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九回了

頰上,都是血痕,一看就是被女子的指甲劃出來的血痕,一道一道,瞧着甚是恐怖。

誰敢在父親臉上留下這樣的傷疤,沈慧正疑惑,可随後一個念頭猶如閃電般劈開她的腦袋。之前府裏就傳言,爹娘在老太太的院子裏鬧了起來,她原以為只是吵了幾句嘴,可現在看來,竟是這樣一個情況。

她忍不住在心底倒吸了一口氣,看來這次事情當真是嚴重,竟是把娘逼到這般境地。

倒也不是沈慧這個女兒,故意給陳氏找理由。只是陳氏之前确實是個老實人,要不然也不會讓沈令昌有機會換了沈慧的庚貼。只是老實人被欺負地厲害了,也實在被逼瘋了。

“你,你這是要做什麽?是生怕別人不知道家裏出了丢人的事情嗎?你這是要讓全府來看我們二房的笑話嗎?”沈令昌雖說确實心虛,可是從下午開始,陳氏就對他又抓又撓地,只是那時在老太太院子裏面,他也只能生生地忍了下來。

只是他沒想到陳氏這還沒完沒了的了,打了一個又一個的,這是要拆了家裏的勁頭啊。

陳氏冷笑了一聲,恨道:“你也覺得丢人是吧,你若是知道丢人,當初就不該做那等龌蹉的事情。”

“我怎麽龌蹉了,你是不是以為鬧些一哭二鬧三上吊的手段,我便不敢拿你如何是吧?”這可不是在老太太院子裏,況且周圍又都是二房的丫鬟婆子,他如何能受這樣的窩囊氣。

“韓姨娘挑唆老爺做出這等的事情,府裏是容不得她了,不過看在她也算給老爺生兒育女,我留她一條命,明個我就送她去莊子上,”陳氏瞧着韓姨娘那模樣,知道沈令昌來了,她定是又要哭哭啼啼做出那委屈的模樣來,只是她現在可不願意再瞧見這對惡心的狗男女。

沈令昌沒想到她這般強勢,當即就護道:“我看你敢?”

“我如何不敢,難不成老爺以為出了這樣的事情,韓氏還能留在家裏不成?若不是她在老爺面前颠倒是非,構陷大姑娘,你又如何會輕信與她?如今你若是不給我一個說法,我便求到老太太跟前去,若是你覺得連老太太的話都不頂用了,那我就告到大理寺去,我倒要看看,我處置一個小小的姨娘,還有誰敢攔着不成?”陳氏毫不客氣地盯着沈令昌。

兩人如今一副針尖對麥芒的模樣,瞧着是誰都不願讓着誰。

沈慧在一旁看着,一時也不敢幫着誰說話。

而一直跪在地上的韓姨娘,在看見沈令昌來了,如同找到了主心骨一樣。跪在地上爬行了幾步,抱着沈令昌的腿,便哭嚎起來,可是她臉上被打地實在腫地厲害,這一扯着嗓子哭,整張臉都扭曲了起來。

“老爺,救命,救命啊,”韓姨娘也不敢喊委屈,倒是直接叫救命。雖說之前她也想過,做出這樣的事情,肯定會激怒陳氏,只是她也沒想到一向顧全體面的太太,這一次居然這樣霸道起來。

沈令昌原本心裏對韓姨娘十分不滿,只覺得她故意誤導他,做出這樣的事情。可是現在看着她抱着自己的腿在痛哭,又是那樣凄慘的模樣,倒是讓沈令昌心中都有些不好受。畢竟是自己寵了這麽多年的女人,便是犯了錯,可是陳氏這般下死手,還要把她送到莊子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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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要太過分了,這家裏還不是你的一言堂,不是你說的算,”沈令昌低頭看着韓姨娘,複又擡起頭。

陳氏看着他們兩人在自己跟前,這般眉來眼去,只覺得一對狗男女。

“我是這家裏的主母,她不過就是個奴才罷了,既是犯了錯,我便有權利去懲處她。倒是老爺,可別太偏心了,”陳氏一步不退地說。

“我看你才是別太過分了,只要有我在,我看看誰敢送她走?”沈令昌也被陳氏激起了心底的怒火。

***

“大姐姐,你別擔心了,你往好處想想,反正這門婚事也黃了,你不用嫁給那個什麽馮游峰,多好啊,”沈長樂見沈慧眼眶紅紅,眼看着淚珠在眼眶滾了又滾,就要落下來,趕緊安慰她。

