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 (三合一)(捉蟲) (1)

嚴晴舒的房子很大, 按厲江籬的說法,是有三個他家那麽大。

五個房間,只有主卧、書房和練功房是常用的,另外兩個客房裏家具常年覆蓋着防塵白布。

陽臺很大, 養了不少花草, 架子上的蟹爪蘭和婚禮吊蘭都養得很好, 簡直是野蠻生長,但蟹爪蘭暫時沒開花, 嚴晴舒說要到十一二月, 它才舍得開花。

地上還有幾盆月季,正好是花季, 開着大朵大朵的花, 花瓣層疊的看上去很熱鬧, 還有一株垂絲海棠,葉子還郁郁蔥蔥的, 很好看。

嚴晴舒說,等到春天它開花的時候, 整個三月,它就是整個陽臺最矚目的存在。

“可漂亮了, 粉粉嫩嫩的。”嚴晴舒略有些驕傲地道,邀請他春天來賞花。

“阿姨多久來搞一次衛生?”厲江籬有些好奇地問道。

“我不在家的時候一周一次, 我在家就兩三天一次吧, 枚姐會另外過來幫我澆花的。”嚴晴舒擺弄着自動飲水機,要給他接水喝。

厲江籬很有主人意識,見狀道:“你別忙了, 我自己來吧, 你告訴我東西在哪兒就行。”

嚴晴舒哦了聲, 看了眼還立在客廳裏的行李箱,眼睛一轉,道:“我先去洗個澡,出來給你拿禮物,可別跑了啊?”

厲江籬望着她的眼睛,只看見那一點狡黠一閃而逝,就像狡猾的小狐貍,一溜煙地就跑了,只剩下一片清澈。

頓時又覺得有些好笑,抿了抿嘴角,點頭道:“好,你去吧,我去幫你整理一下快遞。”

嚴晴舒嘿嘿一笑,張了張手臂,看樣子想要抱他,又有些不好意思。

厲江籬便主動迎了上去,輕輕摟了她一下,溫聲道:“去吧,不着急,時間還早。”

嚴晴舒使勁點點頭,放開他後低頭歡快問警長:“你要一起去嗎?裏面有水玩哦。”

話音剛落,男人的臉立刻就拉了下來:“不準去,男孩子不可以去看女孩子洗澡。”

警長喵了聲,擡爪拍了拍他的褲子。

嚴晴舒先是愣一下,随即扭頭,沖他擠眉弄眼:“原來是這樣啊,那你可要記得呀,不準看女孩子——嘿嘿。”

說完就跑,留下厲江籬一臉無語地看着她。

他喝了一杯水,想起他們誰都還沒吃晚飯,就去了廚房,拉開冰箱門一看,空蕩蕩的,只有礦泉水,飲料都沒得一瓶。

“老天——”

他忍不住擡手扶額,這人是怎麽做到這樣的,家裏一點存糧都沒有,半夜肚子餓了難道還要點外賣?

但随即他又面無表情地想,哦,她是女明星,女明星不配擁有深夜宵夜。

他接着在廚房裏轉了一圈,連個炒菜的鍋都沒有,只有兩把小煮鍋,看來只能點外賣了。

可是嚴晴舒洗澡去了,他只能試探着給嚴晴舒打電話,希望這人洗澡時還把手機拿進去了。

電話響了幾聲就順利被接起,嚴晴舒的聲音裏仿佛都帶上了水汽,柔柔的,帶着一點茫然:“幹嘛呀?”

厲江籬只覺得自己的心尖被什麽東西戳了一下,忍不住笑起來,問道:“我準備點外賣,你有什麽能吃的?”

他都不問她不能吃什麽,反正很多普通人可以随便吃的東西,對于女藝人來說,都可能是禁忌。

嚴晴舒卻道:“随便吃,我能吃下一頭牛!明天才開始減肥呢,今天我要放肆!”

厲江籬不由得一樂,确認道:“那我真随便點了啊?”

