來,低着頭一副委屈模樣。
婢女急匆匆往外行,起初似未瞧見她們,到了跟前才慌忙剎住,對蘇月欠身。
蘇月便問她道:“殿下可還好?”
宋娴只當她是問二殿下身子可好些,卻見那婢女噎了片刻,繼而欲言又止道:“你還是自己去瞧吧。”
說完,那婢女便往別處去了。
蘇月這時示意宋娴進入屋內。
宋娴點了點頭,提着裙擺跨過門檻,目光卻還不由自主的跟在方才那位婢女遠去的背影上,總覺對她方才的表現有些介懷。
到了屋內,蘇月刻意放輕了腳步,而宋娴注意到這一點,也忙緊随她身後,謹慎而行。
她們穿過廳堂,經過書房,自一處分作兩路的回廊,擇了左側行去,最終來到一間門上垂着數層錦簾的屋子。
蘇月擡袖輕撩起錦簾,用目光示意宋娴進去,自己卻再沒有往裏邁步的意思。
宋娴詫然看向她,意識到這是讓她一個人進去。
見宋娴似乎有些踟蹰,蘇月便急了,原本十分端和的眉眼皺到了一起,擠弄着示意她快些,然而饒是再如何,她卻始終未敢弄出半點兒聲響。
不僅如此,自打進了這間屋子,她便顯得格外謹小慎微,似乎生怕出錯。
聽聞蘇月是王府的家生子,自小便在王妃跟前伺候的,也見過不少大世面,然而沉穩伶俐如她也如此慌亂,甚至不敢輕易入房內,只是不知這二殿下到底是個什麽樣。
宋娴的心裏也隐覺有些不妥,可轉念一想,将來大家都是親戚,也就沒什麽可介懷的。
她于是端穩了藥碗,在蘇月的注目下跨入屋內。
錦簾後面還有一道屏風,乃是湘南軟木所制,鑲以和田溫玉,雕的是花中君子的圖樣。
再看這屋內四周,擺放之器物飾品,也都是一脈相承的清雅模樣。
窗邊機上更擱着一架焦尾絲弦琴,琴畔青璃爐鼎裏的焚香還燃着,只是香氣被彌漫了滿屋的藥氣掩蓋,竟聞不出是個什麽味道。
看來這二殿下并非俗人,宋娴這般想着,繞過屏風往屋內行去。
當她行至屋中央,離最深處的床榻尚且有些距離的時候,忽有一物從正前方飛來,直擊她的面門。
宋娴順勢轉身,裙擺輕旋,堪堪令那物自她臉側略過,卻分毫未傷。
再回過身來時,那物已然被她穩穩握在掌中,而另一只手上的湯藥也絲毫未有撒落。
“好準頭!”若是用在騎射上定是一把好手。
宋娴不禁脫口而出那前三個字,後面的話則在意識過來時吞入腹中。
她攤開手向那掌中之物看去,才發現是一柄折扇。
折扇以竹為骨,絹絲為面,握在手裏有些發涼。
展開來,扇面上以清墨勾了幾支臘梅,想必也是為了暑日裏看着沁涼。
宋娴收起折扇繼續前行,心裏暗道這二殿下好生有趣,大冬天裏還握着折扇,偏生還不是為了扇風,而是為了偷襲。
腹诽之間,她已來到床榻近前。
那床榻前尚且還有一道垂簾,卻是煙羅輕紗所制,透過簾子可隐約瞧見裏面的光景。
“既已命你退下,怎的還立在這裏?”一個玉磬般的聲音隔着簾幕傳來,令宋娴不由的一怔。
從聲音中可辨出那簾後之人尚且是個少年,由于卧病體虛,氣息也有些虛浮。
不得不承認,這聲音着實好聽,似月下清泉緩緩流淌,卻獨獨透着股怨毒。
宋娴不禁産生好奇,于是擡頭往前方看去。
只見那薄如雲霧的簾幕被燭光暈染成昏黃的色澤,并在其上勾了出一個模糊的影。
少年披散着烏發,似乎身着松散的睡袍倚在床頭前。
或許是長久以來被疾病糾纏的緣故,映在簾幕上的影顯得十分纖瘦。
待了片刻仍未聽到回答,少年側過頭,隔着簾幕朝宋娴看來。
雖然隔着簾幕,宋娴仍感覺到少年的目光。
她立刻回過神來,明白過來二殿下是将她當成了方才那個婢女,于是欠身應道:“奴婢是來為殿下侍奉湯藥的。”
說着,她正要将湯藥呈上前去,卻聽見那悅耳的聲音攜着諷刺再度傳來:“從俪蘭苑端出來的藥,怎知裏面都是些什麽東西。”
宋娴于是低頭嗅了嗅那碗深褐色的湯藥,順口便答來:“這裏面有紅參、鹿茸、黃芪、炙甘草、還有白芷和幹貝,都是提氣補血的良藥,對殿下的身子有益。”
似乎沒有想到她會一口氣将藥裏的成分都念了出來,簾後的李容褀頓了片刻,方才不悅道:“立刻把這藥拿出去,本公子不飲!”