沈慧眨了眨眼睛,竟是不知道該哭還是該笑,不過最後她還是用帕子拭了拭眼淚,露出笑容,點頭說道:“被你這麽一安慰,好像心裏也舒服多了。”

“凡事都應該往好的那一面看嘛,”沈長樂拉着沈慧的手說道。

沈慧嘆了一口,“這次又要連累你們了。”因為沈蘭落水的事情,害得沈府所有姑娘都被懷疑了一遍,不過又因為傳言沒有具體到哪位姑娘,所以連累地整個沈府的姑娘。

若不是陳氏禁了沈蘭的足,只怕沈錦又要對着她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了。

“算了,咱們別管她了,對了,過幾日就是重陽節了,不如咱們去登山吧,”沈長樂見她郁郁寡歡地模樣,笑着問道。

沈慧一向安靜,只是近日待在家中也是有些煩悶,自打娘親性子變了之後,變得極為強勢。而且對于昌平侯府的婚事,她似乎也不想挽留了,反而是變着法子地給她另外尋親事,似乎還一心想要将她高嫁,好出了這口惡氣。

沈慧沒那麽大的心,可是挨不住陳氏的念叨。

“那不如就去法慧寺吧,那裏的景致不錯,後山那裏我倒是去過一次,正适合咱們爬,”沈慧也被她挑起了興趣,輕聲說道。

沈長樂沒想到她這麽輕易答應,立即點頭道:“那我回頭同二哥哥說說,這會是他想去爬山。我見大姐姐你最近也挺累的,正好咱們可以一起去散散心。”

***

“給表哥請安,”喬芸柔柔地彎下腰肢,剛及笄不久的姑娘,身條玲珑,容貌秀美,自帶一股嬌滴滴的味道。

紀钰輕輕點頭,眉宇間帶着清冷,他一向都如此,見誰都是這麽冷冷清清的模樣。喬芸害羞地瞧了他一眼,又想到方才姑母說的那一番話,更覺得心頭顫顫。

跟着紀钰一起來的,還有紀铤,他是來跟德妃告假的。

“要去法慧寺登山,”德妃一聽紀铤的理由,當即瞪了他一眼,顯然是覺得他又在胡鬧。

可是紀铤哪是她瞪了一眼,就能輕易妥協的人啊。他坐在德妃的身邊,也不管有外人在,拉着她的手臂,求道:“母妃,您就讓兒臣去吧,往年兒臣都是在宮裏過的,都說重陽節要登高望遠。可是兒臣至多能登禦花園的假山,你說這豈不是笑話。”

德妃見他滿嘴跑馬,也不說話。而此時紀钰和喬芸兩人,一左一右地坐在下手,紀钰微微垂眸,眼睛盯着自己的手掌。而喬芸的一雙眼睛則是偷偷打量着對面的人,這一年來,她入宮更加頻繁,每回來的時候,都能遇到表哥。所以她也知道姑母的意思,可是表哥似乎待她極冷淡的模樣。

不過喬芸随後又搖了搖頭,表哥的性子就是這般清冷,他待旁人還不是一樣的冷淡。

“七哥也去的,母妃,你就讓我去吧,”紀铤這幾年就是紀钰的小跟班,基本上就是紀钰去哪兒,他就去哪兒。

結果他一說,德妃眉心一皺,顯然是不悅了。她也是瞧見了這兄弟兩人的模樣,感情好,她自然是開心的。只是紀铤太過小孩子氣,成天就跟孩子般地跟在紀钰的身後。

如今紀钰都十七歲了,皇上打從今年開始,便讓他慢慢地辦差事。雖說不是什麽大事,可是卻也得了皇上的青眼,還因為奏對一事,被皇上當衆誇贊了一回。

聽說就連大皇子都開始拉攏他了。所以再想想紀铤,德妃愁地是一夜一夜地睡不着。她不敢再像之前那般冷落紀钰,畢竟他現在也大了,馬上就要出宮開府了。聽說皇上打算明年三月舉行選秀,到時候幾個到了适婚年齡的皇子,都會指婚。德妃當然是希望喬芸能成為他的正妃,這樣一來,不僅能在他身邊安插個人,也不會讓他遠離了喬家。

“表弟,你們是要法慧寺登山?”喬芸在旁邊聽得熱鬧,一聽到表哥想要去,也有些心動。

紀铤對喬芸這個表情也不過是面子情,他當然能瞧得出喬芸喜歡七哥。可是在他看來,她太普通了,一點都配不上表哥,除了模樣還算周正些,性子可是一點不敢恭維。

所以喬芸搭話,他也只是随意地點了點頭,算是給了面子。

德妃自然也注意到喬芸的表情,她知這丫頭的心思,只是她冷眼旁觀了這麽久,紀钰待她确實是冷淡,就連表兄妹之間的青梅竹馬的情分都沒多少。所以她也生怕這樁婚事半途出什麽事,倒不如讓他們有機會多培養培養感情。畢竟平日裏在宮裏,這麽多雙眼睛看着看,就連多說一句話,便也是不行的。

