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二合一)
對于嚴晴舒邀請自己去劇組探班這件事, 要說厲江籬一點興趣都沒有那是不可能的。
但他畢竟是個有工作的人,考慮的第一個問題必然是:【哪天?我看看值不值班。】
嚴晴舒就說随便這個月的哪天都行,厲江籬欣然應允,甚至說到時候可以帶貓過去。
嚴晴舒很高興, 她還是很喜歡厲江籬家裏幾只貓的, 警長看起來就很機靈, 大雪小雪也很可愛。
“晴晴姐,劇本打印好了。”陳佩這時進來, 手裏拿着一沓裝訂好的A4紙, 還有一盒彩色馬克筆,“這是筆, 一會兒你劃重點用。”
嚴晴舒道了聲謝, 叉了一口爽脆但寡淡無味的生菜塞進嘴裏, 想起正是午飯時間,就問厲江籬吃了沒。
厲江籬給她看了張照片, 休息室的牆角靠着一輛餐車,有個戴着花帽子的醫生正拿着餐盤在打菜。
厲江籬:【手術室餐标兩葷兩素一湯, 自選。】
嚴晴舒拍過醫療劇,但醫療劇的劇情往往都着重于描寫手術室的搶救有多驚心動魄, 還有辦公室鬥争和男情女愛,好像從來不會描寫手術醫生吃什麽。
哪怕有, 那也是吃外賣, 而不是手術餐。
于是她好奇地問都有什麽可選。
厲江籬憑記憶告訴她:【葷菜有辣椒炒肉、姜蔥雞、五彩肉絲、粉蒸排骨和糖醋裏脊,素菜有茄子炒豆角、手撕包菜、幹鍋花菜、蒜蓉通心菜和蒜蓉菜心,湯是統一的絲瓜瘦肉湯。】
嚴晴舒對這個菜單表示羨慕極了, 哪怕不能吃葷的, 後面幾個素菜也很好啊, 但凡有一個,她都不至于在這裏吃草。
聽說她得吃沙拉,厲江籬可能是震驚到了,半天沒回消息,但是對話框頂端的“正在輸入中”一直閃爍。
這讓嚴晴舒很好奇,他到底想說啥。
半晌才看到他回複:【那你賺那麽多錢,圖什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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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晴舒一時間噎住,不知道還說什麽才好,于是她拿這個問題問曾枚。
曾枚忍不住一陣笑,“圖什麽?圖要用錢的時候有錢可用啊,再說了,你拍戲只是掙錢嗎?名利名利,名和利分不開的,你我就不說了,畢竟你家什麽都不缺,但普通家庭出來的女藝人,賺了錢不得買樓買車啊,要是火了,嫁入豪門的機會也高了,人生的階級啊——”
她做了個向上一跳的手勢,“跨越階級指日可待。”
所以這份工作,圖的可不只是錢。
嚴晴舒聽完一副心悅誠服的樣子,點點頭,“枚姐,你就是我的嘴替。”
她咬着叉子,雙手在手機鍵盤上飛快打字,把曾枚的這段話發給厲江籬。
“對方正在輸入中”又閃爍起來。
厲江籬:【我再給你提供一個答案,圖以後自己和家人生病時去得了頂級三甲和私人醫院,看得起最好的專家,住得起VIP病房和ICU,用得起進口藥和特效藥。】
嚴晴舒:【标準答案.jpg】
人一生生老病死,衣食住行,哪一樣能少得了錢。
厲江籬這時說自己要去做術前準備了,她便發了個再見的兔子表情包。
曾枚是過來人,見她只顧埋頭玩手機,便問道:“你這是在……跟你的crush對象聊天?”
嚴晴舒聞言微微一愣,有些不好意思地抿抿嘴角,沒回答她。
但實際上已經給出了答案。
曾枚忍不住好奇:“他觸動你的點是什麽呢?你喜歡他什麽?”
