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 老人（小修）

74

“第172幕，A！”

慕生走到書桌前，環顧她身處的房間，暖黃色的壁紙，布藝的沙發，窗邊放置着的一小排綠植，這個房間每一處精小的布置都透着溫馨，和她一點也不像，慕生想到這裏嘴角帶笑。

她利落的從本子上撕下一張紙，拿起一邊的圓珠筆，就着站立的姿勢，彎腰在紙上寫着，她似是想到了什麽，嘴角牽動，勾起一個似笑非笑的弧度，眼睛掃過桌上的保溫杯，在保溫杯上停留了幾秒，最終還是垂眸，把視線落在了紙上。

“卡！”

常楚蹙着眉走過來，滿臉愠怒，拿着本子的手揮舞着：“葉悠安！我跟你說過多少次了！你是慕生，不是葉悠安！作為演員的基本職業操守呢？啊？多少次了！你說說！多少次了！”

葉悠安放下手中的筆，垂下的眼睫微微顫抖，使勁深呼吸着，這一幕已經拍了三天，這是她在《愛人》中的最後一幕，可是她無論如何也找不到感覺，後來就算找到了她認為的感覺，也不能得到常楚的認可。

三天，常楚的暴脾氣被徹底的激了出來，開始還會憋着火給她講戲，到現在，已經變成了噴火龍。

她低頭，輕聲說：“對不起。”

常楚聽到她的聲音更加暴躁：“對不起！對不起有什麽用！啊？你知道三天浪費了我多少膠卷嗎？你知道這三天耽誤了多少人的時間和金錢嗎？對不起，你要是能把這一幕拍好，算我對不起您行嗎！”

葉悠安抿嘴，看着常楚道：“我想休息一天找找感覺，這樣下去只會一直耽誤大家的時間。”

“你還知道你耽誤時間！都和你說了這麽多了，你也點不透，真是……”最後常楚還是搖頭，吐了口氣，擺手道：“快走，明天還拍不好……”

說到這裏，常楚說不下去了，這一幕明天拍不好只能再拖下去，也只能就在這三天剪出來的鏡頭裏挑一個最好的，總不能不拍了。

葉悠安點頭：“我知道了，常導，我會找好狀态的。”

常楚轉身擺手，滿臉不耐：“走吧走吧。”

葉悠安走到滿臉黑沉，周圍已經呈真空狀态的裴知賀身邊，拉拉他的手指，眨眼道：“今天有一天休息時間，我們去哪？”

裴知賀抿嘴，眯着眼掃了一眼常楚坐的地方才拉着她的手往外走，看也沒看她一眼。

葉悠安無奈，只能跟着他的步伐小跑着。

裴知賀傾身給她戲安全帶時，葉悠安輕啄了一下他近在咫尺的側臉。

在裴知賀看她時，臉上連忙挂上讨好的笑：“不生氣了，又不是第一次了……”

裴知賀本來還和緩一點的眼神聽到她的話後更加冰冷。

“不是，我的意思是，你昨天前天也看見了啊，常導就是那個脾氣，你又不是不知道。而且确實是我一直找不到感覺耽誤了大家的時間啊……”

裴知賀點點頭示意聽到了她說的話，冷硬的臉色沒有絲毫和緩的痕跡。

葉悠安識趣的不再這個話題上多說：“我們去吃川菜吧，我想吃水煮魚片了。”

裴知賀認真的開車，瞥都沒有瞥她一眼，好似完全無視了她的講話。

就在她以為裴知賀不打算理她時，他說：“你這幾天不能吃辣。”

葉悠安臉一紅，癟癟嘴看向窗外：“那就吃湘菜。”

“我要吃剁椒魚頭和小龍蝦。”

等了一會，見裴知賀沒有要理她的樣子，嘟囔道：“我可以吃微辣的麻辣小龍蝦啊。”

