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故事一

接到消息說鐘楓出事了,岳邵、孫敬池和蕭肖不知道自己是怎麽來到醫院的。開車的岳邵把油門踩到了最底,不去管他闖了多少個紅燈,不去管他要吃多少張罰單。

哥……哥……哥……哥出事了,哥出事了!來報告的人只說哥出了車禍,沒說有多嚴重。孫敬池和蕭肖不停地拔打大哥的電話,始終是關機。醫院到了,不等車熄火三人就從車上沖了出來瘋了般地往醫院跑。

“哥!哥!

報告的人說哥在三樓的手術室,岳邵、孫敬池和蕭肖放棄了電梯,兩個臺階兩個臺階地往樓梯上跑,直奔三樓。整個醫院都能聽到三人的嘶喊:“哥!哥!……”三樓到了,心跳幾乎震碎耳膜。剛拐過樓梯,三人同時停了下來。前方,何開複和秦寧站在那裏,兩人在哭。三人的心瞬間往下掉。

岳邵,敬池……蕭肖……”何開複只喊了他們三個人的名字,下一秒,他嚎啕大哭了起來,秦寧也是泣不成聲。

岳邵往前挪步,聲音沙啞地問:“我哥,呢?”手術室的燈,沒亮着。

“我哥呢?!我哥在哪兒!”孫敬池面色慘白地沖到何開複和秦寧的面前,大聲問。

蕭肖大步越過幾個人走到手術室的門前就要推門進去,去找他哥。何開複哭着拉住了他,無法成言:“鈡楓……鈡楓他……”

“我哥受傷了吧?我要陪着他。”蕭肖執意要推開手術室的門。

淩亂紛雜的腳步聲傳來,秦寧跪坐在了地上,嘶喊:“鐘楓!鐘楓!啊——!啊——!

岳邵、孫敬池和蕭肖緩緩轉動脖子,看向他。接到電話馬上帶了人趕過來的岳司令和孫司令的臉上是很少會出現的慌亂。一并趕來的蕭陽則是完全傻了。

“鐘楓……鐘楓他…….”何開複恨恨地捶了兩下手術室的門,“我帶你們,去見他……”

“我哥……在哪兒……”心底有個聲音已經告訴了他們答案,但他們不願意相信。不可能,不可能,前兩天他們還和哥一起吃過飯的,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邵邵、敬池、蕭肖,你們冷靜一點,冷靜一點。”岳司令和孫司令上前想去安撫三個渾身抖得不成樣的孩子。可他的手還沒碰到三個人就被揮開了。

“帶我去見我哥!”蕭肖的聲音尖銳。

何開複扶起癱坐在地上的秦寧,帶三人去見鐘楓。三人緊緊跟着他們,身體如在寒冬中一直在發抖。當他們跟着何開複來到一個地方,看到前方不遠處的那個門上貼着的三個大字時,他們只覺得他們的世界,崩塌了。何開複指指前方,悲痛欲絕的他說不出他的好友就在裏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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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秒鐘可怕的沉默,緊接着就是三聲撕心裂肺的喊聲:“哥——”

太平間的門被人撞開,劇烈的撞擊聲敲擊着在場的每一個人的心。岳司令和孫司令帶着人急忙沖了進去,蕭陽怔怔地站在那裏,不敢相信此時此刻發生的事情。何開複扶着秦寧走進太平間,岳邵、孫敬池和蕭肖撲在那個蒙着白布的人身上,不敢掀開。

三人只覺得天暈地旋,岳邵手抖地掀開白布,孫敬池和蕭肖的喊聲戛然而止,靜得令人心慌。白布下的人,頭部幾乎不成形狀。岳邵、孫敬池和蕭肖瘋了,因為無法相信眼前所見的一幕而瘋了。孫敬池跪在屍體的旁邊,顫抖的手輕輕撫摸過那個人滿是血的上身。要不是這人耳垂上的那顆小痣證明了這人的身份,他根本不相信這個人是他的大哥。咬破了嘴唇,孫敬池的胸膛劇烈的起伏,接着又一口狠狠咬在自己的手上。哥……哥……哥……

岳邵掏出不離身的槍就要自殘。在他身後的何開複眼疾手快地奪下他手裏的槍:“岳邵!”

