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 囚凰殿往事如煙

鳳翔于返朝當天被押在天牢,民間傳言紛紛。一時間,成了各大酒樓、客棧、茶肆談論的最大話題。

“我聽說,二殿下返朝當天就去了囚凰殿,不想雪妃娘娘不願意和二殿下一起走。”

“是啊,是啊,雪妃娘娘都有天子龍嗣了,怎麽可能還和二殿下一起走?”

“所以呀,二殿下一怒為紅顏和天子鳳飛起了争執,并且摔壞了傳國玉玺。”

“按天朝的律法,損壞玉玺者殺無敕。”

“可不?聽說,二殿下現在囚于天牢。專門關押皇室成員的皇家天牢!”

“是啊,再加上他先前的犯及人倫之罪,二罪并罰,天子再怎麽仁慈,只怕……”說到這裏,那人住了口,直是搖頭嘆息,“唉,好好的一個戰神啊,因了他,我天朝穩固了多少年,現在,唉……”

“聽說,有大臣已上書陛下,請求對二殿下處以斬刑,唉,生死未蔔啊!”

“……”

茶肆中,聽着一衆人談論的孟飛眯起了眼,示意跟随在身邊的幾個人出茶肆而去。

效外的樹林,孟飛和幾個親随官兵彙合,“怎麽樣?”

幾人将各處所打聽的事都說了一遍,孟飛一拳頭擂在樹上,“所說都一個樣,看來,老大兇多吉少了。”

“只是,我們遠在邊關,與京城中的守軍不熟,和皇家天牢的人更不熟,偏偏皇家天牢在皇宮中,我們不好和老大接近求證,這可如何是好?”

聽到親随發出的感慨,孟飛看着明月高懸的天空,“你們想想,老大何時這般愛過一個女人,如今那個女人又棄老大而去,肯定傷透了老大的心,老大必定是連活着的心都沒了方去了天牢,要不然,依他的能力跑出京城輕而易舉。”

衆人聞言,都吃了一驚,“你是說……”

孟飛閉上眼睛,長嘆一聲,“老大必懷死心了。”

“不!”衆人驚叫出聲,一個親随站了出來,“我們要救老大出來。殺了那個負心的女人。”

‘啪’的一聲,那個說要殺雪吟的親随的臉上中了一掌,孟飛看着自己的手掌,半晌方開口,“你若殺了那個女人,老大一樣會殺了你。”

親随捂着臉,恨恨的看着孟飛,“那麽,至少,我們要将老大救出來吧。”

老大已懷必死之心。當朝百官都已上折奏請‘斬刑’。而老大已抱死心。你情我願的死,不好辦,事情刻不容緩。

孟飛一字一頓,“劫、天、牢!”

“劫天牢是死罪。”有親随提醒。

孟飛咬牙看着一衆驚愕的人,“老大已犯二條死罪。如今因了那女人又懷着必死之心,老大若死了,我等活着又有何意義?如果我們義劫天牢,都陪着他死,他定不忍心,一定會殺出和我們同生共死。這樣的話,他還有一線生機。”

“好,劫天牢!”他們也只有冒天下之大不韪的闖宮劫人了。

皇家天牢在皇宮最深處,專門關押皇室中犯了事的人員,那裏有重兵把守。

月光皎潔,照映出數百個靈巧的身影如夜中的鬼魅翻進了皇宮大院。有的隐身于樹木之後,有的隐身于假山之後,有的隐身于湖水之中,目的地只有一個,天牢的方向。而這些人,卻是很好的與夜色和周圍的景致融合到了一處。

“都精心些,這裏關着的可是二殿下。”

“說句實在話,我怕他啊,看都不敢看他。”

“是啊,看守這裏這麽多年,唉,第一次感覺這不是個好差事啊。”

“是不是感覺他人雖在牢中,可卻有一股殺氣在逼近的感覺。”

“是啊,是啊,正是這種感覺。總覺得會發生什麽?反正不會是什麽好事。”

“保不準是丢命,對不對?”

“是啊,是啊,原來你也有這種感覺麽?”

“別說了,越說越寒碜……”

靈巧的黑影躲過了一拔又一拔巡邏的眼睛,眼看着離天牢越來越近,瞬時間,明亮的月光被隐去,“咦,明明好好的月光怎麽沒有了?”皇宮中巡邏的人員紛紛擡起了頭。

“咦,這是哪裏來的一群鳥?”