嚴晴舒想起自己在節目備采時對于擇偶要求的回答。
溫柔善良這樣的形容詞拿來應付曾枚未免太沒誠意,她索性說起幾件小事,一件是錄節目之前,她在咖啡店遇到和同事們一起出來義診的厲江籬。
“他出咖啡店的時候遇到一個小朋友,多數人碰到小孩,會向一旁閃開,免得撞到孩子,但他沒有,他選擇蹲下來,将孩子接住,還給孩子的家長,我當時就覺得他是個很溫和穩重的人,有多少人會願意對一個在路上萍水相逢的小孩,怕他摔倒呢?”
還有就是不久之前,她親眼目睹車禍受到驚吓之後,和送外賣遲到被客戶罵得狗血淋頭忍不住在路邊哭的時候,厲江籬對她的開解。
“他沒有去講很多大道理,只是告訴我他是怎麽想的,他也有類似的經歷,也并不覺得我不夠堅強,不認為我哭是矯情是吃不了苦,他有同理心,擅長安慰人,我跟他待在一起時我的心裏是寧靜的庡?,哪怕一句話不說都可以。”
厲江籬提供給她的,是強大的情緒價值。
曾枚靜靜地聽完,笑着道:“我現在開始好奇,他到底是什麽樣的一個人了。”
“他是一個情緒很穩定,很真誠的人。”嚴晴舒笑眯眯地道。
曾枚忍不住問:“你這麽誇他,如果最後沒有在一起,怎麽辦呢,會不會很遺憾?”
這個問題讓嚴晴舒瞬間沉默。
她愣了半晌,臉上迅速覆蓋上惆悵,“……遺憾?當然遺憾。”
“但那又能怎麽樣呢?生活肯定是不完美的,追求完美就是痛苦的開始。”她放下了叉子,手撐在桌上托着腮幫子,語氣悵然若失,“你要是問我怎麽辦,我只能說交給時間,時間對人類既吝啬又慷慨,長的仿佛用不過去,又短的如白駒過隙,它會施展魔法,将那些以為忘不掉的人和事全都變得模糊。”
曾枚搖頭失笑,說她像個哲學家。
嚴晴舒晃晃腦袋,一邊繼續吃蔬菜沙拉,一邊打開平板電腦調出劇本。
水聲嘩啦啦地響,一位下手術的同事一邊洗手一邊問厲江籬:“這個點了你還要上臺?”
厲江籬用腳踩了一下水閥,把刷好的胳膊往水龍頭下一伸,應道:“是啊,有一臺胸腺生殖細胞瘤的探查術。”
“怎麽不安排在下午?”同事奇怪道。
厲江籬嘆口氣,“本來早就該做了的,家屬猶猶豫豫,拖到現在才簽字,我們就想着趕緊做了得了。”
正是那個之前厲江籬去兒科會診後帶回來的那個外周性性早熟的患兒,轉科到胸外以後,手術檢查都做了,連手術時間都安排好了,到術前談話要簽字的時候,患兒家屬又猶豫了。
厲江籬給他們講術中可能出現的各種情況時,就發現他們神色不太對勁,感覺他們是擔心這些意外情況,便一再強調:
“這些情況出現的概率非常低,甚至很多醫生十幾年幾十年都沒碰到過一次,但确實有這麽回事,所以我才會告訴你們,不過不用擔心,我們有很專業的主刀醫生和麻醉醫生,儀器和藥品都備着,一旦真的發生意外情況,我們也會立刻啓動搶救程序,都是有預案的……”
但盡管如此,這對夫妻還是面露猶豫,一邊說着太危險了,一邊往後縮,一副避之不及的模樣。
厲江籬一再追問,他們才說:“問過家裏當醫生的親戚,說是能不做手術就不做,腫瘤也可以吃中藥的,做手術傷元氣,我兒子那麽小,太傷身體了,不行不行,我們不做了,要出院。”
厲江籬聽完心裏那叫一個無語啊,生氣倒是不怎麽生氣,只是覺得無奈。
“你們親戚哪個醫院的?”他問道。
患兒家屬說是某某中醫院的,是一個縣級的二甲中醫院,這個給他們建議的親戚還是皮膚科的。
厲江籬頓時更加哭笑不得,對他們道:“皮膚科的中醫能懂腫瘤麽?小朋友這個腫瘤,我們還不知道是良性還是惡性,要做病理才行,良性也好惡性也好,現在切除腫瘤是最好的辦法,迅速去除病竈調養身體不好麽?吃中藥,那麽大的瘤子,吃中藥得吃多久,別到時候瘤子沒消失,倒是吃出肝損傷來,這不是更麻煩?”
