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赴敵

張強強看男生神色緊張,湊了過來,從祝滄瀾手裏拿過戰書,看到上面的內容,他罵了聲操,道:“你別逞強,蕭骁這人我認識,是華陽高中的老大,咱們向來跟他們井水不犯河水。”

說着,張強強眼裏閃過一絲疑惑,“你怎麽惹到他們的,居然跟你下了戰書。”

沒等祝滄瀾回答,聞訊而來的趙讓好奇道:“什麽戰書啊?”

張強強把戰書給趙讓,趙讓一目十行把信上內容看完,抽象的臉不抽象了,小眯眼瞪成了小銅鈴。

“不行,我得趕緊給穆哥打電話。”

趙讓邊說邊走到一邊撥起了電話。

談話間,不少男生都湊了過來,七嘴八舌地替祝滄瀾出主意,大夥兒一致讨論的結果,就是掩護她逃跑,讓穆淮然來善後。

楊倩倩收拾完書包,故意在教室裏逗留,想看祝滄瀾會怎麽做,老實說,她還挺希望祝滄瀾去赴約的,祝滄瀾那麽狂,就該有人治治她。

逃跑當然不是祝滄瀾的作風。

跟衆人或擔憂或幸災樂禍的神色不同,祝滄瀾神情要多淡定有多淡定,把最後一本要帶的課本塞到書包裏,拉上拉鏈,她背起書包,轉身看向大家,“行了,你們別擔心了,我自己搞的定。”

這時,一旁傳來趙讓快急哭了聲音:“怎麽辦,穆哥的電話打不通啊。”

“繼續打。”

張強強回了一句,覺得這樣下去不行,只能抱着僥幸的心理,道:“我知道穆哥經常固定的幾家網吧打游戲,這樣吧,我們幾個過去找找。”

“我跟你一起去。”

人多力量大,班上好幾個男生紛紛報名。

祝滄瀾沒想到這班的男生還挺講義氣的,嘴角微微勾起:“你們的好意,我心領了。”

旋即背着書包,幹脆利落地往門口走去。

當少女走出門的那一刻,夕陽的餘晖洋洋灑灑地萦繞在她的周身,高挑纖瘦的背影如同要跟陽光融為一體。

衆人不由屏住呼吸,怔怔地看着被陽光包圍的少女,少女留着一頭利落的板寸,身上穿着寬大的黑色的T恤跟破洞牛仔褲,簡單随性的打扮,遮掩不了她的天生麗質,他們不是沒有見過美麗的女生,柔弱的嬌媚的溫柔知性的各種類型都有,但像她這樣即将面臨一場惡戰,還能保持鎮定自若,卻從來沒有見過。

祝滄瀾懶洋洋地瞧了眼天邊的落日,伸手扶了扶書包的肩帶,似乎是想到了什麽,她轉過看向身後。

細碎的陽光落在了她的半邊臉上,她撥了撥額前的碎發,聲音輕柔的如同淙淙的流水聲:“我先過去了,你們記得一會兒多叫點人來。”

張強強率先回過神來,拍拍胸膛保證道:“放心,我們一定趕過去救你。”

“不是救我。”

祝滄瀾笑了,笑容裏有着她一貫的自信跟嚣狂,只聽她不緊不慢地繼續:“是替他們收屍。”

聽到這話,衆人一臉驚愕地看着祝滄瀾。

他們第一反應是少女在說大話,一個四肢纖細看上去弱不禁風的女生,怎麽可能打得過蕭骁跟他的手下,但眼前的少女神情認真而篤定,語速很慢但每一個字都很有分量,他們居然不由自主地相信了她說的話。

等到祝滄瀾下了樓,衆人湧出門口,擠在陽臺上往下看,眼神追随着祝滄瀾,一路目睹着她步伐散漫地離開了學校。

楊倩倩輕聲喃喃:“她瘋了嗎?”

張強強一跺腳,道:“如果再聯系不上穆哥,我們想辦法召集弟兄們吧,蕭骁他們也太惡心了,居然跟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孩子下戰書,這是在挑釁穆哥呢,還是看不起我們這些男生啊。”

“說得對。”

衆人紛紛附和。

而此時被奪命連環扣的穆淮然,正帶着耳機跟隊友組隊打游戲呢,今天他運氣挺衰的,總是他這裏出問題,坑的多了,游戲裏的網友怒了,隔着語音用一系列髒話問候他祖宗十八代,穆淮然也火了,正要罵回去,咔的一聲,網吧停電了。

運氣衰成這樣也是沒誰了。

穆淮然打游戲打了一肚子火氣,黑着臉,一臉的煞氣,想着去外頭抽根煙,讓心情平靜平靜,餘光瞥到亮着的屏幕,他煩悶地撈過手機,瞥了一眼,是趙讓打來的。

“喂?”