“滾!都滾開!”岳邵去奪何開複手裏的槍,孫司令從後一把抱住了他,接着十幾名士兵上前壓制住他掙紮身體。何開複把槍丢得遠遠的,他不敢看好友的屍體,哭得無法成言。秦寧呆呆地坐在地上,已經顧不上去管其他人了。

太平間的門又開了,秘密趕來的蕭父一看到裏面的場面臉色也是沉重了幾分。蕭肖傻愣愣地跪在鐘楓的屍體旁,僵硬的

臉龐更像石化了一般,嘴巴裏低低地喊:“哥……哥……我來了……哥……”

蕭父吓壞了。岳司令死死抓着孫敬池的手,不讓他再虐待自己的手,孫司令在壓制掙紮嘶吼的岳邵,蕭父急忙走到兒子身邊,剛要說話,蕭肖尖叫一聲:“哥——!哥——!”他的叫聲是那樣的凄厲又令人心慌。

“蕭肖,是爸爸,是爸爸啊。”

“不要碰我!都滾開!滾開!離我哥遠點!”

蕭肖不允許任何人靠近他。兄弟三人滿臉的淚,可他們并沒有在哭,甚至沒有一點的哭聲。他們已經完全崩潰了。岳邵奮力掙紮:“放開我!都他媽滾!我要去找我哥!讓我去找我哥!滾!都滾!”

絕望中的岳邵十幾個人都按不住他。孫敬池和蕭肖不許任何人靠近他們、靠近鐘楓。孫敬池甚至喊着:“我哥在等我們!我聽到我哥喊我了!”

“哥……哥……你等我,你等我…….”蕭肖用力掙開父親撲到一名士兵的身上就要去拔他的槍。岳司令忍着悲痛大喊:“你

們冷靜一點!你們是不是不想為鐘楓報仇了!”

這一聲喊猶如一枚暫停鍵。岳邵、孫敬池和蕭肖自殘的動作瞬間停了下來。岳司令撥開壓制着岳邵的士兵,用力抱住兒

子,啞聲說:“邵邵,你們哥仨不能死,你們得為鐘楓報仇。”

岳邵的呼吸都在發顫。

孫敬池低着頭問:“是誰,殺了我哥?”

“鐘楓,是自殺的。”蕭父出聲。岳邵、孫敬池和蕭肖猛地看向他。蕭父擦掉蕭肖臉上的淚,說:“爸爸來的路上,你

媽給我打電話,說鐘楓給你寄了一個箱子。箱子裏有一幅給你們哥仨畫的畫,還有一個素描本,裏面畫的都是你們哥仨。他還寄了一些他和你們的合照。你想想,事情為什麽這麽巧?他為什麽好好的給你寄這些?”

蕭肖木然的眼珠子動了動。

岳司令接着說:“開複打電話通知我的時候告訴我,鐘楓昨晩跟秦寧說了一些話,現在想來好像是遺言。他和秦寧都認為鐘楓是自殺的。”

“黑哥!”岳邵和孫敬池當即就喊。

秦寧勉強開口:“昨晚,我給他,打電話。”吸一口氣,“他在我那兒的畫,只剩下,一張了……”秦寧的眼淚止不住,“我問他,什麽時候補畫……他說,那幅畫,不要賣,送給我。”說到這裏,秦寧說不下去了。何開複摟住他的肩膀,給他支撐。

“他說……他要,走了……”秦寧的淚順着下巴滴落,“要我幫他,保存他的一些,随筆畫和,書籍。說,他要外調,又要,訂婚了,這些東西他不想,給別人,看到。”

