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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沒覺得不快,這個人有個人的緣法,沈如誨讀書好,是打小就顯出來的。她這個做舅母的,又豈會眼皮子淺的嫉妒。

“谙哥兒倒是一如既往的皮實,幸虧這幾年他沒在京城,要不然啊,非得和那幾個小的一塊鬧翻了,”老太太滿眼笑意地說。

沈長樂聽的出來,老太太這是喜歡的口氣,所以一點都沒害怕。反倒是把沈如谙平日裏,做的一些讓人啼笑皆非的事情說了說,這可是把老太太還有徐氏逗的啊,就連屋子裏伺候着的丫鬟們,都得低着頭憋住笑。

等天色略晚了些之後,就聽見院子裏有動靜。她忍不住豎起耳朵,還以為是姨母到了呢。誰知東次間的簾子一掀開,竟是章浔和章漾兄弟兩人,他們俱是穿着寶藍色錦袍,只是衣裳繡着的花紋不同罷了。

章漾年紀小些,所以一瞧見屋子裏有生人,就咦了一聲,問道:“這可是小姑母家的長樂表妹?”

“可不就是,你這皮猴,眼睛倒是尖,”老太太笑話他。

沈長樂立即起身,給兩個表哥見禮。她母親統共就一個親哥哥,一個親姐姐,結果兩家都是生了兩個嫡子,而且都比她年紀大。所以沈長樂上頭足足有六個哥哥,六個啊。

“見過大表哥,見過二表哥,”沈長樂給他們請安道。

章漾立即笑了,沖着她咧嘴笑道:“表妹別客氣了。”

他瞧着沈長樂,竟是生出不好意思的勁頭來,要怪也只怪面前的小表妹,實在是太漂亮了。他大姑母家只有表哥,倒是母親那邊的親戚有幾個表姐,只是誰都沒有面前的這個長樂表妹好看,她也長得太漂亮吧。

章漾盯着她瞧,心底還念念叨叨的,連老太太打趣他都沒聽見。

“你看看,一瞧見漂亮的表妹,倒是連咱們都不搭理了,”老太太沖着他搖頭,連旁邊的徐氏都忍不住笑了。

倒是章浔頗有長兄的風範,溫和地問她路上還辛苦不。最後還拿出一個荷包,說是給她的見面禮。先前沈長樂已經拿了老太太和舅母的見面禮了,這會有點不好意思拿表哥的禮物呢。

反倒是舅母在一旁說道:“既是大表哥給的,就趕緊拿着,瞧瞧大表哥給了什麽好東西。若是不好的話,舅母幫你教訓他。”

一旁的章漾急地直撓頭,他都忘記給小表妹準備禮物了,這可怎麽啊。

看了誰知就在他抓破腦袋的時候,突然身旁的哥哥抵了抵他的手臂,順便在他手心裏塞了個荷包。章漾這才松了一口氣,拿出荷包,“我也給表妹準備了見面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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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長樂因為年紀小,所以一人回了一個自己親手繡的荷包。

這還是章漾頭一回送到表妹送的荷包,在手心裏翻來覆去地看了好幾遍。

這有個小表妹,還真是不一樣啊。

誰知他正這麽想着,就又進來兩個人。

沈長樂一瞧,得,又來了兩個表哥。

☆、第 35 章 我是男人

說曹操,曹操就到了。

老太太剛念叨了一句,也不知兩個外孫什麽時候到,結果紀啓俊和紀啓殊兄弟兩人就進來了。

“你們兩個可是下學直接過來的?”老太太笑着問道。

兩人給老太太請安,等站起來之後,都不約而同地看着上首的沈長樂。來之前,他們就知道,今個小姨母家的表妹要過來了,所以這個小姑娘只怕就是了。

“這是你們小姨母家的表妹,叫長樂,”老太太見這一屋子的孩子,臉上止不住地笑,到底還是孩子多了就顯得熱鬧。

照舊是年長些的紀啓俊先開口:“長樂表妹,我是你大姨母家上的啓俊表哥。”

“我是啓殊表哥,”紀啓殊緊跟着說道。

沈長樂自然得起身和兩位表哥打招呼,此時她心底卻是忍不住地想要偷笑。明明她早就見過這幾個表哥了,可現在卻還要裝作第一回見面的驚喜。

唉,還真是難啊。

前世她因着性子有些冷,所以和幾位表哥也不過就是點頭之交。後來年紀大了,便是自家的親哥哥都不是時時能見着,更別提舅舅家和姨母家的表哥了,更得避嫌了。

沈長樂收了兩個表哥給的見面禮,照舊送了兩個親手做的荷包給他們。

紀啓俊拿到手中,翻了下,輕笑着說道:“長樂表妹,雖然年紀小,可是這一手針線卻是極好的。”

