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婆媳首次交鋒

第二章

李映紅給兩個孩子下好了面後，本想去看看林家國，卻從窗外看到遠處來了個熟悉的身影。

不對，不止一個。

再仔細看，是一個虎虎生風的老太太牽着一個虎頭虎腦的小男孩朝着她家走來。

李映紅恍然大悟，邊往外走邊朝裏面喊了一聲：“小慧！家棟！等會兒外面發生什麽你們都不要出來聽到沒！”

她到了外面的時候，那老太太正好也離的近了，大嗓門頓時響徹屋內屋外：“那死丫頭呢！那死丫頭在哪裏！真是該死的丫頭，真是該死啊！”

李映紅聽了就不樂意了，鳳目怒瞪：“老太太你說什麽呢？這該死的已經死得徹徹底底了，這家裏可沒誰還該死的！”

來人正是林大剛的母親孫氏，她手上領着的男孩就是林家榮。

孫氏一聽差點背過氣去，指着李映紅的手顫顫巍巍，半天沒說出話。

孫氏和原主一開始的婆媳關系就不好，因為她覺得原主除了一張俊俏的臉，其他哪哪兒都配不上自己在縣城工作有着大好前途的兒子。然而自從原主給她連生了三個大胖孫子之後，這些怨言也基本沒有了，甚至她們還找到了一個兩人的共同點，關系一時間甚至融洽了許多。

這個共同點就是她們都讨厭雲慧。

只是孫氏畢竟看在兒子的面子上，也只是暗地裏給雲慧上眼藥，原主卻是風風火火通通搬到明面上，兩人裏應外合倒是聯手讓雲慧吃了不少苦頭。

可這看似和睦的婆媳關系卻經受不了現實的考驗，自從林大剛在外面和有家室的女人傳出了難聽的傳聞後，這個婆媳同盟就就地解散了。

原主見不到丈夫的人，自然想要找婆婆讨個說法。然而孫氏有了孫子也沒忘記兒子，小兒子林大剛依舊是他的心頭肉。雖然也氣不過兒子招惹了個有夫之婦，卻也沒有要站在兒媳婦這一邊的道理，因此不僅沒幫忙，反而還拿話刺了原主幾句。

總歸已經有孫子了，還不止一個，兒媳婦再生氣還能怎麽樣呢？

原主對着女主角的時候倒是硬氣，對着這個婆婆卻撈不着好，次次都被嗆回來。久而久之，原主的性格也越來越扭曲，做媳婦時受的氣都撒在了雲慧這個養女與兒媳兩個身份兼具的對象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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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映紅此刻看着孫氏氣得夠嗆，一點也沒有退縮的意思：“老太太您記性應該還好吧？林大剛在外面不檢點，這才讓老天給收了，他自己做的孽關別人什麽事兒？”

此時聽着動靜過來的人已經三三兩兩有一些了，圍在她們身邊幾米遠的地方，都在交頭接耳。

旁人聽來或許明白不了這段話裏的深意，孫氏卻是聽懂了。李映紅這是在暗諷當初她幫了大剛說話，這老天爺下一個就要來收幫着做孽的自己了！

“你這說的什麽話？大剛這剛去了，你就編排他！哎喲，俺的兒啊！你真是好命苦啊！”

李映紅聞言頓時擡起頭，讓衆人都看清楚自己紅腫的眼眶，這才狠狠回擊：“他命苦？我的孩子們才是真命苦！家榮，你知道你爸怎麽了嗎？”

一向外向歡騰的林家榮此時也被這個氛圍吓到了，眨巴着大眼睛怯怯地說：“我爸出車禍沒了……”

孫氏看到自己最疼愛的孫子被李映紅拎出來厲聲質問，也急眼了：“李映紅！你怎麽還擠兌自己親生的兒子呢？你還是不是個當媽的！俺看你是真瘋了！”

李映紅不管她，只直直盯着林家榮，又提高了音量：“家榮！你上一次見到他是什麽時候？”

孫氏和林家榮都是一愣，她又啞着嗓子大聲說了一遍：“你說！你在你爸死之前最後一次見到他是什麽時候？”

林家榮搖了搖頭，淚珠直往下掉：“我不記得了。”

李映紅朝着四周望了一圈：“不記得了！我也快不記得了！但我不記得了沒關系，我的孩子們卻也被他不管不顧抛棄在這鄉下。憑什麽？我給他生兒育女，難道就是要他們生下來就見不到父親嗎！”

孫氏吃不消自己兒子做出來的醜事被光明正大擺出來說，總歸也知道是他們不在理，尤其是周圍人指指點點一通，都是對着她這，更是尴尬得無地自容。

只是她也沒想明白，雖然這個兒媳婦一直潑辣得很，卻沒什麽花花腸子，更何況在自己面前還是很乖順的，什麽時候竟然變得這麽能說敢說了？分明大剛之前也是顧家的啊，怎麽被她三言兩語說得像是從來沒管過他們一樣。

李映紅自然不會給她反應的時間，直接将林家榮牽到自己身邊，撂下最後一句話，确保人群裏所有人都能聽見。

“林大剛在我們這個家裏早就死了！我家六個孩子，我之前怎麽撫養他們的，以後依舊怎麽撫養！當誰稀罕這抛妻棄子的玩意兒呢！呸！”

說完她一扭頭就往回走，辮子一甩倒是很有些淩厲的漂亮。人群裏有幾個男人甚至吹了口哨，還有人叫好。

男人間的态度還不一致，也有人覺得李映紅說得太過分。那群小媳婦兒和女兒家間卻是暗地裏都覺得大快人心得很。

一個長臉的媳婦兒連連道：“映紅這話還真解氣！平日裏沒看出來她這樣有骨氣的！”

許燕笑得合不攏嘴：“我這妹子從小就脾氣倔，這回是真委屈了。”

長臉媳婦兒接過話來：“可不得委屈嗎，要說我家那口子也在外面惹了一身臊，我恨不得拿把刀跟他拼命去我!”