何開複也作證:“昨天中午,他來找我,送了一張照片,是我倆,初中時候的照片。我問他,幹嘛好好給我-張初中合影。他說,那是我倆的第一張,合影,很有紀念意義。我之前,跟他提過一次,說那張照片我給,弄丢了。當時,他說丢了,就丢了。可昨天,他突然好好地送了我那張,照片。”

孫司令說:“敬池、邵邵、蕭肖,你們現在不能只顧得悲痛。鐘楓的這些行為确實很反常。如果他真的是自殺,那你們就這麽随他去豈不是讓他白白送命了?你們得去查他的真正死因,不要被車禍的假象蒙蔽。”

岳邵“撲通”一聲,重重地跪在鐘楓的遺體旁,抱住鐘楓血肉模糊的腦袋,頭埋在鐘楓冰涼的頸窩,一聲不吭,整個身體卻是抖得似乎随時都會暈厥過去。蕭肖和孫敬池也緊緊抱住了鐘楓的屍體,哭聲溢出。孫司令剛靠近一步就聽到蕭肖的尖叫:“不許靠近我哥!”

蕭父把孫司令拉回來,沉重地說:“別再刺激他們了,我們出去,派人在這兒守着。”三位父親留下一些人在太平間裏看着三個兒子,以防他們做出什麽過激的行為,三人在太平間外商量對策。他們剛一離開,太平間裏就傳出凄慘的大哭聲,那哭聲聽聞者都紅了眼眶。

岳司令點了一支煙,壓低聲音恨恨地說:“鐘振左這個王八蛋!”

蕭父眉頭緊鎖:“我去見皇帝,你們在這裏。”

你去吧。”孫司令也是一臉的怒容。

蕭父想了想又道:“如果鐘家和權家的人來了,讓他們先回去,別讓他們刺激三個孩子。”

他們要來,我先一槍崩了他們!”岳司令是相當的憤怒。鐘楓那麽好的孩子就這麽被逼死了。他絕對相信那孩子是自殺的!

太平間裏撕心裂肺的哭聲也撕扯着蕭父這顆做父親的心。他沉着臉帶着小兒子走了,他要把這件事告訴皇帝。如果說蕭家之前和鐘家的關系還算不錯,那從這一刻起,鐘家就是蕭家的政治敵人。

出了醫院,上了車,蕭陽哭着問:“爸,我哥他們怎麽辦啊?

蕭父擰眉:“這件事弄不好我真的會失去一個兒子。

“爸……”蕭陽吓得眼淚流得更兇了。

蕭父道:“小陽,你先回家,把醫院的情況告訴你媽。爸爸讓人把出事時的錄像送到家裏,你和你媽先看看。如果只是意外,我們得想辦法把這件事弄成是自殺。”

“爸?”

蕭父憂心地說:“如果鐘楓不是自殺,你哥他們就要自殺了。”

蕭陽明白了,猛點頭。

蕭父先把兒子送回大院門口然後直奔皇帝的住處。蕭陽一路奔跑回家,一進門他就對正焦急地等在家中的母親喊:“媽!出大事了!”

“鐘楓真的……”那個字蕭母說不出口,但看到兒子臉上的眼淚,她搗住了胸口,“你哥呢?”

“媽,爸說這件事處理不好哥會自殺。”還是初中生的蕭陽六神無主,把父親的話告訴母親。蕭母馬上說:“你快去把吳阿姨和劉阿姨叫過來。”

蕭陽擦擦淚,轉身跑了。蕭母的眼淚流了下來,那麽好的孩子居然就這麽沒了。她的兒子怎麽辦?院子裏這三個小霸王怎麽辦?鐘家不僅僅毀了自己的孩子,還毀了他們三家的孩子。蕭母給父親打電話,鐘家不能饒恕!

