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明天見
葉悠安不自覺的在心裏回應道:“明天見。”
意識到自己在想些什麽的時候,葉悠安驀地清醒過來。
她不知道該說什麽,就像她不知道裴知賀的“我愛你”有多廉價,随時随地,随時随刻,都可以輕易的說出口。
葉悠安別過頭,輕聲道:“快下去吧,所有人都在等着我們。”
裴知賀見葉悠安別過頭不想回應的樣子,輕笑一聲,似諷刺又似自嘲:“果然,葉悠安,你果然狠。”
葉悠安聞言也冷笑一聲:“呵,比起你來,自嘆弗如。”
裴知賀捏起葉悠安的下巴,怒極反笑:“自嘆弗如?葉悠安,你看着我的眼睛告訴我,不告而別的是誰?”
葉悠安不顧裴知賀捏住她下巴的手,破罐子破摔道:“是我,那又怎樣?”
“那又怎樣,哈哈,那又怎樣?”裴知賀放下捏住也有葉悠安下巴的手,他怕氣極時不小心加重力道傷了她。
握緊的拳頭上青筋暴起,從沒有人能讓他的情緒波動如此之大,從小到大,只有一個意外,那就是葉悠安,只有葉悠安。
可當他發現這意味着什麽的時候,已經無法自拔。掙紮過後,便是自願沉淪。
裴知賀後退一步,別過頭,不敢去看葉悠安,他害怕自己下一刻便不顧是否在拍攝,不顧葉悠安的意願,把她強行帶走,關在一個只有他知道的地方……
可是當他真正這樣做了以後會發生什麽,他就連想象都不願意,他的安安一向是高傲的,即使表面對所有人都很謙遜,可是他知道,她比他更高傲。若是他真的那樣做了,他們就真的再也沒有可能,
裴知賀眼睛看向窗外,面朝着光的五官被光線模糊,只留長長的睫毛在光線下清晰無比:“對,我不能拿你怎樣,我永遠都不能拿你怎麽樣……”
葉悠安別過頭,裴知賀總是有辦法讓她動搖,讓她難受,讓她産生他才是受害者的錯覺。
“我先下去了,你收拾好就下來吧。”葉悠安說完不等裴知賀回答便打開房門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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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步走到樓梯間葉悠安才放緩腳步,反頭看了一眼裴知賀房間緊閉的房門,才走下樓梯。
“來了,快點來吃,就等你們了。”姜江擡頭便看見葉悠安走了過來,可是卻沒看見裴知賀,所以問道:“嗯?知賀呢?”
“他還有點事,等會就下來了。”葉悠安眼睛盯着桌上熱氣騰騰的火鍋,不去看姜江的眼睛,轉移話題道:“好香啊,看起來好好吃的樣子。”
姜江看葉悠安的樣子就知道兩人肯定沒說好,雖然她不知道他們兩個之間到底出了什麽問題,但是作為長輩,她是希望他們可以珍惜彼此的感情的,她看的出來,他們還是喜歡在對方的。
想到這裏,姜江暗嘆口氣,不過這是葉悠安和裴知賀自己的事情,她能做的也只有這麽多了,見葉悠安還在那裏站着,招手道:“愣着做什麽?還不快點來坐。”
葉悠安點點頭走過去,姜江和袁嘟嘟之間空着兩個位子,明顯是給她和裴知賀留着的,她沒有這麽扭捏,盡管現在她都有些理不清自己的情緒,直覺的想要遠離裴知賀,可是卻也沒到避之唯恐不及的地步。
葉悠安剛坐下,裴知賀便走了過來,只見裴知賀禮貌的向衆人點頭,卻只對姜江和徐寧心打了招呼:“江姨,心姨。”
姜江和徐寧心點頭,姜江指指葉悠安旁邊的位子,笑道:“快坐,就等你了。”
裴知賀看見葉悠安腳步有一瞬停頓後才繼續向着葉悠安的方向走去,誰也沒看出來。
許寧心見所有人都落座才說道:“我弄了兩個鍋,一個鍋是海鮮湯,比較清淡,裏面的湯底是我剛剛熬得,應該很鮮,你們不吃辣就涮海鮮湯啊。”
成員們都笑着點頭,只有裴知賀神色淡淡,不過大家多少都知道裴知賀的身份,沒人會不識趣的得罪他,而姜江和徐寧心知道裴知賀的性格,也并不覺得奇怪。
葉悠安眼前的鍋剛好是海鮮鍋,本來她也不能吃辣,所以撈裏面的食材撈的很愉快。
袁嘟嘟瞥見葉悠安一直在海鮮鍋裏涮,以為葉悠安不好意思把筷子伸向離她較遠的麻辣鍋裏,便道:“悠安,我幫你刷些牛肉片吧,總吃海鮮鍋裏的東西多沒味啊。”
“她不能吃辣。”
“她不吃辣。”
裴知賀和嚴以寬異口同聲道。
一時間,整個餐廳都安靜了一瞬。
葉悠安像是沒聽到裴知賀和嚴以寬的聲音,笑着對袁嘟嘟說道:“嘟嘟,謝謝你,除了牛肉再幫我涮一些午餐肉,一小碟就夠了。”
