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佐良娜

佐良娜比任何人都深愛着自己的母親。

宇智波櫻。她是世界上最棒的母親、是一個充滿愛的女人，她無條件愛着子女們，無私且奉獻。

佐良娜願意用任何東西───包含命───換取母親的笑容，哪怕只有一秒鐘。

15年來，這份愛意與日俱增。

佐良娜愛櫻勝過一切。

"長度可以嗎？會不會太短？"理發師放下手中的修剪刃，雖然心不甘情不願，但還是例行公事地問了句。

鏡中的佐良娜，那一頭像極了男孩般的短發，要不是頭發的主人堅決要求，理發師壓根不想剪成如此，看着如綢緞般的黑色碎發抖落地面，任由掃地機器人吞食，理發師心情跌落谷底，而這樣的場景每周基本上演一次。

"可以。"佐良娜簡短地回答。

"雖然每周說一定很令人厭煩，但真的可惜了你那美麗的黑發啊！為什麽不留長呢？要是你能像櫻大人那樣留着一頭的長發，肯定是個美人，就像上好的天鵝絨。 "理發師感嘆道，解下了圍裙，嘴邊也沒閑着"人美、又是新三忍之一，想當初櫻大人可是威名遠播的醫療忍者，救過的人可比我理過的頭發加起來還多，要不是村子的政策......話說真的不想留長嗎？"

理發師不死心，再次認真問。

"我讨厭黑色。"

"又是同樣的原因。"理發師苦着臉，随意道"那你幹脆理光頭好了……不 ……還是不要，我會阻止你，但你的瞳孔也是黑色，難不成要挖出來？"

"我也希望。"

"又開這種玩笑。"理發師碎嘴道，整理手中的用品 "真要這樣櫻大人還不傷心死了，啊啊啊！美麗的櫻大人，那長發飄飄真讓我魂萦夢牽，這種時候我也挺感謝村子的政策，多生幾個就能看到和櫻大人一樣的長發啊，可惜你的兄弟中只有佐久夜遺傳到櫻大人優良的基因。 "

佐良娜不喜歡開玩笑，張嘴欲辯駁幾句，此時門口的風鈴聲叮當響起，暗示着有人來訪。

"說曹操，曹操就到。"理發師雀躍地看着來者，滿心歡喜地撲上去"佐久夜！"

站在門口的少年不過十來歲，比粉紅色更深一些，近乎桃紅色的發被整齊地系在後面，不長不短，及肩而已，蹭亮無刮痕的護額顯示少年剛畢業不久。佐久夜英氣的臉上展開笑容，任由理發師肆意撥弄着頭發，和母親一樣碧綠色的雙眼充滿柔和。

───和黑色的自己截然不同。

佐良娜羨慕着弟弟擁有母親美好的一切，如果也能擁有一樣的發，或許會想留長吧。母親的發色總是讓佐良娜安心，即便是在任務失敗之際，那抹發總是随同母親的笑容一同闖進心扉，給予她勇氣和前行的力量。

───會忌妒佐久夜嗎？

───不，不會，她愛着佐久夜，然而這份忌妒衍伸的恨意另有去處。

"佐久夜真黏姊姊，老是看你們形影不離。 "理發師的嘴沒一刻停歇，一邊贊美着佐久夜的頭發像極了櫻，一面抱怨着佐良娜毫無審美觀。

佐良娜将費用留在櫃臺，勁直地拉佐久夜離開發廊，絲毫不顧及理發師的驚叫和不舍，兩人匆匆離行，此時外頭豔陽高照，陰影躲着行人不願露面。

"那個理發師很有趣呢！"佐久夜隔着玻璃門對理發師招手致意"而且對我們也很親切，難怪妳常來。 "

兩人一前一後地在街上行走，炙熱的紫外線把所有人都逼在家裏，不願出門。街上空蕩蕩，商家雖然還在營業時間，也無精打采地趴着，無暇招待客人，行人們不留痕跡地對兩人指指點點，佐良娜目視前方，視若無睹。倒是佐久夜，和每個經過的人和善地打招呼───雖然不一定能得到友善的響應───中途順便幫助幾對問路的旅人，捧着謝禮，佐久夜笑嘻嘻地跟在後頭。

"……你不用修行嗎？"沉默良久，佐良娜突然問道。

"今天不用。"佐久夜接過旅人送得蘋果，咬一口"嗯，好甜。"

"任務呢？"

"有，幫媽媽買10 顆土豆和紅蘿蔔，還要接佐良娜回家，順便告訴你今天晚上吃咖哩。 "佐久夜啃着蘋果，滿目笑容"媽媽說，如果佐良娜今天再不回家，偷偷跑去做危險的修行，那全家人接下來一周的便當都會放滿西紅柿。 "

