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偶遇
“李容褀,你這個變态、瘋子、混蛋!”宋娴坐在樹上,将李容褀輾轉罵了許多遭。
她又試着找別的路徑從樹上下來,可均以失敗告終。
無奈之下,她只得作罷,坐在樹頂上又把李容褀罵了許多遭。
等到她罵夠了,心裏也舒坦了些許。
為免摔個半身不遂,她便不敢勉強攀爬下來,索性就在花枝間找了個舒服的位置倚着,打算等有人經過時再求助。
她打定注意,又順便欣賞起庭院裏的春光來。
說來,方才一路伺候李容褀到這裏,她自己倒無暇賞景。
意外的是這高處的視野格外開闊,竟能将滿園□□盡收眼底。
卻見園中春紅都挂上了枝頭,放眼望去就似一片片緋紅的雲霭,煞是壯觀,而偶爾自花叢中探出來的檐牙與樓角,又在單調色澤中增添了幾分意趣,真真妙極。
欣賞着怡然風光,宋娴的心情又明快了許多,情不自禁的就順口吟誦了幾句:“二月春風催嫩芽,倏忽一夜滿春華,粉桃白杏何争豔,嬈嬈不及女兒花。”
“好一個‘粉桃白杏何争豔,嬈嬈不及女兒花’!”宋娴一心賞景,并不曾注意到有人經過,而她恣意作的幾句詩竟然也被人聽了去。
她不禁羞赧,低頭往樹下瞧去,只瞧見一位錦衣玉冠的公子正立在海棠花樹前。
那男子生得是面如冠玉、眉目俊雅,朗朗身資挺拔如楊。
好一個風度翩翩的公子哥兒。
宋娴嘆着,忽然如發現了救命稻草,忙趴在樹枝上對他道:“公子先別走,奴家困在樹上下不來了,不知可勞煩公子搭把手?”
她身子一動,那滿樹的海棠花也受到擾動,一頓花雨紛飛,落了那公子滿身。
那名公子卻也不惱,含笑道:“好說,你下來吧。”
“嗯。”宋娴激動的點點頭,甚覺感動,心道這世上還是好人多。
可她此時卻又覺不對,見那錦衣公子只是在樹下看着,動也不動,便尴尬的問道:“這要如何下來?”
怎料那錦衣公子卻緩緩擡起雙臂,沖着她道:“跳下來吧,我接着你。”
“啊?”宋娴愣了愣,又俯身看看海棠樹的高度,不禁咽了咽口水。
說實在的,她覺得這個方法一點兒都不靠譜,可也不好簡單粗暴的推拒,只得委婉些道:“不敢那樣勞煩公子的,若是砸傷了公子,更是當不起的罪過,公子只找個結實些的枝子,伸上來給我借個力,我自己再爬下來就好。”
在她極力堅持之下,那錦衣公子也拗不過,便點點頭,轉身去找樹枝。
宋娴站得高望得遠,便指使他去撿那根被忽視的。
她一手抓着樹枝穩住身形,一手指向前方,指揮他道:“那裏,那裏,再左邊一些,對對,就是那一根……啊!”
伴着一聲慘叫,支撐着宋娴的那根花枝忽然斷裂。
突如其來的變故沒有給她留下絲毫反應的時間,頓時她整個人從樹上落了下來。
宋娴下意識的閉上雙眼,心道這下可要摔慘了,也不知這副纖弱的身子能否受得住,該不會就這麽一命嗚呼了吧。
心中正泛起這般絕望的思潮,宋娴卻意外的落入了一片柔軟之中。
待到一切平穩下來,她才驚魂未定的睜開雙眼,确認自己是真的沒有摔死。
然而當她看到近在咫尺的那副俊雅的眉眼時,心下卻又是一驚,接着便是十二分的無措。
那豐神俊逸的錦衣公子就在她咫尺之處輕啓薄唇,以柔情如水溫暖如風的聲音對她道:“姑娘可還好。”
“還好……”宋娴怔怔的應着,才意識到自己正躺在他的臂彎之中,就連他身上的熱度也包裹着她,于是連忙掙紮着下來,尴尬而又羞赧的理了理衣裙,繼而向他欠身道:“多謝公子相救。”
垂眸之際,她的目光不經意落在他腰間的一塊玉佩上,心下頓時一震,卻立刻連禮儀也忘了,擡起頭來凝視他的雙眸。
這個有着潭水一樣深邃的眼眸,卻又渾身透着溫暖的男子竟就是她未來的夫婿,濟川王的大公子李容錦。
雖說一年後的她已經嫁到王府與李容錦拜了堂,可是直到她咽下最後一口氣前,她也從來沒有見過他,所有關于他風度翩然和才華橫溢的描述都是從別人的嘴裏聽來的。
曾經她和最要好的朝賢公主借着去皇廟中進香時,想借機一睹他的真容,可因為一些臨時的緣故,她終未能見着他,反倒是朝賢見了回來告訴她,說世人對這位殿下的傳言過譽了,他并不似傳說中的那般俊朗,倒叫宋娴失望了好一陣子。
如今看來,卻是朝賢的眼光忒高了些。
宋娴出神的這一陣子,李容錦已然往她面前踱了兩步,見她怔然許久,便喚了她一聲:“姑娘。”
宋娴忙回過身來,向他欠身道:“不知是大殿下駕臨,奴婢失禮了。”
李容錦卻一副饒有興致的表情,微笑着看她:“我并不曾在這園中見過你,你如何知道我是誰?”