在鐘楓死亡後三個小時鐘家才收到消息。鐘母當場暈了過去,鐘振左和鐘勇愕然地久久說不出話來。随後,鐘振左、鐘勇和權家父母、權曉玲以及權曉玲的哥哥立刻趕去醫院,被岳司令和孫司令攔在了太平間的門外。聽着裏面三個人的大哭大叫聲,鐘家和權家在傷心之馀只覺得一股寒氣從腳底往上竄。

這一晚,岳邵、孫敬池和蕭肖抱着鐘楓的屍體把他們過去二十多年的眼淚全部哭了出來。整整五天,他們在太平間裏一步都不肯離開,不許任何人接近鐘楓的屍體。這五天,他們不吃不喝,三家的父母沒有辦法,只能在太平間裏給他們喂飯喂水。鐘楓死了,屍體不能一直放在太平間,而且都過了五天,屍體也該火化下葬了。三家長輩勸說了無數回,最後還是給他們打了鎮靜劑把他們強行帶回了家蕭家,醒來的岳邵、孫敬池和蕭肖形容憔悴地杲杲窩在床上。蕭家,蕭母、孫母和岳夫人手裏捧着一個碗,一遍遍地哄兒子張開嘴,吃點東西。三位母親心疼和傷心的眼淚也時不時地往下掉。一早就出門的三家家主同時回來了。怕三個人會想不開,三家長輩緊急商量後決定暫時把三人都安置在蕭家,三家的長輩輪流陪着。

“邵邵、敬池、蕭肖,鐘楓确實是自殺的。”岳司令的這句話給三個失去靈魂的人立刻注入了一魂一魄。三位夫人讓開床邊,三位父親坐在了兒子的身邊。蕭父的秘書長譚光華說:“岳少爺、孫少、蕭少,我查到鐘少在8月13號那一天給你們個人分別在銀行各開了一個賬戶,也是在當天,鐘少把他位于沙坪區的那套公寓的産權轉移到了你們三人的名下,鐘少還自己付了産權轉讓費。9月17號,也就是鐘少出事的當天,他給你們三人的新賬戶一共轉入了285萬,給他母親的賬戶轉了50萬這是鐘楓賬戶上的全部財産。鐘少還把他的保險受益人、投資受益人也全部變更成了你們三人。”

岳邵、孫敬池和蕭肖的眼睛裏漸漸有了光亮,胸膛明顯的起伏。譚秘書接着從公文包裏掏出幾張照片遞過去,說:“我調出了車禍時的監控錄像。鐘少在撞上油罐車的時候完全沒有減速,甚至有加速的行為,由此也可以判斷出鐘少是自殺的。”

照片上是鐘楓的車撞上油罐車的幾個瞬間。鐘楓的車完全可以從油罐車旁過去,他卻併入了油罐車的車道直接撞上了油罐車。

譚秘書接着說:“我找人套鐘家保姆的話。對方說鐘振左因為鐘少不願意娶權曉玲而打了他。鐘少的母親一直勸他同意鐘少就答應了。第二天鐘少請了一周的假在沙坪區的公寓裏呆着。也是在他請假的那一天,鐘少給你們開了新賬戶,轉出了房産的産權。”

三人的呼吸顫抖,身體顫抖。蕭父說:“種種跡象表明鐘楓是自殺的。蕭肖、敬池、邵邵,你們可以悲傷,但不能就此消沉,更不能再想着自殺去找他。鐘楓的自殺不僅僅是被逼婚這一件事。你們是他的弟弟,應該比誰準都清楚鐘家對他的強迫。你們要為他報仇。”

三人紅腫的眼睛再次湧出淚水。許久之後,孫敬池咬牙開口:“哥是,被逼死的。”眼淚一滴滴落下,孫敬池的眼神卻是要吃人般的兇狠:“哥是被鐘家、被權家逼死的。”

我就知道哥根本不想跟權曉玲結婚,我怎麽就這麽笨!”岳邵擡手就抽了自己一個耳光,吓得岳司令急忙抓緊他的手。

孫敬池的雙手死死捏在一起,手背的青筋暴露。“是我蠢、是我無能。天天被人叫太子爺,我就真以為自己是太子爺了。我這個太子爺連自己的大哥都救不了!眼睜睜地看着他被人逼死!”