沈長樂心裏一咯噔,生怕自己露了餡。她前世的針線本就不錯,況且這針線和寫字還不一樣。寫字的話,你若是想裝作初學者,只要寫得歪歪扭扭就好。可是這針線,即便再裝,那細密的陣腳還是騙不了人的。

徐氏一聽,便也看了看身邊章漾手中的荷包,待她定睛一瞧,便是驚嘆道:“還真是,樂姐兒這針線可真夠好的,陣腳細密還平整,可見功底紮實。”

徐氏點頭,這世家貴女啊,不僅琴棋書畫要拿得出手,若是有一手好針線,那就更值得誇贊了。況且沈長樂這個荷包,雖然樣式簡單,卻勝在用色大方簡潔。

連老太太都迷着眼睛看了半天,她老人家這一輩子不知見過多少頂級的刺繡制品,結果卻在看見這個簡單的荷包時,差點熱淚盈眶。她連連點頭,稱贊道:“果然是,我瞧着長樂就是個好孩子,沒想到連女紅都這般好。”

“只是普通而已,當不得外祖母和舅母的誇贊,”沈長樂被誇地有些不好意思。

“什麽當不得啊,”就在此時,一個嬌俏的女聲從外面傳進來,緊接着簾子就被掀了起來,一個穿着淺碧色宮裝的女子跟着進來了。

沈長樂看着章茹,一下歡喜地忘了說話。

前世的時候,一直到很久,她才偶然知道姨母和她的娘親長得有多麽地相像。況且姨母待她親厚,處處想着她,念着她。因着她沒有女兒,所以便拿她當作親女兒看待。

所以此時章茹進來的時候,她一下就站了起來。

“這就是長樂吧,”章茹看着沈長樂,眼睛裏也難掩激動神情。

“外甥女見過姨母,”沈長樂立即給她請安。

章茹趕緊上前,扶了起來,又仔細打量了一番,說道:“像蓉姐兒。”

蓉姐兒便是章蓉,原本老太太已是忘了這一茬,被她這麽一提,又喉中酸澀,竟是又悲從中來。

“母親,”徐氏輕聲叫了一句,又給章茹使了使眼色。

她這才回過神,立即斂起臉上的哀容,帶着笑意說道:“可算是回來了,姨母自打知道你要回京,可是天天盼着。”

“別說這些好聽的,趕緊把給我外孫女的見面禮拿來,”老太太知道這會不是感傷的時候,也立即打趣地說道。

章茹立即呀了一聲,嬌嗔道:“娘還真是的,我攏共就長樂這麽一個親外甥女,難不成還能少了她的見面禮不成。”

随後她又伸手刮了下沈長樂小鼻尖,柔聲說道:“姨母可是記着呢,待會讓人送給你。這是姨母給你的好東西,可不能讓旁人瞧了去。”

她這一句惹得屋子裏頭又是笑個不停,還是紀啓殊忍不住說道:“娘你放心吧,既是你為表妹準備的,就算我們瞧見了,也用不上啊。”

“反正啊,就是不讓你們看,”章茹撫了撫額間的鬓角,歡快地說道。

沈長樂一向喜歡她的姨母,因為她明快如火焰一般,和她待在一塊,便是自己也有一種被融化的感覺。

又說了好一會的話,前頭的侯爺便派人過來去,今個晚膳安排在何處。如今府裏已是徐氏當家,所以她趕緊說了一遍,晚膳是安排在花園的花廳裏面,就在臨近湖邊的那一座小樓裏面。

既然是侯爺派人來問了,老太太便說道:“咱們也過去吧,免得你們外祖等得久了。”

等到了地方,沈長樂這才發現,花園裏面居然燈火通明的,滿院子的火樹銀花,不知有多好看。她們一路走過,就看見宮燈挂在樹杈上,而石板路兩邊的燈亭都被點亮,就算沈長樂不認識去花廳的路,只怕也找得到了。

因為此時園子裏頭最亮堂的,就是那一座飛檐小樓了。

等他們到了裏面,就瞧見花廳裏面擺了兩張桌子。此時桌子上已經擺上了冷盤,牆角擺着一家紫檀木琉璃屏風。此時屋子裏四面都打開了窗子,因為臨湖,所以微風一吹,還能聞到空氣之中微微的鹹味。