“我家裏爸爸也是中醫,我也學過的,中醫可不是只有喝藥湯一個辦法,中醫也有外科的,古人也開刀啊,況且你要說中醫的話,中醫對腫瘤的治療原則是扶正與祛邪相結合,在疾病早期,病人身體的正氣還沒虛弱時,常以祛邪為主,祛邪的意思是說用攻逐毒邪的藥物或方法來治療,其中就包括了手術切除。”
“你們家小朋友才查出來這個問題啊,他身體又好,做完手術可以很快恢複的……”
他苦口婆心,翻來覆去,中醫西西講了一大堆,他們才答應回去考慮考慮。
鄧崇當時都說,如果換了他,可能還說不了那麽多,搞西醫的有幾個能懂中醫,看不看得上都另說,厲江籬純粹家學淵源,才能掰扯出這些來。
這一考慮,他們就考慮了差不多一周,最後是因為他們家有個長輩來探望小孩,聽說了這件事,在病房大罵這對父母不靠譜,說他們都來了醫院了,竟然不聽醫生的話,那個誰誰要是水平那麽高,怎麽不來大城市的醫院上班?罵得整層樓都知道了,最後直接押着他們來找厲江籬,讓他們簽字同意手術。
整個胸外科病區那天都在看熱鬧,厲江籬和鄧崇哭笑不得,連趙主任都趕來了,直謝老人家的信任。
之後重新做術前檢查,安排手術時間發現接下來一個月的手術都排滿了,只好讓這孩子插隊做。
全麻起效後,在做好标記的部位置入胸腔鏡,探查患兒的右側胸腔,可見胸腺右下葉有一處直徑約1.5cm的類圓形腫物,呈分葉狀,表面縱膈胸膜光滑。
“術中診斷胸腺占位。”鄧崇說了一句,麻醉醫生在手術記錄上寫了一筆。
之後就是按照術前的預案,切除胸腺的右葉。用電鈎打開患兒的右側縱膈胸膜後,手術室裏無人說話,只有電刀的滋滋聲響,味道不說也罷。
胸腺右葉組織連同腫物一起被切除取出,放在一旁的彎盤裏,器械護士立刻跟鄧崇核對标本來源,巡回護士負責記錄。
“位于胸腺右葉下極,尺寸大概是1.5×1.5×1.0……”
另外腫物呈黃白色,分葉狀,剖開後剖面的性質之類的信息,也被記錄在病歷上。
手術結束後,厲江籬填好病歷申請單,鄧崇看過簽了字,他拿着單子和标本出去,讓家屬看了一下切下來的腫物,然後送去了病理科。
時間已經是下午三點附近,半個多小時後還有一臺手術,厲江籬去麻醉科坐坐。
進門就聽見裏面幾個同事在聊什麽三金,說要去批發市場買才劃算,他就好奇地問:“誰要結婚了啊?”
“莊锴啊,他準備結婚了。”有同事應道,遞給他一杯咖啡。
“莊锴什麽時候有的女朋友,我怎麽沒聽說?”厲江籬忍不住驚訝,接過咖啡又問,“誰訂的咖啡?”