“嗯嗯,你随便點。”她應了聲,接着一陣細微的水聲傳了過來。

厲江籬耳尖一動,臉上不禁有些發熱,連呼吸都頓了頓才道:“好,外賣來了叫你,別泡那麽久,小心低血糖。”

嚴晴舒拖着嗓子應了聲知道,就把電話挂了。

厲江籬把客廳的電視開了,把警長抱過來,準備點外賣。

但警長剛抱到手,就掙紮着跑了,一溜煙地跑到陽臺,蹲在幾盆月季花旁邊,眼巴巴地看着。

在家是看不到花的,厲江籬怕它會去吃,于是只種貓草,爸媽家裏倒是有,但也不常開花啊,于是小家夥一下就看住了。

厲江籬只好叮囑它:“只能看,不準動手,更不準動嘴,聽到沒有?”

它扭頭看向厲江籬:“喵~”

也不知道聽沒聽懂,厲江籬沒辦法,只好一邊點外賣一邊時不時看它一眼。

點好外賣,他起身要走,問它:“我去拆快遞,你來不來?”

小家夥依依不舍地看了眼花,到底還是轉身跟過來了。

等外賣送過來的時候,厲江籬在門口的鞋櫃上找到一把拆快遞的美工刀,彎腰數着地上的快遞盒。

“十五個快遞,都買什麽了。”他忍不住嘀咕。

警長湊過來,好奇地看着,喵了兩聲,有些疑惑地看着他。

“媽媽的快遞,一大堆是不是?”厲江籬搬下來一個箱子,刀片一亮,“讓我們來看看到底是什麽寶貝。”

一個橙色的盒子,知名奢侈品品牌愛馬仕,厲江籬以為是包包,畢竟愛馬仕最廣為人知的,還是各種包嘛。

他把盒子放到一旁,警長的爪子搭了上去,黑色的爪子和橙色的盒子放在一起還怪好看,嗯,一定是被奢侈品的光芒迷了眼。

厲江籬接連拆了幾個箱子,竟然都是愛馬仕橙,不由得好一陣咋舌,乖乖,這麽多包,背得過來麽?

他又覺得有個盒子的重量好像有點不對勁,但沒過多懷疑,把這幾個盒子抱回屋裏以後,這才繼續拆盒子。

接下來的盒子有很多亂七八糟的東西,雖然可愛但一看就是九塊九包郵的鯊魚夾,柴犬造型手機支架,羊毛氈DIY用具,香薰蠟燭和融蠟燈,床品四件套,常用藥和酒精,甚至還有一箱花肥和一箱卷紙。

一大堆東西,看上去和他媽瘋狂購物瞎買東西時竟也沒差多少,都是些零零碎碎,但又确實有需要的東西。

不過這一堆加起來可能還沒裏面一個橙色盒子貴。

把東西都搬進屋,再出來收拾紙箱,紙箱都拆開壓扁,統一裝進一個箱子裏,再用吸塵器把地面打掃幹淨。

忙完一回頭,貓不見了。

出去是不可能出去的,也不見在花盆那邊,厲江籬只好喊了兩聲:“警長,警長你在哪裏?”

沒有動靜,他又喊了兩聲,還是沒有回應。

他氣起來,也喊它:“咪咪,咪咪,你給我出來!”

一面叫,一面往外走,剛到門口,就看見牆邊靠着的快遞箱裏鑽出來一顆黑黢黢的小腦殼。

它還定定地看着他喵了聲,厲江籬看得一陣無語。

走過去想捏着它後脖頸把它提出來,結果剛伸手,它就立刻縮了回去。

厲江籬見狀只好道:“那我不管你了,你就在這裏吧,到時候阿姨來收廢紙箱,把你也一起帶走去賣掉。”

警長:“喵——喵——”

小聲的貓叫不停地從紙箱裏傳出來,但就是沒個影子。

這時嚴晴舒出來了,穿着煙粉色的家居服,頭上還包着幹發巾,見他站在門口,就問發生了什麽事。

聽說警長鑽紙箱了,她就跑過來看,笑道:“紙箱裏會長出小貓咪嘛,歷來都這樣,等它玩厭就出來了。”

說話時上身挨着厲江籬的胳膊,探頭往外看,一陣沐浴露的栀子花香撲鼻而來,厲江籬被香了個滿懷,頓時有些不好意思。

但這種感覺又很新奇,是他從未有過的體驗,好像只要他一伸手,就可以觸碰到一個香軟的夢。

“走了走了,不管它了。”嚴晴舒道,拉着他的手進屋,“外賣還沒來嗎?”

