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南宮非的陳年醋

東吉國未來的國師爺,現今的太子太傅南宮非大駕光臨海洲,海洲的巡撫急忙率領一衆文臣武官出城相迎,海洲的百姓亦是萬人空巷的迎接到了城外。

“恭迎太傅!”

天藍的衣袍,俊逸的容顏,柔和的笑容,修長的玉手輕擡紫玉扇,“都起來罷。”

眼見着百官和百姓都站了起來,南宮非指了指身後的軟轎,“內子身子不便,不能與諸位見面,望諸位海涵。”

巡撫急忙作揖,“不敢,不敢,太傅大人,下官已在海洲樓安排好一切,請太傅大人到海洲樓一聚。”

“不用了。”南宮非晃了晃手中的紫玉扇,“此次我本是陪着夫人在外游玩散心,無意中看海洲方向上空陰雲密布,想着只怕有大的災難發生,所以繞道至此。所謂食君俸祿、擔君之憂,想着來看看,如果不是我所觀所測所慮,我當離去,不勞大人安排了。”

“什麽,海洲有難麽?”

“天啦,會是什麽事?”

“……”

聽着底下的議論和擔心聲,南宮非笑道:“不必擔心,天佑我東吉,此次大難自會撥雲見日。”

要知道國師一脈向來能預測未來,指出弊端,巡撫吓得腳顫抖了起來,“請太傅大人指正。”

南宮非指了指東面方向,“可知道,離此六十裏,那裏是什麽去處?”

巡撫依着南宮非手指的方向看了看,“回太傅,那裏是一片荒蕪之地,三年前,有一楊姓的商人買下那裏的一片鹽堿地,在那裏曬制海鹽。”

南宮非輕‘嗯’了一聲,眯着眼看着那方向,“那片海堿地的上空怨氣聚集,只怕,海洲之災出在那裏。”

聞言,巡撫的冷汗流了下來。那片地确實邪乎得緊,不談這幾年相繼死人無人報案之說,也不談仍舊有那麽多鹽工拼命挖鹽之談,就近日這海洲談得沸沸揚揚的金子一事,他都覺得詭異之極,正準備仔細查證,不想南宮非來了。

“所謂亡羊補牢猶未晚矣。我要去那裏看看,到底是因何而聚集怨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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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巡撫急忙作揖,“只是太傅沿途勞頓,要不要先憩息會子再去那裏?”

“不必了,事情緊急。”

見南宮非沒有進城的打算,巡撫繼而回身看向一衆跟随的武将,“還不派兵保護。”

一時間,城外忙碌異常。鹽堿地是不祥之地,只怕會給海洲帶來災難之說一時間傳了開去。人盡皆知。

南宮非和巡撫、總兵來到鹽堿灘的陣勢較大,守門的護院急忙禀報了楊掌櫃,楊掌櫃似乎早就等着這一天的,笑眯眯的迎了出來,“拜見巡撫大人,總兵大人。”

“你就是楊掌櫃?”巡撫久聞其名卻是不見其人,見楊掌櫃點頭,巡撫指了指南宮非,“還不拜見太傅大人!”

太傅?未來的國師爺?楊掌櫃愕然,急忙跪了下去,“恭迎太傅大人!”一股不好的預感升上心間。

“起來罷。”南宮非依舊端坐馬背,看了看圍院中的情形,都是些着破衣爛衫的鹽工和衣物尚可的護院,“我們要進去看看。”

“這……”楊掌櫃的冷汗流了下來,能拒絕麽?不能!只好擦了擦冷汗,幹笑二聲,“太傅大人請,巡撫大人請,總兵大人請。”

要說這鹽堿灘,自楊掌櫃買下後,這巡撫和總兵都沒有來過,雖屢次聽聞有死人的事件發生,但因那楊掌櫃的善後之事作得相當體面,而且将死者送歸鄉裏,做得天衣無縫,倒也讓人抓不住把柄。再說那楊掌櫃的稅上繳得相當的及時,逢年過節的打發也從來不少,反正死的不是海洲的百姓,反正也沒有人來告狀,所以,他們也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的任他去了。

未來的國師爺駕臨鹽堿灘,鹽工們聽聞了這個消息,立馬停下手中的活,齊聚海灘拜見,所謂‘國師在,東吉固’的道理他們都知道。

“好了。”沒有看到自己想見的人,南宮非壓下心中的懊惱,指了指鹽堿灘,“此處果然有怨氣聚集。”

怨氣聚集?所有的人愣了神。

南宮非掐指說道:“此處怨氣聚集,擋住我朝天子的東來紫氣,難怪會有怪異天像顯現,原來如此。”回身看着目瞪口呆的楊掌櫃,“你這裏,是否死去了不少人?”

