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二合一)
嚴晴舒被宗鲆問得一愣, 他做沒做錯自己心裏沒點數嗎,為什麽要問她?
但她看着宗鲆眼巴巴的樣子,莫名想起小時候被大人批評了要去找哥哥們主持公道的自己。
心裏忍不住軟了軟。
她想了想,沒有直接說自己認為他是對還是錯, 而是說起自己曾經的見聞。
“我們家有一位伯祖父, 是當兵的, 從我有記憶開始,他就年年不在家過除夕, 我小時候問太奶奶, 為什麽他不和我們一起吃年夜飯啊,太奶奶說, 他要去跟很多不能回家的孩子一起吃年夜飯。大了之後才明白, 哦, 他是要跟戰士們一起吃團年飯。”
“有一年呢,我突發奇想, 非說自己寒假日記作業沒有素材,不知道怎麽寫, 就想跟大爺爺去玩兒,我爸爸本來不準, 但大家都疼我,就讓我去了。”
“那是我第一次在部/隊過節, 也是迄今為止的唯一一次, 那天我們一起包餃子,我問一個哥哥,為什麽你會來當兵啊, 他說因為家裏窮, 高中畢業以後沒考上大學, 但家裏妹妹學習很好,他就想出來當兵,可以幫家裏減輕負擔,還可以等退伍的時候拿到一筆錢供妹妹讀書。”
“我覺得好奇怪,這年頭還有人讀不起書的嗎?他說有啊,不說高中,就是大學,學費加生活費一年一萬多,但他家在很遠很偏僻的農村,父母一輩子種地,一年也就是一萬出頭的收入,可是父母還要生活,母親身體也不好。”
“他還說,他在家裏的時候,一個月家裏才吃兩三次肉,是到了部/隊才能頓頓吃肉……”
她停了下來,看一眼宗鲆,繼續道:“當時一起包餃子的還有一個哥哥,家裏是做生意的,有島,包來養海參的,他來當兵純粹是不想讀書,又對當兵感興趣。”
“他也想不通那一個哥哥為什麽家裏會那麽困難,一個月才吃幾次肉,那一個哥哥也想不出他家過的什麽日子,居然有書都不想讀。”
“我以前演過一個角色,她生在一個經濟很不好的家庭,媽媽每天都會在傍晚的時候去菜市場撿菜,真的是撿,那些已經有點幹了的不好的沒人買的菜,她就撿回家,洗幹淨以後做成一家人的晚餐,編劇告訴我,這就是她真實的少年時代,是不是很不可思議?”
“每個人生下來,家境就是不同的,注定了以後的認知和行為也會有所不同,宗少,你覺得一雙球鞋千把塊是灑灑水很正常,因為你家家境在這裏,但是也有的人一個月夥食費才一千多,是他不想吃大餐嗎?還不是因為經濟拮據不允許。”
她的聲音溫和輕柔,說到這裏就停了下來,屋子裏一片安靜。
所有人都聽得出她的意思,其實就是覺得宗鲆做錯了。
宗鲆低着頭,不知道在想什麽,但神色看起來已經不是委屈,而是像在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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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可能從小到大都被捧着,今天是第一次在這麽多人的一致反對下,開始思考自己對這個世界的态度。
嚴晴舒笑着問孟沩:“小沩呢,你是為什麽不高興啊?”
孟沩嘆口氣,她不高興的原因就很普通了,“打電話推銷嘛,挨罵咯,那個人……”
她突然停下來,臉上浮現出惱怒來,罵道:“一開始他沒挂電話,我還以為他是好人,願意聽完我的廢話呢,結果他居然跟我說覺得我聲音很好聽,問我約不約。”
“真是惡心死我了!”她最後噙着眼淚罵了句。
這下連一向看不慣她的杜清都忍不住了,“怎麽這人這麽惡心,你跟你領導反應沒有?”
“主管說他就是打嘴炮,讓我算了。”孟沩哼了聲,又吸吸鼻子。
杜清聞言頓時恨鐵不成鋼,“你平時跟我們不是很能的嗎?怼他啊,怕屁啊!他打嘴炮你不會罵回去嗎?”