想到這裏,德妃倒是神色緩和,待紀铤又求了一會,她才裝作勉為其難的模樣。

待他們兄弟二人走後,德妃看着下首面色緋紅的小姑娘,搖搖頭,提點道:“七皇子性子一向冷淡,你也不要太在意。你是知道姑母的心願的,所以你可不要讓姑母失望。”

“請姑母放心,芸兒一定不會讓姑母失望的,”喬芸露出欣喜的表情,這還是德妃娘娘第一次這麽明确地表态呢。

她是姑母的親侄女,也是姑母心中最佳兒媳婦的人選,所以只要她把握好了,最後她一定能嫁給表哥的。

***

從沈府到法慧寺路途不近,再加上要上山,所以她們出門的時候很早。今年女學的考試是九月十五,所以這幾日沈錦和林新蘭在家中讀書,算是最後的突擊。而沈長樂今次能出門,也是打着上山給她們祈福的名義。老太太倒是讓帳房給她支了一百兩,說是給寺裏捐的香油錢。

兩個小姑娘單獨出門,還是頭一回,所以極是新鮮自在。沈慧平日出門,都是和長輩,行事說話都得顧慮着。如今倒是好了,兩個小姑娘坐在車裏,東倒西歪的,也沒人出來說上一句。

待到了法慧寺,門口已經有知客僧等着了,是個年紀八九歲的小和尚,眉清目秀的模樣,看着頗為靈秀。

也不知為何,沈長樂就突然想起她與紀钰第一次遇見時,那時候他從佛像後面出來,穿着一身僧侶袍子,烏黑長發用竹簪束起,看起來也是靈秀聰慧。

雖說她們是來在游玩的,不過既是進了廟門,到底還要給菩薩請安不是。原本她們是約好和沈如谙他們一起的,可後來又不知為何,沈如谙他們又臨時有了別的活動。只不過他們似乎也還是在法慧寺,只是都是十七八歲的少年,所以就不好和她們一道了。

法慧寺的香火頗盛,聽說是因為此處求姻緣極是靈驗。特別是後山的一座水池,聽說不少人在那裏許願後,都心想事成了。沈長樂對這些都不太相信,可她又是死過一回的人,對這些神靈之事,雖不盡信,但卻十分尊敬。

她和沈慧沿着佛殿一路拜過去,兩人都是小姑娘,精力還算足,所以就算一路拜下來,到頭來也還有精力去玩別的。

待她們走出佛殿的時候,沈長樂突然想起祖母讓自己捐的一百兩香油錢,便笑着說道:“大姐姐,先到外面等等我,我去去就來。”

沈慧見她要一個人過去,問道:“要不我陪你過去吧?”

“不用,大姐姐先逛逛吧,你先去瞧瞧寺裏準備的那些花,瞧瞧是不是像小師傅吹噓的那般厲害,”聽說今年法慧寺特地準備了上千株的菊花,這是方才那小和尚告訴她們的,所以沈長樂和沈慧一聽,都想去看看。

小師傅還在旁邊站着呢,聽了她的調侃,立即低頭倔強道:“出家人不打诳語的。”

沈長樂無聲一笑,微微提着裙擺,做了個請的手勢,惹得小師傅又是一陣臉紅。沈慧無奈地搖頭,她怎麽覺得這個三姐姐,如今越來越活潑呢,還真是個小孩模樣。

待沈長樂親自捐了香油錢之後,出了門卻沒看見春柳,她應該在門口等着自己的。她往外面走了幾步,可誰知一轉頭,就看見春柳被一個穿着玄色衣裳的男子挾持住。

“沈姑娘,我家主子想見你,”玄衣男子面貌十分普通,身材也十分普通,普通到扔進人堆,就很難找出他來。

沈長樂微微挑眉,朗朗乾坤光天化日之下,難不成還有劫匪不成?