“怎麽這麽大?”

“不是鳥,不是鳥,是鷹啊!”

“鷹?嗜血三軍?鷹隊!”不見血不撤退。

“不好啊,嗜血三軍來了!二殿下的人殺來了!”

“……”

一時間,皇宮亂成一團,禦林軍全線出動。火把一一點燃,隐身于黑暗中的孟飛等人都現了身。

孟飛見被現形,既而仰天大笑,“成者為王,敗者為寇,兄弟們,反了。”

“生則同生,死則同死。”五百精兵的聲音響徹在皇宮內院。

一時間哨音四起,天上的老鷹俯沖而下,皇宮內院傳來衆多的驚叫聲!

“我的頭破了。”

“我的眼睛,我的眼睛……”

“……”

嗜血三軍,不見血不退!一樁小小的劫獄偏偏演變成了一場曠古的宮闱之亂。

皇宮中的禦林軍似海水般潮湧而來,五百精兵卻沒有一個倒地。殺退一撥又一撥的人,手中的圓月彎刀都鈍了。

看着不倒的五百精兵,看着渾身浴血的五百精兵,禦林軍群體的後退,顫抖的看着倒在地上堆成山的屍體,“魔鬼、魔鬼啊!”

群鷹利落的避過利箭,紛紛撲下,繼續幫助着自己的主人加入戰鬥,很多的禦林軍捂着半邊的腦袋,蒙着無眼珠的眼眶在地上翻滾、哀號。

戰争是殘酷的,是血築成的,這是一個不争的事實。

青龍殿中,早聞皇宮戰亂的鳳飛此時卻是相當的平靜,似乎早就知道這個結果,如今等來了這個結果卻是長籲了一口氣,嘴角勾起一抹不亦覺查的笑,書桌前擺有二道聖旨,他拿起玉玺,一一蓋上。

鳳飛看了看完好無損的玉玺,“玉玺怎麽可能一摔就裂呢,太天真了。”語畢,他整了整龍袍,将其中的一道聖旨揣入懷中,“擺駕囚凰殿。”

“陛……陛下,我們還是離宮逃難罷。”

對于老太監的話,鳳飛充耳不聞,“擺駕囚凰殿。”

也許,陛下是要攜雪妃娘娘一起逃亡,畢竟雪妃娘娘有孕在身啊,老太監猛然大悟,“擺駕囚凰殿!”

囚凰殿中,早聞兵馬之亂的聲音,雪吟、謹娘和莫媽媽都沒有睡,而是整好衣裝,看着皇宮前的火光沖天。

“怎麽回事?怎麽回事?”

“聽說,是二殿下的人殺來了。”

“胡說,二殿下明明在天牢,怎麽可能殺過來。”

“是真的,真的,我看見老鷹了,是二殿下的鷹隊。”

“二殿下會不會連我們也殺了啊!”

“……”

霍地看到秦雪吟、莫媽媽和謹娘三人出來,議論的太監和宮女們都低下了頭。

看着一衆驚慌不定的宮女、太監,看着心神不定的莫媽媽和謹娘,秦雪吟的嘴角泛起一抹苦笑,“該來的,終是要來,躲都躲不過。”說話間,她又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孩子,只是,委屈你了。”

随着老太監的‘皇上駕到’之句,莫媽媽、謹娘和一衆宮女、太監都迎了出去,“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你們都出去。”

“是!”

鳳飛獨步進入囚凰殿,看着依舊臨窗而立的秦雪吟,他曾經是多麽的愛着眼前這個女人,為了眼前這個女人,他亦寧肯不要江山,可是一朝天子的身份束縛着他,而正因了他一朝天子的身份,他方能擁有她。然而,何其可笑的是,她不喜歡皇宮,不喜歡他所給予她的一切。不喜歡他的身份,也不喜歡她的身份。

“雪兒。”感覺得到窗前人的背影的僵硬,他含笑說道:“他來了。”

他知道她在聽,他的嘴角抹過一絲笑,“他為了你,殺回來了。”

“他在天牢,與他無關。”

終于,她說話了麽?為了鳳翔,她終于說話了。鳳飛的眼中閃過一絲怒意,“可是,是他的嗜血三軍。”

“與他無關!”

“哈哈哈……”鳳飛凄怆的笑着,聲音居然尖細起來,不同以往。

秦雪吟微微蹩眉,轉過身,盯着眼前那個笑得凄怆的人,“怎麽,你怕他?”