黃梨木圓桌周圍早已經擺好了高背椅子,徐氏扶着老太太坐在了上首,而章茹則是拉着沈長樂,老太太的右邊落座。幾個表哥也乖巧地在兩邊坐下,章浔和章漾坐在舅母的身邊,而紀啓俊和紀啓殊則是沿着沈長樂旁邊坐下了。

徐氏又将丫鬟叫了過來,輕聲問了幾句,這才點頭。

等了一會,就從窗子裏看着外面宮燈閃爍,前頭是四個提着宮燈的小厮,濟寧侯領着兒子和兩個女婿過來了。他們一進門,連老太太都從座位上站了起來。

此時沈長樂再看到外祖時,還是忍不住驚詫了。雖然她知道外祖樣貌英俊,只是她沒想到,在此時他竟是這般年輕。

濟寧侯章世銘領着後面的兒子和女婿進來,方一進門,掃了一圈,就将視線定格在桌子上唯一的小女孩身上。都說女兒肖父,可是沈長樂卻和母親長得極相似,也就那一雙眼睛像足了沈令承罷了。

待他走了進來,走到桌子前,嚴肅的臉龐閃過一絲柔和,“這就是長樂吧。”

“外孫女給外祖請安,給舅父請安,給姨父請安,給爹爹請安,”沈長樂站了出來,一個氣地給大家都請了一遍安。

章世銘點頭,還是像他的小女兒啊。就連他這會都不由有些傷懷,都說白發人送黑發人是最讓人傷心的,他們做父母的,眼睜睜地送走孩子,這心中的痛楚,是別人不能體會的。

“既是來了,就在外祖家裏安心住下,”章世銘淡淡地說了一句。

沈長樂心中噓了一口氣,若是外祖也像外祖母那般眼淚汪汪,她還真是不知如何是好呢。好在外祖父果然像前世的那般,當真是嚴肅認真啊。

只不過她可不會外祖的表面騙了,別看他老人家冷冰冰的,可是要論疼她,只怕他比爹爹還沒原則。

此時沈長樂想了一圈,還是忍不住嘆息,上一世她怎麽就把自己窩囊成那樣了。都說喪家之女不可娶,她初初聽到這句話的時候,還只是冷笑。可如今想想,她雖表面驕傲,可內心卻還是忍不住地自卑。

在看見沈錦沖着林氏撒嬌的時候,她就會忍不住地自憐自愛。在外面交際的時候,她便忍不住多想,以至于最後竟是連個手帕交都沒有。

所以今世,無論如何,她都不要再重複前一世的悲劇。

因着那一桌只有四個男人,所以作為長子的章浔和紀啓俊都被叫了過去。章浔坐在坐在他親爹身邊,而紀啓俊則是坐在沈令承旁邊。雖然這一桌裏面,有一個安郡王,有一個衛國公,都比侯爺的爵位高,可章世銘還是當仁不讓地坐在了上首。

誰讓人家是老丈人呢。

人一到,穿着淺綠色比甲的丫鬟魚貫而入,一個接着一個,手裏都端着托盤,上面擺放着精致的菜肴。

因為都是一家骨肉親人,所以也就沒用屏風擋住,那邊已經開了酒,上面的泥封一拆開,那酒香之味,立即溢滿了整個花廳,還順着大開的窗子,往更遠的地方飄去。

“好酒,看來這又是泰山大人的珍藏啊,”紀嵘也是個愛酒的,光是聞着這味道,就忍不住贊道。

此時衆人酒杯之中都被斟滿了酒水,就連兩個小少年都不例外。這邊徐氏看着倒有些擔心,反倒是章茹一點不擔心,笑道:“只管讓他們喝吧,難得高興,況且這幫小子過年那會,不是還開了爹爹的一壇子女兒紅。”

一說到這個,徐氏更是搖頭,說道:“真是憑地膽大啊。”

章漾有點酒瘾,再加上平時爹娘都不讓喝,所以這會也心癢。忍不住說:“娘,我也是個男人,應該和爹還有祖父他們坐在一個桌子吧。”

對面的紀啓殊立即響應了他的話,“就是,憑什麽哥哥他們能坐過去,我也要坐過去。”