同事說:“嚴院剛來檢查過,請我們喝的。”
話音剛落,厲江籬就覺得自己肩膀被一條胳膊搭上了,回頭一看,正是話題中心的主人公。
莊锴是厲江籬的大學同班同學,當初都學的是外科,不過畢業之後莊锴為了能更順利地留院,選擇了當時更需要人手的麻醉科。
“你要結婚了?”厲江籬問道,“你個濃眉大眼的,這就背叛組織了?”
莊锴嘿嘿一樂,“哪有,這不是緣分來了,擋不住麽。”
厲江籬好奇地問:“也是我們醫院的?”
“不是,她規培完去了青浦的社區醫院。”莊锴解釋道。
厲江籬眉頭一挑,笑容變得有些戲谑,“師妹?窩邊草?”
“什麽窩邊草,你怎麽說話的。”莊锴松手搡了他一把,又說,“是師妹,她去年十月份的時候來我們科規培的,就認識了。”
這時麻醉科的另一位主任就道:“是啊,那個時候我還說他怎麽對我們組的小姑娘那麽好,又教人家怎麽打結拆線,又請人家喝奶茶,原來是動機不純。”
厲江籬樂得不行,沖他豎大拇指:“果然不愧是你。”
莊锴面皮有些發紅,但又忍不住笑,對他道:“婚禮應該是過年的時候,到時候你給我當伴郎?”
一聽這話,厲江籬立刻開始端姿态,往椅子上一坐,翹着二郎腿,“我出場費很貴的,你考慮好了嗎?再說了,到時候萬一我不是單身了呢?”
莊锴啧了聲,“我不信,你不可能比我早結婚。”
“那是,我又不像你,會吃窩邊草。”厲江籬揶揄道。
莊锴立馬瞪他:“你清高,行了吧。”
看熱鬧的同事們都笑起來,有年長些的同事順勢問起厲江籬喜歡什麽樣的,準備給他介紹一個。
厲江籬眼前忽然閃過嚴晴舒的臉,是那天她坐在路邊,哭過之後臉上還有淚痕的模樣。
他恍惚了一瞬,又笑笑:“那當然是要漂亮的了。”
莊锴立馬怼他:“你真是個膚淺的男人!”
“我要是不膚淺,會跟你當朋友?”厲江籬不甘示弱地回嘴,辦公室裏又熱鬧起來,倒沒人再說給他介紹女朋友的事了。
嚴晴舒從下午看劇本一直到淩晨兩點,總算把劇本都捋了一遍,看完才發現,網傳的故事梗概其實是不全的。
女主會遇到男主是因為他的故意接近,她不僅是他的心理醫生,更是他的工作對象,他用她釣到了真正的大魚。心理醫生最終被自己的患者牽着鼻子走,獵人又落入獵物的陷阱,始于盛夏的這場圍獵,彼此都是輸家。
嚴晴舒一邊在心裏吐槽這簡直集狗血之大成,一邊忍不住想知道後續故事情節。
第二天一大早七點多陳佩就過來接她去影視城。
這次拍攝的地點還算幸運,大部分都在容城的影視城取景,開車兩個多小時就到了。
來接她的是劇組一位女副導演,還給她帶了束花,安排好了住宿,說今天她的主要工作是去定妝。
“時間很緊,這段時間要辛苦嚴老師了,您能來救場真的太好了。”
嚴晴舒忙笑道:“快別這麽說,我還要感謝你們給我這個工作的機會呢,你先等等,我放一下東西就可以出發了。”
中午一點,厲江籬和往常一樣,下手術後在手術中心的休息室吃午飯,一邊吃飯一邊打電話給小方,問一下在床的病人的情況,問完之後繼續一邊吃飯一邊刷微博。
點進發現就看到#嚴晴舒夏末狂想#這個詞條挂在頂端的熱搜欄裏,後面标着“沸”的字樣。
頓時忍不住咋舌,這回又是又是為什麽上熱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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熱搜上的爆料是一段視頻,一個戴着墨鏡和黑色口罩擋住大半張臉的男人在講述自己今天拿到的一手猛料。
“這可是突如其來的大瓜!”他說。
影視城遍地都是群演和狗仔,嚴晴舒進組這件事《夏末狂想》劇組又沒有想過隐瞞,很快就被眼觀六路的狗仔發現了。