“怕?”鳳飛停住笑,走到她的面前,直視着她,“出青龍殿前,我已寫下诏書,傳位鳳翔!”

她的身子徒震,“為什麽?”

“當初,我以天下江山為聘要求他放棄你,可他不為所動。可正因了江山,我卻不能給你想要的生活,我得失去你。這不公平,不公平,所以,我留下遺诏,傳位于他,就是要将他牢鎖在他不要的位子上,痛苦一生。”

她擡起頭,看着他,“遺诏?”

“奉天承運、皇帝诏曰:庚辰年冬月初八,朕自願傳位于鳳翔,即日起,鳳翔繼天子位!欽此!”看着她震驚的眼神,鳳飛柔和的摸着她的臉頰,“因為,失去你,我生不如死。帝位、江山又算得了什麽?”

“對不起。”她的眼光亦是柔和起來,伸出手,抓住他的手,“要死,我們一起死。”她曾經警告過那個男人,不要觸犯眼前這個男人的權利和地位,雖目前皇宮中的宮闱之亂不是那個男人所為,但終究是那個男人的難兄難弟所為。既然禍事躲不過,眼前的男人欲一死了之,那麽,為了贖罪,她當跟随。

鳳飛的眼中露出一絲驚詫,“你願意陪我一起死?”

秦雪吟堅定的點了點頭,“我願意!”

“那孩子呢?”

“我們一家,在一起。”

“雪兒。”鳳飛感動的将秦雪吟抱入懷中,眼中流下熱淚,“雪兒,我是不是做錯了,做錯了?”

她輕拍着他的背,“沒有,你沒有錯。錯的是我。”

“雪兒。”他擡起她的臉頰,看着她柔柔的眼神,撫着她豔紅的唇,“雪兒,讓我放縱一次,如何?”

“嗯。”她點了點頭,閉上了眼睛。

感覺得到他的唇碰上她的,她的眼淚流了下來,可似乎他也在流淚。他的吻是那般的輕柔,似乎會碰碎她般的小心翼翼、輾轉反側。瞥眼間,她看到,他的大手卻是伸向高挂的宮紗,用力一扯之下,宮紗滑落,碰倒燈籠,燃了起來。

好啊,就死在一處,算是贖罪。此時,她的心倒平靜了下來。

感覺得到火浪逼人,感覺得到火勢漫延,感覺得到外間有人驚呼并且往裏沖,“不好了,着火了,陛下、陛下,娘娘、娘娘,快出來呀。”鳳飛停止對她的親吻,轉過身,怒聲說道:“都不許進來。”

“陛下、娘娘!”停下了欲進殿救人的腳步,殿外跪了一地,嗚咽聲四起。

見沒有人來打擾他們,鳳飛再次柔和的看着眼前愛了一輩子的女人,“雪兒,還記不記得我們的初遇。”

她點了點頭,将頭偎在他的懷中,“三年前,先帝病重,為你忙着選妃,我是命定的國母之姿,進宮甄選。從此,碰上你。”

“傻瓜!”他輕捏了一下她的鼻子,“你以為,命定的國母之姿我就信麽?就一定會選麽?”看着她柔和之極的神情,他繼續說道:“其實,在這之前,我就見過你。我和東吉國南宮世家的南宮銘打小交好。他的父親是神人國師,我在他那裏多少也學了一些神蔔占卦,所以,命令欽天監的人說你是國母之姿。”

看着她震驚的神情,他笑了起來,“我第一次見到你。你正在彈琴,落花漫天你沉浸其中,好多鳥兒飛翔在你的身邊,怎一個美字了得。得知你是秦相的女兒,我就動了心思。我從此不但努力學習琴藝,更是親自去了欽天監,命令他們放出話去,說你是國母之姿,這是我唯一一次濫用私權。”

她的嘴角抹過一絲苦笑,原來,是他定了她的命,而不是天定。

“恨我麽?用這皇宮禁锢了你?”用一朝太子、一朝天子的權利禁锢了她,給她帶來痛苦。

她輕嘆一聲,“一切因愛,一切無恨。”

“雪兒。”他感動的抱着她,摸着她的肚子,“快三個月了,太醫已拿腦袋擔保是龍子無疑。你說說,我算的命還是很準的。如果沒有這一次的***,将來,你真的就是國母之姿,而這個孩子就真的會是真龍天子。你說……”

