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趕出祝家
将方秀雯送進監獄嗎?
賀思妤表情有一瞬的空白,身形微微一晃,如同抓住浮萍一般抓住了唐香蘭的袖子,顫聲道:“媽……”
唐香蘭沒想到祝滄瀾會提出這樣的要求,看向祝滄瀾的眼神頗為複雜,雖然她不喜歡祝滄瀾這個女兒,但對方秀雯産生不了絲毫的同情,無論方秀雯有什麽樣的下場都是方秀雯罪有應得。
只是——
唐香蘭安撫性地拍了拍賀思妤揪住她袖子的手,想說些什麽,可對上祝滄瀾似笑非笑的眼,她又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偏心如她,也知道祝滄瀾提到這個要求合情合理,根本找不到反駁的借口。
知道不能指望唐香蘭幫她,賀思妤的手無力地垂下,不斷搖頭,眼淚說流就流,如同斷了線的珠子的一樣飛濺下來,“不……不要。”
真不愧是古董小說裏的白蓮花女主,哭得那叫一個梨花帶雨楚楚可憐,原先內心搖擺不定的唐香蘭,瞬間站在了賀思妤那邊,手忙腳亂地替賀思妤擦眼淚,“思妤,別哭,別哭。”
“嗚嗚嗚,媽,我該怎麽辦。”
賀思妤順勢把臉埋在唐香蘭懷裏,哭的肩膀聳動個不停,身體一顫一顫的。
祝滄瀾可不會因為賀思妤崩潰大哭而心軟,唇角勾起一絲涼薄的笑,道:“賀思妤,你既想留在祝家繼續當富家小姐,又想讓方秀雯平安無事,這世界上可沒有這麽好的事。”
敏感地察覺到懷裏的人兒在聽到這話後身體顫的更厲害了,唐香蘭忍無可忍,沖祝滄瀾低吼道:“你到底想怎麽樣?”
祝滄瀾:“你應該問她想怎麽樣。”
賀思妤從唐香蘭懷裏擡起蒼白的小臉,紅着眼,眼淚吧嗒吧嗒順着臉頰往下流淌,“嗚嗚嗚,我知道……蒼藍姐恨我搶走了屬于你的東西,我……我把這一切都還給你好不好,我……嗚嗚嗚……我這就收拾行李離開這裏。”
說罷,賀思妤輕輕推開唐香蘭,捂着滿是淚水的臉就要往外沖。
“思妤,你別走。”唐香蘭眼明手快扯住賀思妤的胳膊,成功阻止賀思妤的腳步後,她怒火沖天失去理智地沖祝滄瀾喊:“祝蒼藍,你鬧夠了沒有,思妤有什麽錯,她是不知情的,當初方秀雯把你們掉包,思妤有選擇的權利嗎?”
有這麽個偏心到離譜的媽,難怪原主會黑化。
祝滄瀾扯扯嘴角,笑道:“所以啊,我才給賀思妤一次重新選擇的機會啊。”
唐香蘭一愣,随即沉默了。
賀思妤明白了祝滄瀾的目的,祝滄瀾現在是把選擇權交到了她的手中,如果她想繼續做祝家的女兒,那方秀雯就要去坐牢。祝滄瀾這一招是把賀思妤放在火架铐啊,無論賀思妤做出哪種選擇,都是輸家。
賀思妤當然可以不管方秀雯的死活,反正她對方秀雯本沒什麽感情,可如果她真這樣做了,外面的人會怎麽想她?
為了榮華富貴不惜讓生母去坐牢的無恥惡女?
不,她不能這樣做。
祝滄瀾懶洋洋地斜倚在門框,靜靜地等待賀思妤的回答,無論賀思妤做出什麽決定,自己的目的都達到了,當然,祝滄瀾這麽做不是想要幫原主複仇,她沒這麽好心,純粹就是看不慣而已。
賀思妤無辜麽?是無辜,但不可否認的是,賀思妤确實從這場惡意抱錯風波中,得到了她本不該享有的一切,并且造成這一切的是她的親媽方秀雯,如果賀思妤能有骨氣離開祝家,且在祝家人極力挽留的情況下依然如此,祝滄瀾倒能高看她一眼。
長久的沉默之後,賀思妤痛苦而艱難地開了口:“我選擇離開……”
話沒說完,門口突然響起一道男聲:“發生什麽事了?”
祝翰平隐約聽到了哭聲跟争吵聲,匆匆趕了過來,就看到賀思妤哭成了個淚人,唐香蘭也是兩眼泛紅,只有祝滄瀾神色平靜,一副看好戲的樣子。祝翰平頓覺頭疼,這才第一天啊,老婆跟女兒就鬧矛盾了,那以後一家人可怎麽一起生活啊。
唐香蘭看祝翰平來了,以為祝翰平會向着她,忙把剛才發生的一切說了出來,末了,她紅着眼道:“翰平,思妤是我的命啊,你不能把思妤趕出去啊。”
“我……”
一邊是老婆跟養女,一邊是剛剛相認的親女兒,夾在中間的祝翰平心裏非常為難,他本想找個合适的機會跟唐香蘭攤牌的,沒想到祝滄瀾會直接說出來。
“嗚嗚嗚,爸,不要讓方媽媽坐牢好不好,她是做了錯事,可是她生了我,如果沒有她,這個世上就沒有我了。”嗚嗚哭泣的人當然是賀思妤,祝滄瀾不禁都奇怪賀思妤怎麽會有這麽多眼淚的,就跟水龍頭一樣說開就開說關就關。
唐香蘭見賀思妤哭腫了眼,繃不住也哭了出來,“嗚嗚,你要是讓思妤走,那我跟思妤一起走,思妤是我一手養大的,我不能讓她一個人在外面吃苦。”
面對這樣的情景,祝翰平只覺得頭更疼了。
他能怎麽辦?