厲江籬應了聲沒有,問她:“你頭發不吹幹嗎?”

“正要吹。”嚴晴舒應了聲,低頭去看沙發上那對快遞,驚呼道,“天吶,我買了這麽多東西嗎?”

厲江籬嘴角一抽,轉移話題問她:“要不要我幫你吹?”

嚴晴舒剛想說不用,話到嘴邊又反應過來了,這可是自己的男朋友,男朋友幫女朋友吹頭發不是很正常的嗎,為什麽要怕麻煩到他?

吹,必須吹!

于是她立刻點點頭,轉身去拿來電吹風,塞給他:“那就麻煩你啦,你幫我吹頭,我來拆快遞!”

厲江籬失笑地将她頭上的幹發帽解下來,試了試風速,然後一邊幫她吹頭發,一邊看她拆那幾個橙色的盒子。

好奇地問道:“一次性買這麽多包,用得過來麽?”

嚴晴舒拖着嗓音嗯了聲,節奏起伏,表達了對他這句話的否定之意:“才不是包包,是餐具。”

厲江籬一愣,“……餐具?配貨的?”

印象裏愛馬仕搞這一套可拿手了。

但嚴晴舒卻再次否認了他的說法:“不是啊,我是看它們好看才買的,配貨我都配挂件手表絲巾之類的。”

這個說法讓厲江籬很是無語:“……大小姐,你廚房連個炒鍋都沒有,要餐具做什麽?”

“餐具又不是只有菜盤子一種!”嚴晴舒瞬間憤憤,“你沒看到我有烤箱和微波爐咖啡機嗎,我可以熱面包牛奶,還可以做咖啡,這些不要盤子杯子裝的嗎,真是的!”

厲江籬:“……”你說的也對。

他清了清嗓子,緩解了一下尴尬,問道:“那要買這麽多啊?”

嚴晴舒打開一個盒子,裏面是一套四件套,她說:“你看,甜點盤、谷物盤、餐碗、平底杯,剛好吃一頓早餐哎,我等了好久才等到有貨的,這個馬戲團圖案是不是很好看?”

瓷盤上雜技演員和貓科動物們一起飛旋舞動,看起來确實有點意思,厲江籬嗯了聲。

嚴晴舒接着拆,下一個盒子裏裝着一組兩套的茶杯,茶杯的杯身上描繪着奔跑的駿馬,厲江籬覺得挺好看,随口問了一聲價格。

聽完嚴晴舒的回答後,他啧了聲:“有沒有可能,你裝的茶或者咖啡還沒這個杯子貴?”

“那又怎麽樣,我樂意。”嚴晴舒哼了聲,聲音聽起來有些傲嬌。

厲江籬笑出聲來,接着看她陸續從其他盒子裏拆出和這組茶杯配套的盤子,最後是兩個馬克杯,馬克杯的杯身上描繪着城堡圖案,看上去色彩搭配得蠻好看。

她笑着道:“剛好你一個我一個哎。”

厲江籬眉頭一挑,說:“沒蓋子啊,那恐怕最後都得淪為警長的洗腳盆。”

嚴晴舒:“……”我打死你這個浪漫過敏患者!

頭發吹好,外賣終于送到了,這邊外賣不能上樓,只能放在樓下,厲江籬只好自己下樓去拿,去了十幾分鐘才回來,手裏提着兩份外賣。

嚴晴舒剛把警長從紙箱裏哄出來,見狀又把它丢下了,跟過去問道:“怎麽點了這麽多東西?”