佐久夜吐舌扮鬼臉。

佐良娜嘆氣，蹙眉。她讨厭西紅柿，她知道佐久夜也不喜歡。

蔬菜店坐落在離家兩條巷子的轉角處。佐良娜很少過來，她讨厭人多的地方。

"大嬸打擾了，我們來買咖哩的材料。 "佐久夜溫和地和搬運蔬果的大嬸打招呼。

"喔！佐久夜歡迎歡迎，随便挑吧，都新鮮得很。 "大嬸麽喝着，對着他們比出大拇指"佐良娜！謝謝妳上次用水遁幫忙我家老爺子幹田務，沒想到妳水遁這麽厲害，真不愧是櫻大人的孩子，年紀輕輕就成為中忍，有前途啊！ "

"佐良娜可是我們家的支柱。 "佐久夜驕傲地附和。

佐良娜禮貌颔首，跟着弟弟一起挑晚餐的材料。午休時分附近的客人開始多起來，所謂兩個女人等于一千只鴨子，正是佐良娜讨厭進店面的原因，旁邊客人悄聲地耳語落入聽力極好的她的耳中。

"那家徽…… 是宇智波家的 ……"

"大罪人宇智波佐助的孩子？天啊，我以為他們早就滅族了？"

"你不知道嗎？因為血繼限界只有靠遺傳才能留存。 "

"那個有名的政策，複興一族？"

"是！就是那個政策，成為他們的母親也是倒黴到家了 ……話說那是誰？"

"是櫻大人啊。"

"咦！？是新三忍的那位春野櫻大人嗎？"

"現在應該叫宇智波櫻大人，真是太可惜，為了這種政策 ……"

無心之語，尤為刺耳。

佐良娜感覺到佐久夜顫抖的雙手，手上的土豆一個拿不穩，便摔落地上凹成洞，土豆怕是毀了。

"抱歉！我會買下的。"佐久夜趕緊将土豆拾起，依舊柔和地笑着。但佐良娜看得出那雙碧綠的雙眼裏頭的無奈和傷心。她加快購物流程，很快地便将東西結帳，不理會大嬸的叫喊，連找得零錢也沒拿，拉着佐久夜迅速離開。

佐良娜想安慰自己的弟弟，卻又無從起頭，不要傷心？不要難過？不要在意？無論哪種都不合适，只要他們一天是宇智波家族的人，一定會受到非議。十幾年前忍界大戰結束後，罪人和英雄這倆相差十萬八千裏的頭銜同時加在宇智波佐助身上，火影為了昔日夥伴的留存，經過五影多日讨論後，在叛變和功績中間，給出讓步。

───用婚姻，讓妻子和孩子作為人質留在木葉。

───可恨。

───複興一族。

政策由此而生。昔日的夥伴成為最強大的枷鎖，春野櫻成為了宇智波櫻，成為這個政策下最大的祭品。

佐久夜重新堆滿了笑容，仿佛什麽事情也沒發生，同路上的鄰居閑話家長。

她想起了小時候佐久夜會笑會鬧也會生氣，但自從和年紀稍大的下忍起沖突，打得渾身是血，只因一句話。

妳媽是□□。

那是佐久夜第一次大打出手，發了瘋似地要攻擊對方，甚至激發宇智波家的血繼限界。最後佐久夜被對方聯合毆至重傷，但身為宇智波，不論做什麽皆為錯誤，而作為母親的櫻挺着七個月身孕，不斷低頭道歉。

佐久夜躺在病床上，看着虛弱的櫻眼角下的黑眼圈和依然未改的笑容，委屈地大哭，哭了整整一個晚上，淚流幹，只剩下血。

隔日，這個世界只剩下那個會笑得佐久夜。

笑容是佐久夜僞裝自己的铠甲，正如冷漠是她的武器。

佐久夜深吸口氣，拍打臉頰讓笑容更誇張些，印有團扇的大門被拉開，玄關整潔明亮，鞋櫃上的鞋子有大有小卻整齊劃一，顯示家中女主人的用心。滿室芬芳馥郁和母親獨特櫻的甜味。

"我們回來了！"佐久夜過分精神的聲音回蕩大宅中。

"歡迎回來。"從廚房冒出一抹大咧咧的笑，長發及膝編成松散的三股辮垂落那抹纖細身影的後頭，即使過了十多年，女人的容貌并未因孩子的出生而有絲毫的褪減，反而容光煥發，她是一個充滿愛的女人，那笑容讓佐良娜心頭一震，暖流如涓涓細流入心底，在柔軟的底層駐足。

佐良娜比任何人都深愛着自己的母親。

她愛櫻勝過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