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黑手
夜裏起了風, 東邊升起個黃而黯淡的月亮,邊緣像洇開的墨跡,毛毛糙糙的。
一道影子在夜色的掩映下悄悄地潛入林子裏, 她擡頭透過樹梢間的空隙看了一眼月亮, 想起猴年馬月不知聽誰說過,這叫做毛月亮, 這樣的月色意味着不祥。
她暗暗嗤笑了一聲, 收回目光, 微微低下頭, 快速在林間潛行, 像是一陣風卷過,驚起許多宿鳥和小獸。
沒過多久,一個單薄身影映入眼簾。
那人慢慢向她轉過身來,眉眼依稀可辨,精致的容貌和空洞的神情在黯淡月色下顯得有幾分詭異。
得來全不費功夫,她得意地想,抽出腰間的利劍,毫不遲疑地刺向那人影, 誰知沒等她靠近那人, 突然一張大網從天而降, 把她兜頭罩住, 她竭力掙脫,那網卻越收越緊,顯然是下了咒的。
她心知中計, 正盤算着如何脫身,兩旁樹頂上“嗖嗖”竄下五六道黑影團團将她圍住,沒等她吭氣,便有一把刀架在了她脖子上:“小娘子莫要亂動,這不是一般的刀,日天王陛下親自下了符咒,專克你這樣刀槍不入的屍仙。”
“他沒騙你,正日牌靈符童叟無欺,”董曉悅閑庭信步般地順着林中小徑慢慢踱過來,看了她一眼,“果然是你啊,阿桃姑娘。”
阿桃正要張口,董曉悅徑直從她身邊走過去,大步走到美少年跟前,脫下身上氅衣披在他肩上,仔細地系上帶子,還打了個形狀完美的蝴蝶結:“晚上冷,別着涼了。”
僵屍哪裏知道冷熱,何況還是具沒靈智的空殼美人屍,這種行為純粹是肉麻秀恩愛惡心人。
阿桃從鼻子裏嗤了一聲,那張網像是活物一樣,突然迅速收縮,把她整個人裹緊,她手腳都動彈不得,網卻沒有停止收縮,直把她勒得皮肉從網眼中鼓出一塊塊的菱形。
董曉悅把手搭在美少年肩頭,斜睨着她道:“忘了跟你說了,這是丁真人研發的新品,叫做小恢恢,試驗品還沒投入生産,質量不太穩定,你小心着點,挺好看一小姑娘別整破相了。”
阿桃差點把銀牙咬碎,心裏把那對狗男男罵了無數遍,擡起頭卻是一臉委屈:“陛下,妾知道錯了,妾只是......”
“你是不是想說,你就是嫉妒我對他好,看見他落魄了,想趁機打擊報複一下出口氣,對不對?”
阿桃咬了咬下唇:“陛下您相信我,妾對您是真心愛慕,天地可鑒,若有半句假話,就讓妾天打雷劈碎屍萬段!”
“我沒不信你,”董曉悅摸摸臉,“畢竟本公子長得這麽的......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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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少年擡手把她放在自己肩上的手撣落下去。
阿桃略松了一口氣,再接再厲道:“陛下,妾一時鬼迷心竅,罪該萬死,但是妾只做了這一樁錯事,別的事與妾無幹,昨夜柳家莊出事時妾一直在陵中并未出去過,令史可以為我作證。”
“我沒說柳家阿寶是你害死的。”
阿桃嘴角掠過一抹轉瞬即逝的笑意:“陛下明鑒,妾對陛下忠心耿耿,絕無半點異心。”
董曉悅未置一詞,讓左右侍衛先去林子外待命,看着他們走遠了,方才回過頭看着阿桃:“場面話就別說了,你這異心不是一星半點,也不是一天兩天,你也是身不由己,所以我不怪你,不過我不喜歡浪費時間,叫你主人出來,我直接跟他說。”
“陛下說什麽?妾怎麽聽不明白,”阿桃一臉天真,“什麽主人?妾當日投奔您時由丁真人親自驗看過,是無主之屍......”
董曉悅懶懶地靠在樹上,一手摸着美少年絲緞般的頭發,沖着阿桃點點頭:“的确,不但丁真人驗過,我也驗過,沒驗出你身上有血契。”
“那陛下還如此說?好沒道理!”阿桃委屈地撅起嘴。
“有兩種可能,一是你主人道行比我們高,二是你主人不是人,”董曉悅打量着她的臉,“你說是哪一種呢?宸彥道長?”
阿桃猶豫了一會兒,似乎在衡量對方是不是詐自己,随即輕笑了一聲,整個人氣質陡然一變:“金公子好眼力,你是什麽時候發現的?”
“過獎過獎,慚愧慚愧,”董曉悅一笑露出一口白牙,“不是在下眼力好,是宸道長心急着相了,才讓我揪住了你的小尾巴。”
她邊說邊無意識地揪了揪美少年的耳朵尖,美少年面無表情地把頭一扭。
“其實本來吧,本天王日理萬機,每天忙着振興梁王陵,也沒空多想什麽,你自己不送上門我還真不一定想得起你。你的第一個破綻是阿桃。阿桃找來梁王陵,說自己當初是被鳳岡殺死的,這合情合理,和我一開始的猜測也吻合,我們又在林子裏找到了鳳岡的屍首,看起來天衣無縫,是不是?
“不過,這裏她畫蛇添足撒了個謊,說鳳岡被自己豢養的僵屍阿四吸幹了血,”董曉悅頓了頓,“一個低階僵屍喝得了那麽多血嗎?當然可能只是阿桃一時說錯了,那僵屍并沒有把血吸幹,反正屍體被野獸啃爛了,死無對證,是吧?