孟沩聽了一陣惱怒,“你怎麽知道我沒有罵回去,那我說不贏有什麽辦法!而且有監聽的,我們不能那樣跟客戶說話……”
杜清撇撇嘴,“你就是窩……算了算了,你也就怼怼我們了。”
孟沩低下頭,眼淚吧嗒吧嗒掉在桌上和盒飯裏。
“擦擦。”程嘉淇伸手拿過放在餐邊櫃上的紙巾盒,遞過去。
嚴晴舒見狀連忙打圓場,給她舀了一勺生炒雞,“別哭了,都過去了,下次再碰到這樣的人你就錄音,然後咱們舉報他。”
孟沩用手背擦擦眼睛,低着頭點了點。
一頓飯大家都吃得有點沒滋沒味的,氣氛也沉悶,只有容簟偶爾跟嚴晴舒說幾句話,問她今晚還做不做菜。
到了十點十分,嚴晴舒給厲江籬發信息,确認他有空以後,這才撥通視頻電話。
視頻剛接通的那一刻,她看見鏡頭裏出現的男人的身影。
他穿着藏青色的家居服,一手還端着水杯,小臂健碩,線條都是流暢而充滿力量美的。
“稍等,我用個手機支架,再去把貓帶進來。”
随着他的聲音,鏡頭往上移了移,嚴晴舒看到他的臉,幹淨的,輪廓分明的一張臉,微濕的劉海柔軟地垂在額前,他的神情似乎有些疲憊,連聲音都是懶洋洋的。
嚴晴舒愣了一下,然後小聲問:“真的不會打擾到你嗎?”
“不會。”厲江籬一邊固定手機,一邊道,“明天就不行了,明天我要值班。”
嚴晴舒哦哦兩聲,她印象裏父親以前三四天就會值一次班,便問他:“你是幾天值一次班啊?”
“四天。”厲江籬應道,又起身,“我去把貓帶進來。”
嚴晴舒嗯了聲,在他離開鏡頭之後,看到被他擋住的滿牆的書櫃。
“哇,好多書。”這時湊過來看熱鬧的杜清忍不住發出感慨。
嚴晴舒小聲道:“這裏好像是他父母家,所以書應該是他爸媽的吧。”
話音剛落,就聽見那頭厲江籬在跟貓說話:“小雪,小雪你過來,大雪別走,來來來,給你們吃貓條,來,警長快過來。”
接着就是一陣由遠及近的腳步聲,還有貓叫的咪嗚咪嗚聲。
然後鏡頭晃了一下,翻轉了一個角度,視野裏出現了木地板和柔軟的沙發,沙發邊上還有小桌子和很多書,三只貓擠在沙發上,你撞我我撞你。
厲江籬給它們喂了兩根貓條,然後對它們說:“就在這裏玩,吃了貓條請好好工作。”
警長:“喵——”
頭還點了一下。厲江籬揉揉它的腦袋。
接下來的事和前一天流程基本一致,厲江籬看着嚴晴舒做菜,順便解答一下她的問題。
“滾刀塊就是原料滾動、斜立刀切,通俗點就是斜着刀切,切一下滾一下你手裏的蘿蔔或者杏鮑菇,讓你旁邊的人搜個視頻你看看。”
“用雞肉是我個人覺得新手用雞肉做能更快上手。”
“平時吃加土豆當然好吃,但你要做料理包的話,土豆不适合,我試過,但土豆裏的水分冷凍結晶後再解凍,就會變得黏黏糊糊的,味道有點奇怪,不好吃。”
一句不好吃,就足夠讓人放棄在咖喱雞的料理包裏放土豆了。
嚴晴舒按照菜譜和他的提示一步步操作,看起來比昨天好了很多,厲江籬很滿意,所以說嘛,做什麽都是熟能生巧。
“吃的時候燙點青菜,煮個水煮蛋,這一頓就葷素搭配營養齊全了。”他笑着說道。
嚴晴舒在咖喱的香味裏深呼吸一口氣,高興地嗯了聲,“還要謝謝你才行。”
他又笑了聲,笑聲懶洋洋的,“改天你可以做鹵肉,步驟也差不多,如果錢足夠,可以買兩塊牛肉,做成鹵牛肉放在冰箱裏,吃面的時候拿出來切兩片,牛肉面不就有了,啊,鹵雞腿也行。”
他剛說完,嚴晴舒就聽見一陣吞咽聲在耳邊響起,擡頭一看,是程嘉淇和容簟。
他們倆本來是來幫忙打雜和看貓的,結果卻被厲江籬說的菜饞到了。
嚴晴舒頓時哭笑不得,“你快別說了,再說下去,我這邊就有兩個饞貓要把口水滴臺面上了。”
厲江籬一愣,随即反應過來,又忍不住一陣低笑出聲。
低沉清越的笑聲其實是動聽的,卻讓容簟和程嘉淇兩個忍不住紅了臉,覺得很不好意思。
不約而同用有些怨念的目光看着嚴晴舒,拜托,姐這樣講顯得我們很沒見過世面啊喂!