“天子腳下……”沈長樂正準備和他講大道理呢,結果這人手掌一下扣在春柳的脖子上,那意思就是,你再廢話一句,我就弄死她。

沈長樂立即恭敬道:“好漢,前頭帶路。”

男子微微驚訝,似乎沒想到她居然這麽配合。于是他又低聲對她們主仆說:“我家主人在前面的鐘樓等着沈姑娘,你們只要不叫,便不會有事。若是敢喊的話……”

“好漢放心,我們都是聰明人,”沈長樂立即真誠地保證。

她這人吧,什麽都好,不過有一點卻是極好,就是十分愛惜自己的性命。作為都死過一回的人,要是再不愛惜着點自己的命,那才叫該遭天打雷劈呢。

于是沈長樂極乖順的跟着走,而一旁的春柳,腿腳都在發抖,走一步抖一步,似乎害怕身後的男人随時上來給她一刀。

“別害怕,他不會傷害我們的,”沈長樂安慰她。

春柳微微轉頭看她,輕聲問:“姑娘,你怎麽知道的?”

沈長樂看着她,心裏說道:猜的。只是她沒敢說出口,她怕自己說出來,春柳忍不住驚叫起來。待她們到了鐘樓,春柳被擋住了,而沈長樂只能一個人上去。

當她踏上鐘樓的木質樓梯時,每一步似乎都格外沉重,這裏很幹淨,連灰塵都沒有,想來是每日都有僧侶會打掃。只是她不知道,為何會有人要在這裏見她。況且這個鐘樓十分地高,方才她在外面擡頭看,眼睛被陽光刺地生疼。

當她要走到鐘樓的最頂層,只需一個轉身,她就能看見樓上的人。可她的腳步卻突然停住了,四周很靜,很靜。她連自己的呼吸聲,都能清楚地聽到。

“怎麽不上來,”一個清雅低沉地男聲,在她的頭頂沉沉響起。

她擡頭看過去,可是在逆光之中,她只能看見他模糊的輪廓。可就是這模糊的輪廓,還是讓她脫口而出。

“紀钰,你混蛋。”

☆、第 74 章 一場好戲

沈長樂仰着脖子看着他,眼中微微濕潤。雖然方才說不害怕,可是被威脅,哪有會不害怕的。可是當認出是他的時候,心中第一個反應就是,你這個混蛋,騙人。

在她委屈的表情下,兩聲淺淺的笑聲在樓梯口回蕩着,紀钰慢慢地走下來。連帶着他的面容都從逆光之中隐去,慢慢地出現在她的面前。十七歲的少年,本就挺拔如松柏,此時站在比她高的臺階上,沈長樂看他的時候,不得不一直仰着脖子。

“怎麽了?”紀钰微微低頭,看着她眸中帶着淚,有些驚訝,随後他微微一笑,一向冷淡的表情如同融雪消冰,精致的面容更是添了幾分動人的色彩,“是見到我太高興了嗎?”

沈長樂:“……”無恥。

她居然不知道這人竟是臉皮厚到這種程度,一時目瞪口呆,竟然沒出聲反駁。只是光線暗沉的樓梯中,她一身粉衣長裙,俏生生地站在那裏,烏黑靈動的眸子裏閃爍着點點水光,如雨後沾着水珠的清荷,嬌俏又誘人,讓人忍不住想要探身聞一聞這空氣中彌漫着的清香。

“上來吧,”他伸出手臂,朝着底下的小姑娘微微輕笑,修長瑩白的手掌在昏暗的光線下,如上了一層白釉般。沈長樂不由低着頭,看着她面前瑩潤的手掌,指甲修地極短,不過各個都飽滿圓潤。

這個人,怎麽連手指都這麽好看啊。

沈長樂在心底重重地嘆了一口氣,明明剛才那麽生氣來着,可是他一開口,就像有根針紮過,心底的氣也洩地徹底。要不是他就站在面前,她恨不得捧着自己的臉,然後大喊一聲,沈長樂,你怎麽那麽沒用。

是啊,好像是挺沒用的。

就在她胡思亂想的時候,站在臺階上的人又往下走了幾步,伸手抓着她的手掌,當溫熱的觸感傳遞到心底的時候,沈長樂只覺得臉頰燒地通紅,放佛一瞬有一股熱流湧上,一張粉白的小臉,慢慢地、慢慢地,從膚下滲透着紅,直到一張臉徹底成了緋紅色。

她低着頭被紀钰牽着手,到了鐘樓的最頂層。正中間,是佛寺的巨大銅鐘,據說平日都不會敲響這口古鐘,只有在重要的節日中。微風從四面八方吹佛過來,連帶着她的衣裳都被撩起。原本燥熱的臉頰,在清風的撫摸下,似乎慢慢退散了一開始的溫度。

當她覺得臉頰熱地沒那麽厲害,才忍不住擡頭看着紀钰,“是你派那個人抓我們過來的?”