車開了一段時間，穿過大馬路，又七扭八拐的穿過幾個只能開進一輛車的巷子，到了一片空地前，裴知賀打開車門，示意她下車。

葉悠安瞥一眼外面的大院，不知道是幾進的院子，仿古的紅門金柱，面前的牌匾上寫着“長亭居”，門外站在穿古裝的服務員。

她打開車門，問：“這是哪？”

裴知賀沒有說話，只是彎腰牽起她的手，拉着她往大門走。

穿着古代小厮服飾的服務員滿臉恭敬的躬身為兩人打開大門，見兩人走進去有一段路後才又關上大門。

葉悠安被裴知賀牽着穿過庭院，繞過小亭假山，到了一處木梁青瓦的建築前，門外站着穿着和大門前同樣款式不同顏色的小厮服的兩個年輕男人，見到兩人到來，同時打開了浮雕木門。

走進去後，葉悠安饒有興趣的打量着眼前的房間，裏面是類似于古代大戶人家正廳的擺設，木椅香爐，很有感覺。

側廊站着一個穿着漢服的女人，她對着兩人柔柔的微笑，擺手道：“兩位這邊請。”

女人把兩人領到一扇小木門前輕聲道：“這裏便是兩位的包廂，請。”說完便躬身離開了。

葉悠安坐下時還滿眼好奇：“這裏應該要定位子吧，你什麽時候定的？”

“前幾天。”

“前幾天？”

“要是我今天沒時間怎麽辦？”

裴知賀勾唇一笑沒有說話。

葉悠安還要再問，有人在外敲了兩下門後便有一個穿着和領路的女人同款不同色的漢服的女人端着一個小小的瓦罐進來。

她彎腰輕輕的把瓦罐放在葉悠安身前的桌面上，低聲道：“請您慢用。”便直起身子準備離開。

在她要離開時，裴知賀招了招手，示意她過去，葉悠安見裴知賀低聲在女人耳邊說了幾句話，女人便點點頭離開了。

葉悠安總覺得女人離開時看她的那一眼有些奇怪，盯着着裴知賀好一會，看他好似完全不懂她的眼神是什麽意思的樣子，只能問道：“你剛剛和她說什麽了？”

裴知賀見她終于忍不住問話，眼裏的笑意透了出來：“你不是要吃龍蝦和剁椒魚頭嗎？”

葉悠安眼睛一亮，乖巧的點頭，不再問其他。

沒過多久，小龍蝦和剁椒魚頭便端了上來。

在她要帶上手套拿小龍蝦時，裴知賀指指桌面上已經上齊的幾個菜，說：“先吃飯。”

葉悠安看一眼小龍蝦：“我先吃一個。”

裴知賀拿起手邊的手套，“你吃飯，我剝。”

葉悠安一邊扒飯一邊嘟囔着：“不自己剝的小龍蝦有什麽意義……”眼裏和嘴角卻帶着藏不住的笑意。

看着利落的把蝦尾剝下來的裴知賀，葉悠安腦海裏浮現出他第一次剝蝦殼的樣子，她問：“你還記得你第一次剝蝦嗎？”

裴知賀把剝好的蝦放進她的碗裏，繼續剝下一只，邊剝邊說：“吃東西少說話。”

葉悠安放下筷子癟癟嘴：“你現在比我爸管的還多。”

不等裴知賀說話，她繼續道：“我記得你第一次剝小龍蝦，那時候你捏着蝦尾，看了好久，最後竟然把蝦節一點點剝開，笑死我了！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最搞笑的是你把蝦尾扯斷了以後的表情……”

裴知賀面無表情瞥她一眼：“我也記得你吃魚卡住一邊哭一邊問我你是不是就要死了的樣子。”

葉悠安臉一紅：“那時候我太小了，當然不知道！”

裴知賀點頭：“嗯，還有你不小心吃了橘子籽，問我你腦袋上會不會長出橘子苗，還一臉擔憂的問我，腦袋上長了苗會不會就不好看了。”

“那時候你不也以為橘子籽吃了會長出苗嗎！你還要我少喝水！你說喝多了水小苗長得更快！害我都不敢喝水，睡覺都害怕！”