因了煙霧濃濃,她咳嗽不止,伸出手指,捂着他的嘴唇,“不說了,沒有如果。你對我用情如此之深,就讓我用剩下的所有時間陪罪吧。因為,是我負你在先。”既然如此,那麽,她更有理由和眼前的男子一起死去,畢竟大周就算沒有她一樣會後繼有人。想到以後繼承大周帝位的人是鳳翔的兒子,她的心仍有一絲痛。這絲痛,就讓這場大火徹底的焚燒幹淨罷,不再留戀。

“好雪兒。”他緊抱着她,亦因受不了煙熏而咳嗽起來。耳聽着火勢卷來的嚣叫聲,耳聽得殿外的哭聲一片,眼見懷中的人神志已然不清,此時的鳳飛嘴角卻露出一絲殘忍的笑,他用手捏了捏雪吟幾近暈沉的眸子,“雪兒,我想告訴你一個秘密。”

“嗯。”她似乎不能呼吸了,神智已近飄忽。她似乎看到鳳翔向她奔來,而她則牽着鳳飛的手繼續走着、走着,不理會緊緊追随的鳳翔。

他湊近她的耳邊,“你知不知道,其實,你肚子中的孩子,是——鳳翔的。”

“嗯?”她極力的想保持腦袋的清明,可腦袋暈暈沉沉的,她有點想将手交到一直在後面緊緊追随她的鳳翔手中了,“阿翔、阿翔!”

聽着她臨終居然又喚出鳳翔的名字,他的嘴抹過一絲苦笑,“終究,我是輸了,即便你願意陪我一同死,可你的心仍舊不在我這裏,不在。”

他再度湊近她的耳邊,低聲說道:“知道麽?那一天,當我知道你選擇了鳳翔的那一天,我騎馬出去不幸墜馬。知道我失去了什麽麽?失去了一個男人該有的尊嚴!”

“都是你們害的,都是你們害的。如果不是你們,我不會在雷雨天騎馬外出,不會墜馬,不會變成一個男不男、女不女的怪物?所以,我要報仇、報仇。”

“其實,那一天,臨幸你的是鳳翔、是鳳翔,而你肚子中的孩子是他的,是他的。一開始,我只是想留下一個孩子,以證明我是一個正常的天子,一個只與你有一個孩子的天子,一個癡情得不再碰別的女人的天子。”

“可是,随着時間的推移,從此,我的身上發生了微妙的變化,一如太監般,我感到相當的恥辱和害怕,長此下去,我必将被人發現。必将被人發現是天朝的第一個太監皇帝。而我不願意被人發現這份恥辱,唯一的一條路,就是死。可即便是死,我也不能輕易的放過你們。因為,一切都是你們害的。”

“所以,我自已做了一個假的玉玺,設計害了鳳翔。因為我知道,鳳翔的那些同生共死的兄弟不會放棄他,一定會救他的。果然,他們來了,來了。知道麽?劫天牢、宮闱之亂是大逆不道之罪,就算奪得江山,亦是謀逆。”

她似乎隐隐約約聽到了些,可似乎又聽得不甚清楚,她好想知道她現在是不是在夢裏,可那些煙塵逼得她清醒不了。

鳳飛含笑看着神智不清的佳人,從懷中掏出一份诏書,塞到她的懷中,“知道麽?這是一份讨伐诏書。奉天承運、皇帝诏曰:庚辰年冬月初八,鳳翔叛亂。雪妃忠情,欲與朕雙雙火焚與囚凰殿,奈何朕對雪妃愛之深,加之雪妃懷有大周龍脈。是以命人将雪妃救出生天。而朕愧對列祖列宗的教導撫育,育弟不仁,只能以死謝罪!僅拟此诏書以告天下,雪妃之子為大周太子。成人後,靖亂報仇!登帝位!欽此!”

總覺得,有些什麽是不對勁的,雖然她想努力的拉回神思,卻總也拉不回,她極力的想擺頭,可也擺不動,她睜不開眼睛,“為什麽,為什麽?”

他輕笑二聲,湊近她的耳邊,“為什麽,因為我要讓你們生不能相見。一旦相見,卻是父子相殘的時候。因為,你會執着這份诏書為我報仇,殺了他為我報仇!”