“這是今晚的飯,這是你明天的早飯。”厲江籬把一個印着面包房名字的袋子遞給她。

嚴晴舒看了眼,吐司、果醬和貝果,還有兩瓶鮮奶。

她嘻嘻笑了一下:“我老早就想說了,厲醫生真是個很貼心的人呀。”

厲江籬一邊解外賣袋子,一邊撩起眼皮睨她一眼,嗔道:“……貧嘴。”

說完又忍不住笑起來。

點的菜不多,也清淡,拍黃瓜、姜蔥雞、西紅柿炒蛋和鐵板豆腐,湯是海帶排骨湯。

嚴晴舒一看這些菜就說:“這麽健康,約等于沒有熱量。”

厲江籬失笑,把那碗特地備注只要一半的米飯遞給她,問道:“明天是我假期最後一天,你有沒有工作?”

嚴晴舒喝了口湯,應道:“應該沒有吧,不過早上要回公司,要跟枚姐碰個面,才知道有沒有安排。”

厲江籬點點頭,聽到她接着說:“沒事的話,咱們明天幹嘛去啊,逛街?”

“不怕被狗仔拍到?”厲江籬笑着問。

她搖搖頭,“不怕啊,我都這麽大了,談戀愛不是很正常的嘛?”

說完咬了一下筷子,繼續道:“或者,在家你給我做飯吃?”

厲江籬失笑,“我倒是能做,可你這什麽也沒有啊,怎麽做?”

難道他還得自帶鍋碗瓢盆□□,跟村裏做大席一樣?

嚴晴舒聽了當場拍板:“那咱們就先去逛街買廚具買菜,然後回來你給我做好吃的!”

行吧,大小姐說什麽就是什麽。

他們倆磨磨唧唧地吃完飯,警長都累得在沙發上睡着了,仰躺着露出毛茸茸的肚皮,輕輕地起伏着,看上去很柔軟。

嚴晴舒彎腰摸了兩把,它睜開眼看了一下,是熟人,那就繼續睡。

“睡得跟小豬一樣。”嚴晴舒壓低聲音扭頭跟厲江籬道,說完又起身去翻行李箱。

在一堆盒子裏找到一個,拿出來,沖厲江籬招手,“快來,給你的禮物。”

“伸手,左手。”她打開盒子後道。

厲江籬依言伸出左手遞過去,看到她将一塊黑色的腕表戴到他手上,微微一愣,“……這表?”

“我也有一塊一樣的女款,我們戴一樣的哦。”她笑眯眯地回答道,滿臉喜滋滋,“我們有一樣的杯子,一樣的手表,還有一樣的拖鞋。”

談戀愛的時候,總是會忍不住喜歡情侶款的東西。

厲江籬聽了既覺得好笑,又覺得感動,還要擔心:“這表會不會很貴?”

“換算成人民幣是一萬多一點,還算上了關稅,在法國買就很便宜啦。”嚴晴舒道。

說完她也露出一絲忐忑來:“你會不會覺得……我花太多錢了不好啊?”

“是我要擔心送不起這麽好的禮物給你才對。”厲江籬失笑,“你賺的錢,怎麽花那是你的自由,我只是有些擔心……會配不上你的付出。”

嚴晴舒撲過去,把頭埋在他頸窩裏蹭了蹭,“我是金牛座呢,金牛座的人,喜歡一個人就是給他花錢花錢花錢,花好多的錢。”

厲江籬又失笑,低頭看向她,頭頂的燈光傾瀉下來,仿佛細碎的星光落入他盈滿笑意的眼瞳,讓她不可抗拒地沉溺其中。

嚴晴舒輕輕勾住他的手指。

她忽然想起從前念過的詩,貼近了他的耳邊,低聲呢喃:“I love you,Not only for what you are,But for what I am,when I am with you.”[1]

女聲輕柔缱绻,厲江籬一愣,旋即反應過來,毫不猶豫地低頭吻住了她的嘴唇。

“我愛你,不光因為你的樣子;還因為,和你在一起時,我的樣子。”

他緊緊抱着懷裏的人,擁緊的雙臂仿佛想要将她的靈魂從此禁锢在自己身邊,唇齒交纏間愛意交融,彼此的心跳都在不停加速,帶着讓人心神震顫的悸動,足夠他們此生不忘。

嚴晴舒沉溺在這樣的親吻裏,感覺到彼此的動作從青澀不熟練到逐漸如魚得水,她終于确認,啊,确實跟拍戲是不同的。

最起碼拍吻戲的時候,她才不會心跳加速到想缺氧還腿軟。

她甚至都舍不得厲江籬回去,可是厲醫生很有原則的拒絕了,理由是:“你這兒也沒貓砂啊,警長明天怎麽辦?”