據爆料的狗仔說,他們原本只是好奇,想要知道嚴晴舒到底進哪個劇組,畢竟之前一點風聲都沒有。
上一次見到嚴晴舒的消息,還是有網友爆料說點了外賣,結果開門一看,外賣員是嚴晴舒——原來她是在錄《我這樣的生活》。
結果狗仔跟上去以後,發現來接嚴晴舒的居然是《夏末狂想》劇組的副導演盧夢,于是狗仔致電《夏末狂想》的總導演程峰,詢問嚴晴舒在劇裏飾演什麽角色。
程峰很坦然地回答說:“女主角啊,嚴老師是我們女一號夏曦的扮演者。”
狗仔說自己當時就傻了,“我以為自己聽錯了,《夏末狂想》的女一號不是何萱嗎?如果我沒記錯的話,六月份何萱進組的時候,很多營銷號都發了這個消息,比如這個的題目是程峰新劇《夏末狂想》開機,何萱搭檔齊賀譜寫夏日戀曲。”
“還有這個,何萱新劇《夏末狂想》官宣全陣容,還有還有,齊賀和何萱新劇來襲,主演顏值在線,這下熬夜都要追完。”
“劇組當初官宣的微博都還在呢,怎麽就突然更換女主角了呢?我們就此事詢問了程導,程導的說法是,因為劇組跟何萱的工作理念不合。這個說法讓我們不禁想到,有沒有可能是因為受到何萱之前一些新聞的影響,大家都知道,之前有一次何萱跟宋呈被拍到約會,但那天劇組還在趕戲,再後來何萱出來道歉,有沒有可能因為這個呢?程導沒說,大家就見仁見智吧。”
“至于為什麽換上來的是嚴晴舒呢?導演的說法是聯系了幾個合适的演員,只有嚴晴舒有合适的檔期。其實嚴晴舒跟何萱的關系一直都很微妙,她們的經紀公司都是懷聲影視,同一年被簽進去的,她們的外形都是那種可人挂的,所以戲路很相似,嚴晴舒的經紀人是曾枚……”
接下來一大段內容都是對嚴晴舒和何萱之間的關系的梳理和剖析,重點和結論都是,她們是直接的競争關系,是不和擺在明面上,發通稿都能互相拉踩的那種。
還猜測了各種她們不和的緣由,說最可信的一種是,因為嚴晴舒有不可言說的背景,所以公司資源會向她傾斜,資源就這麽多,她拿得多了,和她發展路線相似的何萱就沒啥好資源了,所以才會看不慣她,雲雲。
最後這人說:“何萱官宣《夏末狂想》後,粉絲歡天喜地,嚴晴舒的粉絲則對自家姐姐恨鐵不成鋼,恨不得搖着她的肩膀大聲喊你能不能努力點,最後嚴晴舒去拍綜藝了,沒過幾天何萱又被爆出和宋呈之間的大尺度親密聊天記錄,又偷溜出去和他見面,直接讓嚴晴舒撿了個漏,不知道嚴晴舒的粉絲這次是不是笑得嘴都裂開了呢……”
厲江籬看完這條視頻,啧了聲,從這人的語氣裏,他只聽出了對兩位女藝人的各種冷嘲熱諷,以及試圖拱火。
一看評論區,果然嚴晴舒的粉絲和何萱的粉絲已經吵起來了。
一邊說何萱活該誰讓她這麽不敬業,另一邊說嚴晴舒是用了別的手段把自家姐姐擠走的,到處都是控評用的評論模板。
“果然貴圈真亂。”他搖搖頭,又啧了一下。
“是吧,你也覺得大開眼界是吧?”婦科的黃醫生接話道。
厲江籬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自己把那句感慨說出來了,但也不好解釋什麽,便笑笑。
接着就聽另一個人說:“你展開詳細說說,我愛聽這個。”
厲江籬好奇聽了,才知道對方剛才的“大開眼界”是什麽意思。
原來是說黃醫生家小區附近一家飯店的老板娘,一直追生兒子,生到第三胎還是女兒,聽人說把女子送走就能迎來男的,于是就把剛生的三女兒過繼給了親戚,結果第四胎還是女兒,最後老板就跟她說,要去找一個人幫他生個兒子。
“還不是試管嬰兒,是真一起睡覺那種,老板娘居然也同意了,沒多久外面那個跟她前後腳懷孕,老板娘先一個月生了個兒子,外面那個也生了個兒子,倆人還一起坐的月子。”
故事到這裏都沒啥稀奇的,厲江籬心裏還嘀咕,就這?就這?這有什麽可大開眼界的?
