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4 幾家歡喜愁

沈卿卿被蕭瑾年困到了後半夜。

蕭瑾年今晚很嚴肅,一直不曾搭理她。

将她帶入客房,就直接往榻上一扔。

他自己坐在外間與心腹商榷要事,将她一人冷落了一夜。

她正迷迷糊糊睡着時,面頰上感覺到一陣輕微的摩/挲。

沈卿卿嗜睡,一旦睡不好,脾氣就不會好,她伸手推開在她臉上游走的指尖。

蕭瑾年一夜未睡,他這樣人看去冷漠無溫,任何事情都喜歡掌控在股掌之中。

其實,他大可不必走這一趟,但還是來了。

事實證明,他當真是不該信任沈澈與沈淳二人,如果昨天沒有及時發現,也不知道沈卿卿會在屋頂偷看多久,又偷看到什麽時候?

分別在即,蕭瑾年倒不至于真的與她置氣,他喚了一聲,“我們卿卿該起床了。”

男人聲線喑啞,像是許久未曾說話時的幹澀。

沈卿卿哼哼了幾聲,翻了一個身,又開始繼續睡了。

蕭瑾年還在因為昨晚的事生氣,可好像沈卿卿根本沒有意識到自己的錯。

男人憋了一肚子的火,此時此刻,看着小姑娘睡得沒心沒肺,男人的愠怒漸漸消散了。

她如今這副性子,是他一手造成了。

蕭瑾年又能怪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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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就要啓程前去北疆,蕭瑾年将沈卿卿從被窩裏撈了出來,将她困在臂彎,慢條斯理的給她穿衣。

沈卿卿年幼時因為怕打雷,也鑽過蕭瑾年的被窩,早晨起來時就想給“繼母”一個下馬威,她不讓下人伺/候,就纏着蕭瑾年,讓他給她穿衣。

彼時的蕭瑾年,是個冷漠無溫的少年,沈卿卿在他面前不是個小屁孩,人只有巴掌點大,卻是會整天惹事。

蕭瑾年太清楚她的戰鬥力,當初只好依着她。

衣裳穿好時,沈卿卿已經醒的差不多了,但她并沒有睜開眼。

她知道蕭瑾年會因為昨晚的事懲戒她,昨夜逃過一劫,不代表她真的能“脫罪”。

看到她微顫的睫羽,蕭瑾年哼笑,大掌漸漸的放在了令他魂牽夢繞的地方,不輕不重的懲戒了一番,低低道:“我們卿卿女大十八變,衣裳都快穿不下了,尤其是這裏。”

沈卿卿:“……!!!”

她的身子骨很敏感,這也是與蕭瑾年親密過後,才發現了自己的體質。

沈卿卿囧的不行,而她不知道的是,蕭瑾年卻是将她當做寶貝疙瘩了。

沈卿卿本能的漲紅了臉,身子骨軟綿綿的,她哼哼唧唧了幾聲,假裝剛剛醒來,半睜着眼,嗔道:“你作甚麽呀?我真真是沒想到母親是這般乘人之危的孟浪子!”

聽到“母親”二字,蕭瑾年俊臉一僵。

當初,景帝對任何出現在沈家的男子都會逐一排查,為了方便行事,加之遮掩身份,他只能聽從了沈楚風一言,以繼侯夫人的身份入住沈府,順便照看沈楚風的小女兒。

沈卿卿以為她打到了蕭瑾年的七寸,誰知還沒來得及高興,就換了男人強勢的懲戒……

等到蕭瑾年再一次給沈卿卿穿戴好時,她已是雙眸霧蒙蒙的,面頰粉潤可人。

沈卿卿走出卧房時,雙腿發軟,蕭瑾年在她耳邊低笑,“下回再頑劣,你自己知道下場。”

沈卿卿一怒,跺腳嚷嚷,“有本事你來真的呀!你這般磨人又算什麽?!”

少女嗓音清脆,正從走廊路過的沈澈和仇珺瑤聽的真真切切,又見沈卿卿從蕭瑾年房中出來,年輕的男子忍不住的想入非非。

蕭瑾年不能來真的!?

