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 請進
程耀從西餐廳出來沒有直接回家,林星序那天和他提分手郁悶了幾天依然想不通,他試着站在林星序的角度來看問題。
試着回想自己的二十歲是怎麽樣的。
當時的程耀着迷一種叫做新鮮感的東西,他交往過好幾個男朋友,個個不走心,或因外貌,聲音,也或許是因為對方某個戳人的舉動,從而決定開始一段戀愛。
現在快奔三的人,扪心自問愛到底是個什麽東西。
程耀竟然恍惚了。
他去了機場,沒別的意思,想遠遠送一送林星序。與其拿‘以前我從不這樣’來約束自己,不如随心所欲一回。
他就是喜歡林星序這個屁孩子,找不到理由,也不需要亂七八糟的理由一次次證明。
程耀不知道林星序什麽時候走,但在他心裏,大概就是現在。
顧沨來電話的時候程耀差不多又抽了半包煙,坐在機場大廳的某個角落一言不發,沒有人知道這個不趕路的人在想什麽。
顧沨和他簡單說明事情原委,又說:“林星序心裏一定不好受,如果你想告訴他那就說吧。”
顧沨看不下去這樣的苦命鴛鴦,程耀本是個收不住心的花公子,能和林星序在一起那麽久着實不容易,感情已經付出了,一時半會兒收不回來。
程耀嗯了一聲,對于鐘穎芳這件事,只在聽到的剎那覺得不可思議,過後全然恢複平靜。
他料想中的自己可能會找到林星序,沖到他面前毫不客氣地罵他一句大傻逼,抑或是和他賭氣,不哄幾天絕不和好。
以前的程耀真會這樣,現在他也想,可仍舊坐着一動不動。
林星序難過一會兒事情就過去,如果他決定繼續糾纏,那帶給林星序的難過遠不止現在這一點。
要承受的目光和非議太多,程耀自己無所謂,但他好像舍不得林星序承受這些本不該他承受的。
“顧沨,我和他分手了。”程耀語氣平淡,陳述這件事實,“無論有沒有外在因素幹涉,總有一天會分手。”
“所以你打算,算了?”
程耀:“算了。星星是好孩子,我呢就這樣了。算了。”
電話挂斷。林榛全程趴在顧沨身邊聽着,他也一言不發,氣氛莫名沉重了。
顧沨不許他亂想,掐着他腰把人拉到自己身上,貼得很緊,“你在想什麽?”
“我好像有點共情程耀了。”林榛順勢抱住顧沨的脖頸,埋着腦袋沉沉吐出一口氣,“如果我是程耀,今天我也會當做什麽都不知道,分了就分了。”
“我不會,無論你有什麽不得已的原因,我一定要把你拴在身邊,你就是我的,我不會,也永遠不可能放了你。”顧沨親他的同時咬了一口,“我霸道地想讓你和我一樣堅定,但又不想逼你,如果我的愛足夠明顯,你知道我沒你會死,你就不敢走了。”
“噓,”林榛不許他說,“我們之間沒有這些不确定因素,我确認且肯定你愛我,我都感受得到。”
林榛爬起來,抱着自己的膝蓋坐着,枕着膝頭側臉看他,認真說:“我帶入的是程耀,如果我是程耀我會怎麽做。”
“二號程耀,給我解釋解釋你決分手的理由。”
“首先肯定因為程耀愛星星,但是很多時候愛并不能跨越山河,程耀明白,對星星來說家人同樣重要,取舍的話愛情大概敵不過。但這并不代表程耀一定要星星拿他和家人做選擇。星星的愛很明确,星星家人的态度也很明确。選擇權不在程耀這,他好像在順其自然。就像在放風筝,他能拉得住那個風筝,但如果風筝挂了樹,用力扯回來風筝就毀了,再有不舍,也得忍痛剪斷風筝線換一個完整啊。”
顧沨:“程耀不參與,讓這場無聲的選擇不成立,對嗎?”
“對。我覺得除了性格以外,程耀和我還挺像,好些事光在心裏明白,關鍵時候死也不說出來。”
“不能不說。”顧沨輕輕掐着他的後脖頸,捏了捏,“我以為你媽媽會是個開明的母親。”
“不,林家思想傳統,很多事都接受不了,親戚之間的風氣也不好, 時時刻刻都在攀比,所以有時他們也活得很累,一面忙着工作養孩子,一面又要焦慮孩子被比下去。”林榛黯然道:“之所以我是個例外,因為我和星星不一樣,我不算...”
顧沨眼疾手快捂住林榛的嘴,“什麽算不算,你說什麽我聽不明白,走,老公帶你去睡覺。”
林榛身子懸空,蒙在嘴上的手松開了。他半點沒掙紮,被大驚小怪的顧沨惹得笑出聲,“顧老師覺得我在妄自菲薄?沒有,我很滿意當下,什麽都有了,我是人生贏家啊!”