“抱歉抱歉,我不是成心的,待會兒請你們先嘗嘗這咖喱雞?”
可能是她的綿言細語安撫了他們,也可能是咖喱雞香味太誘人,倆人對視一眼,異口同聲:“成交!”
厲江籬在這邊聽到動靜,更加忍俊不禁。
咖喱雞做完,分裝密封好放進冰櫃,已經是晚上十一點半,嚴晴舒覺得耽誤了厲江籬休息,覺得很抱歉。
厲江籬倒沒覺得有什麽,同她說了幾句,将警長抱過來跟她揮了揮爪子,這才挂了電話。
“好了,謝謝大家幫忙,很晚了,大家都趕緊去睡吧,廚房我來收拾。”
嚴晴舒笑着打發大家,又跟容簟他們三個說明晚一起吃咖喱雞飯,容簟眼睛一亮,他剛剛嘗過,不知道是不是劇組的飯菜又貴又不好吃,他剛才覺得咖喱雞簡直人間美味。
大家陸續離開餐廳,最後一個走的是宗鲆。
他都快走到客廳了,忽然又轉頭,問嚴晴舒:“晴晴姐,你之前說的那兩個人……現在怎麽樣了?”
嚴晴舒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笑着啊了聲,“你說他們啊,聽說挺好的,家裏條件不好的那個,後來考上了軍校,現在是容城軍區的參謀,每年都會去給我大爺爺拜年,家裏條件好的那個,退伍後回家繼承家業,現在是他們當地的傑出青年企業家,經常做慈善,偶爾路過容城,也會來探望我大爺爺。”
宗鲆松了口氣,有些不自在地抓抓頭發,小聲嘀咕:“……那就好。”
他覺得自己很奇怪,不知道為什麽會不由自主的關注這兩個人的後續。
嚴晴舒笑眯眯地看着他,溫聲催促道:“快去休息吧,很晚了,明天還要早起去上班。”
夜色已經将天地籠罩,又慢慢收回大網,仿佛只過了很短的時間,已是東曦既駕。
“我今天值班,晚上不回來。”臨出門前,厲江籬對父母說道。
“早餐拿着。”厲主任喊了他一聲,抱怨,“晚飯回不來吃,你還不早餐多吃點?”
他用粘毛器滾了兩下衣服,沖父親笑笑,接過包子和牛奶,用腳蹭了蹭追上來的警長,匆匆走了。
一天的開始永遠是那幾件事,進更衣室穿白大褂,坐下開電腦,登錄工作站看檢查結果,去查房。
“師弟,師妹,師兄去查房了,你們倆怎麽還在這?”小鄭拿着本病歷進來,見到兩個新來的師弟師妹在貼化驗單,疑惑道。
兩個新人明顯還有點懵,倆人一個是六月份才來實習,一個是這個月才開始的規培,以前實習也沒在一附院待過,等于純新手,有點不知道自己該幹嘛才好。
小鄭招呼他們:“貼完了嗎?貼完了就去跟師兄查房。”
等他們找到厲江籬,他正在聽一位患者家屬說患者昨天晚上有些胸悶。
他問道:“現在還不舒服麽?”