宋娴于是應道:“奴婢見殿下腰間綴着的麒麟玉便知是大殿了,再者這王府裏丫頭那麽多,大殿下又豈能人人都認得,有眼生的也不奇怪。”
李容錦低頭看了看那枚麒麟玉佩,正如宋娴所言,那是當今聖上因為他年紀輕輕便立下戰功,因而欽賜的,亦在京城傳為一段佳話,甚至一度這麒麟玉還成了他的代稱。
他便朗聲道:“好一個伶俐的丫頭,你是哪個園子裏的。”
“奴婢是沁……”宋娴順口說着,又意識到自己說錯了,便改口道:“奴婢是外院的粗使丫頭,眼下借到二殿下園子裏當差。”
李容錦又道:“這般樣貌,又有這般的才情,只是做粗使丫頭倒真是埋沒了。”
這樣的話若是換作別人來講,難免會有偎亵戲弄之意,可自他的口說出來,卻讓人信服是由衷的贊美,絲毫也未覺不妥。
宋娴忙垂下頭,難為情的應道:“殿下過譽了。”
這時,她卻見李容錦身前的錦緞堆疊。
他竟彎下身拾起方才她慌亂間丢下的花枝,遞到她的面前。
宋娴颔首,接過花枝,卻見花枝上的粉瓣經過方才那樣一摔,早已零落了大半,心道這下完了,未能順了李容褀的意将花枝帶回去,少不得又要受他的責罰,頓時便萎頓下去,不由的蹙緊雙眉。
正當她為這枝凋零的女兒棠傷懷之時,忽見李容錦伸手過來,自那枝子上挑出唯獨完整無缺的一朵摘了下來。
宋娴于是詫然的擡起頭,卻見他指尖撚着那朵花移至她鬓旁,在她未及反應之時已然将花朵戴在了她的鬓發間。
宋娴不由的緋紅了臉頰,下意識的便要伸手去碰,卻被李容錦輕聲攔住。
“莫動。”他的聲音雖沒有李容褀的那般泠泠動聽、攝人心魂,卻低沉而充滿了磁性,又格外的語調溫柔。
宋娴被他這麽一喚,便果然頓住,身子有些僵硬着再不敢動。
他攜着欣賞的目光将她凝視了許久,複才對她道:“聽你方才吟誦的詩句頗有意趣,想你竟是識文斷字的?”
面對他的詢問,宋娴有些緊張,便小心的應道:“奴婢不才,略識得幾個字,可也只能做些簡單的句子,上不得臺面的。”
李容錦卻含笑道:“尋常閨秀也未必懂得這些,更何況是小家碧玉,你能做到如此,已然是綽綽有餘了。”
他說着,引了宋娴至廊下坐着閑談,又對她道:“正好我這些時日奉命造書,書房裏頭缺個懂墨的丫頭,你若願意,我且讓秦管家調了你來。”
沒想到李容錦竟這麽說,宋娴自然歡喜,只忖着有機會接近她,才能尋機說出自己重生的故事,可不知怎麽的腦子裏又忽然冒出李容褀那雙滿載怨毒的眼眸,便又有些蔫蔫的應道:“若能服侍大殿下,自是奴婢的福分,只是如今尚在二殿下園中伺候,未得二殿下首肯,只怕也不敢輕易調去別處。”
“如此……”李容錦沉吟片刻,卻也不勉強,只對她道:“也無妨,你得了閑可常來我書房裏坐坐,至于調你入園之事,且等你忙完了沁竹園裏的事再言吧。”
“恩。”宋娴微笑着點頭,心道這位大殿下當真是如春風一樣溫暖和煦的人,為人又謙遜,一點兒也不像尋常的纨绔公子。
她心下對這位大殿下有十分的贊許,又知曉他便是自己未來的夫婿,不由的有些局促起來。
他卻并不知她的心思,只與她漫無邊際的聊着,從這春景滿園直說到北伐征戰時所見的塞外飛雪。
宋娴聽着他說的那些見聞,欽佩之情更甚,但也只是安靜的聽着,偶爾他問到她來才應上兩句,卻也是十分的拘謹。
兩人正聊到興頭上,卻忽然聞得一個聲音遠遠的喚了一聲“阿寧”。
那聲音無比的悅耳,比泠泠春風還要沁人心脾,又如蜿蜒的枝蔓,攀着心尖兒生根發芽。
然而聽到這個聲音,宋娴的心下卻是一震,繼而她詫然的轉過頭去。
作者有話要說: 大殿下登場,小天使們撒花歡迎一個嘛,大殿下可是很帥氣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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