“抓?”紀钰微微詫異,顯然是對沈長樂這個用詞的奇怪,因為在他的記憶中,他應該是讓那個請她過來的吧。

沈長樂仿佛找到了靠山般,立即委屈地告狀,将那人挾持春柳,威脅她上鐘樓的事情,一五一十,當然也稍微添油加醋地說了出來。

末了,紀钰有些哭笑不得,見她又是滿臉委屈,只得微低頭,輕聲解釋:“我只是讓他請你過來,只是大概這是他覺得最迅速地方式吧。”

最迅速地方式……

沈長樂霍地擡頭,還要說話,可是一直被他牽着的手掌,被輕輕捏了一下,随之而來的,還有他帶着微微笑意的聲音,“不要生氣了。”

手心被輕輕捏地一下,并不重,可是帶着悸動的,卻久久留在心裏。

“其實,也沒有很生氣,”她低着頭,看着自己的腳尖,繡鞋上綴着的珍珠在輕輕晃動,粉嫩的臉頰飛起兩道紅暈。

還真是沒出息呢,她心想。

好在紀钰也沒有多打趣,只是将她牽着走到鐘樓的邊緣,最頂層猶如涼亭一般,四面都是柱子,若是有人此時擡頭從下面看,大概就能看見樓上兩個模糊的身影。

沈長樂從未站地這般高過,所以當走到旁邊,看着下面變小了的佛寺和樹木,只覺得腿腳一陣酸軟。她身子往後縮,動靜雖小,可還是被紀钰察覺,他側頭低聲問:“害怕?”

“太高了,”沈長樂有些心虛地說道。

又是一陣風吹佛過,她忍不住将手搭在鐘樓的欄杆上,都說登高望遠,從這裏看過去,确實能望地很遠。整個法慧寺佛殿都盡收眼底,甚至連遠處的山路都能看見。

“不要往下面看,看遠處就好,”紀钰低沉地聲音在旁邊響起,沈長樂不由低聲一笑。

他轉過頭,似乎不明白,她為什麽會笑。沈長樂見他臉上的表情,立即解釋道:“我不是在笑你,我只是覺得很奇怪。”

“什麽奇怪?”他偏着頭,溫柔的陽光在他眉宇染上一層金黃,原本就俊美的面容,此時如帶着金光般。

“你的聲音變了,”她低着頭,裙擺上的禁步下的紅穗,在清風的吹佛下,飄飄蕩蕩,似乎連她的心也搖搖晃晃起來,這樣的風可真暖和。

紀钰輕搖頭,這丫頭倒是越發地能扯了。此時他的目光看着某處,嘴角揚起一抹笑,他扯了扯她的手掌,示意她看過去。只是旁邊的小姑娘,瞧了半晌都沒瞧出什麽來,只能問:“你想讓我看什麽啊?”

“看那裏,”紀钰的手指指過去,沈長樂這才發現他指着的是一處水池,只是這會将近中午,所有周圍沒多少人。

但很快沈長樂就注意到了,那邊的幾個姑娘,雖然從鐘樓這裏看地并不真切,但她還是能分辨出那是幾個富貴人家的姑娘,她們身上帶着的首飾華貴,在陽光下都能折射出隐隐的華光。

沈長樂撅嘴,顯然是不滿意紀钰居然讓她看幾個姑娘,雖然她瞧不見她們的臉,可是光是瞧着穿着,大概也是長相頗佳的小姑娘吧。

“若是想看姑娘,何必站在這裏,要不然咱們下去,”沈長樂輕聲說道,語氣中帶着幾分不滿,不過雖然這麽說,但她的眼睛還是死死地盯着那幾個姑娘,似乎想穿越這麽遠的距離,好看清楚她們究竟長什麽模樣。

難不成比她還要好看不成?

雖說如今推崇的是女子德才兼備,對于樣貌并不甚推崇。可偏偏沈姑娘自己長了一張清妍絕麗的臉蛋,若是真什麽才學,她倒還沒什麽必勝的把握,只是比相貌,她似乎極有自信。

只是她眼睛盯了半天,那幾個人在她眼中,也只是花花綠綠的一團而已。

“何必要下去看,美人就在我旁邊,”紀钰一笑帶過,可是說出話的,卻又蒙着一層若有似無的暧昧。

不帶這麽調戲人的,沈長樂狠狠地捏了一下他的手掌,可是她力氣本就小,就算捏了,也跟撓他一般。偏偏紀钰又一臉嚴肅地說:“噓,不要鬧,仔細看。”