沈澈內心得到了極大的安慰,又多看了蕭瑾年幾眼,這樣的身段,縱使是他自己也不能及的。

啧啧……

沈澈眼中流露出一絲同情。

蕭瑾年沉着俊臉,掃了沈澈和仇珺瑤一眼。

沈澈裝作沒聽見,緩步下了樓,仇珺瑤也默默地跟上,別人行不行與他無關,只要他自己行就好了。

……

仇珺瑤有心事,他和沈澈坐在一塊用早飯,壓低了聲音問道:“沈家大哥,你說昨個兒詩詩怎會與郁姑娘去偷看……咳咳咳,就是偷看……你懂的!”

仇珺瑤臉皮子薄,他都不好意思繼續說下去。

沈澈白了他一眼,他也很想知道為什麽!

就在這時,郁娴和沈詩詩從屋內出來,就看見沈澈和仇珺瑤兩人同坐一席,似在交頭接耳的說些什麽,見她二人過來,又當即止了話。

郁娴依舊不做任何解釋,她的确是偷看了沈淳洞/房,她對自己做過的事從不否認。

沈詩詩也懶得與仇珺瑤解釋,反正看都看了,又能怎樣。

用早膳時,衆人皆詭異的沉默着……

……

新婚夫婦,自是恩愛異常。

王府的探子将昨夜婚房的動靜禀報了郡王和王妃。

王妃笑的合不攏嘴,郡王卻是略顯尴尬。

他當然盼着女婿厲害,可是太厲害了也未必是好事。

尚未到新人敬茶的時候,王妃勸道:“王爺,你就要莫要多慮了,嘉南對女婿早就傾慕已久,如今如願以償嫁給他了,咱們難道不應該為了女兒高興麽?再者……那日聽沈家長公子所言,朝廷似乎容不下武将,咱們也抓了麒麟衛,日後唯有與沈家共沉淪了。”

王妃有些話沒有明言,但郡王心裏很清楚。

造反不是一件小事。

若是成功了,自然是家族百年昌盛,可若是輸了,那就是萬劫不複。

故此,這次非贏不可!

郡王嘆了口氣,望着天際将将露出的旭日,道:“沈家已經聯合了郁家和西南王府,再加上我在內,只要北疆安穩下來,就可以起事了。”

郡王表面淡定,但內心澎湃不已,他竟然真的要造反了!

以前是想都不敢想的。

沈家這幾天到底對他做了什麽?!

郡王自己都想不通明白。

夫妻二人正說着,下人過來禀報:“王爺,王妃,郡主和姑爺過來了。”

郡王和王妃收斂神色,看着沈淳與嘉南雙雙邁入堂屋時,只見新郎風姿俊朗,如浴春風,似乎/一/夜/折騰并沒有影響他分毫。而新娘子似乎脫胎換骨,總有哪裏好像不太一樣了,明豔照人。

敬茶、磕頭、發紅包,一系列過程下來,就到了吃早茶的時辰。因着時局緊迫,有些話郡王便直言了,“沈淳,此番你當真要帶走嘉南?你能确保她的安危?”

沈淳點頭,“岳父,嘉南已是我妻,我與她這輩子都不會分開,小婿定當以命保她。”

嘉南郡主抿唇笑了笑,雖然身子很不适,但她一定要跟着沈淳走。

不管前途如何,只要夫妻同心,便什麽都不是難事。

郡王深吸了口氣,倒也沒有強行留下嘉南郡主,“我雖是隐藏了麒麟衛的蹤跡,但朝廷不出幾日,一定還會派人過來,屆時能拖多久是多久,你們得抓緊時間,我不能保證能瞞皇上到幾時。”

沈淳鄭重點頭,“岳父放心,小婿明白的。”

白令堂與麒麟衛無故消失,縱使找不到蹤跡,景帝也會懷疑到武陵郡王頭上,更何況,嘉南郡主已經嫁給了沈淳。

為此,沈淳有些擔心,“岳父,若不你與我們一道走吧。”

郡王搖頭,“我不能棄了城中百姓,你也放心好了,皇上在一年中內還找不到頂替我的人!”

郡王面露狠色。

他嚴刑拷打了麒麟衛,才得知景帝這次就是沖着沈家和嘉南郡主來的,甚至還留下了暗谕,讓麒麟衛找機會殺了嘉南郡主。

他這輩子就這麽一個女兒,景帝為了斷了沈家的後路,當真是心狠手辣!