手心手背都是肉,他一個也不想傷害。
祝翰平只能将求助的目光投向祝滄瀾,接受到訊號的祝滄瀾聳聳肩,道:“我給了賀思妤機會了,她不願意把親媽送進監獄,我能怎麽辦。”她就是要把刀架在賀思妤的脖子上。
雖說唐香蘭對賀思妤這個假女兒非常疼愛,但對方秀雯卻是恨之入骨,她不會忘記,方秀雯才是造成今天這個局面的罪魁禍首,她看了眼滿臉無助的賀思妤,試探性地問:“思妤,事情都是因方秀雯而起,我們……”
“不行的,我不能眼睜睜地看着方媽媽坐牢,她是有錯,可是她做的這一切都是為了我。”賀思妤用手背抹去臉上的淚水,事已至此,她也不好舔着臉繼續留在祝家了,“我……明天就搬出這裏。”
唐香蘭立馬反對,哭喊道:“你才高二,又能去哪兒,難道回那個家徒四壁的賀家嗎?”
祝翰平插話道:“我們可以在外面給思妤租套房子,思妤只是搬出祝家而已,還是在貴族學校讀書,你想思妤了可以經常去看她啊。”
說到這裏,祝翰平将目光移向祝滄瀾,小心翼翼地征詢道:“蒼藍,你說是吧?”
被點到名字的祝滄瀾笑眯眯地回:“我沒意見。”
可不能逼太狠了,要是阻止祝翰平跟唐香蘭接濟賀思妤,以祝翰平溫吞的性格,唐香蘭一鬧賀思妤一哭,最終肯定會妥協,那搬出祝家的人就是她自己了。祝滄瀾剛穿書沒多久,還需要借住原主的身份來适應這個社會。
最終,不管唐香蘭再怎麽反對,一切都已成定局。
因為祝向麒去姥姥姥爺家小住幾天,祝滄瀾沒能跟這個弟弟見面,不過原書裏祝向麒和賀思妤關系特別好,跟原主不對盤,根本不認原主這個姐姐,最後原主被輪.奸的視頻在網上傳開後,原主絕望之下跳樓自殺,好巧不巧砸在了離祝向麒幾步遠的地方,給祝向麒留下了一輩子的心理陰影。
晚上吃飯時,賀思妤以要收拾行李為由,待在屋裏沒出來,唐香蘭也沒心情吃飯,尤其是跟祝滄瀾在一張桌子上吃飯,就回房安慰賀思妤去了,飯桌上就剩下祝滄瀾跟祝翰平兩人。
祝翰平沒什麽胃口,嘆了好幾次氣。
而祝滄瀾胃口不是一般的好。
她當僵屍的時候,沒有味覺,不需要吃飯,靠吸收日月精華果腹,現在成了人類,味覺正常了,祝滄瀾才意識到她錯過了多少美食啊。
“這道菜叫什麽啊?”挺好吃的。
祝翰平看了一眼祝滄瀾指的菜,回:“螞蟻上樹。”
祝滄瀾又一指另一道顏色紅紅造型別致的菜,“這道呢?”
“松鼠桂魚。”
哎,也不知道蒼藍這些年都過着什麽樣的生活,連這麽日常的家常菜也沒吃過。
祝滄瀾沉默半晌,忍不住感嘆道:“你們人類都這麽重口味的嗎?螞蟻跟松鼠也能做菜?”簡直颠覆了她在末世的基本常識,她還以為人類就吃雞鴨魚肉這些。
猝不及防聽到這麽一句評論,祝翰平噎了一噎,道:“只是菜名,不是真的螞蟻跟松鼠。”
“原來如此。”
祝滄瀾若有所思的點點頭,随即道:“這兩道菜挺好吃的,明天繼續做吧。”
“好。”
祝翰平掩去心酸,笑着應下,随即想到了什麽,猶豫了一下,緩緩道:“你媽她向着思妤,是因為跟思妤相處了十幾年了,有親情了,你別把她的話放在心上,她是個嘴硬心軟的人,我相信假以時日,她一定會接受你這個女兒的。”
祝滄瀾手中筷子不停,不斷往嘴裏塞對她而言比較新奇的食物,“我沒把她的話放在心上。”
“你……”
看着祝滄瀾毫不在意的樣子,祝翰平遲疑着開口:“你媽對你态度不好,是覺得你品性不好,其實她這個人很好哄的,只要你好好表現,扭轉她對你的看法,她會像對思妤一樣對你好的。”
“我知道。”
祝滄瀾頭也不擡地回。
“那你……”
祝滄瀾把臉從碗裏擡起,淡淡道:“我知道該怎麽做。”
她當然知道該怎麽做,只要卑躬屈膝、讨巧賣乖,讓唐香蘭以為她變好了,再略施手段,離間唐香蘭跟賀思妤的母女關系,原主一直渴望的愛唾手可得。
然而她不屑。
***
睡前洗澡的時候,祝滄瀾總算有空認認真真觀察這具人類身體了。
鏡子裏的女孩烏發雪膚、四肢纖細、骨肉均衡,祝滄瀾皺眉盯着鏡子裏的少女,只見對方跟着蹙了蹙眉,一抹令人心碎的憂郁在她的眉間若隐若現,真是——
醜斃了。
祝滄瀾向來自負于她那絕世的美貌,一朝變成這麽個蒼白弱小醜陋的人類,怎麽可能甘心!!!她那修長筆挺将近兩米高的身軀呢?她那完美鋒利的獠牙呢?還有她那能瞬間隔斷人類咽喉的爪子呢?