沈長樂被他的嚴肅感染,盯着對面的人。可是這有什麽好看的,不過就是幾個姑娘在那邊游玩而已。此時沈長樂也認出了那個水池,大概那就是法慧寺的祈福池吧,因為她看見那幾個人在往水池裏扔着什麽東西。

不過她也沉住氣,安靜地看着。

只是她看來看去,都沒覺得有什麽可看的時候,就見其中一個姑娘,突然從橋上的欄杆上摔了下去。而那欄杆中間則端了一截。

“啊,”就連站在鐘樓上的沈長樂都忍不住喊了一聲。

畢竟那女子整個人摔下去,只怕衣裳都濕透了。她轉過頭,臉上帶着驚慌地表情,可是在她看見紀钰安靜地側臉時,心底的慌張也慢慢被撫平。

可是更讓沈長樂吃驚的是,跟着那落水姑娘跳下去的,是一個男人。

水池邊上經歷了最初的混亂之後,又陷入了另外一種慌張。

喬芸的侍女眼睜睜地看着自家小姐落水,剛喊了一聲救命,就有個人跳了進去。水池的水并不深,只是喬芸太過慌張,以至于不停地在水中掙紮。雖然現在是九月份,可是天氣也不過将将涼快些,身上的衣衫依舊單薄地很。所以喬芸在水池中上下掙紮的時候,簡直是曲線畢露。

穿着寶藍色錦袍的男子,是将她抱着上岸的。

遠處的沈長樂自然将這一幕都收如眼底,只是當回過神,她心裏竟是升起隐隐的害怕。所以方才,紀钰讓她看的,就是這一幕嗎?

“這,他們……”沈長樂想了半天,可還是不知道從哪裏問起。

“離地太遠,看得不太清楚,”紀钰有些遺憾地說。

沈長樂驚詫:“他們是你死對頭?”

要不然他用這種口吻做什麽?只是她還聽好奇,誰能被當作紀钰的死對頭,畢竟成為未來皇帝的死對頭,似乎還挺可怕的。不過她可一點都不想同情這兩人,小哥哥的死對頭,就是她的死對頭呢。

“當然不是,”紀钰搖頭,沈長樂臉上的驚訝更甚,既然不是死對頭,他幹嘛把自己拉上來看這一幕啊?

此時紀钰突然松開她的手,他往她身後走了一步,站在她的背後,沈長樂只覺得渾身發緊,頭皮都是麻木地,因為他靠地太近,近到他溫熱地呼吸一直在她的發絲間萦繞。

當他的雙手撐在她身體的兩側時,沈長樂的呼吸都一下頓住了。是的,連帶着她的心跳都漏了一拍,他的胸膛就在她的身後,雖然沒有貼住,可是那樣若有似無地觸碰,卻更讓她緊張。

“我讓你來看,只是想告訴你,傷害你的人,我一個都不會放過。”

“不管他是誰。”

☆、第 75 章 好戲連臺

喬芸渾身顫抖地站在原地,身上的衣衫都已經濕透,初秋的微風拂過,冷地她顫抖不已。

她完了。

當這個念頭在腦海中升起的時候,她茫然地看向周圍,表哥呢,不是說表哥會在這裏等裏。她雙手在身側,忍不住地抓住自己的衣角,可是她全身都在滴水。腳邊已經是一圈水漬,連發絲都在不停地滾落水珠。

“姑娘,你沒事吧,”這會喬芸的侍女才沖上來,看着自家姑娘這滿身狼狽,一時也慌張地不知所措。

紀铤過來的時候,就看見被衆人圍着的喬芸,只是如今她模樣實在是狼狽,渾身濕透,連一向別致的發髻都淩亂不已。他吃驚道:“表姐,這是怎麽了?”

“我,我……”喬芸見是他,更加窘迫,眼中含着淚,一時也無所适從的模樣。

“姑娘,咱們還是先回去換一身衣裳吧,”喬芸的丫鬟這會才回過神,幸虧是九皇子過來了,這要是旁人,姑娘的名聲豈不是又毀了。

另一邊還有一個渾身濕透的男子,他的同伴也他身邊關切地問道:“游峰,你沒事吧?”

紀铤這會才注意到他,他一瞧見這人身上也濕透了,不僅一愣,随口問道:“這究竟是怎麽回事?”