病床上的患者點點頭。
厲江籬轉頭看見小鄭他們幾個,就說:“去推心電圖機過來,給她拉一個心電圖。”
小鄭告訴小師妹:“移動心電圖在護士站。”
等心電圖推過來的時間裏,厲江籬先給病人查體,一邊聽診一邊問家屬:“昨晚幾點開始不舒服的,有沒有告訴值班醫生做對應處理?”
家屬說沒有,“都十二點了,她怕打擾醫生休息,說忍忍,天亮了再說。”
“這怎麽行,心髒不舒服,說不定人一下就嗝屁了。”厲江籬忍不住嘆氣,“阿姨,咱都進醫院了,就別再忍忍了,行麽?”
病人不好意思地笑笑。
移動心電圖推過來了,厲江籬想看看兩個新學生的基礎知識,“小師妹來做。”
小陳一愣,看了他一眼。
厲江籬笑眯眯的,鼓勵似的看她一眼,“沒事,大膽做,我在這裏看着呢。”
又笑着對病人道:“阿姨,今天讓我小師妹給你做這個心電圖。”
病人也笑笑,點點頭。
小陳趕鴨子上架,拿起導聯線就要去掀病人被子,厲江籬不知道為什麽,忽然想起第一天晚上嚴晴舒做菜的樣子。
也是這樣急吼吼的,手忙腳亂,一眼能看出生疏,但看起來又很有意思。
小鄭提醒道:“你要先給吸球消一下毒。”
“哦哦哦。”她一面應,一面擰開旁邊的醫用酒精。
厲江籬退了兩步,站在床尾,抱着胳膊,笑吟吟地看着小鄭教小師妹怎麽做心電圖。
“……胸導聯紅黃綠棕黑紫,肢體導聯是紅配黑,黃配綠,左右不要接反了……”
剛做完心電圖,厲江籬看了覺得沒什麽大問題,讓護士給病人吸上氧,病房門口忽然出現一個高大的男人。
他問厲江籬:“醫生,我老婆的檢查結果出來了嗎?”
——————
他是厲江籬管床的45床患者的丈夫,身材高大,眉頭緊鎖,滿面愁容,看上去和他們昨天剛開始判若兩人。
45床是位四十多歲的女士,前段時間覺得胃不舒服,心口像有火燒一樣,又熱又難受,她以為自己是胃病犯了,就自己買了奧美拉唑來吃。
吃了兩周,什麽用都沒有,還是那麽難受,這時就覺得不對勁了,連忙去社區醫院問醫生。
醫生問她有沒有周期性的腹痛腹脹,她說沒有,肚子沒事,反倒咽喉不舒服。
醫生就說那你不一定是胃和十二指腸的問題了,一般胃潰瘍、十二指腸潰瘍的病人,是會出現周期性腹痛腹脹的,既然她沒有這種症狀,吃奧美拉唑也沒效,就要考慮其他問題了。
建議她:“去做個胃鏡看看吧,做無痛的,可以打麻醉,你不會覺得難受的。”
她預約了昨天上午的胃鏡,過來之後,內鏡醫生的胃鏡剛進去,就發現她的食管下段有些狹窄,而且局部組織看起來明顯不同,再聯想到患者的主訴:
“咽喉不适、胸骨後燒灼感。”
內鏡醫生當即懷疑,患者是不是食管有問題,比如……食管癌?