他話音落下,宋娴也似被他語調中的怨毒感染,毫無所覺的蹙了眉。
她只當他是小孩子氣性,吃藥時鬧別扭而已,正如她那兩位兄長,也都曾有過那麽一段時候,格外的叛逆胡鬧,好似非要做出些違逆倫德綱常或是父母之言的事情才能顯出自己的心氣。
這樣想着,她又從一個長輩的角度為他思量,耐着性子的勸道:“還請二殿下莫要任性,飲了這藥才能早些好起來。”
怎料,她才說完,李容褀下便冷哼一聲道:“只怕是飲了這碗藥才真真好不成了。”
這話如何說的?
宋娴納悶之際,想起自己成婚當日的遭遇,便明白過來他是警惕這藥中有毒,于是反而為他的謹慎默然贊許。
她于是将藥碗擱至一旁,取出方才在蘇月那裏拿的,用于試毒的銀針到湯藥中試了試。
取出銀針晾了片刻也并無變化,宋娴才重新捧了湯藥上前道:“奴婢已經用銀針試過了,這碗藥沒有毒,二殿下可放心服用……呀!”
宋娴話還未說完便轉為一陣驚呼。
她不可置信的看着剛剛從簾幕後飛出來東西。
那可是一把锃亮的匕首啊,眼下正哐當落在她的裙擺邊。
幸而他只是胡亂扔的,也不會武功沒有內力,否則她的腿腳豈不都要被卸了去。
回過神來的宋娴再不想隐藏惱怒,俯身将匕首拾起,看着那鋒利的薄刃,不禁倒抽了一口涼氣,起身對簾後的少年道:“我伺候你服藥原是為了你的身子,即便是個丫頭,可也是一條性命,你怎可如此草菅人命!”
常言道上梁不正下梁歪,這濟川王府正是有這樣的主子,才會有那些欺人的奴仆,宋娴對此是越想越憤然。
對她這番犯上之語,簾後的少年倒反而顯得十分平靜,接下來的語調中也攜了些許得意:“你最好現在就出去,否則我還有許多法子招待你。”
“你……”宋娴對他這毫無悔過之意的态度已然詞窮,轉而又想他這般不善,病能不能好與她何幹,即便今後是親戚也不能這樣的,于是道:“好,殿下只說今日這藥飲是不飲?”
“不飲。”李容褀回答得十分幹脆,語調中透露出對她的反複糾纏已經徹底失去耐心。
正當他欲再度發作時,宋娴卻擡起藥碗,徑自将裏面的湯藥傾入自己口中。
她突然的這一舉動,令李容褀也不禁愣住,微眯起雙眸似欲透過簾幕打量那魯莽的丫頭。
在他隔着簾幕的注視下,宋娴卻自顧自的将湯藥飲盡,末了還十分豪爽的擦了擦唇畔的藥汁。
既然他不肯飲,正好她如今這副身軀過于孱弱,且就着這碗藥補一補才好。
“你竟敢……”李容褀攜着驚異和憤怒啓言,卻被宋娴搶先一步阻攔。
她沖着簾幕不甘示弱道:“侍奉殿下服藥是奴婢職責所在,殿下不肯,少不了受責罰的還是我們這些下人,若是将藥倒了又暴殄天物,不如這樣處置了,也免去奴婢對殿下多加糾纏。”
她這一番話說得是振振有詞,竟令得李容褀半天不知如何反駁。
趁着他被話噎住的檔口,宋娴行至一旁,将匕首和折扇一齊拍在了桌機上,側頭對垂簾後的人道:“匕首和折扇且還給殿下,只是這兩樣東西,一個危險一個對殿下身子無益,奴婢奉勸殿下謹慎把玩。”
說完她又行至簾幕前,欠身道:“奴婢告退。”
如此也算全了禮,她也不等李容褀應答,便果真轉身而去。
宋娴出了裏屋,卻見蘇月仍在門口候着。
瞧她端着空碗出來,蘇月連忙問道:“如何?殿下可飲了藥?”
從她臉上略攜着心虛的表情,宋娴才明白過來,這二殿下的院中那麽多仆婢,卻偏生讓她這個孰事不知的新來之人進到屋內伺候,裏面的主子又是那樣,這分明就是在坑害她。
怨只怨自己疏忽,又答應了替人解圍,宋娴便只得咽下這口氣,模棱兩可的應道:“左右這藥碗空着,蘇月姐姐也瞧見了。”
覺察到她話中不善,蘇月也自知她主子的脾性,便再無二問,只與她一道出了廳堂。
剩下的時間,蘇月只給她安排了幾樁輕松的事,這一日便算過去。
傍晚時分,阿清也忙完了手裏的活計,便忙來尋宋娴。
一見着她,阿清便一臉緊張的對她道:“早聽聞二殿下脾氣古怪、不好伺候,你方才入內侍藥,可有被他為難?”
作者有話要說: 某月:娴兒啊,不是我說你,上輩子就是被毒死的,這輩子還敢亂吃東西,簡直無可救藥了好麽?
宋娴:唯有美人和美食不可辜負。
二殿下:美人?是在說本公子麽?
某月:兩個瘋子,那明明是藥好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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