什麽是父子相殘?什麽意思?“不、不,阿翔,阿翔,不,不!”她的心慌亂了,神智徹底的模糊。

“讓我再抱抱你,抱抱你。”鳳飛不舍的親吻在已是暈厥的人兒的紅唇上,直到咳嗽不停,他方知道,時間已是到了。

“七星。”

七條身影從火中現身,同時帶進幾名已是暈過去的人。有太監,有宮女,還有在厮殺中死去的禦林軍。

鳳飛将昏迷的秦雪吟交到他們手中,“将她帶出火場,秘密送到東吉國國師府南宮銘處。”語畢,她又從懷中抽出一封書信,“連并這封信交給南宮銘,你們自然就知道該如何做了。”

“主子。”七條身影跪了下來,“一起走罷,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你們不懂,你們不懂。”鳳飛踉踉跄跄的倒退幾步,不小心碰到火柱,臉上被火苗掃到,“啊。”的痛叫一聲。

“主子,走啊。”七人站了起來,撲去鳳飛臉頰上的火焰,欲強行拉鳳飛而去,“這裏我們弄來幾具屍體,不會有人再來尋主子和雪妃娘娘的,我們走罷。”

“走,你們不要管我。”鳳飛擺脫他們的手,捂着被燒毀的臉頰,“你們不懂,你們不懂,為什麽平時我将你們當生死之交,而今天卻不允許你們聽到我的肺腑之言,是因為,是因為……”說着說着,他說不下去了,“總之,你們确保雪兒母子安全,就是為我盡忠!”

“主子!”七人再度跪了下來。

“姑娘!”

“姑娘!”

二條身影歪歪斜斜的沖進了火場,邊哭邊喊,定睛看去,居然是謹娘和莫媽媽。

這倒是出其不意。鳳飛眯眼看着二個忠心的奴仆,指着謹娘,“你們帶了她去照顧雪兒。”這個丫頭忠心之極,雪吟的三病二痛她最清楚,一定能将雪吟照顧得相當好。那麽,他就更放心了。接着,他又指了指那個莫媽媽,“至于她……”

鳳飛的話還未說完,莫媽媽卻是雙眼一翻的倒在了地上,估計是年老受了煙熏火燒的受不了。只怕是必死無疑了。

“算了。”鳳飛擺了擺手,“你們去罷!”

“主子!”七人痛哭,不知如何辦是好。

“陛下!”謹娘更是驚恐萬狀,不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是活着還是死了?

“還不走?”鳳飛拔出腰間的佩劍,橫在了自己的脖子上,“你們是想看見我死方放心了麽?”

七人相互看了眼,以頭點地,“恭送陛下早登極樂。”

“好、好、好,記得好生扶養我的孩子,好生照顧雪兒,等他們有實力後,為我報仇!”

火呼嘯而來,七人中有人抱着雪吟,有人拖着謹娘如飛而去。謹娘回眸間,只見屋頂上的橫梁直往鳳飛砸去,一時間吓得暈了過去,毫無知覺。

看着掉在眼前的橫梁,看着如飛而去的衆人,看着漫天的火勢,鳳飛冷冷的笑了起來,“這樣砸下來,我也死不了?看來,老天是不讓我死。師傅啊,是不是我真的得接下你的位子啊。”

“既然如此,我就暫且茍活罷。”說話間,鳳飛脫掉身上的龍袍、龍冠,丢在死去的武士身上,一襲黑白分明的衣物出現在那颀長的身影上,“唉,本想随着我的離去,從此黑白判官也消失人間,不想……天意啊!”

大殿轟然倒坍。

“陛下、娘娘!”

伏地痛哭的人有的已是哭得暈過去,有的只顧淌眼抹淚。沒有發現那抹黑白分明的身影似火蝴蝶般消失在了火光中。

“雪兒,雪兒!”

鳳翔焦急的聲音傳來,看着雖已倒坍卻仍舊火光沖天的大殿一時間震住了,一腳踢中一個太監,“怎麽回事?雪兒呢?出來沒有?”

“二殿下、二殿下,陛下不讓啊,不讓我們進去啊。”

“什麽?大哥?”鳳翔語畢,震驚的就要往裏面沖。

“老大,太危險。”孟飛一把拽住鳳翔,“要進去,也是我進去。”

“你該死。”鳳翔一掌将孟飛掀到地上,在天牢的人卻無緣無故被他的一幫生死兄弟救了出來,出來才知道皇宮已是一片大亂,更可怕的是囚凰殿的方向是一片火海。看着倒地的孟飛,鳳翔的眼都紅了,“你知不知道,裏面有雪兒,有我的大哥,唯一的親人。”

孟飛爬了起來,抹去嘴角的血跡,“末将知錯了。願以死謝罪。”語畢,手中的圓月彎刀抹向了自己的脖子。

本待進火場救人的鳳翔眼疾手快的一把奪下孟飛手中的刀,“你瘋了,是想要我與你一起死麽?”