胃鏡做完,患者的胃和十二指腸都沒事,從食管上取的組織送去了病理室。
等她醒了,內鏡醫生告訴她:“你的胃和十二指腸都沒問題,但是你的食管看上去有點不好,去挂個胸外科的號看看吧,有可能是食管的問題。”
病人當時整個人都不好了,她明明只是來看胃病的,結果查出食管有問題?還得再折騰一遍,但她又不能不折騰。
遂拿着胃鏡結果去找胸外科的醫生看,正好看的是趙主任,胃鏡病理還沒出,但趙主任看了一下胃鏡報告單就說:“辦住院吧,做個CT确認一下,叫你家屬過來陪你。”
通常情況下,醫生說這種話,很有可能就是有大問題了。
于是昨天中午,厲江籬就迎來了這一對滿臉忐忑、眉頭緊鎖的夫妻,并且立刻給她安排了胸腹部CT平掃+增強掃描。
昨天做的檢查,今天應該出結果了。
厲江籬點頭道:“一會兒我去看你們,結果出來了的話,我會跟你們詳細聊聊。”
患者丈夫哎一聲,又說了句麻煩醫生了,這才離開。
厲江籬處理完這邊的情況,再三囑咐病人:“有不舒服不要忍,這個時候千萬別講什麽不給醫生添麻煩的話,可大可小的,寧可錯了,也別不在意。”
“知道了麽,阿姨?”他問着捏捏阿姨的手,感受到她手心是熱的,得到她的答應,這才放心地走了。
走出病房,厲江籬對小鄭道:“去把45床的病歷拿過來給我,CT出結果沒有?”
小鄭說自己沒看見,問師弟師妹看到沒有,小方點點頭。
45床病歷拿過來,厲江籬帶着三個師弟師妹繼續查房,過路的護士見狀笑道:“厲醫生這個月可以啊,手下那麽多兵。”
厲江籬笑眯眯地應:“都是葉總關照,還給了我一朵小紅花。”
繼續往病房走,厲江籬一邊走,一邊對幾個師弟師妹說:“45床這個患者,是在做胃鏡的時候發現食管有問題的,但是病竈是否完全侵犯食管壁,是否轉移到隔壁的器官,胃鏡是看不到的,所以要借助CT檢查來判斷。”
話音剛落,他們站在了45床所在病房的門口。
厲江籬敲敲門,進去後先用咯吱窩夾着病歷夾,伸手在一旁的速消液瓶子上按了兩下,一邊搓手一邊問:“昨晚休息得怎麽樣?”
病人坐在床上,頭上還戴着抹額,神情看起來很憔悴,苦笑着回答道:“根本睡不着,怎麽可能睡得着,我都想不通,怎麽我就那麽倒黴?”
“就是因為病了,才更要好好休息。”厲江籬微微笑着,神情看上去很輕松,仿佛這都不是大事。
他打開手裏的病歷夾,“你昨天做的CT,結果出來了,胃鏡病理也出來了,還不錯,雖然是腫瘤,但腫瘤還局限在食管內部裏面,還沒有侵犯到食管外壁,周圍的髒器也沒有轉移。”
不幸中的萬幸。
“你确實是幸運的。”厲江籬笑着安撫她,“很多食管癌的病人,都是出現吞咽困難了,不能再拖了,才來醫院看,那個時候查出來的食管癌基本上都是晚期,CT結果不可能有你的這麽好看。”
“你這種情況可以做手術,腫瘤還比較早期,沒有出現轉移,我們到時候把長腫瘤的這一段食管切斷,還有一部分胃,以後生活肯定會有點影響,但我們說,一般食管癌患者即便做了手術,五年生存率也不足20%,而你的情況相對好,很有可能就是這20%裏的一個幸運兒。”
他說完又笑笑,“所以你不要喪氣,病我們是可以治的,但最重要還是要靠你自己,要是連你自己的潛意識都覺得自己活不久了,就真的要被病魔打敗了。”
“等你做完手術,還是跟以前一樣生活,去購物去旅游去跳廣場舞,高高興興的。”
他的話就像黑暗裏突然出現的一絲光亮,讓人忍不住向往。
病人眼巴巴地看着他,問他:“是真的嗎?”
