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黑料如山

薛業回到宿舍還在神游,短短一天發生太多的事。伍月、孔玉、白洋……令他不善于處理人際關系的大腦直接停機。

唯一還記得的只剩下傑哥讓自己升天。

薛舔舔你丫沒救,你讓傑哥怎麽看你?碰一下就小噴泉了。

室友還沒睡,薛業泡了一碗方便面吃,趁成超沒回來洗漱躺好。明天怎麽解釋?這一解釋就會牽扯出很多事。

也不知道傑哥會不會信。

媽的孔玉你丫害我幹嘛?雞蛋差點被傑哥捏爆!

祝傑趕在門禁前回宿舍,陶文昌和趙明已經躺了,孔玉在看年初省隊比賽的視頻回放。

為了11月的大賽現在訓練量猛增,中長跑往上提耐力速度,短跑在逼絕對速度。陶文昌是背越式跳高選手,上背磕青兩大片,巴不得在床上裝死屍。晚訓時聽跳高隊的學長說白隊床上莫名其妙睡了一個大一男生,不知道為什麽他感覺是薛業。

因為整晚孫康都在操場找祝傑,T-max間高強歇訓練缺席,明天這野逼一上場估計直接罰10000米起步。

薛業百分百有招黑天賦,外加吃虧體質。陶文昌佩服,這種性格不讨喜、腦袋一根筋、能打又暴脾氣的人高中平安畢業簡直奇跡。

孔玉看得心不在焉,沒法忽視背後一道冷冰冰的注視。“傑哥你回來了?”

“你帶他去白洋的宿舍?”祝傑朝他逼近。

操,是孔玉!陶文昌躺平在胸口劃十字架,希望祝傑拆宿舍的時候別傷及無辜。

“誰?”孔玉驚訝地轉過頭,“哦,薛業啊,我今天剛好在西校區碰見他。他喝多了整個人醉醺醺的,說不想回宿舍借我的床睡一下。咱們樓有門禁,我怕他一時半會兒酒醒不完,又想着白隊一直想挖他就……”

“喝多了?”祝傑又近一步,“你怎麽知道?”

孔玉快速眨了眨眼:“看出來的啊,他一直扶着樹走,說不定剛喝完。他要是不承認我也沒辦法,我是真怕他睡過門禁時間。再說……白隊不也沒怪他嘛。傑哥我不是故意的,你別火。”

祝傑很少笑,突然笑了。“薛業是遲發型酒精過敏體質,喝完酒腹部以上會起兩天半的紅疹。”

室內沉寂了。

安靜片刻孔玉站了起來。“傑哥我真不是故意的,我真沒想太多。”

“你沒想太多?慫恿他找王茂的是不是你?”祝傑問。

左腕的運動員專業心率手環閃了兩次黃燈,計數從靜止心率直接跳到84。

孔玉趕緊搖了搖頭:“不是,我沒慫恿他,我就想提醒他,他主動問王茂在哪個系。我要知道王茂會體罰肯定不說。”

“你會不說?”祝傑捏響了拇指關節。手環黃燈忽閃,92。

“傑哥!”孔玉下意識退後兩步,傲慢的臉煞白,“你是不是喜歡他?”

祝傑動作停了眼神凝滞得可怕,拳頭一攥再攥,下颌過于緊繃壓低導致暫短兩秒的抽動。

黃燈最後急閃,120。再往上蹦字到124。

針洞大的紅燈驟然急速閃滅,心率過速。

“我不可能喜歡薛業,我只喜歡女人。”祝傑轉過身把手環摘掉一扔,“孔玉,我再鄭重警告你,不要去招他。”

淩晨5點薛業準時醒了,先看成超的床,空的,繼續倒頭睡。

上午主樓4層的階梯大教室有兩節90分鐘大課,薛業不敢遲到買好幾個包子往樓上狂奔。第一節 大課的前60分鐘他還在犯困,趴在最後一排靠窗的桌面上曬太陽。

醫生說腰椎受傷可以多曬曬,舒服。

曬到快下課薛業出汗了,脫了傑哥的黑色外套疊好,裏面是一件白色砍袖運動背心。他習慣性去摸喉結才想起項鏈被傑哥扯了。

晚上怎麽和傑哥解釋?薛業開始發愁,反正必須把伍月這個人瞞過去。單獨去女生家又差點被女人上了,薛舔舔你的下場是再被傑哥親手打服。

想想就疼,薛業趴在桌上揉肋骨,傑哥下拳真狠,不愧練過。

一個女生趁老師寫黑板的功夫往後跑,一屁股蹲在薛業座椅後面。“醒醒,醒醒。”

薛業迷迷蒙蒙回頭一瞧,潘露。“有事?”

