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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博寧一手撐着拐杖,一手去擦秀妤臉上的淚水,等秀妤哭夠了,他笑着點點她的鼻頭:“哭得像只小花貓。”
秀妤不好意思地把頭埋在他懷裏。
兩人正溫情地相依着,突然傳來一聲巨大的響聲,秀妤連忙探出頭朝聲源處望去。
素止袖間的綢帶正一邊捆着一個人,左手的人帶着面具,只有身形略微有點熟悉,看向右手邊,那人雖然灰頭土臉但是還能認得出就是黑羅剎!
秀妤與傅博寧對望一眼,已經下意識地站在傅博寧身前,抽出腰後別着的雙刃,戒備地盯着地上的人。
傅博寧站在她身後,心裏湧起了一陣暖流,他喜歡秀妤這樣護着他的緊張模樣,非常像護食的貓咪。
離婆婆上前幾步,一眼就看到男子面具上聖火蓮,只有南教大祭司的護法會佩戴這樣的面具,尋常的白玉面具,在鬓角處刻繪同色的聖火蓮。至于一旁的黑衣女子,那劣質毒香就是從她身上傳來的,她面上所附的面紗上是黑線勾織的聖火蓮。
原來都是聖教的人,她看向面具男,“你們不好好待在南疆,跑到這千裏之外的地方做什麽?大祭司是誰,都不管管你們?”說完,素止已經放開了他們。
面具男從她的衣着打扮,身邊随侍的白衣小童已經明白她的身份了,當即跪下:“屬下倚風,拜見聖君。”
離婆婆有些驚訝,她已經離開南疆太久,按理來說能認出她的小輩應該沒有了。
“聖君?”黑羅剎不解地看向倚風,南疆的九大聖君死的死,走的走,除了尚在南教的天乾聖君,其他早已經成為教中的傳說了。
“小姐是您的徒兒,她曾說過要是遇到您,一定要轉告與您,她如今過得很是安好。”
離婆婆想起了自己的徒兒,露出春風般的笑容,“原來是素水的護法啊,她竟然又回南教去了。”
黑羅剎嫉妒不甘地咬了咬牙,她跟随小姐那麽久,她從未和她提過聖君的事情,為什麽、憑什麽!這個才來三年的倚風就有了這樣的機會,成為小姐的心腹!
“她好就好。”想起素水,離婆婆神色變得更加溫柔。
素水是她第一個徒兒,但是天賦極佳,要不是素水愛上了江湖人要離開南教,當初應該是她成為南教聖女,成為比教主更受人敬重的人物。
她年少時耽于美色,遇到心上人時已千帆閱盡,對于情愛一事早已有心無力,素水比她幸運,小小年紀就遇到了對的人,所以她從不反對她離開南教。
南教有太多老固執,執意聖女裙下之臣只能是聖教中人,可惜這一輩的年輕人沒幾個容貌出色的,配不上素水。
素水從小被她帶在身邊,見過數不清的絕色,能讓她動心的一定是難得的美男。“她什麽時候回的南教?”
“禀聖君,是十年前。”
“這麽說來,蘇一寒十年前就被天乾擄走了?”
倚風一頓,才說:“小姐曾經去找過聖君,但是蘇大俠并沒有在那裏。”
離婆婆有點疑惑,卻注意到他面具之下的那雙眼睛泛着黯淡苦澀的光,以教中獨門心法傳話于他,“怎麽?你愛慕素水?”
倚風猛地擡頭,似乎是驚訝她的敏銳,但是沒有開口拒絕。
“你愛慕她,至少相貌要與傅博寧相當才行。”說着,離婆婆目光轉向一旁一直沒有開口的秀妤和傅博寧,“只可惜傅博寧病弱了些,去了那份羸弱之氣,才有那資格去愛慕素水。”
見倚風目光似乎溫柔下來,看向傅博寧一點陌生的感覺都沒有,離婆婆心中有些詫異,這人竟然認識秀妤和傅博寧。
真是巧了,她這崖屋平日裏沒什麽外人,這一個月相繼來了幾個陌生人,竟然有些關聯。她擡頭看傅博寧他一點故人相見的意思都沒有。
秀妤見離婆婆問話完畢,擡頭瞪着倚風:“你這個大壞蛋!你說為了我和博寧好,卻給我下蠱!快說!你是什麽居心!”
之前在歸元寺遇到他,他的聲音有刻意壓低,現在正常說話,秀妤就認出他是那晚的故人,她腦中思緒翻飛,雖然镯子是大哥給她的,但是大哥已經不在了,而她遇到的唯一怪異的人就只有那個聲稱是追獅院的故人,這麽說來,有可能就是她趁着那次機會給她下的蠱。
秀妤問責的話一出,倒是驚了一些人,其中以離婆婆最震驚。
易魂蠱是在這家夥的手上流出的?不對,她過問過秀妤玉镯的來歷,易魂蠱一定來自秀妤十歲時的那次醉酒,指尖放血是為了讓蠱認主,經過四年随身養育成熟,下蠱人不僅能替換她的靈魂驅使她的身體,還能以命換命,讓中蠱的人成為自己的傀儡。
當然這些機密的事情,她不會告訴秀妤,問過玉镯的來歷,她沒有做任何解答就轉了話題,因為她知道,易魂蠱只會出自天乾之手,如果天乾不出手,這蠱不會成為禍端,反而能作為她抵抗百毒的法寶,如果他死了,秀妤也活不了。
倚風是下蠱人,那他手中的易魂蠱是哪裏來的?