穆淮然窩在座位上,擡起左手掐了掐眉心。

“穆哥你總算接電話了,你快召集兄弟過來,蕭骁帶人過來了,要揍祝滄瀾。”

穆淮然:“……”

這才一天不見,他這同桌怎麽惹上了蕭骁?

蕭骁是華陽高中的老大,外號“毒蛇”,為人兇狠毒辣,其他幾個高校老大一般不招惹他,他跟蕭骁見過幾次,就是沒有交手過。

“祝滄瀾人呢?”

“被蕭骁的人帶走了。”

穆淮然罵了聲靠,怒道:“學校不是不讓外人進來嗎?警衛是吃幹飯的嗎!居然讓蕭骁的人混進來把祝滄瀾擄走了!!!”他起身撈過挂在椅背上的外套,大步朝網吧門口走去。

趙讓小聲回:“呃,是你同桌自投羅網的。”

沒料到會得到這麽個回答,穆淮然腳下一個趔趄,在走下網吧臺階時差點就栽了個跟頭,他眼明手快抓住扶手,才穩住平穩,“我知道了,把地址發我,我馬上就帶人過去。”

趙讓道:“好。”

挂了電話,穆淮然瞅了瞅胳膊上擦傷的地方,忍住咒罵的沖動。

今天的運氣真他媽糟糕透了!

他殺氣騰騰地穿上皮衣,長腿一邁,跨上紅色的重型機車,低頭看了眼手機,短信提示音剛好響起。他記下了具體地址,打了三個召集的電話,把手機往褲兜裏一踹,戴上手套跟頭盔,發動重型機車。

機車引擎聲如同一只咆哮的野獸,在傍晚的馬路上飛馳着。

這一刻,穆淮然早就把昨天丢臉的事情抛到腦後,一心想着等把同桌救出,他要敲開同桌的腦子,看看她腦子裏到底裝了多少漿糊!!!

這一廂,祝滄瀾已經跟蕭骁的手下碰了面。

來接她的兩人一個高高瘦瘦像根麻杆,一個矮小敦實像個不倒翁,似乎是沒想到打傷他們兄弟的人,居然是個這麽漂亮耀眼的女生,兩人紛紛愣住,失神地盯着祝滄瀾的臉。

面前的女生背着書包,聲音細細柔柔的:“你們老大呢?”

麻杆跟不倒翁互看一眼,道:“跟我們來。”看到祝滄瀾,他們嚴重懷疑躺在醫院的黃毛話裏的真實性,這女孩細胳膊細腿的,能在五分鐘之內把五個人高馬大的男生打殘了,還徒手折斷了他們的腿?

不可能吧。

祝滄瀾淡淡應了聲,不緊不慢地跟在兩人身後。

周五的傍晚,德英高中校門口一向熱鬧,豪車雲集,人來人往,都是家裏人來接孩子回家。

祝滄瀾提前跟司機打過招呼,謊稱要跟同學去看電影,讓他晚點來接她,此時她穿梭在人群中,迎着拂面而來的微風,植根于靈魂深處的戰鬥因子在慢慢蘇醒。

狂熱而嗜血。

有人看到祝滄瀾被兩個男生帶走,不由停下腳步,竊竊私語道:“咦,那是祝滄瀾吧?她要去哪兒啊?”

“那倆男生一看就不像好人,祝滄瀾該不會是遇到危險了吧。”

“你管那麽多幹嘛,說不定是她以前結交的狐朋狗友呢。”

在衆多議論聲中,一個穿着白襯衫,身材瘦削的少年停下了腳步,他微微側過眸,看向那道有些熟悉的背影,叛逆的板寸,鼓鼓的有些破舊的米老鼠書包,還有那随意散漫的走姿。

仿佛什麽都不在意,卻在不經意間,牢牢地牽引着所有人的目光。

原來她就是祝滄瀾。

最近傳遍學校的那個的祝家的真千金。

其實距離那天已經過去幾天了,他也只是偶像會想起她,那個擁有恐怖能力的少女,兩人本來就不是同一個世界的人,他也從沒想過要跟她所有交集。

然而在這個尋常的傍晚,他猝不及防地,又遇到了她。

陳隽緩緩垂下眼睑。

耳邊的議論聲還在繼續,話題往另一個方向發展。

“我看跟祝滄瀾一起走的那倆男生有點眼熟,好像是……啊,我想起來了,是華陽老大蕭骁的手下,我有同學在華陽念書,去找她時見過幾次。”

“真的假的,華陽的人怎麽找上了祝滄瀾,難道祝滄瀾得罪了他們?”