下頭!太下頭了!我跟你說恩恩愛愛的事,你卻只想着你的主子沒貓砂!

嚴晴舒恨恨地咬牙:“明天!一定要把貓砂盆買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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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十一點,厲江籬帶着警長離開嚴晴舒家。

走的時候他抱着貓在電梯裏面,她站在電梯外面,四目相對,彼此都是笑盈盈的。

嚴晴舒沖他搖了搖手,他就也舉起警長的小爪子晃了晃。

電梯門徹底關上了,開始下行。

回到家已經快十二點,警長早就撐不住困,在座椅上蜷縮成一團,厲江籬将它抱回去,放到床上。

它睜開眼喵了聲,厲江籬就拍拍它屁股:“睡吧,到家了。”

從浴室裏傳出淅淅瀝瀝的水聲,小貓的耳朵動了好幾下,最後還是沒能抵擋住睡意。

厲江籬卧室的門上開了個洞,是為了方便警長進出的。

天光微亮的時候,警長醒了過來,從被窩裏鑽出來,踩着厲江籬的肚皮跳下床,從那個洞口鑽了出去。

厲江籬在睡夢中感覺到被什麽踩了一腳,有些不适地皺了皺眉翻個身繼續睡。

鬧鐘響起的時候,警長剛吃飽喝足上完廁所回來,站在床頭嗷嗷叫。

厲江籬被它和鬧鐘的雙重噪音吵醒,伸手捏了捏它的脖子,忽然想起,之前還想過讓嚴晴舒重新給他錄個起床鈴來着,都給忘了。

他從床上坐起來,揉了揉臉,在床頭櫃上抽了張濕巾,把貓的爪子擦了擦,然後往懷裏一抱,使勁搓了搓。

然後問:“你今天要在家,還是跟我去媽媽那兒?”

警長瞪着眼不吱聲,愣愣地望着他,一臉茫然。

他繼續道:“帶你去的話,又不能帶你去超市,你自己一個人待在家裏害怕怎麽辦?拆家怎麽辦?”

警長還是光瞪眼不吭聲,厲江籬只好嘆氣:“算了,我還是跟你媽媽商量吧。”

商量下來的結果是,厲江籬得把警長帶上,到時候讓陳佩在家陪它玩就是了,他們倆出去買東西。

厲江籬聽得囧囧走神:“……那我是不是得給你助理開工資啊?”

嚴晴舒樂得笑出聲來,連聲說不用,回頭她會給紅包的。

說了沒幾句,嚴晴舒就說公司到了,厲江籬便挂了電話。

“嚴老師早上好。”前臺小姑娘聲音輕快地同嚴晴舒打招呼。

嚴晴舒笑眯眯地點點頭,也問了聲好,随即腳步匆匆進了電梯。

還在假期,公司裏人不多,好像哪層樓都沒什麽人,到處都很安靜。

但嚴晴舒剛推開曾枚辦公室的門,還沒進去,就聽見一陣說話聲傳來:“讓你去參加活動,不是讓你去玩,你能不能敬業點,不要晚上跑去網吧玩到一兩點都不回酒店休息?”

“明星娛樂賽就是随便打的,又不是只有一個人出去……而且晴晴姐以前晚上出去玩,你怎麽不說。”

“你跟她能一樣嗎?她一年不開工都沒關系,開工就有人給她喂資源,你呢?你的風評要是壞了,誰給你工作?沒有工作你去喝西北風啊?”