楊掌櫃的急忙揖手,“三年來,共計一百二十人。都有名冊記錄。”語畢,揮了揮手,早有管事的小跑入內取出一本名冊,遞到楊掌櫃的手中,楊掌櫃的又畢恭畢敬的呈到南宮非的手上。

南宮非仔細的翻看着名冊,“三年來,故去這麽多人,官府為什麽沒有記錄此事?”

巡撫聞言,急忙作揖,“沒有人報案,所以官府沒有這方面的記錄。”

楊掌櫃的也回道:“小人用的都是外地的鹽工,不是海洲人,所以沒有在海洲備案。只是将那些個死去的鹽工都送回了他們的故裏厚葬。”

很狡猾啊,這樣分散開來,平攤到各洲、郡、縣,死亡人數就少之又少,自是不會引起官府的注意了?

“為何不用本地的鹽工?”

“跟随小人出來混錢混飯吃的鹽工都與小人有幾年的感情了,他們寧肯多幹活、多吃苦也不願意小人再招進多的鹽工,特別是本地的鹽工,他們擔心本地的鹽工會搶了他們的飯碗,所以……”

“嗯。”南宮非點了點頭,“這個道理也說得過去。”語畢,将名冊丢到楊掌櫃的手上,又指了指鹽堿灘,“只是,這片堿灘因了這故去的一百二十人的冤氣聚集,這裏成了不祥之所,擋住我東吉天子的福澤,長此以往,會給東吉帶來不利,所以……”言及此,南宮非眼神不再柔和,而是變得相當的淩厲,“來人,封了此地。”

“這……這……”一直以為是官府來查封此地,不想是未來的國師爺來查封了此地,而且此地不祥,這樣,他想再賣一個高價的願望只怕就要落空了,楊掌櫃有些措手不及,“這是為什麽?”

南宮非厲眼看向楊掌櫃,“因為這故去的一百二十人知道上當受騙,冤魂不散,甘冒天下之大不韪聚集此處,就是等有人為他們申冤,一旦冤情去除,他們自當散去,各自投胎。”

聞言,所有的人都震驚了。包括那些還跪在地上的鹽工和護院。

如果是巡撫或者總兵來查封此處,他們也許會反抗,可查封此處的是未來的國師爺啊,國師爺的話就是真理,他們能不相信麽?

很快的,所有的鹽工、護院被巡撫和總兵帶來的人圍至一處,楊掌櫃和幾個管事的都單獨控制了起來,帳本和名冊亦被巡撫的人接了手。

“事不宜遲,此冤氣已聚數年,有損我東吉龍脈。”南宮非的神情相當的凝重,看向巡撫和總兵,“馬上在這裏搭建審判臺子,我要親自審理此案。”

都關系到龍脈了,事關重大,很快的,鹽堿灘上搭起了簡易的審判臺子,南宮非高坐其上,巡撫和總兵分別坐在二邊。

南宮非審案很奇怪,沒有說從楊掌櫃開始審起,反倒是從最底下的鹽工慢慢審起,問了些家境狀況、為什麽要來這裏的話題,和顏悅色之極。

花無痕因了馮寶寶的原因一直在屋中沒有出來,所以二人還不知道外面的事。再說因了上次花無痕救了楊掌櫃一事,楊掌櫃的都說了花無痕是這裏的主子了,所以,一般的事也就勞動不到花無痕那裏去。這樣一來,花無痕去工地巡視的機會都少之又少了,不是楊掌櫃召見,他輕易不出屋子。

如今,南宮非在外面如火如荼的審着案子,他卻在屋子裏照呼着馮寶寶午休。直到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令他蹩眉,猛地起身開門,門外站着的卻是身穿官服的士兵,不是他想像中的護院。

這麽說來,官府真來查抄這裏了?那,楊懷素到底收到書信了沒有?