紀啓殊和章漾兩人都是小兒子,性子難免有些跳脫,再加上老侯爺平日裏又寵着他們,所以這會什麽話都敢說。

“老實吃飯,要不然罰你寫一百張大字,”章茹鳳眼一斜,陰恻恻地說道。

安郡王府裏,那是慈父嚴母,章茹時時以沈如誨為榜樣,以鼓勵他們向厲害的表哥學習。以至于紀啓殊對這個早已經沒印象的表哥,那叫一個咬牙切齒。

這會章茹一瞪眼,他骨頭立馬就酥了。

章漾一看他軟了,立即又要說話,結果話還沒開口,就聽對面的沈長樂突然開口道:“漾表哥就和咱們一塊吃吧,喝酒會頭疼的。”

“你看看,連妹妹都知道,喝酒會頭疼,”徐氏立即順杆子說道。

章漾看着她,最後抿了抿嘴巴,這才說道:“好吧,那我還是和你們一起吧。不過下回可不行啊,我是男人。”

結果這一句鄭重其事的,我是男人,惹來了滿堂哄笑。

☆、第 36 章 氣急敗壞

待用了晚膳之後,老太太便讓徐氏領着沈長樂去歇息,她今日舟車勞頓,也該早些休息。至于旁邊那一桌,倒是推杯換盞好不熱鬧。

而沈長樂也确實累了,雖然今日在車子上休息了不斷時間,可到底坐了一路的車子,身上酸痛。徐氏立即起身,伸手牽住沈長樂,低頭沖着她溫柔一笑:“舅母,早就把你的院子給收拾好了,離舅母的院子不遠,若是有什麽東西缺的,就立即遣人來告訴舅母一聲。”

“謝謝舅母,”沈長樂低頭一笑。

她知道舅舅是世子,所以舅母的院子肯定是極大且位置好的,若是在舅母旁邊的院子,怎麽瞧着都不會差。沈長樂前世雖沒有在濟寧侯府長住,不過總還是會偶然過來住住,不過那會她總是在老太太的院子之中住着,如今反倒有了個獨立的院子。

徐氏拉着沈長樂的手,兩個提着宮燈的丫鬟,在前面照着路。因為此時天色已晚,所以徐氏也只是撿了重要的地方說了一通。待說到她一個人住的時候,徐氏忍不住問道:“長樂要單獨住一個院子裏,可會害怕?”

“舅母放心,我不怕的,”沈長樂搖了搖頭,她擡頭沖着徐氏揚眉一笑,“我在家中也是自己單獨住一個院子裏的。”

徐氏自然是知道的,瞧着小姑娘歡快的臉頰,也不由有些心疼。這麽小年紀的孩子,正是窩在娘親懷裏,鬧着要和娘親一塊睡覺的年紀,她卻單獨住在一個院子裏,要自個管着銀子,打賞下人,還要管教丫鬟和婆子。

“你如今住在這裏,就是自己的家,可千萬不許和舅母客氣,”徐氏親熱地說。

“我知道啦,舅母,”沈長樂牽着她的手,腳上輕松地猶如踩在棉花團上。

等到了蘭亭院時,沈長樂一聽這院子的名字,立即驚訝地有些說不出話。顯然這院子的名字,讓她不禁想起遠在江南的葉蘭亭。他确實像他所說的那般,給自己寫了不少的信。只是她借口自己不會寫字,讓二哥哥在回信的時候,跟葉蘭亭說了一聲。

所以兩年來,沈長樂一封信都沒有回給他。

沈長樂還尤記得,他在信中的每句話,都寫上了他一直記得對她的承諾。

對于葉蘭亭的熱情,沈長樂只能沉默以對,只盼着這一份年少時的情誼,會随着時間慢慢地消散。

徐氏領着她進去,方一進院子,就看見門廊下面站了不少丫鬟,她打量了一眼,為首是個生臉的丫鬟,而她的三個丫鬟則站在旁邊。

為首的丫鬟一進她們過來,立即恭敬地迎了上來,“奴婢給太太,給表姑娘請安。”

“這是碧雲,是我身邊的丫鬟,還算個伶俐的。舅母知道你身邊的丫鬟都是能幹的,只不過她對這府裏略熟悉些,所以你有什麽差事,只管遣她去做,”徐氏指着她笑着說道。

碧雲穿着一件水紅比甲,細長臉蛋,長得眉清目秀,此時看着沈長樂,禁不住說道:“難怪老太太和太太都一個勁地念着、想着呢,咱們表姑娘長得可真好看,奴婢長這麽好,竟是還沒瞧見這麽好看的人呢。”