“見過九皇子,”那兩男子是認得紀铤的,所以這會也顧不得旁的,立即上前請安。

紀铤上下打量着這兩個人,尤其是那個衣裳都濕透的男子。在場衆人中,只有他和喬芸兩人是一身狼狽,便是不用問,都能大概猜到這其中的原因。紀铤見喬芸的丫鬟還傻傻地站在原地,立即揮揮手,吩咐道:“還愣着做什麽,還不趕緊把表姐送回廂房換衣裳,免得着涼了。”

待喬芸要離開的時候,馮游峰忽地轉身,沖着她行禮,輕聲說道:“這位姑娘,馮某并非有意冒犯,只是當時情況緊急,還望姑娘海涵。”

喬芸又羞又氣,只渾身顫抖,卻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幸虧旁邊兩個丫鬟扶着她,這才沒讓她跌倒在地。丫鬟也不敢在耽誤,趕緊将她扶着離開。

本就是初秋,頭頂的太陽只散發着溫暖的陽光,只是山上本就風大,再加上身上的衣裳濕透,就連馮游峰這般健壯的男子,都有些受不住。只是現在九皇子就在跟前,他沒話讓自己離開,誰又敢不敬。

“是你救了我表姐?”紀铤看着他,口中隐隐帶着不善。

馮游峰苦笑一聲,立即拱手回道:“還請九皇子見諒,我并不知她是您的表姐,只是方才情況緊急,這位姑娘跌落水中,無人施救。所以我只能……”

只是他的話沒有繼續說下去,畢竟要是繼續說下去,倒是有些給自己臉上添光一般。所以馮游峰也只是說了一半,便停住了。至于他身邊的同伴,關系同他十分要好,今日他們也是來赴約,畢竟在法慧寺舉辦的聚會,還頗為隆重,所以他們兩人便一塊過來。

如今遇到這樣的事情,他也不禁替馮游峰說話道:“九皇子,方才實在是情況緊急,那位姑娘落水一直在喊救命,馮兄也只是為了救人。”

在場誰都不是傻子,當衆将一個渾身濕透的姑娘從水裏抱起來,這可不是簡單地一句情況緊急就能糊弄過去的。畢竟姑娘家的名譽大過天,就算是為了救人,只怕馮游峰也該給個說法給人家姑娘。

紀铤看了他們一眼,冷笑一聲,說道:“這事也不是你我能解決的,回去換身衣裳吧。”

兩人得了紀铤的吩咐,這才敢離開。只是紀铤站在原地,看着他們漸漸走遠。而他身邊的小太監,忍不住說道:“殿下,怎能輕易放他離開,這要是傳出去,對喬姑娘的名聲只怕不好吧?”

“有這麽多雙眼睛看着,你以為真能瞞住,”紀铤微微一笑,況且他也沒想幫着喬芸瞞着。

對于喬芸的心思,他當然一清二楚。這麽多年來,喬家人将七哥正妃位置看作囊中之物,就連母妃都有些推波助瀾的意思。可是紀铤清楚,七哥對她卻是一點绮念都沒有,只當她是表妹罷了。紀铤對喬芸只是淡淡,況且他也覺得喬芸配不上七哥。

“如今救也救了,只能說表姐的緣分到了,”紀铤毫不在意地說道。

小太監見他這種态度,自然不敢再說話。

而馮游峰和同伴往回走,他頗有些無奈地說道:“還要麻煩你去幫我找套衣裳過來,這般模樣實在是不好出門。”

他們男子出門自然不會像女子那樣,還要帶上一套備用的衣裳。兩人打馬上山來,這會還真是尴尬了。好在他同伴笑笑,說道:“我替你幫寺中的僧侶問問,看看他們有沒有衣裳将你先換上?”

“實在麻煩雲臺兄了,”馮游峰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

他同伴拍了拍他肩膀,帶着笑意道:“還沒恭喜你呢。”

馮游峰一愣,苦笑問道:“你瞧瞧我這一身狼狽,何來恭喜一說?”

“你家中不是在給你相看親事,如今這媳婦不是從天而降了,”同伴沖他擠了擠眼睛,語氣中雖是逗趣,卻不乏認真。

馮游峰又是一怔,只是很快他便回過神,帶着震驚地表情,連連擺手道:“雲臺,你就別打趣我了,這也不過是救人的無奈之舉罷了。你要是這般說,我豈不是挾恩還報?”