“真的,而且我們會讓陳彬和教授給你主刀,那可是食管癌方面的專家,做這項手術是這個。”他說着豎了豎大拇指,鼓勵道,“雖然完全治好不敢說,但控制住應該是可以的。”
病人聽到這樣的話,終于松了口氣,肩膀塌了下去,整個人都肉眼可見地輕松了不少,臉上也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來。
厲江籬又問了幾個基本的問題,然後對患者丈夫道:“一會兒你去辦公室找一下我,我把片子拿給你們,陳教授和麻醉醫生到時候會來看你們,你們把片子給他們看看,哦,對了,手術還要簽字,別耽誤了。”
患者丈夫哎了聲,送他們出來病房。
回辦公室的路上,小方鼓起勇氣問道:“師兄,那個……45床的情況,真的這麽樂觀嗎?”
厲江籬轉頭看了他一眼,笑着道:“剛才我跟她說的那些都是真的,只是沒有把話全部說完。”
小方愣了一下,小鄭搭着他的肩膀,低聲跟他面授機宜:“就是師兄只跟病人講了樂觀的一面,因為病人的意志很消沉,昨天來的時候都還好,今天看着整個人都憔悴了。”
小陳接着他的話,問:“所以師兄讓她老公去辦公室,是要跟家屬再溝通一次麽?”
小鄭點點頭,厲江籬滿意地笑笑,繼續道:“如果病人的情況看起來不是那麽糟糕,或者她根本不把這個當一回事,我們就要将最壞的可能性告訴她,算是一種吓唬吧,要讓她重視起來,不管是吓唬還是鼓勵,本質上是希望患者能更好地配合治療。”
說着話,他們回到了辦公室,而這時才正好上午八點整。
交班過後鄧崇去門診,厲江籬一邊在開醫囑,一邊聽同事在議論:“哎,你聽說了沒,嚴院長那個大明星女兒,最近在參加綜藝節目,要送外賣,我聽人說去對面的便利店買東西的時候見到她了,不過沒敢跟她打招呼。”
“咦?真的啊?”
“真的啊,這種事騙你幹什麽,你去看那個什麽……節目名字忘了,你知道嚴晴舒嗎?去看她微博。”
“……啥、啥意思啊?嚴晴舒……是嚴院的女兒?”
“你不知道嗎?我以為大家都知道?”
“你有沒有想過,我是去年才來我們醫院的這個可能?”
小方和小陳兩個新人,第一次聽到這種大八卦,頓時一臉震驚地看向說話的人。
什麽什麽,明星居然在我身邊?這是能說的嗎?
倒是厲江籬聽着這樣的對話,忍不住笑起來,小鄭知道他為什麽笑,因為這件事他們早就知道了。
他眼睛一轉,蹭過去,小聲跟厲江籬商量:“師兄,那個……你跟嚴院關系是不是挺好啊?能不能……”
他說到這裏停了下來,厲江籬擡頭一看,見他一臉期待地看着自己,不禁覺得好笑。
“能什麽?你倒是把話說完啊,我又不是你肚子裏的蛔蟲,大男人別學小姑娘吞吞吐吐的,不可愛。”
小鄭哎呀一聲,拉了椅子坐他旁邊:“就是……能不能幫我問嚴老師要個簽名啊?”
厲江籬眉頭一挑,“你是她粉絲?”
小鄭搖搖頭,“那倒不是。”
“那你要人家簽名做什麽?賣錢?這不太好吧?”
小鄭又一陣搖頭,“我……我送人。”
厲江籬聽了眉頭又是一挑,揶揄地看着他,“送人啊,送誰啊?你哪個朋友是嚴老師的粉絲,跟我說說,回頭我見到嚴老師,就幫你要個特簽?”
這語氣一聽就知道是故意的,小鄭一時間說不出來,支吾了半天,感覺那個名字燙嘴。
厲江籬好笑極了,主動問道:“小吳?”
剛出科的,原來姚敏帶的那個師妹,長着一張圓臉,性格很活潑,跟誰都能聊得來。
小鄭點點頭,耳朵都紅了,但說話恢複了流利:“她很快就要生日了,她喜歡嚴老師師兄你也知道,所以我就想送這個禮物給她。”
厲江籬自己是單身狗,但挺喜歡看別人談戀愛,聞言問道:“你們在一起了?什麽時候的事?”