“所有人到沙灘集合,太傅大人親自審理鹽堿灘怨氣聚集一案。”

聽到士兵的傳話,花無痕和馮寶寶二人愕然,怨氣聚集?南宮非來了?親自審案?

當花無痕和馮寶寶被士兵押到沙灘的時候,南宮非的案子已審到楊掌櫃的二夫人小翠的身上了。

看到遠處走來的二個身影,南宮非的眼睛眯了起來,那颀長的身影他熟悉,那紫色的身影他更熟悉,雖然比先前更雍腫了,雖然蒙着面紗。他的手不覺握成了拳頭,居然和另外的男子冒充夫妻之名?這一回的醋,他吃得夠嗆、夠酸!猶如百年的老陳醋,只是還未開壇。

“你說,你是被楊掌櫃強行搶過來的?”

聽到南宮非溫潤的聲音,小翠的淚猛的流了下來,這麽多年的委屈,這麽多年的茍活,這麽多年的生不如死,一下子都鋪滿腦間,“是,民婦是他搶來的,明着是二夫人,暗地裏卻替他做着拉客的事。”

“那你可知楊掌櫃的為人。”

小翠凄怆的笑了笑,“如果我不知道,這世間就沒人知道了。”語畢,指了指一直還未受審的楊掌櫃,“他是個大騙子,是個吸血鬼,一個不折不扣的吸血鬼。”

“小翠,你……血口噴人!”

聽到楊掌櫃的怒罵,小翠笑了起來,“我還沒有說什麽呢,怎麽就血口噴人了,還是……你害怕了。”語畢,她笑看向南宮非的方向,“我等這一天很長時間了,終于讓我等到了。我要将那惡魔的一切罪行和醜事揭露出來。”

“好,不要激動,說詳細些,有本太傅替你作主。”

有未來的國師爺作主啊,她終于可以吐一口惡氣了。

“民婦小翠,夫家原是那惡魔的鹽工,因成績作得出色,升級成鹽工的總管。那惡魔看中民婦的姿色,強要了民婦,同時又送了另外一個女子誘得我丈夫出軌,終是抛棄民婦而去。”

不想,一直耀眼的二夫人居然有這麽不堪的一幕往事,下面的人小聲的議論起來,搖頭嘆息者居多。

“後來,那惡魔時常要民婦去幹一些拉攏人的勾當,而那些被拉攏的人就成了他的得力助手,幫着他做着一切違法犯法的事。”說話間,她指了指已是站到旁邊來的花無痕,“只有這個夏總管,沒有被民婦所誘,所以,他方保住了他妻子的清白,民婦很羨慕、很羨慕他的妻子,有這麽好的一個丈夫!”

妻子?丈夫?雖知道花無痕、馮寶寶他們佯裝夫妻,可聽在耳中,仍是那麽的刺耳,南宮非心中酸意大發,偏在審案階段,卻也發作不得。更可惡的是那個楊掌櫃居然想染指……想到這裏,怒瞪了楊掌櫃一眼。

“聽方才那些鹽工們說,是看到你和楊掌櫃焚燒那些草鞋找到金子,所以他們方用這法子淘金,然後和楊掌櫃的簽下四六分成的協議?”

小翠點了點頭,“他們看到我和楊掌櫃的焚燒草鞋的事是真,但,淘得金子的事是假。”

“怎麽可能,我們明明也有淘到金子的。”下面的鹽工都震驚之極、激動不已。

小翠好笑的看向一衆不可置信的鹽工們,“因為,這片鹽堿灘上,根本就沒有金子。”

“賤婦。”楊掌櫃此時上了前,一腳踹在了小翠的腰間,将小翠踹得疼暈了過去。“女人果然不值得相信。”

“大膽。”南宮非抽出火簽丢了下去,“攏亂公堂,責杖二十。”

馮寶寶隔着面紗摸了摸鼻子,她時有出入公堂,非常明白一支火簽五杖,可南宮非居然發話責杖二十?看來,他是……公報私仇?似有若無的看了南宮非一眼,可他似乎仍舊在專心審案,沒有看她。

這麽長時間了,居然當個沒看見她的?她有些生氣了,就算她長得又胖了二圈又如何,她站在花無痕的身邊,他應該知道她的身份了呀!