嚴晴舒聽到這裏,叫了聲枚姐,接着走了進去,見到一個染着一頭金毛的小男生坐在曾枚對面,低着頭努努嘴,滿臉寫着不服氣。

她挑了挑眉,笑眯眯地問:“我聽到我的名字了,你們在說我什麽壞話呢?”

曾枚擡頭看了她一眼,把一個文件袋遞給她,“《無影燈下》的劇本,看看吧。”

“全部?”嚴晴舒接過來,問道。

曾枚搖搖頭,“前面十五集。”

跟她說話時,曾枚的語氣好多了,少年人聽到,又撇了一下嘴。

嚴晴舒看了他一眼,笑眯眯地道:“小師弟,你出去玩不好好工作,可不要拿我當借口哈,我出去玩可不會在工作期間,我都是工作結束回容城後才去玩的。”

這是曾枚今年才帶的小藝人,大專還沒讀完就被去選角的偶像劇導演看中,在一部電競題材的偶像劇裏飾演男二號,因為長得帥氣,加上游戲打得好,劇播出後反響頗好,接着就被曾枚簽到了手下。

帶起來才發現,這孩子年紀還小,心性不定,實在是太愛打游戲了,用手機打還不夠,得去網吧才過瘾。

甚至比嚴晴舒愛去蹦迪還要愛去網吧。

曾枚覺得真是無語,她以為帶嚴晴舒就夠操心了,沒想到還能有更操心的。

關鍵是,嚴晴舒有人兜底,他呢,什麽都沒有,親媽沒了,親爹和後媽根本不管他,他要是壞了風評接不到工作,就等于一枚廢棋。

少年聽到嚴晴舒的話,想說什麽,最終扁扁嘴,又沒說。

嚴晴舒在窗邊的沙發上坐下,文件袋放在膝蓋上,笑吟吟地道:“枚姐,我看要不這樣算了,你給他布置一個跟網吧很像的電競房,讓他直播打游戲好了,要是在外面工作就用手機直播,說不定能吸粉呢?要是游戲打得好,以後沒戲拍了,還能有點收入不至于餓死。”

“堵不如疏嘛,看看愛好變成工作以後你還喜不喜歡,要是不喜歡就說明不是真愛哦。”

陽光穿透玻璃灑進來,少年扭頭,看見她正坐在一片陽光裏,像是渾身都散發着光芒,不由得一愣。

随即又覺得不服氣,哼了聲:“就算是這樣,我也不會讨厭打游戲,我原本是想當職業選手的。”

嚴晴舒啊了聲,胳膊搭在沙發扶手上,一臉疑惑不解的表情:“既然這樣,為什麽有機會很職業選手對陣的比賽,你卻說随便打打呢,難道不該是盡力而為,全力以赴嗎?”

“對了,你去網吧玩什麽?應該是去練習技術,但是不好意思告訴枚姐,準備等贏了以後裝逼說我就是随便打打,這樣?”

她問完還歪了歪頭,曾枚聞言立刻呵呵兩聲,頗有點嘲笑的意味:“讓你失望了,還真不是,他是去玩另一個游戲的,帶妹子去看風景截圖。”

嚴晴舒一聽,喲了聲,上下打量他一番,感慨道:“還得是二十歲的小男生戀愛腦啊,不像有些人,想的都可現實了。”

曾枚眉頭一挑,看了她一眼,然後對正蔫頭耷腦的犟驢沒好氣地道:“趕緊回去休息,下午我去接你,比賽晚上開始,好好打,不然要你好看!”

小男生蔫嗒嗒地哦了聲,期期艾艾地問曾枚:“能再給我兩張票嗎,我想……請朋友去看。”

“沒有,已經送完了,你趕緊走。”曾枚愈發沒好氣,揮手把他轟了出去。

等他出去了,嚴晴舒才忍不住笑出聲來,問曾枚:“孩子早戀啦?”

“二十歲了,還算個屁早戀。”曾枚沒好氣地道,“但最好別戀,哪個小姑娘願意自己追星追的是別人的男朋友啊。”

真是直白的道理,嚴晴舒靠在沙發背上笑個不停。

曾枚乜她一眼,問道:“你呢?你家那位……我昨天聽陳佩說,是他去接你的,回了你那裏?”