“不是有傳聞說穆淮然看上她了嗎?蕭骁怎麽敢動穆淮然的人?”

說話的有男有女,紛紛都在猜測祝滄瀾跟蕭骁的關系,最終敵不過心底的好奇,提議道:“要不我們跟過去看看?不靠近,就離遠點看看。”

“行嗎?”

“就看一眼。”

“那一會兒你們別說話,別被發現了。”

他們的語氣開始松動。

眼看着身邊的人朝少女離開的方向走去,停留在原地的陳隽長睫微阖,斂去眸裏的暗沉的神色,末了,他挪動腳步,不動聲色地跟在了那群人的身後。

前面的人語氣隐隐藏着興奮,好像發現了什麽大秘密。

陳隽神色疏淡,腳步放的很輕,想到那天清晨,漆黑的巷子裏發生的一切,他淡色的唇角彎起一個幾不可察的笑容。

——

祝滄瀾跟着兩人走了差不多十五分鐘,在一個廢工廠的門口停下。

雕花鐵門鏽跡斑斑,一把同樣布滿鐵鏽的鎖挂在門上,長長的分不出本來顏色的鐵鏈垂落在地。

吱嘎。

厚重的鐵門緩緩在祝滄瀾面前開啓,一個留着殺馬特發型的男生過來開了門,上下打量了眼祝滄瀾,斂去眸裏劃過的驚豔,轉而一臉狐疑地看向祝滄瀾身邊的倆人。

殺馬特用粗嘎的嗓音問:“确定是她嗎?”

麻杆點頭:“就是她。”

“老大已經在裏面等着了。”

殺馬特微微側開身,示意他們進來,長長的劉海下,一雙三角眼暗自偷瞟着神色淡定的少女。

不怪黃毛他們色迷心竅被人揍,這女生确實是美,留個這麽中性的板寸都能這麽美,要是好好打扮一下,指不定多少男人往上撲。

祝滄瀾率先移動步子,進了那扇鐵門,麻杆跟不倒翁緊随其後,跟獄.警看押犯人一樣盯緊了她。

天色不知不覺暗了下來。

暮色下,隐約有風吹動樹葉的沙沙聲,跟不知名的小蟲的鳴叫聲傳來。

祝滄瀾穩穩地踩在雜草叢生的泥土上,沒有陽光的直射,整個人惬意而放松,一點也不像是要去跟人打架。

殺馬特用餘光偷看少女,見她慵懶地半眯起眼,那張給人極大視覺沖擊力的臉妖媚的不行,心裏跟有貓爪在撓一樣,癢的不行。他故意放慢腳步,等少女越過他了,他盯着那被緊身彈性牛仔褲包裹着地方,他心癢難耐,忍不住伸出了手。

他就摸一把過過手瘾。

麻杆跟不倒翁意識到殺馬特的意圖,不恥于他的行為,紛紛別開了臉。

下一秒,一聲慘叫突兀地劃破蒼穹。

“啊!”

兩人迅速轉過頭,剛好撞見殺馬特身體飛出去的那一瞬。

只聽咔嚓一聲,骨頭碎裂的聲音毛骨悚然響起,被高高抛到空中又重重摔在地上的殺馬特悶哼了一聲,四仰八叉倒在草叢裏,動不了了。

不倒翁趕緊去扶殺馬特,麻杆則是後退一步,一臉驚恐地瞪着那個眉頭微蹙的少女。

她剛才……是一腳把殺馬特踹飛了嗎?看殺馬特痛的臉色慘白,動彈不得的樣子,估計是傷到了骨頭。

祝滄瀾淡淡解釋道:“他不自量力想偷襲我,我只是自衛而已。”

想吃豆腐沒吃到,反而被踹斷肋骨的殺馬特,聽到這讓人吐血的話,氣血翻湧,兩眼一翻昏死過去。

祝滄瀾掃了眼殺馬特,再看看吓傻了的倆人,不耐道:“這人就交給你們了,我自己過去吧。”

遠遠就看到那邊聚集着黑壓壓一群人。

她已經都有迫不及待了。

等祝滄瀾踩着輕快的步伐走遠了,麻杆跟不倒翁面面相觑,麻杆一臉後怕道:“我原先還覺得沒必要來這麽多兄弟,看她剛才那一手,有點擔心老大能不能應付的來了。”

“別想那麽多,老大也不是沖着祝滄瀾來的,就是找個借口對付穆淮然而已,有小道消息說這女的是穆淮然的馬子,你說穆淮然會不會來啊。”

“誰知道呢。”