小鄭搖搖頭,又不好意思起來:“……還、還沒有。”
厲江籬抿着唇,嗯了聲,“你先去幫我把45床的家屬叫過來。”
“诶,好的。”小鄭應了聲,起身出去了。
接着換兩位新來的師弟師妹過來跟他打探消息,問他嚴晴舒跟嚴院長的關系是不是真的。
厲江籬沒想到大家現在這麽八卦,有點無奈地點點頭,“是真的,到你們也不要到處去說,特別是去網上宣傳,不要給人家帶去不必要的麻煩,你們是醫生,可不是狗仔。”
囑咐完又說:“來來來,幫我寫病歷。”
剛教會兩個師弟師妹用本院的系統,45床的丈夫來了,厲江籬道:“坐,我跟你聊聊你太太的病情。”
對方瞬間緊張起來,“剛才在病房不是都……說了嗎?”
“是說得差不多了,但還有些壞的可能性要跟你溝通一下,你太太的情緒不太好,我先跟你溝通,你看看要不要告訴她。”
厲江籬一邊說一邊拿過一份早就準備好的術前協議,跟他說起食管癌的治療是有失敗可能的,手術也是有風險的,對于他來說,這不過無數次術前談話中并不特殊的一次,但對于患者和家屬來說,卻是人生中一件大事,離死亡最近的一件事。
跟他說完他妻子的病情,好的壞的全都說了,厲江籬問需不需要把所有真實情況都告訴患者。
他搖搖頭拒絕了,“不,不用,醫生你也說了,她的情緒很不好,我怕她知道這些會把自己吓死,剛才……”
可能是覺得口幹,他舔了一下嘴唇,繼續道:“剛才你走以後,她的情緒就穩定多了,她這幾天一直很不開心,唉聲嘆氣,茶飯不思,我怕她……醫生,你還是按照剛才那樣跟她說吧。”
厲江籬不意外他的決定,大部分癌症患者的家屬,都會這麽選擇。
于是他拿着術前協議,和患者丈夫一起去了趟病房,笑着道:“我順便來跟你們做術前談話,別緊張,我說的風險都是小概率事件,就是讓你們知道有這麽回事,實際上在手術過程中,我們一定會盡全力保證你的安全,我們一定上得去下得來。”
病人聽了沖他笑笑,模樣看起來确實精神不少。
術前談話剛結束,厲江籬回到辦公室,小鄭就叫他:“師兄,急診科電話。”
他接過話筒,剛喂了聲,就聽那邊急切地說了句:“有個車禍的病人,胸部及全身多處複合傷,你們過來看看。”
厲江籬心裏一凜,拿起聽診器就匆匆往外走。
嚴晴舒一早上的幹勁都很足,小電動開得輪子都要冒煙了,甚至還跑了一單很遠的,幫一位大姐送一周的飯菜給獨居的老父親,來回路程十幾公裏。
雖然遠,但這一單可以收入五十塊,嚴晴舒覺得也挺不錯的。
上午十點半左右,她回到平時接單的區域,送了幾單生鮮超市的單,還有一個是送去網咖的拌面。
網咖的那位客人在着急打游戲,讓嚴晴舒把外賣送進去,她去酒吧熟悉,網咖可是頭一回來,找了半天問了好幾個人才找到地方。
對方上來就埋怨她來得慢,她連忙道了聲歉,見他忙着打游戲,她想起之前聽一位大哥說,他送外賣到網吧,因為多說了一句祝您用餐愉快打擾到客人打游戲而被投訴,也就沒敢打擾,送完就走了。
結果還是被對方投訴了,原因是她态度差,沒說祝您用餐愉快。
嚴晴舒:“……”該死的用餐愉快!