不過因為這個疑點,我後來查了用血紀錄,阿桃到梁王陵之後兩個月都沒領過雞血,把工分都換了錢,買了胭脂水粉和首飾。一具高階僵屍兩個月不喝血,總不是為了減肥吧?我猜她是一次性喝得太飽,來不及消化。”
阿桃平靜地反駁道:“說不定是喝了野獸的血呢?”
“沒錯,我也是這麽想,何況就算鳳岡的血是她吸的也沒什麽奇怪,就是惡心了點。所以我只是有點懷疑,叫人暗中盯着她而已,她也挺沉得住氣,一直沒露出馬腳。然後就是第二個破綻,宸白羽。
“他變成僵屍回來就很惹人懷疑了,編的那個故事也挺牽強,先不說宸霄跟你修為差那麽多,他害你有多大把握,就說他千辛萬苦把你煉成具保質期只有十天半個月的一次性僵屍有什麽意義?
“我問了他天鏡派三個人的生辰,他自己和宸霄的都屬實,說到師叔卻說了謊——你們叔侄根本就是同月同日同時出生。在生辰八字問題上說謊,說明兩個問題,第一,他已經知道這殼子裏不是他師叔;第二,他不敢讓我知道你們叔侄倆是同月同日同時出生。
“可惜你們運氣不好,臨走前去跟宸霄辭行,他提到了你們叔侄生辰相同,那時候白羽剛好出去煮茶,沒聽見。
“再說他帶來的竹書,宸白羽是窮人家的孩子,我跟他相處那麽久,一雙破襪子都要縫縫補補,怎麽會把門派中傳世幾百年的竹書毀壞?只為了減輕那點重量?這不是宸白羽的作風。
“于是我就好奇了,是不是那卷書上有什麽不能被我看到的東西?說來也巧,我們墓裏剛好有個老道士看過那卷書,還記得點。原來那卷書後邊大部分都是關于魂魄法術的,比如怎麽把魂魄轉移到別人身上,比如一身兩魂,比如生辰八字越近越容易實施......
“于是我突然想起來,在修梵寺裏,鳳岡說的那句‘一身兩魂,逆天而行’可能不是對我說的,是對宸白羽說的。自從奪了你的舍,我一度納悶宸彥道長你去了哪兒,聽了那竹書上記載的方法,我自己編了個故事,說給你聽聽。
董曉悅清了清嗓子,接着道:“從前有個天賦異禀的道法奇才,不到十來歲就趕上普通道士幾十年甚至一輩子的修為,他不知是眼瘸還是有什麽不可告人的目的,放着大好前程不要,入了個又窮又落魄的小門派,某天突然在藏書樓找到一卷記載魂魄之道的奇書,就悄悄記在了心裏。
“有一天,他和師兄一起去降屍妖,受了重傷,被師兄背回山門,幾乎成了廢人。他躺在床上無法動彈,心裏當然很不甘,想起小師侄的生辰和自己只差個年份,便動了奪舍的念頭,中間出了點纰漏,沒成功,雖然上了別人的身,但是原主的魂魄還在。
“接着他又發現,自己抛棄的身體仍舊“活着”,不知道被什麽孤魂野鬼占了,他沒有輕舉妄動,只暗暗觀察,三年過去,那具身體突然活了過來,他想把身體奪回來,卻不能成功,他便想借着隐燭山風水逆轉的機會,索性把原來那具身體煉化成僵屍自己馭,肥水不流外人田。”
“真是個有趣的故事,金公子奇思妙想令人欽佩,若不是貧道此刻不方便,真想撫掌擊節替金公子喝彩。”宸彥笑道。
董曉悅從他話裏聽出明顯的諷刺意味,感覺不太妙:“在下哪裏講錯了,請道長随時指證。”
“不急,你先往下說。”
“我猜宸道長這三年來刻苦鑽研過觀星觀氣,造詣大概已經在令師兄之上了,你知道宸霄算錯了日子,所以撺掇師兄讓我們提前出發,路上你也催得很緊,我當時以為是宸白羽生性膽小謹慎,回頭一想才發現不正常。
“到了修梵寺之後,我們遇到阿桃和鳳岡,鳳岡看穿不說穿,阿桃對你起了歹心,反而被你先下手為強殺了,還和她立了契,成了她的主人。
“所以後來鳳岡和阿桃立的血契根本是無效的,她從頭到尾只認你這個主人。我猜你們立的不是血契,這問題暫且不提。你讓阿桃跟着鳳岡,鳳岡在廟外布陣打算害我們應該是真的,我猜阿桃應該是趁他作法的時候偷襲,把他殺死吸幹血,把阿四殺了抛屍,然後在外面待命
“同時,你在廟裏動手腳打開梁王墓,我們在陵墓裏一路找到梁王墓室,輕輕松松把門打開,其實根本不是巧合,都是你刻意引導的,你應該是想讓我和梁王兩敗俱傷,撿個現成便宜。”
阿桃打斷她:“梁王的法力遠在你我之上,我怎麽能确保你們兩敗俱傷,自己卻安然無恙呢?”
董曉悅想了想:“銅鏡,梁王的墓門上有一塊古鏡,當時是被你摳下來的,當時我沒留意,事後問當時建墓的道士,那面銅鏡是鎮屍的寶物,後來清理陵墓的時候我們在墓室裏面找到了鏡子,已經焦黑變形了,我想應該是你把鏡子帶進墓室的。”
阿桃不置可否,不過董曉悅看她神情就知道自己八成猜對了。
她接着說道:“不過你沒算到我們對付梁王的時候會引來天雷,你逆天而行,天雷當然不會放過你,你被劈中,魂魄離開宸白羽的身體,這天剛好是八月十八,梁王陵附近的柳家莊有個孩子出生......你是阿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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