話音剛落,只聽砰的一聲,身後沒關嚴實的鐵門,被人一腳踹開。

哐當。

穆淮然從重型機車上下車,随手把頭盔扔給了趙讓,大步穿過洞開的鐵門,他的身後,一群拿着木棍的男生跟着從車裏下車,有序整齊地在穆淮然身後站定。

黝黑冷峻的厲眼先是掃了眼地上暈了的殺馬特,然後緩緩移到面色僵硬冷汗狂冒的麻杆跟不倒翁身上。

穆淮然周身陡然充斥着讓人不可忽視的戾氣,英俊暴戾的眉眼滿是煞氣,隐有紅光在他的眼裏閃爍。

他緩緩啓唇,聲音又沉又冷,仿佛只要他們敢說一句假話,他就會立刻把他們撕碎。

“祝滄瀾人呢?”

麻杆緊張地狂咽口水,指了指後面,“她她她……往那兒走了。”

穆淮然順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在燈光的盡頭,影影綽綽有道熟悉的身影,心裏墜着的石頭終于落地,他重重籲出一口氣。

總算是及時趕到了。

當祝滄瀾神色鎮定,單槍匹馬來到蕭骁面前,不光蕭骁,他身後的一群男生都傻了眼。

他們萬萬沒有想到,這個叫祝滄瀾的女生,居然真的獨自一人來赴約了。

更讓他們萬萬沒想到的是,祝滄瀾竟然有着這樣一張勾魂攝魄的臉。

這個區域的電路還算完好,零星幾盞路燈,孤零零地伫立在一旁,發出微弱的燈光,明暗光線的交錯下,少女眼神幽暗,唇畔揚起一抹沒有意味的笑。

“聽說你們找我。”

她的聲音輕細柔和,尾音兌了點媚,照理說能勾的男人酥.癢難.耐,但她眼裏投射出的黑暗嗜血的眸色,讓一切都變得詭異起來。

衆人心裏忽然産生了一種他們都是少女的獵物的錯覺。

這種感覺真是荒謬。

他們這一群人,難道還怕她一個女生?

蕭骁率先回過神來,他五官不出衆,細眉細眼,身上常年彌漫着一股子陰冷的氣息。

他的目标不是祝滄瀾,而是她背後的穆淮然,他并不滿足當個小小華陽學校的老大,想要拓展自己的勢力,這次不過是借題發揮而已,如果不是這樣的目,他犯不着為那五人出頭。

不過這祝滄瀾,真能一個打五個?他怎麽就不信呢。

這麽想着,蕭骁暗下眼,“怎麽你一個人來?穆淮然呢?”

聽到穆淮然的名字,祝滄瀾一挑眉,“我一個人就夠了。”

“哈。”

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蕭骁扯開嘴角,笑容從喉間滾落,嘶啞難聽,讓人雞皮疙瘩落了一地。

祝滄瀾呵了聲,歪頭看他,漫不經心地問:“很好笑嗎?”

頓了頓,慢悠悠地接了一句:“不過沒關系,等會你們就笑不出來了。”

蕭骁聞言,緩緩收起笑,細長的眼裏閃過一絲驚異,一閃而逝。

他什麽樣的女生沒有見過,乖巧的天真的美豔的,唯獨沒有見過這樣狂妄的女生。

是的,狂妄。

她能這麽自信篤定,是吃準他們不會打女生嗎?

呵,也許別人看她美貌會憐香惜玉,他可不會,他最喜歡看的,就是美人臉上驚恐痛苦的神色。

他大發慈悲地道:“我再給你一次機會,穆淮然在哪裏,告訴我,不然你這張如花似玉的臉,可就要毀了。”

祝滄瀾:“……”

他娘的有完沒完。

老子是來打架的,不是來跟他們談判的。

“要打就打,費什麽話。”

說着,祝滄瀾懶得跟這個陰冷男啰嗦,擡腳就要沖對方踹過去。

就在這時,一道強勁的力道從身後襲來,精準地拉住了她的後領,祝滄瀾身形一頓,飛快閃身,拳頭就要直沖身後的人的面門,在看到穆淮然那張熟悉的臉時,硬生生收住了攻勢。

“你怎麽來了?”

穆淮然長臂一伸把祝滄瀾掃到身後,“你先離開,這裏有我來應付。”

這麽好的活動筋骨的機會,祝滄瀾怎麽可能輕易放過,步伐一晃,行如鬼魅地閃到了穆淮然身前,她的速度太快了,別說穆淮然沒有看清,對面蕭骁那群人也沒有看清。

就在穆淮然怔然之際,明滅的星光中,少女回頭,懶洋洋地看了他一眼,道:“你什麽都不用做,只需要在我後面看着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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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og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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