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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姐姐不要走好不好？”

曜音說話的時候，眼睛裏有着淡淡的祈求。

一下子明白過來這可能是他會時化的原因，又不能向平時一樣用觸碰去安慰他，夏空張了張嘴，卻發現一時間，根本無法組織起合适的語言來做出最好的回應。

她露出為難的神色，看了下一旁的夜鬥，希望他能夠說些什麽來先緩解一下。

五元神明面無表情，冰藍色的眼像是在看着這邊，又似乎是沒有。他根本沒有要插手進去的打算，只是做好了應對任何情況的準備。身為主人，又或者說作為一個孩子的監護人，他知道這個時候這樣做，對于曜音與夏空，都好。

因此，哪怕看到了夏空求救的眼神，他也只當沒看見。

難免的，夏空有些失望了。

與夜鬥相遇之後，每次她遇到事情，只要她開口了，無論是當做委托還是單純的請求，都能得到幫助。事實上，也不知道是哪裏來的自信，她就是覺得，夜鬥不會放任不管。

更何況現在的情況是關乎曜音的，曜音是夜鬥的神器。

……所以，曜音只是神器而已嗎？

她重新看着面前的曜音，回憶着與這個孩子相遇之後的一切。

七八歲的年紀，知道自己死了也沒有表現出難過的樣子，成為了神器以後更是一直在為了他人着想，真正問什麽關于自己的事情，很少。第一次展現出脆弱的一面，反而是在看見夜鬥偷偷哭了以後。

那時候他說了什麽？

“怎麽辦，姐姐，曜音也好想哭。除了猥瑣大叔和你，誰都看不見我。我做什麽，說什麽……都沒有人理我。那些長相奇怪的大眼睛妖怪，還想吃掉我……”

誰都有脆弱的一面、害怕的東西以及想要得到什麽的欲望。任何人都不能完全将它們忽視掉，哪怕一時辦到了，一旦有一天遇到了什麽作為導火索，內心的負面情緒就會一起爆發。

曜音現在就是這樣吧？

他所說的一家人，恐怕就是他所期待的場景。

“我是一定要走的，打從一開始就沒有為走不走而猶豫過。”夏空緩慢的，說出真正的事實，“曜音的心底也明白，我沒有留在家裏等你們回來和你們商量，直接和接我的人離開，就是最好的證明。”

似乎是時間到了的緣故，路燈啪的一下亮了。

曜音的瞳孔随之一縮，臉上的圓眼睛，瞬間又多出一個。

夜鬥踉跄了一下，按住腹部，氣息再次變得不穩。

“可曜音是個溫柔的孩子，即使我并不好，你還是在請求我留下來。”夏空接着說，“但是，你開始猶豫了吧。”

曜音垂下眼眸，放在身體兩側手握成拳頭，小聲回答：“恩。”

“你已經很乖了。”夏空真誠的誇贊。

“那姐姐為什麽要離開？！”曜音大聲的質問着，“為什麽要離開這樣的我？我沒有吵鬧，也沒有要求，我像別人家最好的孩子能做到的一樣好。為什麽姐姐還是要走？”

問完他瞟了一眼身邊的夜鬥，發出不合他體型的嘶吼：“大叔看到你發過來的郵件，很平靜的就接受了。我不明白，先前找那些人的時候他那麽難過，現在姐姐你要走了，他卻好像什麽都沒發生一樣。”

“大叔說其實不想收我做神器，狐妖也說，我年紀太小了，根本就不适合，讓他換掉我。”

“為什麽你們可以這樣随意的抛棄別人？”

“你們都在互相背叛。”

“你們背叛了我。”

曜音臉上的圓眼睛開始旋轉着，如同即将破體而出的寄生蟲。他的眼睛也被同化，整個人變得猙獰可怕：“你們都該死。”

當這句飽含着全部怨念的話說出口以後，依附在他胳膊上的“曜”字開始被黑色的氣體淡化，而他本人的形态也開始扭曲，一只腳變成了詭異的形狀。

夜鬥一下子倒在地上，張了張嘴想要說話，卻好像完全失去力氣般倒在地上，蜷縮起身體。

……剛才不想插手，現在是想參合卻不行了嗎？

神器時化會影響到神明的身體麽？

心中的想法如此明确，夏空苦笑了一下。

曜音已經變成這個樣子，就連夜鬥也受到了傷害，她卻依然有空閑在這裏提出疑問。事實很明顯啊，如果一直依照電腦上發布的任務來簡單行事，身邊的人一定會不舒服。

“宣洩過後是不是舒服多了？可是我真的不能留下來，曜音。”強調般的，夏空又說了一遍，只不過這一次多說了許多，“但這并不是抛棄你。我想夜鬥先生也是一樣的，不如你直接問問他，是不是真的想要換掉你？我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做完之後我會回來。而且，如果你們願意，我想請你們和我一起去。如果不願意的話……你想要幫我保管戒指麽，曜音？”

“啊？”曜音怔了怔，歪着頭發出不太明白的聲音。他看着夏空，回憶起那天的戒指。

夏空伸出左手，露出上面的橙色指環：“這樣的話，從意大利回來以後，我們還是有緣分牽扯的，我們還會見面。到那時候，或許我可以完全按照自己的想法來過日子了，我想和你們一起，并不想一個人住在空蕩蕩的房子裏。”