“敬池,爸爸會為你做主。”孫司令趕緊安撫丿兒子,他真怕了兒子的這個樣子了。

岳邵聲音嘶啞,咬牙切齒地說:“爸,叔叔,鐘家和權家的事情你們不要插手。這是我們哥仨的仇,由我們哥仨來報。”

蕭肖不吭聲,二哥說的就是他要說的。孫敬池沉默。岳司令說:“你們要親自來可以。但你們不能直接去找鐘家和權家拼命。這種傻事你們不能做。”

“放心吧。”孫敬池開口了,咽下眼淚,他看向父母:“爸,我不打算從軍也不打算從政,我要從商。”

“從商?”孫父和孫母擰了眉,他們對兒子的定位是從政。

岳邵和蕭肖看向孫敬池。孫敬池道:“我要把家族的生意接過來,不管是白道的還是黑道的。我就不信,不從軍不從政我就做不成太子!”

岳邵舔了舔幹裂的嘴,開口:“爸媽、叔叔阿姨,你們出去下,我們哥仨有事情說。”

三家的長輩出聲:“你們要說什麽?”

“私事。”

蕭肖和孫敬池的肩膀顫抖,極力忍住眼淚卻是徒勞。岳邵又道:“你們出去吧。我們哥仨,說點事。”說這話的時候,岳邵的眼淚也在掉。

岳夫人給三個孩子擦擦臉,說:“那我們出去了。邵邵,爸爸媽媽都會給你們做主。”

“嗯。”

蕭母不放心地說:“蕭肖,爸爸媽媽在樓下。”

孫母抱了抱兒子,和其他人一起出去了。關上門,孫母擔心地說:“我真是怕他們挺不過來。”

孫父道:“你最近多在家陪陪敬池,我也會盡量多在家裏。”孫母點了點頭。這幾天吓壞她了,她陡然發現自己對兒子的關心太少太少。她那總是溫溫和和的兒子竟然會變得這麽傷心,這麽絕望。

樓上,岳邵挪了挪身體,面對二弟和三弟。沒有父母在跟前,三人的眼淚不受控地流淌。孫敬池手不穩地從床頭櫃裏翻

出一包煙和打火機。岳邵和蕭肖都伸手,各抽了一只出來。點燃煙,三兄弟一邊流淚一邊抽,誰也不說話。

等抽完了一支煙,岳邵抹了把臉,問:“老三,你怎麽想的?”

蕭肖哭着冒出一句:“我想哥……”

他這一句,岳邵和孫敬池的眼淚唰地湧出。岳邵哽咽地又問:“老三。”

孫敬池看着自己的手,說:“二哥,那天晚上,哥教訓咱們,其實,就是在交代遺言。”岳邵又取出一支煙,點燃。這幾天,他可能會把這一輩子的眼淚都流光了。

“我想哥……”蕭肖似乎只會說這一句話。

孫敬池吸吸鼻子,深吸了口氣,道:“哥為什麽會自殺,還不就是因為我們哥仨不成器。”

岳邵死死咬緊牙關,蕭肖哭出了聲。

孫敬池用袖子擦了下眼淚鼻涕:“哥說過,咱們手上的一切都是咱們的爹、咱們的媽、咱們的爺爺奶奶給咱們掙來的,都不是咱們自己的。”眨掉眼裏的模糊,他說:“哥為什麽好好地跟咱們說這些,因為哥就是一直被鐘振左那王八蛋逼得身不由己,哥不願意我們像他那樣。還有……說到這裏,孫敬池已是泣不成聲,“哥那時候,已經,不想活了……哥從來,都是喜歡,咱們仨自由,自在的。可是,咱們遲早有一天,得跟他一樣,沒有選擇的,從政,從軍。哥要,‘走了’,所以才會,那麽着急。”

“都是咱們,沒出息。”岳邵用力拍腦袋,“咱們就是大蠢豬!明明知道哥不喜歡權曉玲,明明知道鐘振左總是逼他門仨就愣是什麽也做不了!”