原來,老大還記得同生共死的誓言,孟飛的眼濕了,“老大!”

二人說話間,随着大殿的再次轟然倒塌,升起漫天的煙塵。眼前的囚凰殿不複存在。

鳳翔猛地跪倒在地,“大哥!雪兒!”呼聲傳至雲霄,凄涼之極。

一個踉踉跄跄的身影出現在一衆人的眼中,“莫媽媽!”

原來,莫媽媽在大殿第一次倒塌時驚醒,憑着良好的方向感,終是爬了出來。在大殿第二次倒坍的時候,終于在氣浪的作用下,推出數步之遠,反倒讓她撿了一條命。

“還有活人?”鳳翔不顧餘火的沖了進去,在倒坍的宮殿中尋找着,直至大概到了秦雪吟寝宮的地方,一陣陣焦屍的味道散發了出來。

鳳翔痛苦的沖了過去,首先映入眼睑的是龍冠上的那顆碩大的寶石,他撿了起來,“大哥!”看着焦屍,他猛地将頭叩在地上,“對不起,大哥!對不起,大哥。”他是大哥帶大的啊,一直将他帶到十二歲他去邊關,大哥就像他的父親啊。

“老大。”孟飛等人亦是沖了進來,看到現場的幾具焦屍已不成人形,面相更是全非。一時間,都跪了下去,“對不起,老大。”

“走,你們都走,我要一個人冷靜冷靜。”

跪在地上的孟飛等人相互看了一眼,站了起來,相繼走出了火災的現場。外面,早有太監、宮女一桶桶提着水想撲滅餘火。

約摸二個時辰的時間,鳳翔颀長的身影出現在一衆人的眼前,孟飛等人跪了下去,一應太監和一應宮女也停下了手中的活,呆呆的看着神情陰鸷的鳳翔。

“先皇有遺诏,先皇有遺诏。”青龍殿中的一個老太監跌跌撞撞、連滾帶爬的跑了過來,顫抖着展開一份聖旨,顫抖念道:“奉天承運、皇帝诏曰:庚辰年冬月初八,朕自願傳位于鳳翔,即日起,鳳翔繼天子位!欽此!”

早有住得近的一些大臣見皇宮火光沖天,于是紛紛趕了來,不想是宮闱之亂外加火災,一時間都怔在當地,不知道再如何是好。更因了鳳翔那股陰冷之氣,衆人更是不敢動分毫。不談鳳翔的人馬他們都奈何不得,就談眼前先皇的遺诏,他們也得承認眼前這個發起宮闱之亂的二殿下已是他們的天子了。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看着眼前跪倒的一片人,鳳翔陰陰的開口,“傳使官。庚辰年冬月初八,皇子鳳翔發起宮闱之亂,逼死當朝天子鳳飛。終奪得天子之位,改年號翔天,史記翔天元年。先皇鳳飛安葬皇陵,舉國服喪三年。其它東吉、南祥、西如、北意國服喪一年。欽此!”

滿地跪倒的人群再次下拜,“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完成鳳飛的大葬,行過祭天的大典,鳳翔孤獨的站在已成廢墟的囚凰殿中,滿目蒼荑,破敗不堪。

“大哥,雪兒,原諒我,不能追随你們而去,因為,大周需要我,需要我來穩定軍心,需要我來穩定民心。我不能自私,不能棄天下百姓于不顧。不能讓四國又起戰亂。等安排好一切,我就來陪你們,陪你們。”

一陣嗚咽的哭聲,吸引了鳳翔的注意,他緩緩的走了過去,“莫媽媽!”