聽着外間傳來的楊掌櫃不斷的嚎叫聲,看着已是被衙役灌水急救正幽幽醒轉的小翠,馮寶寶猛地捂住肚子,蹲了下去。

“寶寶。”花無痕急忙扶起了她,半抱在懷中,“你怎麽了?哪裏不舒服?”

南宮非再也不能熟視無睹,所有的酸意抛諸腦後,心慌的捏緊了拳頭。恨不得站起來沖下去。

“沒力氣站了。累!”

“來人!”長籲一口氣,南宮非看向下面的衙役,“替那位夫人送上一張椅子。”

馮寶寶舒服之極的坐到椅子上,笑看向南宮非的方向,“謝謝太傅大人。”

“聽方才小翠所言,那個楊掌櫃想……想染指你,你有沒有,有沒有?”南宮非說着說着,說不下去了。

“什麽是染指?”馮寶寶天真之極的看向花無痕,“莫不是,指頭也可以用來染色?”

“噗”的數聲,在場審案的巡撫、總兵、衙役等人都噴了口水。只有鹽工、護院和一些管事的都似乎習已為常似的,悶笑不已。

花無痕柔和之極的看向馮寶寶,輕聲解釋,“染指就是欺負你的意思?”

“欺負?”馮寶寶不可思議的叫了一聲,立馬搖頭,“怎麽可能,楊掌櫃待我可好了,怎麽可能欺負我?”

花無痕知道馮寶寶此時在人面前裝天真、傻氣,只好幹咳二聲,“太傅大人問的是楊掌櫃發病的那一天的事情。”

“噢,那一天啊。”馮寶寶将手支到下颌,想了半天,似乎終于想了起來,“那一天,我正睡着,那楊掌櫃的就進來了。”

聽到這裏,南宮非從先前的苦笑再度轉為緊張。不自覺的又抽了一支火簽。若真碰了她一根指頭,就再打那楊掌櫃二十杖!

“可楊掌櫃的一進來,就倒地吐白沫子,嗚嗚嗚,吓死我了。”一邊講,馮寶寶一邊顫抖着身子,似乎又回到那天那可怕的場景中,花無痕急忙一如以往般的拍她以示安慰,只聽她繼續說道:“我拼命的喊着‘救命’,可沒有人來救他,真可惡啊,楊掌櫃真可憐,養了那麽些人,卻沒有人進來救他的命。”

聞言,在場的人都心知肚明,南宮非雖放了心,但卻是再度苦笑起來,可以想見那天的一場亂了。

“你懂個什麽?”小翠已然清醒,為這個笨頭笨腦的女人居然能得到夏川的愛而感到不可思議,“你知不知道,你喊‘救命’的時候,他守在外面的護院只當是你受不了那惡魔的折磨而喊‘救命’,他們哪裏知道是要救那惡魔的命?”

“是這樣啊!”馮寶寶似乎猛然大悟的神情,“也就是說,他是真的想來欺負我?”

小翠不屑的看了馮寶寶一眼,“笨女人!”

“嗚嗚嗚……官人!”馮寶寶居然嗚咽着哭了起來,委屈之極的看向花無痕,手指着小翠,“她欺負我、罵我,你替我打她。”

“寶寶,這裏在審案。”花無痕忍住心中的笑意,指了指南宮非的方向,“打不打,得由這位大人說了算。”

馮寶寶嘟嘴看向南宮非的方向,“那你替我打她。”

看這副撒潑的樣子,還什麽官人、官人的叫着?南宮非咬得牙根都發出了響聲,總算是發了話,“打不打,還得看案子最後審理而定。”

“你喜歡上她了?”馮寶寶有些氣焰嚣張的語氣,手指着小翠,“她這副我見猶憐的樣子你舍不得打了,是不是?”

巡撫等人同感:原來,這個孕婦的腦子有問題霭!

這是哪和哪啊?南宮非苦笑不已,明明是她出逃在外和人稱夫道妻,現在反過來倒打他一耙,說他喜歡上人家了?天理何在啊?

☆、072——073章 戰争

章節名:072——073章 戰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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