結果黃醫生話音一轉:“這事老板娘兩口子雙方父母都知道,還知道那個女的家裏經濟不好,她的老公爛賭鬼一個,欠了錢,女的幫這老板生了個兒子,老板就養着他們家。”
厲江籬一愣,忍不住問道:“這是……有夫之婦?”
黃醫生嗯吶一聲,“而且那女人的老公也知道這事兒,不過賭棍嘛,能有錢給他去賭,別說老婆了,要不是他生不出來,我懷疑他都肯自己上。”
休息室裏頓時噓聲一片。
厲江籬:“……”果然哪個圈都好亂。
嚴晴舒是完全不知道這些事的,她不關心,也沒時間去關心。
放下行李後她便和陳佩一起,跟着來接她們的那位女副導演出了門,一路走一路客氣地寒暄,順便了解些劇組的事,比如程導對手下人的要求啊,脾氣好不好之類。
劇組離酒店大概一個小時左右的車程,上午十一點左右嚴晴舒就到了,沒來得及見程導就被造型師師拉走,兩個人圍着她一頓捯饬,說是要拍四套定妝照。
攝影師在場,建議道:“先拍簡單的吧,白大褂的工作照和看書的那個生活照,趁現在陽光好。”
“也行,這兩張的造型簡單點。”攝影師說完又問嚴晴舒,“嚴老師,頭發可以做成卷發嗎?”
嚴晴舒現在的頭發是黑長直,柔順得像一匹綢緞,一看就知道是精心保養的,造型師也拿不準她願不願做卷發。
“可以,沒關系。”嚴晴舒笑着應了句。
發型師在幫她做頭發的時候,嚴晴舒一邊閉眼讓化妝師幫她化眼睛,一邊同造型師說着她理解的女主角是什麽樣的形象,畢竟她不可能也不想去複制林萱的造型。
“幹練,知性,優雅,關心自己的患者,但又高高在上,因為她沒有經歷過別人的痛苦,專業水平再高還是會缺少感同身受的那種感覺。”
“她會把工作和私生活分得很開,所以另外兩套造型是不是可以更加不同一點?”
造型師和她聊得正好,去接嚴晴舒過來的副導演盧夢過來了,“幾位老師,程導說最好快一點,要用定妝照發微博官宣女主演哦。”
嚴晴舒一愣,“……這麽着急啊?”
“嚴老師上熱搜了,程導的意思是借這個機會把事情都說清楚。”盧夢解釋道。
嚴晴舒哦了聲,表示理解。
拍照是很快的,嚴晴舒按照攝影師的要求擺pose就行,麻煩的是化妝的過程,一直折騰到晚上七八點,嚴晴舒足足拍了八九個小時,才把定妝照拍完。
從棚裏出來的時候,劇組已經收工了,盧夢說這恐怕是最後的輕松時光了。
嚴晴舒笑了一下沒吭聲,原因是什麽,她們都心知肚明。
“嚴老師今晚好好休息,明天就要忙起來了。”盧夢送她和陳佩到了門口,笑道。
“進去坐坐吧?”嚴晴舒邀請道。
盧夢婉拒了,嚴晴舒只好謝了她兩聲,這才進屋。
陳佩把拿回來的外賣放到桌子上,對她道:“晴晴姐你吃完飯再看一下劇本啊,知道嗎?”