“我想……蕭肖扯扯二哥和三哥,“我要給哥報仇。

孫敬池道:“二哥、老四,不管是從軍還是從政,都需要錢,需要大量的錢。咱們三家的勢力如果能合併成一家,擰成一股繩子,哪怕咱們不從軍不從政,咱們也是真正的太子。”

岳邵開口:“你繼續說。”孫敬池向來是三人中最有主意的。

“哥,”提到這個字,孫敬池的心就好似在被刀戳,“哥最希望的,肯定是咱們仨,不用像他那樣被人逼迫。不管是從軍還是從軍,咱們哥仨都逃不開所謂的家族責任。我要做那個可以決定別人生死的人,而不是被人控制的傀偶,最好的辦法就是把家族的勢力拿到自己的手裏。

蕭肖下床,從他房間的櫃子裏摸出一把匕首,然後上了床。撸起袖子,他照着小臂就是一刀。血水噴出,蕭肖毫無反應地說:“不滅了權家和鐘家,我誓不為人!”

岳邵從他手上拿過匕首,也照着自己的小臂狠劃了一刀。這一刀下去,岳邵覺得他疼得喘不過氣來的心髒舒服了一點,他又劃了一刀。血水染紅了床單。孫敬池接過匕首,也是一刀在自己的胳膊上,發誓:“逼死哥的人,我一個都不會放過!”

岳邵不顧自己流血的胳膊,攬過三弟和四弟的腦袋:“為哥報仇!”

“為哥報仇!

蕭肖和孫敬池用自己的血,發誓。

樓上的房間裏一直沒有什麽動靜,樓下的三家長輩越等越擔心,派岳司令、蕭父和孫父上樓看看。三位父親敲敲門,沒

人應,他們吓得趕緊推門而入。

“邵邵!”

“敬池!”

“蕭肖!”

三人的喊聲驚動了樓下的三位夫人。三位夫人跑上樓,看清楚房間裏的情況時,吓得幾乎要暈厥過去。

快去打電話叫救護車!

岳司令頭不回地大吼。岳邵、孫敬池和蕭肖的胳膊、腿上有好幾道深深的刀傷,床上到處都是血,三人的身上也滿是血。三人卻是一副毫無所覺的感覺,一直在念着:“我們要給哥報仇……我們要給哥報仇……”

軍區醫院的救護車來了。可最終,卻沒能把三個人接走,三人只讓醫生給他們包紮了傷口。他們要去給哥料理後事。從今往後,哥的一切事情他們都不會再讓別人插手。三家的父母被三人的瘋狂給吓得膽戰心驚。三位母親都請了假寸步不離兒子。岳邵、孫敬池和蕭肖去了鐘楓的遺體所在的醫院,沒有和在場的鐘家人說一句話,他們沉默地把鐘楓後事的操辦權搶了過來。鐘家也明白這件事處理不好會得罪三家,也就由着三人去了。

看着屍體整容師給鐘楓修補儀容,三人安靜地站在屍體旁,鞋面上是一滴滴的水珠。哥,你不是最喜歡去東湖畫畫嗎?我們把東湖的地買下來,蓋一座漂亮的房子,我們哥仨就在東湖陪着你。你想畫多久就畫多久,絕對不會再有人來打擾你,來阻止你。哥,你在天上不要太着急投胎,一定要等着我們。下輩子,我們還要你做我們的哥,做我們的親哥。誰再敢欺負你,我們剁了他喂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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