嚴晴舒知道她想問的是什麽,撇撇嘴,道:“放心吧,沒留宿,人家十一點就走了,說留宿的話,我家沒貓砂,警長沒得用。”

曾枚:“……”

她沉默半天,才幹笑着說了句:“這也太寵着貓了,确實……是考慮得很現實。”

她想到了剛才嚴晴舒随口說出的吐槽。

嚴晴舒聳聳肩,“正常,要是我家的貓,我也要考慮這個。”

說完頓了頓,又說:“不對,它現在就是我的貓了!”

曾枚無奈地笑笑,同她說起接下來的工作安排:“進組的時間你也知道了,這幾天控制一下飲食,不然上鏡不好看。”

嚴晴舒點點頭,在心裏算還有多少天能休息,發現還有十天,頓時很高興。

曾枚接着道:“《花嫁》劇組那邊,這幾天宣傳勢頭很好,收視率也一天比一天高,可能會要求你配合宣傳,可以提前做好準備。”

“……準備?”嚴晴舒一愣,“做什麽準備?”

“可能是直播或者拍視頻宣傳吧。”曾枚道,“反正就這一個月,只要播完就算成功。”

整部劇四十五集,确實剛好播到這個月底。

嚴晴舒哦了聲,聽曾枚又說:“藍天華那邊遞話過來,想跟你炒cp,組個晴天cp,劇組那邊也有這個意向,你怎麽說?”

藍天華就是她在這部劇裏的官配。

嚴晴舒聞言眼皮立刻跳了一下,前幾天,她好像跟厲江籬讨論過這個問題。

她能感覺到,讓他接受她的工作中不能避免親密戲就已經有些勉強了,再炒cp……

“不怎麽說,堅持嚴厲cp一百年不動搖,炒也行,等我們分手吧。”她幹脆道。

說完就一臉無所謂地翻開了手頭的劇本。

曾枚一陣無語:“……那我怎麽跟人家說,直接說你談戀愛了,不方便炒cp?”

這要是對面不厚道,把這消息爆出去或者賣給狗仔了……為什麽這錢不能他們自己賺,要給別人?

嚴晴舒哎呀一聲,細聲細氣地道:“你就說太麻煩嘛,現在炒cp,到時候劇播完了還要提純,多麻煩,人家藍老師女友粉也多,我不想挨罵嘛。”

曾枚嘴角一抽,“……我覺得照搬你這個說辭,我會挨罵。”

“那你就委婉一點嘛,我相信你哦,畢竟你可是最強語言修飾大師诶。”嚴晴舒繼續慢吞吞地道。

曾枚咂摸了一下,不管怎麽想,都覺得這人是在陰陽怪氣。

嚴晴舒在她辦公室待了一會兒,前後不到一個小時,就說:“沒事兒了吧?沒事兒我就回家去了,還要去買東西呢。”

“……買什麽去?在巴黎還沒買爽?”曾枚問道。

“厲江籬說帶我買鍋碗瓢盆去,他給我做飯吃。”嚴晴舒笑眯眯的,一臉做作的大爺樣,“哎呀,沒辦法嘛,兩個人在一起都是要互相遷就的。”

曾枚的眼皮突然開始狂跳,覺得這位小公主似乎有點不對勁了。

這戀愛談的,別是拿錯男女主劇本了吧?!

嚴晴舒可不管她是怎麽想的,收拾好劇本施施然地走了,領着陳佩一起回了楓華國際,路上還在經過的寵物店買了貓砂盆和貓砂。

陳佩問她:“晴晴姐,你打算養貓了啊?”

“不。”某人咬牙切齒,“我只是要掃清一切泡仔路上的障礙!”