“知道了啦。”嚴晴舒一邊開行李箱收拾東西,一邊又問,“明天通告沒出呢吧?”
“沒呢,出了我跟你說。”陳佩和往常在外一樣,煮了開水,先倒一些出來,幫她熱了一小瓶的花膠。
“花膠你一會兒記得吃,我先回去了啊。”
“好哦——”
嚴晴舒拖着嗓子應她,把折疊泡腳桶拿去浴室。
偌大的套間裏就剩她一個人了,慢條斯理地收拾着行李,趁機放空,收拾完以後卸妝洗臉,然後吃晚飯。
晚飯是簡單的一小份炒飯,還有一碗生菜肉丸湯,嚴晴舒一邊慢慢吃着,一邊看綜藝節目。
這短短的一個小時不到的時間,是她最輕松的時候,吃完飯繼續看劇本,筆記标注了一大堆,漸漸看得入神。
晚上十點多,電視劇《夏末狂想》的官方微博接連更新兩天動态,一條是聲明已經與何萱友好結束合作關系,希望下次繼續合作,另一條則是官宣嚴晴舒接替何萱成為本劇女主角,并發了她的個人定妝照。
徐苗給嚴晴舒打電話,提醒她轉發劇組微博,但是半天沒人回應,她幹脆出門去找嚴晴舒。
聽見門鈴聲和敲門聲一前一後響起,嚴晴舒從劇本裏回過神來,連忙去開門。
“走什麽事咩?”她奇怪地問道。
徐苗無奈道:“劇組發微博了,姐你轉發一下,在幹嘛呢,電話也不接?”
嚴晴舒恍然大悟,抱歉道:“我手機靜音了,沒聽到,現在就轉,立刻馬上。”
【嚴晴舒v:很幸運能在這個夏天與夏曦相逢[愛心][轉發微博]】
徐苗滿意地一邊向枚姐彙報工作,一邊離開了嚴晴舒的房間。
她走之後,嚴晴舒點開官博發的四張定妝照,一張一張向左滑,又一張一張向右滑,然後把原圖保存下來,發到家族群裏,那個群裏不僅有爸媽,還有舅舅舅媽他們。
晴晴:【給大家看看我今天拍的定妝照,好不好呀[害羞]】
表嫂回應得最快,轉發過來劇組的官宣,又發進來一個大拇指的手勢:【晴晴超厲害的,恭喜晴晴當女主角啦[撒花][鞭炮]】
随即大家都冒泡出來誇她,嚴院長倒是最後才出現的,就說了兩句話。
爸爸:【發給你奶奶他們也看看。】
爸爸:【晴晴穿白大褂還是好看的,早知道當時應該讓你去讀醫。】
嚴晴舒:“……”
她吐吐舌頭,把照片和微博鏈接又發到祖父母那邊的家庭群去,在一片誇獎聲裏,她腦子一熱,把照片發給了厲江籬。
酒店的網速很好,照片一下就發出去了,她看着手機屏幕,腦子忽然嗡了一下,覺得自己不知道在做什麽,吓得手一松,手機啪一下掉在桌上。
她頓時手忙腳亂,長按着圖片想要撤回,可是看到撤回選項時,又猶豫起來。
要不……就不撤回了吧?
試探一下他?要是他讨厭這樣,下次就不發了?
嚴晴舒從來沒有這麽心慌意亂過,咬着嘴唇打開鍵盤,想要打一個字卻接連打錯好幾次。
半天才發出去一句:【我想換個頭像,幫我看看換哪個比較好?[笑臉]】
這理由太蹩腳了!!!