“就你伶牙俐齒的,”徐氏微微一笑,而此時沈長樂則是掩飾不住心中的驚訝,她知道碧雲是徐氏身邊的大丫鬟,只是她沒想到徐氏會把她給自己。

雖然她一直知道舅母對自己很好,可是她沒想到舅母原來從一開始就對自己這麽照顧。

“日後還有麻煩碧雲姐姐了,”沈長樂點點頭。

碧雲立即說道:“姑娘這話可是折煞奴婢了。伺候姑娘是奴婢的本分,豈敢說什麽麻煩。”

徐氏滿意地點點頭,便領着沈長樂進了屋子裏。一進屋子裏面便是燈火通明,正房是三間的院子,中間用作客廳,而左邊最裏間是她起居的地方。而右邊則是平日讀書繡花的地方,臨窗擺着一張黃梨木羅漢床,右邊則是擺着一張黃梨木屏風,後面擺着書桌和書架,布置地不僅文雅,而且極精致。

“今個天色已經晚了,想來你坐了一天的車也累了。讓院子裏頭的丫鬟燒些熱水,泡個舒服的澡,就早些歇息,”徐氏一臉溫和地看着她。

說來也是,她自己攏共就兩個兒子,平日裏本就喜歡漂漂亮亮的小姑娘。如今再看見這麽漂亮的小姑娘,說起來話柔柔軟軟,又乖巧又聽話,可不就更讓人喜歡呢。

“舅母也早些回去歇息,今個讓舅母受累了,”沈長樂知道,這院子收拾起來不是一日兩日的功夫。再加上這屋子裏頭的擺件,處處都透着精致。

“這孩子,還跟舅母客氣呢,”徐氏又說了一句。

沒一會,徐氏便要走了,沈長樂便将他送到了門口。

碧雲這邊立即招呼丫鬟婆子,去燒熱水讓她梳洗梳洗。此時春柳她們将她日常用的東西擺了出來,四個人倒也井井有條的。待春柳和綠蕪服侍她進去洗澡時,沈長樂便笑着問道:“這裏你們可還習慣?”

“自然習慣,碧雲姐姐性子極好,待咱們又親熱,況且這可是舅老爺家,誰敢怠慢咱們啊,”綠蕪是個快嘴的,一股腦地就說了。

沈長樂點頭,這倒也是。她不是什麽落魄的表姑娘,相反她可是國公府的姑娘。如今在這裏也只是暫住,所以是個嬌客,确實像綠蕪說的那樣,誰敢怠慢她們。

“便是別人不敢怠慢,你們也需得處處謹言慎行,”沈長樂吩咐。

春柳立即應道:“姑娘只管放心吧,奴婢們都省得,絕不會給咱們國公府丢人的。”

綠蕪也是一笑,搶着說道:“就是,姑娘放心,咱們都曉得輕重。雖說府裏規矩重,可咱們衛國公府那也是規矩森嚴。”

“你們知道就行,只需大方行事就好,左右咱們也只是暫住,過些時日就能回去了,”沈長樂說道。

她們兩個丫鬟都知道,衛國公府要搬回京城的事情,所以這會說起這個就興奮起來了。畢竟外頭再好,總還是自己的家裏好。別說這兩個丫鬟是這樣的想法,就是她自己也是這樣的想法。

等她洗完澡之後,便坐在羅漢床上,讓春柳拿着熏爐給自己烘頭發。

碧雲也過來,笑着問道:“姑娘,廚房裏頭有宵夜可點,不知姑娘要吃些什麽?”

沈長樂想了下,搖了搖頭,說道:“我晚上不喜歡吃東西,便不用了。”

方才在席上,老太太生怕她害羞不敢動筷子,一個勁地讓丫鬟給她夾菜。而徐氏和大姨母也是一個勁地讓她吃,所以她還真是吃了不少東西。這會她也不想早些休息了,覺得肚子裏面還積着食呢。

而那邊章茹親自扶着老太太回了院子,老太太坐了下,明顯地喘了一口氣,嘆息道:“到底是老了,這才去園子一趟,就這般累了。”

“我瞧娘你是高興的,”章茹笑着說,又吩咐旁邊的丫鬟将爐子上的參茶倒一杯過來。

章茹在老太太旁邊坐下後,這才笑了一聲,說道:“沒想到,這長樂居然長得這般好看。”

“那可不,比你和蓉姐兒小時候都要漂亮呢,”老太太欣慰地說道。

章茹嗤了一聲,有些好笑地說道:“娘現在是有了外孫女,就嫌棄我這個女兒了。”