“薛業你怎麽回事!”潘露急了,“快上微信,趕緊解釋清楚啊!”

微信?薛業慢悠悠翻書包拿手機,點開收到無數通知,全是不認識的人邀請他加入群,群名是:薛業揭底群1。

揭底?薛業點同意加入,群公告是:新聞系體育新聞專業薛業裝gay騙pao大揭底。

裝gay?這逼騙人,我他媽是真gay!

薛業繼續看,系統先提醒他和大部分群友不是好友。再看一眼群人數,489,大概還有群2345吧。

正在發圖的頭像他認識,成超。

圖片都是長圖,薛業浪費流量點開了一張,無非就是他和伍月直播截下來的,有對視微笑,有伍月幫他弄頭發,有他低頭看伍月。

然後全是一張張的大圖,伍月騎在他腰上,兩個人倒在床上。

圖片清晰度不高像偷拍,角度都是側面,其中不少姿勢暧昧,他的手在伍月腰間,伍月開始解胸前的按扣。

伍月壓下來,兩人的嘴近乎貼在一起。

成超繼續發圖全是微信轉賬記錄,薛業不為所動,這不是日結的工錢嗎?我簽合同是按次結算的啊。

開始有人好奇了,問薛業是誰。成超甩完圖片甩個人信息,新聞系體育新聞專業薛業,證件照,手機號150XXXXXXXX,停了一會兒開始發一大段一大段的文字。

薛業皺眉,一個字一個字認真閱讀。

大概意思是自己很窮,求着他當男主播賺生活費,但一直對他女朋友圖謀不軌,先假裝自己是gay,讓他掉以輕心。等時機成熟把他女朋友辦了,倆人在直播間搞了。截圖記錄是為了證明他多有良心,錢從不拖欠,可薛業這個白眼狼不僅沒說過一句謝謝還給他戴綠帽子。

又發了一段很抖的錄像。先是薛業揉眼睛,說:“不是……我給你一句準話,我是個同性戀,你放心。”

背景裏是成超的聲音。“操,同……牛逼,哥們兒為了你這句話絕對不吵架了,跟你月姐好好的!”

什麽時候錄像了?手挺快。綠帽子?綠帽子是你網黃女朋友給你戴的,關他媽我屁事。薛業曬着太陽繼續往下看。

又開始發照片了,是自己落在伍月家的衣服,從上衣長褲到內褲襪子。成超直截了當噴了一長串髒話,說薛業趁他這幾天不在北京,和他女朋友同居。

挺能編啊。薛業自嘲地笑了,百口莫辯。黑料不一定全真,但只要有一件是真就翻不了身,确實也是自己的衣物。

害得自己連多一條ck換都沒了。

群裏熱鬧了,不斷有陌生頭像跳出來問他怎麽騙你是gay了。馬上有人回複,薛業倒追白隊你們不知道?

衆人嘩然,表情包刷屏。薛業傻了,這他媽不能忍了。

倒追白洋?這是造謠!

又有新頭像出來作證,聽說昨晚白隊床上睡了個大一的,一直睡到半夜,不會是薛業吧。

薛業指尖顫抖,按耐不住想要打字。神他媽半夜,我11點走的。

成超不停地回複,薛業也許是個雙性戀,是男是女都小心他吧,教室和食堂碰見他就走,廁所澡房碰見直接轉身跑吧。他用過的東西指不定什麽細菌,別沾上髒病。

一撥人起哄,說你們誰去提醒白隊換床單。另外一撥人說換什麽床啊,直接宿舍大掃除吧。

這時有人突然艾特了whitesea,說白隊你也在啊。薛業心裏一驚,敢情這還是個跨屆揭發群,那成超工作量挺大,要十幾個群了。

whitesea的ID開始被群艾特轟炸。薛業緊盯屏幕,想看白洋能怎麽解釋。

[昨晚薛業确實來過我宿舍談公事,晚十點離開。本群內容真實度有待确認,不予評論。有矛盾當面解決,不要搞人身攻擊]

嗯,whitesea,白洋,果然是混學生會的幹事,态度中立。薛業思考去哪兒能打白洋小報告。

群裏發了個小視頻頓時炸鍋。

[王茂宿舍樓下脫光了俯卧撐的是薛業吧,聽說在籃球場打起來的]

[是啊,祝傑不就為這個事把王茂他們隊給收拾了,喊了幾百個薛業對不起。看來這個薛業還挺有手段,白隊你可小心啊]

薛業渾身僵硬,深深吸了一口氣。

操,傑哥什麽時候幹的這牛逼事?