發完之後又咬着嘴唇靠在椅背上,擡手捂着自己的臉,覺得非常不可置信。
她從來沒想過自己也有這麽一天,會為了一個男人左右搖擺猶豫不定,會被他影響情緒,甚至會害怕,如果他不喜歡我,是不是我不夠好。
她也從來沒有想過一天,她想要讨一個人喜歡,卻又不知道該怎麽做,或者,該不該這樣做。
娛樂圈人人都有人設,公司說這樣粉絲會喜歡,這樣媒體會喜歡,這樣導演會喜歡,給她一些形容詞,她盡職盡責地維持這個形象就好。
可是厲江籬不是的,面對他,嚴晴舒覺得自己沒有任何劇本和提示。
就好像在舞臺上演出時,突然沒了提詞器,又或者唱歌時,耳返突然沒聲兒了,她站在舞臺中央,着急,慌亂,手足無措。
她甚至再次後悔,剛才不應該發那句話,說什麽選換頭像啊,就應該當不知道,他要是問就說發錯了已經撤回不了了,這多好?就因為多發了一句話,失去了這個進可攻退可守的機會!
最近兩天舒主任去外地出差了,老婆不在家,天氣熱又沒胃口,厲主任懶得做飯,随便弄些清粥小菜當清腸胃,厲江籬一看這還得了,忍不住抗議。
“爸,你這樣不行,會把你兒子餓壞的,我每天在手術室站幾個甚至十幾個小時啊,沒油水我會去賣鹹鴨蛋的!”
厲主任抖抖報紙,慢條斯理地道:“冰箱很多菜,想吃什麽自己做,你又不是不會。”
啊這……我要是想自己做,還回來幹嘛啊?
厲江籬一看家裏沒好菜了,立刻拍拍屁股就走,帶着警長就回昌華嘉苑去,對他爸說他不孝這件事充耳不聞。
回來住了兩天就習慣了獨居的清淨,只是這天晚上列菜單準備備菜的時候才想起,他的食品包裝機借給了嚴晴舒還沒還回來,只好将菜單夾進一旁的筆記本裏。
剛放好,就聽見手機響了一下,有新信息,他順手就拿過來,打開一看,竟然是嚴晴舒發來的照片,說要換頭像。
厲江籬第一個反應其實是嚴晴舒會不會是發錯了。
但他看着那幾張照片,穿着白大褂的嚴晴舒綁着低馬尾,臉上素淨得就像是他身邊的某位女同事,坐在屋檐下讀書的她神情溫柔靜谧,卷發蓬松地散在身後,是那樣明麗而溫婉。
另外兩張照片裏她則是穿着挺括的女士西服,一身是黑色的,胸片配着白花,應是參加葬禮的裝束,臉色蒼白;一身是灰色的,衣襟上別着一枚郁金香的胸針,神情看起來沉郁冷肅,卻偏偏化着大紅唇。
這兩張照片似乎在着力營造一種壓抑的氛圍,也不是不好,只是不适合做頭像。
于是他明知道可能是嚴晴舒發錯了,還是忍不住回複:【前面兩張吧,風格輕松明快些,後面兩張不太适合。】
發完想了想,又寫:【不過後面兩張也不錯,只要你喜歡的就可以用。】
嚴晴舒還捂着臉兀自懊悔,忽然聽見手機接連想起兩聲提示音,不由得一愣。
随即連忙坐直了伸手将手機拿過來。
作者有話說:
厲醫生:以後多拍照,都給我發,懂?
晴晴:emm……你最近已經不滿足于賣簽名,要開始賣照片了嗎?
厲醫生:?我換聊天背景手機桌面不行?
晴晴:……可以可以。
厲醫生:還有,我沒有賣簽名!
晴晴:……你說是就是吧,真拿你沒辦法[嘆氣]
厲醫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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