老太太知道她不過是說笑的,可是這會靜下來,只有親閨女在跟前,倒也把心裏話說出來了。“瞧着她,和你妹妹小時候長得是真像,我看着,也就好像能看見蓉姐兒一樣。”

章蓉是小女兒,上頭不僅爹娘寵着,哥哥姐姐也是寵着的,什麽好東西都緊着她先來。結果這會走的最早的,反而是她了。章茹也被老太太說的心裏一酸,不過她一瞧老太太眼眶又濕潤了,立即勸說:“娘可千萬別再傷懷了,蓉兒也走了這麽久,你可千萬要保重自己的身體。長樂我瞧着是個好孩子,之前還擔心她被林湘給養歪了。”

“這怎麽可能,”老太太一聽,立即就皺眉,她瞧了女兒一眼,略嚴肅地說道:“我知道你瞧不上你表妹,只是她到底還是你親表妹。她娘可是我保證過的,若是給旁人,我才不放心呢。”

“娘,我早就和您說過,今時不同往日,以前姨母處處要求着您,自然是對您百般奉承。可現在表妹已經嫁進了沈府,當了國公夫人,又有了自己的孩子,你說她怎麽可能還會一心一意地待長樂,”章蓉知道老太太不相信自己的話,可是這親兄弟還會阋牆呢,更何況是這表兄妹。

章老太太又是嘆了一口氣,她說:“你以為我不知道你表妹現在和以前不大不相同了,可是這人本就是善變,我只盼着她能記着一些本分,待長樂好些便是。”

“我看難呢,如誨他們哥倆是兒子,林湘的手伸不了那麽長,可長樂是個姑娘家,要受她的教養,她若是真藏了什麽壞心,那長樂還不是得受着,”章茹忍不住說道。

結果兩人這會正說着話呢,就聽外面有些吵嚷,章茹還以為是兩個小的,結果竟是章行直闖了進來。

章茹被吓了一跳,立即起身道:“大哥,這是怎麽了?”

“你們先出去,”他指着屋子裏的丫鬟,就是說道。

丫鬟趕緊都出去了,老太太一見兒子這麽緊張,也是心提了起來,問道:“這是出了什麽事了?”

“我說先前娘提了好多回,讓他把長樂送過來住些日子,他就不答應。這次反倒巴巴地送了過來,”章行直幾乎是氣急敗壞。

章茹就沒見過自家大哥這般模樣,也不由慌了神,說道:“大哥,究竟是什麽事,你細細說啊。”

“娘,這回沈令承把長樂送過來,是因為有人要害她。”

☆、第 37 章 小小少年

老太太霍地一下就起身了,“什麽?”

章行直先前聽到的時候,也是氣急敗壞的,這會見老太太渾身都在顫抖,趕緊上前扶住,生怕把老太太給吓住了。旁邊的章茹是個急性子,這會又遇到自家外甥女的事情,怎麽能不激動呢,立即就高聲問道:“大哥,你快說到底是什麽事情啊?”

“方才我們喝酒的時候,我與王爺兩人灌了他幾杯酒,怎知他今日酒量竟是這般淺,就要去淨房。王爺怕他耍賴,就領着我跟這一塊去,誰知在淨房裏,他就吐了真言。”章行直一路着急地說道。

“究竟是誰要害長樂啊,”章茹着急地問。

老太太雖沒問,可此時她扶着章茹的手臂,手掌卻用力地抓着,顯然已經動了真怒。

章行直明顯感覺到老太太這犀利的眼神,他知道自己親娘是個性格溫和的人,輕易從不動怒。可這一旦動起怒來,那可叫一個天崩地裂啊。

于是他噎了噎,小心地說:“妹夫說,這回長樂院子裏的徐嬷嬷犯了事情,結果抄家的時候,卻在她家裏頭抄出一種香料。若是用得時間長了,只怕小孩子便會不長個子,對身體傷害也是極大。”

他說完,屋子裏一下安靜了下來。章茹張了張嘴巴,想說話但是卻一直沒有發出聲音。而老太太則是抓着章茹的手臂,往前邁了一步,眼中閃爍着寒光:“徐嬷嬷,可是蓉姐兒的陪嫁?”