“你說的沒錯!”顧沨把人放床上開始撥他的睡衣,林榛仰着下巴随便他怎麽樣,等脫得差不多了一骨碌滾到一邊,“我還有件事。”
“什麽事?”顧沨伸長手臂,握着白皙腳踝把林榛拉回來,壓在底下,“邊說邊做,不耽誤吧?”
“耽誤。你明天上課嗎?鄒助理說你學校有大課,顧老師帶我去聽吧!”林榛揪着內褲得褲頭不給他脫,非要等這個答案,執拗的模樣說不出的撩人。
顧沨覺得這根本不是事,但他就想先逗一逗林榛,嚴肅說:“我的課地理不好的學生門都不敢進,你東南西北都分不清,這程度校門都進不去。”
“珒大這麽嚴格嗎?”林榛本來躺着,這會兒推開他坐起來,思考一會兒湊到顧沨跟前,“那如果說我坐你的車一起,能混得進校門嗎?”
“這個倒是可以,家屬身份,你戴個老婆證。”
沒等林榛咧開嘴笑,顧沨忙打住,說:“我有條件。”
“你說。”
“我帶你什麽時候去,去幾次都行,條件是以後喊老公不避嫌,還有,玩遍珒城情趣房。”
“顧!沨!”林榛被他所謂的條件憋得面紅耳赤,讨價還價道:“別的吧。今晚...我主動?”
顧沨搖頭。
林榛讓半步,“那沒人的時候喊老公?”
顧沨依舊搖頭。
林榛繼續讓,“你想做就做,哪裏都可以,我配合,保證叫得甜?”
顧沨繼續搖頭,一副油鹽不進的模樣。鐵了心想‘老公’兩個字不避嫌。這算盤估計不是一時興起,琢磨了有幾天。
林榛不太想這麽傻愣愣地如他所願,折中了一個法子。
“這樣,石頭剪刀布,三局兩勝。”林榛再次和他讨價還價,“你贏了剛才那些我都答應你。你要輸了,今天晚上什麽別幹,蓋被子睡覺,明天老實帶我去珒大。”
“好,一言為定。”顧沨胸有成竹。
他早把林榛摸透了,知道他有個條件反射,玩石頭剪刀布,開局必定要出萬年不變的剪刀手,之後如果顧沨出石頭,那他下一把必定出布,出剪刀,再下一把他就石頭。
顧沨預判他的預判。林榛毫無勝算。
意料中的林榛輸了,他在床上滾了一圈,直接耍賴太明顯,委婉建議說:“四局三勝!”
又輸了一局他繼續:“六局四勝...”
...
“八局五勝!”
...
“十局六勝...”
林榛輸得沒脾氣了,呈大字倒在床上,“顧沨,你好樣的,真就一次也不給我贏。”
“小會計別耍賴,願賭服輸。”顧沨壓在他身上,大掌穿過內褲,捏着那團柔軟的臀*,“大課下午七點半開始,我帶你去。”
“沨-哥...”林榛主動擡腿勾着他的腰:“我隐隐約約覺得你剛在欺負我。”
顧沨提醒他,“喊老公的時候不避嫌,記住了?”
“沨哥...”
“玩不起?”
林榛一想到不管身邊有沒有人都得用老公相稱,臉紅得滴血。
但思想不能太死板,林榛一下想通了,叫就叫,小聲點就是了。
“我一定不避嫌。”林榛自己扯了枕頭在腰下墊着,彬彬有禮又陰陽怪氣:“老公,請進。”
“開心點,再說一遍。”顧沨笑着看他,沒動作。
“嘻嘻。”林榛龇牙幹巴巴兩個字,擡手搭在他的脖頸上,“顧老師,你最好不要得寸進尺。”
顧沨吻他,把不服氣的狠話蒙在嘴裏,溫柔的還給他。
事與願違,這一夜顧沨不僅得寸進尺,還總不給痛快,磨得原本氣昂昂的林榛主動求饒,什麽條件都行。
林榛事後總結,再溫柔的人在床上都不可能延續溫柔,是莽夫,粗糙的莽夫!
他一早去公司,摸到鼠标仍舊昏昏欲睡,看到葉秘書下電梯,以為對方要來找自己,于是強撐着困意坐端正,喝一口涼白開醒了大半瞌睡。
但葉秘書只是和他打了個招呼就出了志興,半個多小時後又回來,腳下步子顯得有點着急。
她大步到總裁辦公室,敲了敲玻璃門,“安總,任義走了,留了張紙條就從醫院跑了。”
安聞接過紙條,字跡端正兩個字:謝謝。
“李尤那邊怎麽樣?”他放下紙條問。
“李尤那邊還有別人在查,聽說是一個叫程耀的。”
“這是什麽人?”安聞沒放心上,說:“不管怎麽說,李尤那夥都是不幹淨的東西,遲遲沒人收拾只是時間問題。”
這時候葉娜已經找到了程耀的照片,放大了準備遞過來,看清楚臉後遲疑了,“Alan?”