當聽說嚴晴舒昨晚邀請厲江籬留宿,但被他以她家沒貓砂為由婉拒後,陳佩表示,我有以下六點想說:“……”

槽點太多,一時不知道從哪裏開始吐槽比較好。

老話說,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果然是對的。

剛回到楓華國際,厲江籬就來了,打電話讓嚴晴舒跟門衛說了聲,登記了個人信息後放行,全程警長都扒在車窗上往外看,盯着人家保安的帽子眼睛都不肯眨一下。

陳佩下樓接的他們,上了樓之後,厲江籬看到陽臺上新增的貓砂盆,頓時一噎。

“……你還真的去買了貓砂盆啊?沒必要吧。”

嚴晴舒輕哼:“有必要啊,萬一它現在就想上廁所呢?”

厲江籬:“……”

最後把貓砂盆放在花架旁邊,因為這樣警長就不會老是想着去扒拉花了,可以防範于未然。

厲江籬把警長交給陳佩,順便把它的小書包遞過去,裏面是貓糧和貓條、貓罐頭,甚至還有一小包貓薄荷,都是用來哄它的。

等它跟陳佩玩到一起去以後,厲江籬和嚴晴舒就出門了。

嚴晴舒穿得很日常,寬大的T恤衫搭了窄腳牛仔褲,穿了雙白色的板鞋,頭發紮成馬尾,戴了頂鴨舌帽,還戴了一副大鏡框的平光眼鏡。

等電梯上來的時候厲江籬看着她笑,她愣了一下,問他笑什麽。

厲江籬搖搖頭,她追着問,一直到進了電梯都還在問這個問題。

他只好說:“只是突然覺得你還很年輕,很像在學校裏碰見的小師妹。”

嚴晴舒覺得有被誇到,挽着他的胳膊哼哼兩聲,有些傲嬌地道:“那可不,我在我最青春美好的年華裏跟了你,你要是敢辜負我,我就……”

說到這裏舉起另一邊手,做了個黑虎掏心的動作,“挖了你的心!”

厲江籬非但沒被吓到,還被逗得笑出了聲,“……拜托,我只比你大一歲,ok?”

誰不是在最好的年華啊,他也不老好嗎?!

嚴晴舒嘻嘻笑了兩下,發現電梯要到一樓了,連忙掏出個口罩戴上。

他們要開厲江籬的車去,剛拉開副駕駛的車門,嚴晴舒就哎喲一聲。

“這裏怎麽有毛發,說,你是不是讓別的女人坐這裏了?”

厲江籬被她突如其來的質問吓了一跳,下意識就想解釋。

但還沒開口,她已經自問自答了:“哦,是貓毛啊,那沒事了。”

厲江籬:“……”

“就算有別的女性坐了副駕駛,也不能代表我背叛了你,ok?”他忍不住吐槽道,“如果只有我和客人,他坐後面,是把我當司機,是對我的不尊重,好嗎?”

嚴晴舒捂住耳朵把頭搖得像撥浪鼓:“我不聽我不聽,反正就是,這個位置只有我……和你媽媽以及女性親戚能坐!”

聽着好像還挺講道理?

厲江籬無語:“……你下次可以試着接一下刁蠻女友或者刁蠻千金這種人設的角色,本色出演就好,全是感情,沒有技巧。”

嚴晴舒被他說得哈哈大笑,靠在車門上擺弄了一會兒手機,然後将車載音響連接上她的藍牙。

放的是很舒緩的情歌,嚴晴舒一邊同厲江籬閑聊,還偶爾跟着哼兩句。

因為要買的東西比較多,索性去了某會員制的倉儲超市。

“先去看廚具啊?”嚴晴舒緊緊抓着厲江籬的手,看上去像是生怕走丢了。

厲江籬笑了笑,張開手指和她十指緊扣,還晃了晃:“走啊嚴老師,我們去置辦家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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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式開始采購之前,厲江籬推了兩輛購物車。

嚴晴舒很不解:“為什麽要推兩輛?我們要買這麽多東西嗎?”

購物車可是兩層的!

厲江籬眉頭一揚,意味深長地說了句:“要不是只來了我們倆,我覺得還應該再推一輛。”

嚴晴舒頓時震驚臉,這人是把逛超市當成逛街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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