“兒子也不知,”章行直對于後宅丫鬟婆子,并不是十分熟悉,更何況又是走了十來年的婆子,所以他确實是不知道。

但老太太卻是掌管着後宅的人,況且又是章蓉身邊的婆子,當年可是她親自給女兒挑選的。只是沒想到,這最後成了家賊。

“我也正覺得奇怪呢,怎麽這會突然把長樂送了過來,當年蓉姐兒沒了的時候,我可是讓你親自跑了一趟,結果都沒把孩子帶回來,”老太太忍不住嘆了一口氣,可是想了想,這回是濟寧侯府出去的人惹了事情,就算她想算賬,可這帳最後還不得算到她自己頭上了。

“徐嬷嬷,這徐嬷嬷不是蓉姐兒留下的人,怎麽會幹出這樣的事情,”旁邊的章茹忍不住多念叨了一句。、

結果她一轉念,便說道:“娘,大哥,這事不會和林湘有關系吧。”

老太太和章行直一下子就轉頭看着她,章茹;臉上露出恍然的表情,她說:“娘,大哥,你看看啊,徐嬷嬷是妹妹留下的婆子,只要好生照顧長樂,日後還不得讓她好生榮養,誰會虧待了她。她冒着這麽大的危險,去害長樂,要不是有極大的利益,她怎麽可能會幹這麽看。而整個衛國公府裏,唯一和長樂有沖突的,就只有林湘了。”

老太太正要說話,章茹便又急急說:“長樂原配嫡女,她林湘就算生十個女兒,那也只是繼室嫡女,說到底都得矮長樂一頭。林湘那人從小就好勝心強,誰都不服氣的,你說她能忍得了?”

被她這麽一說,就連老太太都一時沉默了。

倒是章行直忍不住開口說道:“算了,現在令承也只是說是從徐嬷嬷的家中搜出這等害人的東西來,我看在沒有證據之前,倒是不能亂說。”

“那你仔細問問啊,怎麽就沒問清楚呢,”章茹忍不住抱怨道。

章行直苦笑了一聲,他一聽說這事,就知道不好,便趕緊和母親來說一聲。就是想來讨個主意,結果一聽到章茹的話,他都有些愣了。他和林湘是表兄妹,接觸的雖然不多,但也沒辦法和她往蛇蠍毒婦上想。

結果此時章茹說了這個話,屋子裏的另外兩個人,倒是安靜了下來。

“娘,我早就說過,林湘不是好人,”章茹越發覺得自己說得對,這會要是林氏在她跟前,只怕她都要質問一遍了。

老太太不僅僅有些心疼,而且是心寒。因為她也相信了章茹的話,若是沒有人在背後支持,徐嬷嬷又可能去謀害小主子。

章行直唉了一聲,老太太擺擺手,說道:“你還是先回去陪着姑爺,此事,我自有決斷。”

他恩了一聲,便又出去了。待他走後,章茹忍不住說:“娘,這事可不是小事。如今長樂才多大點,就有人想着害她。這有千年做賊的,哪裏有千年防賊的道理。”

老太太點頭,章茹又将她扶着上了羅漢床上坐着,老太太身體歪着,臉上露出疲倦之色。章茹看了也心疼不已,知道先前老太太還不是這般,這會卻是真的累了,這心累起來,可比身體上的累,要勞累地多。

“我原想着是一家人,總該比外人要可靠,可沒想到,她竟是一丁點都不念着我的好,”老太太淡淡地看着前面,眼中的疲倦卻是怎麽都掩飾不住。

“娘,”章茹也心疼地喊了一句,她勸道:“這人若是要沒良心,你便是對她再好,她照樣還是沒良心。從前您是怎麽對林湘的,她眼紅我和蓉姐兒的東西,哪會您不是勸着我們讓着她。她長大之後,被前頭的人家退了婚事,還不是您帶着她出去交際,幫着她相看人家。”

章茹哼了一聲,“最後她能嫁進國公府,成了國公夫人,還不也是托了您的福氣。”

老太太虛虛地推了一把,而此時丫鬟禀告,世子夫人來了。

“這事先被在你大嫂面前說,”老太太吩咐一句。

章茹點了點頭,說道:“娘,你放心吧,只是大哥那邊……”

“這事還沒弄清楚,你大哥除了你我之外,應該不會再告訴別人了,”老太太說。

章茹點了點頭,徐氏已經從外面進來了。

徐氏将沈長樂已經安置好了的事情,說了一遍,老太太淡淡地笑了下,“你辦事我一向放心。也讓你受累了。”