倚風沒有開口,只是看了傅博寧一眼,低下頭來,這一眼剛好被離婆婆看到,她注意到了這雙眼睛的熟悉感,這雙眼睛只是第一次見,她卻覺得熟悉,她于是看看倚風,又看看傅博寧,越看越相似,心中有個猜測。
“哼,你有什麽證據說是倚風下的蠱?”離婆婆問。
秀妤義憤填膺地把那天倚風控制自己身體的事情說出來,她當然沒有提圓房的事情,只是把自己身體不受控制的難受勁說了。
這也是傅博寧第一次聽她提起,原來那天的異樣是這樣的,那個對他囑咐好好活下去的人,就是這個跪在地上的倚風麽?可是這人只是跪在那裏,沒有開口多少,甚至看不到他的臉,他的心中為什麽會有一種悸動,好像有很重要很重要的事情,他沒有意識到?
倚風一直不開口,倒是黑羅剎擡起頭來,“我不知道倚風做了什麽,但是他一定沒有下蠱。這丫頭說的症狀不過是我所制的迷魂散而已。”
“迷魂散?”
黑羅剎洋洋得意地把迷魂散的功效說了一遍,“我事後還在想倚風這厮做事怎麽留下這麽大的證據,卻原來這帕子是為這丫頭設的一個迷局罷了。聖君,看得出來,你對沈秀妤很是愛護,倚風也不知道在沈秀妤身上下過幾次迷魂散,為了以絕後患,難道你不應該做些什麽嗎?”
離婆婆神色沒有變化,看了她一眼,身邊的素止立馬卷起白綢纏住黑羅剎,将她拖進了崖屋內。
“她也是素水的護法?怎得如此沒腦子,竟然幻想通過幾句話就挑撥我?”
倚風回答:“黑羅剎毒術不錯,小姐就将她收在了身邊。”
“能研制出迷魂散這樣的毒藥,确實天賦不過,可是腦子太蠢了,這一點抵過她的天賦千萬倍,留在身邊不過是禍害,也不必素水操心,她這護法我會幫她好好□□,你走吧。”
倚風跪着沒走,“啓禀聖君,小姐說要将黑羅剎交于天聖君處置。還請聖君将她交還。”
離婆婆聽到這句,覺得十分驚奇,素水長得花容月貌,天乾一直觊觎她,怎麽聽這意思,他們之間關系還不錯。她打算聽聽他講述最近南教發生的事情。
這是離婆婆的私事,傅博寧覺得應該先行告辭了,秀妤卻拉着他不準他動。她對于這個江湖上一點風聲都沒有的南教好奇死了!有機會聽聽,當然不能錯過喽!
離婆婆朝身邊的白衣小童輕聲耳語一番,沒一會兒,白衣小童就領着一群人布置屋前的空地,她們擡着矮桌靠椅,端着各種糕點零嘴,只是片刻功夫,原本空蕩蕩的平地上就出現了一處休息區。
離婆婆毫不見外地招呼他們坐下,自己靠在貴妃椅上,時不時拿起桌上的零嘴吃幾口。
傅博寧沒想到離婆婆竟然如此随和,這和他初見時的印象一點都不一樣。而倚風在最初的驚訝過後,就淡定自若,波瀾不驚地開始講述南教近況。
倚風加入南教不過三年,所以對于南教其實了解得不多,只知道教主常年閉關,三年五載才會出現一次,他還沒有見過她。
素汀煙是教中大祭司,但是常常行走江湖尋找蘇大俠的行蹤,所以教中事務多由其他祭司處理。至于天聖君,倚風只見過一次,卻印象深刻再不能忘。
幾個江湖人誤入聖教領域,也許在江湖上有些名望,發現聖教的存在便打算效仿十多年前的蘇一寒來個劍挑魔教,他們的功夫十分高強,竟然一路打了進去。那時他入教不過一年,素汀煙在外,幾大祭司也有事外出,教主也在閉關,高級弟子們大多前往苗疆去了,在教中固守的竟然沒有幾個人有本事抵擋他們。甚至包括他,也敗在了他們手中。
他的功夫其實放在江湖上也算二流高手,在年輕一輩中也是佼佼者,遇上這些人,他以為只有死路一條了,就在他絕望的時候,天聖君出現了。
天聖君一身黑袍,整張臉都被掩在鬥篷之中完全看不清楚。他初出現的時候,一點動靜都沒有,就像一陣風一樣。他離衆人還有一段距離,也不見他亮出武器,只見到他擡頭的動作,就有狂風而起,吹得衆人左搖右擺,有些受傷的人甚至被吹到了石階下。
講到這裏,離婆婆眯起了眼睛,這不像是天乾的做法,他不容人侵犯,按理來說,應當是大開殺戒才對。
倚風自然沒有注意到離婆婆,繼續講了起來。他當時運氣好,被大風吹到了最上層的臺階之上,所以有幸見到了天聖君詭異莫測的身法,天聖君未曾亮出武器,只是虛空一劃,便劃出一道劍刃往江湖人身上飛去,江湖人剛被擊中,還未飛起,天聖君已落在他身後拍了一掌,他的腳步越來越快,倚風已經捕捉不到他的招式,只看到空中有黑影快速晃過,下一瞬,吹來一陣淺淺的風,倚風眨了眨眼,平臺上已經失去了天聖君和江湖人的蹤跡。
要不是他還受着傷,他都會懷疑一切都沒有發生,只是剛剛吹了一陣微風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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