這時他擡頭喘氣,300人的大教室有一多半在回頭看自己,指指點點,交頭接耳,手裏都舉着手機。潘露被她的好閨蜜們拉回座位。

下課鈴響起,成超發了一張體育新聞系課程表。

[薛業正在主樓4層階梯教室上大課,想去圍觀的朋友盡早行動,注意保持距離以免染病]

鈴聲響完,薛業四周成了一片無人區。前後門倒是有看熱鬧的人,老師則一頭霧水。

薛業一個人坐窗邊抱着黑外套,他不怕孤立,這些事完全傷不了他。從高中出櫃這就是他每天的常态。只不過高中同學還是單純,只會擠兌笑話他舔傑哥,沒編過亂七八糟。

這麽一想,高中同學真好。

步入大學等于半只腳踩進社會,薛業沒那個口才也沒那個精力,不想解釋,不想反駁。他曾經鋒芒畢露才發現世界不是非黑即白。

唯一擔心的是許許多多機緣巧合湊在一起沒法和傑哥解釋。

一樁樁一件件看似證據确鑿,鐵證如山。傑哥還信自己麽?

白洋從前門進來的時候薛業正在座位上抽煙,煙伸出了窗口,身後跟着孫康和陶文昌。

“你還好麽?”白洋下課直接趕來,階梯教室外有不少人,薛業像一尊不會說話的雕塑。

薛業冷冷地擡了下頭。“好啊,怎麽不好了?”

“白隊你離他遠點兒!”前門有個男生喊,引起一片哄笑。

“遠你麻痹!”陶文昌開罵,“看什麽看,找打吧。”

“昌子!”白洋制止他動手,“你們和區一中的人脾氣都不好吧。”

“這件事你能信?”陶文昌反問,“照片可以作假啊!”

“真的,照片都是真的,也別信我,說不準真是我幹的。”薛業靠向椅背眼神失去生機。手機不間斷震動,謾罵短信瘋狂湧入,估計都是成超小號。

白洋一向克制,懂進退。“你放心,給我一天時間,這件事我來處理。我保證還你清白。”

“用不着。”薛業一字一頓地說,“用不着任何人替我說話。”

陶文昌看向了白隊,一個學生會标準幹部的作風。即便他相信薛業被誣陷,即便他關心得下課立馬過來,可在鋪天蓋地所謂真實的證據面前白隊絕不冒險。

衡量得失,公事公辦。如同他恨王茂體罰薛業也只通過籃聯部來制裁。真相水落石出之前他不會偏向。

可薛業能自己解釋清楚嗎?陶文昌覺得他做不到。

他根本不想解釋。

薛業懶懶地看群聊天,讀那些無中生有的惡意中傷,好像每個人都特別了解自己,随随便便口誅筆伐。

真他媽累,真他媽髒,真他媽沒意思。

無所謂,反正自己的人際關系從沒理順過。他怕的是成超挖出自己舔傑哥的事實,把自己這樣一個聲名狼藉的廢人和傑哥粘上。

以後還是盡量別見面,大學不是高中,人心叵測。高中同學只笑話自己,大學的人會笑話傑哥的。

[說夠了麽?]

薛業愕然恍惚,頭像是和區一中的操場跑道,傑哥?

操,還真是!薛業不可能認錯,哪怕這頭像把他拉黑了。

有人開始認出這個頭像,成超立馬給回應。[呦,祝傑,又出來護着薛業了,你倆什麽關系]

[同學關系。]

[薛業是二級國家運動員,诽謗污蔑國家的人,我幫你死得更快。]

運動員。薛業怔怔看着手機,突然眼眶通紅轉臉看窗外。原來傑哥一直把自己當二級運動員。

陶文昌放下手機表情雲淡風輕,穩了。野逼祝傑親自下場,這群主天黑之前必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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