“娘說這話,豈不是折煞媳婦了。長樂可是我的外甥女,這些算什麽,”她瞧了瞧老太太的臉色,便說:“娘可累了,要不媳婦伺候您先歇息。”

老太太剛想說不急,結果就聽章茹道:“我瞧着也是,不如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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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零開始

想要讓游戲幣兌換現實貨幣,那就一定要有一個強大的經濟實體來擔保其可兌換性。而這個實體只能是一國的政府。可是政府為什麽要出面擔保一個游戲的真實貨幣兌換能力?
戰争也可以這樣打。兵不血刃一樣能幹掉一個國家。一個可以兌換現實貨幣的游戲,一個超級斂財機器。它的名字就叫做《零》一個徹頭徹尾的金融炸彈。

穿越之農家傻女

穿越之農家傻女

頂尖殺手因被背叛死亡,睜眼便穿成了八歲小女娃,面對巨額賣身賠償,食不果腹。
雪上加霜的極品爺奶,為了二伯父的當官夢,将他們趕出家門,兩間無頂的破屋,荒地兩畝,一家八口艱難求生。
還好,有神奇空間在手,空間在手,天下有我!

逆天毒妃:帝君,請自重

逆天毒妃:帝君,請自重

(新書《神醫小狂妃:皇叔,寵不停!》已發,請求支持)初見,他傾城一笑,攬着她的腰肢:“姑娘,以身相許便好。”雲清淺無語,決定一掌拍飛之!本以為再無交集,她卻被他糾纏到底。白日裏,他是萬人之上的神祗,唯獨對她至死寵溺。夜裏,他是魅惑人心的邪魅妖孽,唯獨對她溫柔深情。穿越之後,雲清淺開挂無限。廢材?一秒變天才,閃瞎爾等狗眼!丹藥?當成糖果吃吃就好!神獸?我家萌寵都是神獸,天天排隊求包養!桃花太多?某妖孽冷冷一笑,怒斬桃花,将她抱回家:“丫頭,再爬牆試試!”拜托,這寵愛太深重,我不要行不行?!(1v1女強爽文,以寵為主)讀者群號:,喜歡可加~

福晉有喜:爺,求不約

福晉有喜:爺,求不約

老十:乖,給爺生七個兒子。
十福晉握拳:我才不要做母豬,不要給人壓!
老十陰臉冷笑:就你這智商不被人壓已是謝天謝地!你這是肉吃少了腦子有病!爺把身上的肉喂給你吃,多吃點包治百病!
福晉含淚:唔~又要生孩子,不要啊,好飽,好撐,爺,今夜免戰!這已經是新世界了,你總不能讓我每個世界都生孩子吧。
老十:多子多福,乖,再吃一點,多生一個。
十福晉:爺你是想我生出五十六個民族五十六朵花嗎?救命啊,我不想成為母豬!
言情史上生孩子最多女主角+霸道二貨總裁男主角

鳳唳九天,女王萬萬歲

鳳唳九天,女王萬萬歲

【本文一對一,男女主前世今生,身心幹淨!】
她還沒死,竟然就穿越了!穿就穿吧,就當旅游了!
但是誰能告訴她,她沒招天沒惹地,怎麽就拉了一身的仇恨值,是個人都想要她的命!
抱了個小娃娃,竟然是活了上千年的老怪物!這個屁股後面追着她,非要說她是前世妻的神尊大人,咱們能不能坐下來歇歇腳?
還有奇怪地小鼎,妖豔的狐貍,青澀的小蛇,純良的少年,誰能告訴她,這些都是什麽東西啊!
什麽?肩負拯救盛元大陸,數十億蒼生的艱巨使命?開玩笑的伐!
她就是個異世游魂,劇情轉換太快,吓得她差點魂飛魄散!
作品标簽: 爽文、毒醫、扮豬吃虎、穿越、喬裝改扮

有了讀心術後,王爺每天都在攻略醫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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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世紀醫毒雙絕的秦野穿成又醜又不受寵的辰王妃,畢生所願只有一個:和離!
側妃獻媚,她各種争寵,內心:我要惡心死你,快休了我!
辰王生病,她表面醫人,內心:我一把藥毒的你半身不遂!
辰王被害,她表面着急,內心:求皇帝下旨,将這男人的狗頭剁下來!
聽到她所有心聲的辰王憤恨抓狂,一推二撲進被窩,咬牙切齒:“愛妃,該歇息了!”
半年後,她看着自己圓滾滾的肚子,無語痛哭:“求上天開眼,讓狗男人精盡人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