裴知賀勾勾唇，想起了葉悠安小時候蠢萌的樣子，“我以為你不會相信。”

“哼，我還記得你第一次親我，耳朵都紅了的樣子呢！”

裴知賀嘴角的笑意一僵。

“那天有點冷。”

“你後來上車都不敢看我！”

“我以為你進去了。”

“我才不相信……”

裴知賀把蝦塞進她的嘴裏：“愛信不信。”

葉悠安嚼着嘴裏的蝦，看着對面的裴知賀，眼裏是滿滿的笑意。

裴知賀眸光漸深：“好看？”

葉悠安抿嘴笑：“超級好看。”

……

吃完飯裴知賀開車帶着葉悠安進了一個老式小區。

葉悠安跟着裴知賀上樓時，好奇的打量着樓道前面斑駁的痕跡和糊滿牆的小廣告。

沒忍住，問道：“這是哪？”

“等會你就知道了。”

走到三樓，裴知賀敲了敲左邊的鐵門。

葉悠安聽到有些蒼老的女聲傳出：“誰啊？來了……”

鐵門“咔擦”一聲打開，一個頭發花白的老人出現在眼前。

老人打開門見到門外的兩人看起來并不好奇，反而對裴知賀點點頭，示意他們進去。

葉悠安跟在裴知賀身後進了屋，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被屋裏的擺設裝修震驚到。

“這裏……”

她不可思議的看向裴知賀。

裴知賀揉揉她的頭發，“《愛人》不只是一個劇本，更是一個真實的故事，故事的主人公之一便是裏面的老人，你和她聊聊，說不定能找到靈感。”

老人轉頭看他們，說：“來坐吧，不用換鞋。”

葉悠安和裴知賀坐下，老人把視線放在葉悠安身上，眼裏帶着審視。

“你就是演慕生的人？。”

葉悠安微笑着點頭：“對。”

老人又看了她一會，才說：“有什麽問題就問吧，我知道的就告訴你。”

葉悠安問出了自己心中最大的疑問：“奶奶，我想知道您心中的慕生是怎樣的一個人。”

老人聽到她的問話，表情柔和了一些，表情似在回憶，好一會才回答：“她是我見過最美的人。”

“她很漂亮，不止是漂亮，而是讓人移不開眼，她笑起來非常好看，她看書的樣子也很好看，她的一舉一動都讓人移不開眼，所以啊……我們才都那麽愛她。”

葉悠安聽到這裏不由蹙眉，《愛人》裏的妻子殺死了丈夫，如果說這是根據真實故事改編，那麽眼前的老人……

裴知賀仿佛感覺到了她的心中所想，攬住她的腰的手收緊了一點，對她安撫一笑。

“她最愛蘭花，除了蘭花以外，其他的花草她也都很喜歡，一視同仁，她喜歡吃蘋果，每天都要吃兩個，可惜不愛吃肉，我總是要說很多話才能哄她吃一兩片肉……”

老人絮絮叨叨的說起她記憶裏的那個人，就連暮氣沉沉的眼睛都仿佛被什麽點亮，有了光彩。

不知說了多久，老人的話戛然而止，她臉上溫和的笑意也迅速消失，勾起的嘴角又回到的下抿着的有些刻薄的弧度。

她喃喃道：“可是她不愛我，所以她才一直不回來，我一直等着她，三十年了，她怎麽能這麽狠心呢？”

說完，似乎才意識到葉悠安和裴知賀兩人的存在，她指指門口：“你們該走了。”

葉悠安看着老人的表情心裏一突，裴知賀握住她的手，站起身說：“你想知道的事情，明天會有人過來告訴你。”

走出小區以後，葉悠安問裴知賀：“她想知道的事情是慕生的下落嗎？”

裴知賀點頭。

“你知道她在哪嗎？”

裴知賀指指天空。

葉悠安想到剛剛見到的老人期待的神情不知道該不該同情她。

作者有話要說： 星期二見，麽麽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