Alan是安聞去倫敦出差認識的一位男性友人,兩人相處了大概一個星期,順其自然進酒店那天,衣服還沒來得及脫,就被一個突然冒出來的大學生攪和了。
安聞半信半疑瞟了一眼放大的照片,一眼認出來照片上的人,蹙眉道:“他叫程耀?”
“是程耀,而且還是林榛的高中同學。”葉娜覺得合理了,“任義或許真的在做傷害林榛的事, 否則他身邊的人也不會查過去。安總,我們需要幫一幫嗎?”
“Alan...不,程耀肯開口,即便是和李尤翻臉也得幫啊。”安聞在笑,是開心地笑,葉娜不确定是不是因為Alan,很大的可能性是,因為當時在倫敦安聞很喜歡這個人,甚至在倫敦買了一套別墅要記在Alan名下。
最主要的是,當時他和Alan朋友相稱,不像談戀愛,更別說上床。
是純粹的喜歡。
葉秘書猜道:“您想見Alan?”
“有點難。”安聞的意思是自己約的話可能有點難,他說:“幫我把林榛叫上來,我和他聊聊。”
林榛上來瞌睡完全醒了,理了理衣服進去。以前每次進來安聞手上一定有事情在忙,這次不同,安聞顯得沒事做,甚至有點躍躍欲試。
“安總?”林榛沒敢坐下。
安聞道:“坐吧,我們聊聊。”
“啊?”林榛大腦一片空白,硬着頭皮答應,“好。”
安聞問:“任義是你大學同學?”
林榛聽到這個名字極度不适,忍着不适問:“安總怎麽知道這個人?”
“他來找過你不是嗎?”安聞不知想到了什麽。心中小小的激動,給自己點了一支煙,沒注意到林榛的異樣,他接着說:“他如果下回再來公司找你,完全可以和我說,像任義,李尤這樣的人最好不接觸。”
“您...也知道李尤?”林榛說話都結巴了,“您是怎麽...”
“我本來就知道啊,李尤幹的那些事我略有耳聞,這個任義又在他手下做事,都不是好東西。”
林榛點點頭,沉默了。
李尤社交廣,但沒想到志興總裁都知道他。想想也是,李尤混跡上流社會,圈子裏的人即便沒見過也聽說過李尤這麽一號人。
“對了林榛,是你讓程耀幫你查李尤這個人的?”安聞熱心道:“我知道的一定比你們查到的多,你叫程耀來,我幫你們一起查。”
“程耀?”
“程耀。”安聞被他驚訝的表情弄得不自信了,還以為同名不同人。
“您是說程耀在查李尤這個人?什麽時候的事?”林榛問。
“有兩個星期吧,你不知道?”
林榛不敢呼吸了。
他和顧沨坦言沒多久,怎麽會兩個星期前就在查李尤了。難道顧沨出差慶城那次真的是去找任義的?
回到工位,林榛本想給顧老師打電話,摸出手機還是沒能把這通電話撥出去,轉而打給了程耀。
安聞既然認得李尤,有的是法子把人扳倒,林榛巴不得李尤徹底完蛋。至于為什麽叫程耀,他想間接問問程耀,顧沨背着他到底做了些什麽。
程耀一晚上沒睡,眯了幾個小時接到電話,一鼓作氣起來整個人肉眼可見憔悴。
聽說是安總約見關于任義的事,怎麽說他和顧沨也是兄弟,兄弟老婆和緋聞對象單獨在一起不好,于是當了一回好人,通知了顧沨一起去。
顧沨先到,兩人在微信上通過氣了,林榛見到顧沨并不意外,捧着一杯茶往裏面挪把外邊的位置讓給他。
“見面了也不喊人?”顧沨故意問。
林榛瞄一眼對面的安聞,又看一眼顧沨,快速又含糊的一聲老公過後,遞出手裏的茶,“喝?”
顧沨旁若無人,嘆氣道:“你耍賴。”
安聞看着有點緊張,心思沒在別扭的兩人身上,餘光瞄見有人路過餐廳門口都會擡頭望一眼。
林榛感覺安總在鄭重其事地等人,不過,注意力不在他們這就行。
林榛桌下的手悄悄握着顧沨的,另一只手掏出戒指戴在無名指,他晃了晃,戒指的細鑽耀眼,他問顧老師:“這樣行不行?”
作者有話說:
完結倒計時現在開始。
好久沒留作話了,憋了半天,祝大家星期二快樂。嘎嘎。白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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