“殿下……”莫媽媽抱住鳳翔的腿,“你救救我們姑娘,我們姑娘好冤枉啊,好冤枉啊。她不是有意背叛你的,不是的。你不能殺她啊,不能啊,她為你吃了多少苦啊。”

國人都将弑兄奪嫂之罪加在了他的身上,天朝史冊也是如此記載,他不但在乎而且多是他授意如此,因為只有這般才能減輕他的罪孽。扶起莫媽媽,他道:“莫媽媽。雪兒和大哥在一處,會幸福的。你放心。”

“不,不。”莫媽媽有些神智不清,“不是的,姑娘不幸福、不幸福。”她繼續跪了下去,抱着鳳翔的腿,“姑娘是被逼的,被逼的。是陛下要謹娘下了藥,下了藥。”

陛下?下藥?鳳翔猛地蹲下,“大哥?莫媽媽,你是說大哥下藥強要了雪兒?”

“是啊,是啊。姑娘不吃不喝瘦得皮包骨頭,一心尋死,可有了身孕了,有了身孕了,她不能死,不能死啊。”

聞言,鳳翔呆滞的坐到地上,任那冬天的風吹在他的身上,吹醒他的思維。果然,她哄了他、騙了他。而她哄他、騙他不過是不想引起他們兄弟反目成仇,可是仍舊沒用,該來的都來了,該發生的都發生了。

“姑娘沒死,姑娘沒死啊。”莫媽媽直是搖着鳳翔的胳膊,“殿下,你去救姑娘啊。她還懷着身孕,如何吃得了外面的苦啊。”

“莫媽媽,我說了,有大哥陪在她的身邊,雪兒不會吃苦的。”

“不,不,陛下也不要姑娘了。我看見了,陛下将姑娘交托給另外的人了。另外的幾個人。”見鳳翔明顯的不相信,莫媽媽急了,一時間又想起了什麽,又擺着鳳翔的手,“對了,包括謹娘,包括謹娘,陛下都指着謹娘說了‘你們帶了她去照顧雪兒’的話,我記得清清楚楚,清清楚楚啊。”

聞言,鳳翔的心狂跳起來,“莫媽媽,你說什麽?”

“謹娘啊,陛下要謹娘去照顧姑娘了。可謹娘一個小姑娘家,如何照顧得了姑娘啊。她們在外面一定會吃苦的,一定會的。殿下,你一定要找到姑娘,一定要找到姑娘啊。姑娘的身子不好,身子弱,這又是大冬天的,如何是好?如何是好啊?”

鳳翔心頭漫過一絲欣喜,“雪兒,你沒有死。那麽,大哥的孩子也沒有死。好,我可以贖罪了,可以贖罪了。”他猛地站了起來,一把拉起歪歪斜斜的莫媽媽,“莫媽媽,我一定會找到雪兒,一定會。”

“謝謝殿下,謝謝殿下。”莫媽媽直是作揖,“那我就在這裏等,就在這裏等姑娘。”

“好,莫媽媽,你就在這裏等。總有一天,我會帶雪兒來見你。”

“嗯,好!好!”

鳳翔邁着既沉重又略帶輕快的步子步出囚凰殿的花園,“來人,命工部出人,将這囚凰殿重新修整幾間出來,供莫媽媽衣食住行。”

“是,遵旨!”

“再專門派二個宮女在這裏照顧莫媽媽的生活起居。”

“是,遵旨!”

只是令鳳翔始料不及的是,莫媽媽自大火之後就有些神智不清了,時有打罵丫頭的情形發生,又另派二拔照顧她的人之後,仍舊如此。是以,鳳翔只好任莫媽媽獨守冷宮,自己時有去看望,送些吃的、喝的、用的。

秦相自感無臉見人,請辭被鳳翔批準。只是仍舊留在京中,過着閑散的生活。時有和秦老夫人一起進廟燒香,以求減少女兒的罪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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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宋将門

沒有楊柳岸曉風殘月,沒有把酒問青天,沒有清明上河圖……
一個倒黴的寫手,猛然發現,自己好像來到了假的大宋……家道中落,人情薄如紙。外有大遼雄兵,內有無數豬隊友,滔滔黃河,老天爺也來添亂……
再多的困難,也不過一只只紙老虎,遇到困難,鐵棒橫掃,困難加大,鐵棒加粗!
赫赫将門,終有再興之時!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試問這天底下誰敢要一個皇子來給自己的閨女沖喜?
東天樞大将軍文書勉是也!
衆人惋惜:堂堂皇子被迫沖喜,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皇權的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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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綿綿,悲催社畜一枚,一睜眼卻成了大将軍的閨女,還撈到個俊美又多金的安南王殿下作未婚夫,本以為從此過上了金山銀山、福海無邊的小日子。
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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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