郡王又說:“如今沈家、郁家、西南王府,以及我武陵郡已經結成四方聯盟,皇上想動咱們,也未必敢!”

話音一落,郡王自己又細細琢磨了起來。

沈家真真是心思深沉吶,竟然悄然無聲的拉攏了大周其他三大武将之家。

如此一想,自己加盟了沈家,似乎是明智的選擇。

……

沈澈等人當日就準備從武陵郡啓程,趕赴北疆。

蕭瑾年并沒有同行,送衆人出城之前,沈卿卿在馬車內黏了他半晌,直至馬車外的左雲龍催促,蕭瑾年才下了馬車。

只見慣是冷漠無溫的男子,鬓角似有幾縷發絲淩亂,深幽的眼眸含/春,在他原本冷硬的臉上染上了一絲平和。

“咳咳,瑾年,事不宜遲,我們就先走一步了,你料理好盛京諸事盡快來北疆彙合,若能将我祖母帶出盛京,我沈澈這輩子都記得你的人情。”沈澈道。

蕭瑾年點頭,他負手而立,轉頭看了一眼馬車,這才跨上馬背,調轉馬頭準備離開。

沈卿卿窩在馬車內沒有出來。

兩人确定了彼此的心意之後,她自然是想每時每刻都黏着他,此番又是前途陌路,要到幾時才能見到,也未必可知。

故此,從未受過什麽委屈的沈卿卿,此刻很委屈。

車隊開始緩緩行駛,她這才撩開車簾往外探了一眼,這一眼便見蕭瑾年騎在馬背上,他調動了馬頭,轉過臉看着她,隔着幾十丈遠,男人用了口型說,“你乖些。”

沈卿卿點頭,也用口型回複他,“我曉得啦。”

蕭瑾年帶着心中唯一的牽挂,終于調轉馬頭離開。

耳側疾風徐徐,這不是蕭瑾年第一次離開沈卿卿,但每一次的感觸皆有些不同。

人是非常奇怪的。

數年前,沈楚風向他介紹五歲的女娃娃時,他不屑一顧。

那時的少年已經身段颀長,沈卿卿只能挨到他的膝蓋,他怎麽也不會想到,會讓一個屁點大的女娃兒當自己以後的妻子。

在沈府這些年,他借着繼侯夫人的身份開始布局,培養自己的勢力,剩下的時光就全是和小丫頭鬥智鬥勇。

漸漸的,她出落的如晨花般嬌妍,盛京貴公子們開始打她的主意。

那個時候的蕭瑾年才明白,他對她是有占/有/欲/的。

沈卿卿八歲那年,承樂伯府的世子登門,用了一只紙鳶就将她騙到了假山後面,還要與她玩親親。

那日蕭瑾年正好就在假山附近,他十分生氣,将承樂伯府的世子揍了一頓,還以繼母的身份,将沈卿卿關了起來。

自那日起,蕭瑾年對沈卿卿的态度大轉。

為了哄小姑娘開心,他甚至百無聊賴的守着她看話本子。

到了如今,他和他的小嬌嬌自然而然的好上了,他自己也說不上從何開始的。

随着她漸漸長大,他對她的/欲/望/愈濃。

起初時,他想奪那個位子,不過是求一份安穩,這些年的遭遇讓他知道,在這世上只有強者才能為尊,才能體面的活着。

他要以自己真正的身份面世,而不是一直躲在沈家的庇佑之下。

而如今,想奪那個位子,一大部分原因是為了他的小嬌嬌。

當他問鼎之後,她便能真正為所欲為,再也無人讓她受委屈。

他養大的女孩兒,自然要嬌寵一生,一世無虞。

……

盛京,沈府。

蕭瑾年悄然潛入府中時,善秋堂一陣喧鬧。

蕭瑾年暫時并不擔心沈老太太的安危,北疆局勢尚未穩定,景帝不可能現在就對沈老太太如何,但北疆戰事一旦平複,那可就不好說了。

所以,最萬全的法子,是将沈老太太帶走。

然而,沈老太太畢竟年紀擺在這裏,又是婦道人家,蕭瑾年要将一個大活人帶出盛京,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何況……

還有一個宮裏的穆婉柔。

蕭瑾年剛站定,就看見沈老太太揪着玄機老人的耳垂,謾罵,“好你個老東西,別以為換了一張臉,我就認不出來了!你真真是死性不改,都這把歲數了,還能幹出偷窺旁人沐浴更衣的事出來!我今個兒就親自撕開你這張臉,看看你如今到底是個什麽樣子!”