弱小的人無法掌握命運，只有擁有了強大的力量，才能為按照自己的想法生活添加砝碼。到那時候，如果不通過做任務來解鎖加密文件，還有其他方法吧？

比如……超高的計算機水平……

到那時候，一切會怎麽樣呢

“一起……”曜音喃喃的說着，“我想和你們在一起……”

眼看着曜音好像有些動容，胳膊上的名字也停止消失，夜鬥艱難的發出聲音：“用這個……”

他不知道從哪裏掏出個玻璃瓶子扔過來。

夏空低頭一看，那裏面裝了淺淺一層五元硬幣。她蹲下去，低聲問道：“這裏面是錢啊夜鬥先生？”

“什麽？”夜鬥恢複了一點兒精神氣，擡眼一看發現他真的扔錯了，着急的說，“應該給你這個，快淋到曜音身上，這是從狐貍那裏要過來的水。聽說能夠淨化污穢！”

他重新扔出一個白色的瓷瓶，裏面是透明的液體。

那些依附在曜音身上的眼睛仿佛知道了即将面臨的命運，叫得更大聲了。不清楚它們是不是也在曜音的腦子裏不斷用語言來引誘他，夏空毫不猶豫的打開瓷瓶，讓裏面的水淋到曜音身上。

水到穢除！

效果實在是太好了，一個呼吸間，那些圓眼睛從曜音的臉上全部消失。

濕淋淋的感覺不太舒服，曜音擰起秀氣的眉毛，一臉不高興：“也不用這樣子潑我吧……我……我……”

他蹲下去捂住臉，哽咽着說：“大叔，對不起…我對你做了過分的事情。”

看他好了，夏空長長的呼出一口氣，把剩餘的水灑在夜鬥身上。

身體上染上的那些恙消失掉以後，夜鬥心疼的搶過瓶子看了看，咋咋呼呼的說：“你省着一點行不行，這水很貴的！是我攢了很久的委托費诶。”

“噗。”看見夜鬥那小氣吧啦的模樣，夏空笑出聲來。

總而言之事情是解決了！

她起身看向汽車那邊，澤田家光靠在車子前面等待，reborn則站在他的肩膀上。

“你們要和我一起去意大利嗎？”夏空看着一大一小，再一次誠懇的邀請。

夜鬥擺擺手，叉腰一副高傲的模樣：“我夜鬥大人是日本的神明，跑到別人的領地去幹什麽？你放心去吧，等你回來，我一定是一個擁有無數分社，站在衆神頂端，擁有一億兩千萬信徒的偉大神明！”

末了，心情極好的吐了吐舌頭賣了個萌。

曜音站起來，偏過頭別扭的說了聲：“哼，他不走我當然不可能跟着去。我還是很生氣的。”

“恩恩。”夏空附和着，然後很鄭重的鞠躬說了句，“謝謝你先前的照顧，夜鬥大人。還有可愛的曜音，要等我回來！”

少女特有的輕柔嗓音落在耳邊，喊的還是最想聽到的稱呼，夜鬥呆滞片刻後，笑彎了眼睛。即使是這樣，他還不忘高傲的說：“啊哈哈哈，我收獲了一位虔誠的信徒。吶吶，夏空，再叫一次怎麽樣？”

夏空眨了眨眼睛假裝沒聽見。

她跑回汽車旁邊，在兩雙眼睛的注視下鑽進車子裏，拿出裝着戒指的盒子。又快速跑到夜鬥身邊，打開盒子大方的說：“挑一個幫我保管吧，等我回來。”

曜音沒有動，拉了拉夜鬥的袖子，示意他去拿：“你比我厲害，當然是你來保管。”

看着那些戒指，夜鬥冰藍色的眸子裏快速劃過一絲錯愕。

切爾貝羅送戒指的時候，他好像不在？

夏空正想着要不要解釋一番戒指的來源，夜鬥卻搶先說話了：“委托事情，是要五元錢的香油錢的啊夏空。”

他勾勾手指頭，直到收到五元硬幣以後，才憑直覺，伸手從盒子裏拿出一枚鑲嵌着藍寶石的戒指。

“那麽，你的願望，我聽到了。”夜鬥彈起那枚五元硬幣，再把它握在手裏，舉起那枚藍色的戒指，“夏空，你是有緣人。”

總覺得他話裏有話，可仔細思考卻又想不透是什麽，夏空蓋上盒子，再一次與一大一小告別。

“再不走就要天亮了！”澤田家光催促道，“快點夏空，已經寬容你很長時間了。”

對着一大一小笑了笑，夏空沒有猶豫的轉身，重新回到汽車裏。當她把手裏的盒子放好，拉上背包拉鏈之後，突然發現背包的側邊，多了一個娃娃小挂件。

紫色頭發上面帶着兩只小耳朵，身體上穿着黑色制服，左手胳膊上還戴着一個紅色袖章。它的背後，還有一條尾巴。

什、麽、鬼？！

“現在的日本真有趣，要不是意大利那邊騷亂比較多，真想留下來好好玩玩。”正當夏空看着娃娃挂件滿腦子問號的時候，坐在她身邊的Reborn忽然出聲，嗓音裏飽含愉悅成分。他說完之後，那只綠色的蜥蜴再次變成手qiang，接着，他将它對準娃娃挂件，問：“喂，你，到底是個什麽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