扣了錢,她有些沮喪,但還好沒打擊她的熱情,歇了一會兒之後,差不多中午十二點了,午間訂單高峰到來。
她接了幾個單,目的地是一致的,一附院。
這是她已經跑熟悉的地方,她覺得自己又可以了,遂一擰油門,出發了。
等她取到餐,在前往一附院的路上,眼看着都要到醫院門口了,忽然身後一輛電動車飛馳而來,另一邊的楊铮甚至都來不及提醒她,眼睜睜看着她被那輛速度很快的電動車別了一下,她的車頭一歪,整個人都晃起來。
她吓了一跳,連忙剎車,同時腳離開踏板,試圖用腳撐地穩住車子不摔倒。
正要抱怨是怎麽回事,就見旁邊一輛黑色的寶馬車疾馳而過,直接撞上那輛別過她的電動車。
嚴晴舒整個人都愣住,眼睛瞪得大大的,看着面前發生的這場車禍,連楊铮叫她快走都沒聽到。
“嘭——”
劇烈的撞擊聲,刺耳的剎車聲,行人的尖叫聲,以及由遠及近的警笛聲,瞬間将這個世界擾亂并包圍。
黑色的寶馬在撞了人之後并沒有逃逸,但也沒有停下,而是強行轉頭,再一次撞向已經飛離電動車的電動車車主。
“嘭——”
再一次,撞擊聲和剎車聲響起,同時還有人落地的沉悶聲響。
電動車車主被再次撞飛,直接在嚴晴舒面前掉落,摔倒在她車前,四肢扭曲,整個人在抽搐。
血液從他的頭部和口鼻湧出,很快就在地上聚集成了一灘。
殷紅的鮮血像小溪流一樣,順着地面,慢慢地流向她的腳邊。
在血碰到她鞋尖的那一刻,她終于回過神,爆發出驚恐的尖叫。
“啊——”
作者有話說:
厲醫生:來來來,幫我簽一下名。
晴晴:……我有什麽好處?
厲醫生:你想要什麽好處?
晴晴:我還沒想好,想好再說可以嗎?
厲醫生:……你這樣我會有點害怕。
晴晴:你放心,絕對不會違反公序良俗。
厲醫生:……說了跟沒說一個樣,你是懂廢話文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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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她漫畫,逼她鍛煉,揭她作弊……連早個戀,他都要橫插一腳!

誘妻成瘾:腹黑老公太纏情
未婚夫和小三的婚禮上,她被“未來婆婆”暗算,與陌生人纏綿整晚。
醒來後,她以為不會再和他有交集,卻不想一個月後居然有了身孕!
忍痛準備舍棄寶寶,那個男人卻堵在了門口,“跟我結婚,我保證無人敢欺負你們母子。”
半個月後,A市最尊貴的男人,用舉世無雙的婚禮将她迎娶進門。
開始,她覺得一切都是完美的,可後來……
“老婆,你安全期過了,今晚我們可以多運動運動了。”
“老婆,爸媽再三叮囑,讓我們多生幾個孫子、孫女陪他們。”
“老婆,我已經吩咐過你們公司領導,以後不許加班,我們可以有更多時間休息了。”
她忍無可忍,霸氣地拍給他一份協議書:“慕洛琛,我要跟你離婚!”
男人嘴角一勾,滿眼寵溺:“老婆,別淘氣,有我在,全國上下誰敢接你的離婚訴訟?”

勾惹上瘾,冰冷總裁夜夜哭唧唧
[甜寵+暧昧+虐渣】被未婚夫背叛的她半夜敲響了傳聞中那個最不好惹的男人的房門,于她來說只是一場報複,卻沒有想到掉入男人蓄謀已久的陷阱。
顏夏是京城圈子裏出了名的美人胚子,可惜是個人盡皆知的舔狗。
一朝背叛,讓她成了整個京城的笑話。
誰知道她轉身就抱住了大佬的大腿。
本以為一夜後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媽,誰知大佬從此纏上了她。
某一夜,男人敲響了她的房門,冷厲的眉眼透露出幾分不虞:“怎麽?招惹了我就想跑?”而她從此以後再也逃不開男人的魔爪。
誰來告訴他,這個冷着一張臉的男人為什麽這麽難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