裴知賀側頭看向葉悠安,緊蹙的眉頭顯示着他的不悅,見葉悠安別過頭不看他時,眼神卻忽然柔軟了下來,他的安安每次心虛便不敢看他。
“最多吃那一小碟。”
葉悠安聽見耳邊傳來裴知賀極為低沉的聲音,側頭就見裴知賀嘴角帶着極淡的笑意看着她的樣子,在火鍋的霧氣下,俊美如神抵。
她一直知道裴知賀好看,這個認知在她很小的時候就有了,那時候,不論是在英國還是在中國,只要有裴知賀在的地方,他周圍總會有很多或大膽或隐晦的看着他的女孩子,就連她也不得不承認,就算是那些小時候可愛的像天使一樣的白種人男孩子,也比不上裴知賀小時候的精致可愛。
從小到大,他一直是衆人得焦點,即使是從小就在鎂光燈下長大,被無數贊譽包圍的她,有時面對裴知賀都會生出些許自卑感。
只因為他長得真的太好看了,是一種超越性別的好看,超越性別不是說他女氣,相反,從小到大,沒有任何人會把他錯認為女孩子,說超越性別是因為,他的好看,是不論男女,不論國籍膚色,都不得不承認的好看。
她不得不承認,當時會順應着同學朋友的意思和裴知賀在一起,除了她自己都不明白的好像有又好像沒有的喜歡外,就是因為裴知賀那張只是看着就讓人覺得神清氣爽,賞心悅目的臉了。
“悠安,這麽多夠了嗎?”
葉悠安回過神就見裴知賀勾起的嘴角,和接過袁嘟嘟遞過來的小碟子,再把碟子遞給她時,眼裏不加掩飾的戲谑之意。
葉悠安接過碟子,對袁嘟嘟道謝:“夠了,這麽多剛好,謝謝你,嘟嘟。”不看裴知賀,拿起筷子便夾起碟子裏的一片牛肉準備放進自己碗裏,晾一會再吃。
這時,裴知賀把一個幹淨的碟子放到了葉悠安面前:“別放在飯上,辣。”
葉悠安看着自己眼前的碟子好一會,才用微不可聞的聲音說道:“謝謝。”
與裴知賀在別人面前的冷漠淡然完全不同的是,戀愛時,裴知賀極為細心,他會注意到很多連她都不知道的她的小習慣,那麽高傲的一個人,就連吃龍蝦,都會戴上手套,沒有絲毫不耐的,幫她幫龍蝦殼一個個細細的剝下。
她至今都記得裴知賀第一次幫她剝蝦殼的樣子,低垂着眼簾,專注的看着手上的蝦尾,眉頭緊蹙,手上小心翼翼的剝着殼,就連最後,因為不小心把蝦尾扯成了兩截而生悶氣的樣子,她都記得一清二楚。
就是因為見過那樣的裴知賀,才會讓她在知道真相時,甚至會自甘堕落的想,要不就這樣吧,反正裴知賀也不知道她已經知道真相了,就裝作什麽都不知道的樣子,留在他的身邊,能多留一會便是一會,直到裴知賀厭倦的那一天。
她知道真相以後出來那一瞬間的生氣和難堪外,只餘意識到自己已經那麽喜歡的人卻不喜歡的自己的驚慌和難過。那種從未有過的,作為失敗者的感受讓她驚慌失措,更害怕自己會就這樣沉淪。
就是因為意識到自己這樣可怕的想法,葉悠安才會馬上做出飛往英國的決定,她害怕,再多留一會,她就會放下她的一身驕傲,不顧自尊的裝傻,留在一個不愛她的人身邊。
聽清葉悠安說的話,裴知賀夾起一片羊肉,放進嘴裏,細細咀嚼之後咽了下去,才開口,不知是被羊肉的膻腥嗆到還是被上面的辣油辣到,聲音低沉中帶着些許啞意:“不用謝。”
葉悠安的餘光瞥見裴知賀把羊肉放進嘴裏很是驚異,裴知賀不吃羊肉這種膻腥的肉類,即使是經過最頂級的廚師處理後,聞起來吃起來都沒有任何膻腥味的羊肉料理,他也不會動筷子,甚至見到餐桌上有羊肉都會下意識蹙眉,這樣的裴知賀,竟然面不改色的把一片超市裏賣的,冰凍的,毫不新鮮的涮羊肉,吃了下去。
嚴以寬一直注意着裴知賀和葉悠安之間的互動,兩個人坐的很近,卻沒有多少交流,可是任誰看起來,都知道,裴知賀和葉悠安兩人之間,關系匪淺。
這種東西到底是怎麽看出來的,他也說不清楚,就像是走在街上,誰也不認識誰,可是經過一些人身邊時,你就是能知道,他們是情侶,或者是朋友,即使他們沒有任何身體接觸,也沒有任何交流,你就是知道,這或許就是別人說的,熟人之間相吻合的氣場吧。
他也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的葉悠安,滿身防備,卻又脆弱無比。這樣陌生的她,讓他第一次真正産生了他和她之間遙不可及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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