蕭瑾年:“……”

玄機老人委屈的不行,他只是很不放心盛如是,所以才在善秋堂附近轉悠,至于沐浴更衣一事,那就更是一場美麗的誤會。

蕭瑾年突然站在了庭院中,沈老太太尴尬的不行,即刻松開了玄機老人。

她眼下已經猜出了玄機老人是誰,萬不能讓小輩們知道她年輕時候的風/流/史。

“瑾年啊,你怎的這麽快就回來了?武陵郡的事都處理好了?”沈老太太問道,其實,她讓沈家諸人皆離開的時候,就做好了必死的決心,只要沈家能推翻景帝,自從不再備受壓制,她即便是死上十次,也不足為惜。

蕭瑾年淡淡掃了一眼玄機老人,這才回道:“恭喜老祖宗,沈淳已與嘉南郡主完婚,老祖宗有孫媳了。”

沈老太太一聽這話,頓時喜上眉梢。

這才過去多久,沈淳竟然已經順利娶到了嘉南,那就說明武陵郡王打算站在沈家這邊了。

“那他們眼下正在何處?可已經啓程前去北疆?”沈老太太又問。

蕭瑾年點頭,“嗯,不出意外的話,半月之內會抵達北疆。”

沈老太太狂喜之至,最難的兩件事就是離開盛京,然後說服武陵郡王,而如今這兩樁事都辦妥了,景帝的手伸的再長,只要到了北疆,那就是沈家的天下!

“好!好啊!真是太好了!”沈老太太的身子骨還算利索,高興的在院中踱步,就連懲戒玄機老人的事都給忘記了。

玄機老人眼巴巴的瞅了她一眼,半點不敢鬧出動靜,生怕又要被她驅趕。

蕭瑾年又将一切原原本本的告之了沈老太太一遍。

他也說明了此番回京的打算,“老祖宗,我要帶你和我母親離開盛京。”

沈老太太唇角的笑意甚濃,“瑾年啊,你在我府上也住了好些年了,我老婆子早就将你當做自家人,我活到了這把歲數也是足矣,你還是想法子救了你母親再說,不必管我了。”

沈家還得有人坐鎮才行,她不能走,這輩子生是沈家婦,就算是死後也還是沈家魂。

“有我留在沈家鎮守,你的事情會好辦的多。”沈老太太又道。

蕭瑾年沒說話,他答應過沈卿卿的事,還從未食言過。

離開沈家之前,蕭瑾年交代了一句,“老祖宗,神醫是貴客,留着他在,日後還有大用處,老祖宗對他下手時,切記手下留情。”

沈老太太:“……”-_-||

蕭瑾年走後,沈老太太打算心平氣和的與玄機老人談一談。

善秋堂的堂屋內,沈老太太揮退了下人,就連趙嬷嬷也不曾留下,她單獨見了玄機老人。

這個時候的玄機老人依舊戴着/人/皮/面具,看上去不過才二十出頭的年紀,他的眼神躲躲閃閃,似乎很還害怕她。

玄機老人做賊心虛般的擡起頭來,他坐姿端正,雙手扶着藤椅的扶手,沈老太太不開口,他也不做聲。

天知道,他不怕天不怕地不怕皇權,獨獨怕了她。

沈老太太喝了口茶潤口,數年未見,得知故人就在眼前,她心裏五味雜陳,“我且問你,當初你為何要突然離京?皇上又為何滿城追殺你?”

玄機老人烏溜溜的眼珠子轉了轉。

沈老太太爆喝了一聲,“你給我說實話!”

玄機老人身子頓時一顫,雙腿攏的筆直,一副任由斥責教訓的架勢。

作者有話要說:今天的一更奉上,麽麽麽噠~紅包掉落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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