同伴見他這般認真,忍不住開解道:“我說你就別端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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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争也可以這樣打。兵不血刃一樣能幹掉一個國家。一個可以兌換現實貨幣的游戲,一個超級斂財機器。它的名字就叫做《零》一個徹頭徹尾的金融炸彈。

福晉有喜:爺,求不約

福晉有喜:爺,求不約

老十:乖,給爺生七個兒子。
十福晉握拳:我才不要做母豬,不要給人壓!
老十陰臉冷笑:就你這智商不被人壓已是謝天謝地!你這是肉吃少了腦子有病!爺把身上的肉喂給你吃,多吃點包治百病!
福晉含淚:唔~又要生孩子,不要啊,好飽,好撐,爺,今夜免戰!這已經是新世界了,你總不能讓我每個世界都生孩子吧。
老十:多子多福,乖,再吃一點,多生一個。
十福晉:爺你是想我生出五十六個民族五十六朵花嗎?救命啊,我不想成為母豬!
言情史上生孩子最多女主角+霸道二貨總裁男主角

穿越之農家傻女

穿越之農家傻女

頂尖殺手因被背叛死亡,睜眼便穿成了八歲小女娃,面對巨額賣身賠償,食不果腹。
雪上加霜的極品爺奶,為了二伯父的當官夢,将他們趕出家門,兩間無頂的破屋,荒地兩畝,一家八口艱難求生。
還好,有神奇空間在手,空間在手,天下有我!

逆天毒妃:帝君,請自重

逆天毒妃:帝君,請自重

(新書《神醫小狂妃:皇叔,寵不停!》已發,請求支持)初見,他傾城一笑,攬着她的腰肢:“姑娘,以身相許便好。”雲清淺無語,決定一掌拍飛之!本以為再無交集,她卻被他糾纏到底。白日裏,他是萬人之上的神祗,唯獨對她至死寵溺。夜裏,他是魅惑人心的邪魅妖孽,唯獨對她溫柔深情。穿越之後,雲清淺開挂無限。廢材?一秒變天才,閃瞎爾等狗眼!丹藥?當成糖果吃吃就好!神獸?我家萌寵都是神獸,天天排隊求包養!桃花太多?某妖孽冷冷一笑,怒斬桃花,将她抱回家:“丫頭,再爬牆試試!”拜托,這寵愛太深重,我不要行不行?!(1v1女強爽文,以寵為主)讀者群號:,喜歡可加~

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

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

回到一九九六年,老謝家的女兒謝婉瑩說要做醫生,很多人笑了。
“鳳生鳳,狗生狗。貨車司機的女兒能做醫生的話母豬能爬樹。”
“我不止要做醫生,還要做女心胸外科醫生。”謝婉瑩說。
這句話更加激起了醫生圈裏的千層浪。
當醫生的親戚瘋狂諷刺她:“你知道醫學生的錄取分數線有多高嗎,你能考得上?”
“國內真正主刀的女心胸外科醫生是零,你以為你是誰!”
一幫人紛紛圍嘲:“估計只能考上三流醫學院,在小縣城做個衛生員,未來能嫁成什麽樣,可想而知。”
高考結束,謝婉瑩以全省理科狀元成績進入全國外科第一班,進入首都圈頂流醫院從實習生開始被外科主任們争搶。
“謝婉瑩同學,到我們消化外吧。”
“不,一定要到我們泌尿外——”
“小兒外科就缺謝婉瑩同學這樣的女醫生。”
親戚圈朋友圈:……
此時謝婉瑩獨立完成全國最小年紀法洛四聯症手術,代表國內心胸外科協會參加國際醫學論壇,發表全球第一例微創心髒瓣膜修複術,是女性外科領域名副其實的第一刀!
至于衆人“擔憂”的她的婚嫁問題:
海歸派師兄是首都圈裏的搶手單身漢,把qq頭像換成了謝師妹。
年輕老總是個美帥哥,天天跑來醫院送花要送鑽戒。
更別說一堆說親的早踏破了老謝家的大門……小說關鍵詞: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無彈窗,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最新章節閱讀

鳳唳九天,女王萬萬歲

鳳唳九天,女王萬萬歲

【本文一對一,男女主前世今生,身心幹淨!】
她還沒死,竟然就穿越了!穿就穿吧,就當旅游了!
但是誰能告訴她,她沒招天沒惹地,怎麽就拉了一身的仇恨值,是個人都想要她的命!
抱了個小娃娃,竟然是活了上千年的老怪物!這個屁股後面追着她,非要說她是前世妻的神尊大人,咱們能不能坐下來歇歇腳?
還有奇怪地小鼎,妖豔的狐貍,青澀的小蛇,純良的少年,誰能告訴她,這些都是什麽東西啊!
什麽?肩負拯救盛元大陸,數十億蒼生的艱巨使命?開玩笑的伐!
她就是個異世游魂,劇情轉換太快,吓得她差點魂飛魄散!
作品标簽: 爽文、毒醫、扮豬吃虎、穿越、喬裝改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