祝滄瀾白天教訓賀萬發時,就發現了,這具身體的爆發力跟反應力,遠遠不及她本來的身體。
這具身體個子太矮,目測才一米七,跟人高馬大半人半獸的那些家夥打架完全不占優勢;月匈太大,身體重心靠前,勢必會影響行動的速度;皮膚過于白嫩,随便一件利器就能割開,怎麽阻擋子彈呢?
她毫不懷疑,只要一把普通的槍,就能瞬間把她的腦袋給崩了。
真他娘的……操.蛋。
祝滄瀾在心裏把老天罵了幾百遍,可是是她自己在大雨天跑出去找棺材睡的,出去也就算了,還嚣張狂妄地站在雨裏,跟老天叫板,說些亂七八糟的挑釁的話。
她被雷劈到書裏,只能說是她自找的。
祝滄瀾明白這個道理,在鏡子前站了一會兒,實在是适應不了她的新面孔,只能趿拉着拖鞋走出浴室。回到卧室,映入眼前就是那張能容納五人的超級豪華大床,祝滄瀾不習慣睡床,不由停下了腳步。
睡還是不睡?
就在祝滄瀾遲疑之際,門口突然響起了三聲敲門聲,随即傳來一道怯怯的聲音:“蒼藍……姐,你睡了嗎?”
是賀思妤。
這麽晚了她來做什麽?
祝滄瀾疑惑地蹙眉,頓了頓,轉身走到門口,将門打開,昏黃的燈光朦胧地投射在賀思妤的身上,襯得賀思妤的面色越發的蒼白憔悴,一雙眼更是紅腫不堪。
“很抱歉這麽晚打擾你。”賀思妤捏着衣角,小聲道:“我明天就要走了,想來跟你告別。”
祝滄瀾斜靠在門框,兩手交叉置于胸前,“一路順風。”
“謝謝。”賀思妤縮着肩膀,不自覺地摳着指甲,“那個,原諒我白天的失态,我不是故意的。”
“嗯。”
“我……知道你恨我還有方秀雯,我不知道該怎麽做才能讓你放下對我的恨意,真的很對不起,如果不是方秀雯,我們的命運也不會交換,不過我馬上就要離開這裏了,以後你才是祝家唯一的女兒,只要你真心對待媽媽,我相信她遲早會接受你的。”
祝滄瀾又“嗯”了聲,問:“還有什麽要說的嗎?”
賀思妤咬了咬唇,繼續道:“我不怪你把我趕出祝家,我沒有故意賴在這裏不走的意思,這裏是你的家不是我的家,只是我雖然跟爸爸媽媽沒有血緣關系,可是在我心裏,他們跟親生父母沒什麽兩樣,我舍不得跟他們分開,但我不得不離開,不然對你不公平。”
祝滄瀾挑眉,“所以呢?”
“不管你相不相信,之前我是真心把你當成我的親姐姐來看待的,我本以為我們一家人能幸福地在一起……”賀思妤說着說着又有淚崩的趨勢,在眼淚落下之前,她伸手迅速擦去淚水,吸了吸鼻子,道:“我不希望成為你的敵人,如果可以,我們以後可不可以成為好朋友。”
原來是和解來了。
祝滄瀾“嗤”地笑了,稍稍站直了身體,道:“我想你搞錯了一點。”
“什……什麽?”
“我從來沒有把你當成我的對手。”
賀思妤眼睛一亮,欣喜而顫抖地問:“真的嗎?”
祝滄瀾點點頭,好看的嘴唇微微張啓,不帶任何諷刺意味地,認真的不能再認真地道:“因為你不配。”
“……”
在末世裏嚣張強悍到讓人類畏懼頭疼的僵屍王,怎麽可能把一個弱小的女人當成對手,即便賀思妤來到末世,祝滄瀾也懶得浪費力氣殺她,那是源于祝滄瀾骨子裏與生俱來的屬于強者才有的狂傲。
至于成為朋友,不存在的。
僵屍怎麽可能跟人類成為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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