她們熱熱鬧鬧聊了沒一會兒，不約而同都看向原先說話最難聽，現在傻傻站着的朱家二媳婦。

“朱家二媳婦，你之前還說映紅妹子要抛下孩子改嫁呢，你看你是不是小肚雞腸了？”

“就是啊，人家哪裏不是個持家的料啊？”

朱家兒媳婦臉上一陣青一陣紅，依次看向原先附和她的話現在都裝傻的人，冷哼一聲扭頭就走。

她才不信李映紅的鬼話！等着看吧，狐貍尾巴終究會露出來的！

李映紅把林家榮抱回屋裏，一進門就看見兩個小孩可憐巴巴地看着自己。

“面吃完了嗎？”

林家榮性子活泛，一聽到有吃的頓時眼睛一亮：“我也要吃面！”

李映紅好笑地看着他，這孩子怎麽說哭就哭說笑就笑呢，放到以後一定是個當演員的好苗子！

雲慧對這幾個弟弟妹妹都是真心愛護的，聽到這話連忙指着自己的碗說：“家榮，你來吃這碗。”

李映紅搖搖頭：“小慧，那碗面是你的。家榮回來前肯定吃過了，你自己吃就好。”

雲慧還想再說什麽，門外就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李映紅把林家榮放到椅子上，又摸了摸三個孩子的小腦袋，輕聲說：“放心，等會兒奶奶來，你們在這吃面就行，別的不用管。”

孫氏踏進門時就見到他們四人和睦的畫面，還沒罵出口就被李映紅拽到了屋裏。

“你幹嘛！你幹嘛！你敢和俺動手？你有沒有把俺當媽？有沒有把俺當長輩？這是不孝！”

不孝這個帽子不小，雖然不至于跟古代一樣，但也是個壞名聲，要是傳出去可不是鬧着玩兒的。孫氏也不禁得意起來，再怎麽說都沒與媳婦兒能越過婆婆的道理，這老祖宗的理兒是亂不了的！

李映紅擔心林家國因為孫氏的存在而害怕，快步去抱起來看了看。孩子的眼睛咕嚕咕嚕轉，似乎是很好奇孫氏，卻沒有懼怕的意思。她這才放下心來。

孫氏卻以為是自己的話起到了效果，更是氣勢洶洶：“你剛才說的話你自己反省反省，像話嗎！俺兒子娶了你，難道是供了個祖宗？人都沒了還要被你一通奚落，這鄰裏鄰居的外面人怎麽看啊？你以為孩子們會感謝你不成？笑話！他們是誰的種啊？是林大剛的種！是老林家的種！”

“老太太這話說得可有意思，原來林大剛自己就能生孩子啊？當初他也是由他爸一個人生的？這樣說的話，他也不是您的種啊？”

李映紅把孩子放到床上，仰頭看向氣得直抖的孫氏：“我直說了吧，他林大剛要去外邊偷腥，他不要臉！他盡管去！可他對我動手是什麽意思？”

原主在和林大剛的最後一次見面時，她因為對傳聞不滿而大聲質問，被林大剛打了幾個耳光，要不是林家棟闖進屋，他還要動手。

如果沒有這一層記憶，或許李映紅還不會把話說的那麽難聽，至少不一定在外面聲張，頂多是和孫氏，和他們林家一拍兩散。但這件事一出，什麽辛苦養家，什麽一時糊塗，通通不用再提。

孫氏顯然不知道林大剛對李映紅動過手，但即便此刻知道了也不認為是多大事情，甚至心裏還覺得李映紅好笑。

“你這人怎麽說話呢，那大男人打你幾下怎麽了？你多金貴……”

李映紅步步緊逼，直接打斷了孫氏的話：“林大剛先是偷腥家暴，再是抛妻棄子，他就是喪良心！我罵他罵錯了？”

孫氏本身自覺得有底氣也下意識後退了幾步，嘴裏卻忍不住嘟囔：“家暴你什麽了……也沒見你身體不好啊，不是剛生了一個嗎。哪個做媳婦的沒被揍過？你能生兒子，命夠好了！那些生不出兒子的那些人家，被揍得更兇……”

“夠了！”

李映紅無數次跟自己說忍住忍住，不然孫氏的臉上早就被她打出巴掌印了。然而這個時代就是這樣，很多人的觀念都太過老舊腐朽，這比貧窮更讓她難過。

孫氏被她一聲暴呵吓得住了嘴，一時沒反應過來，眼看着李映紅冷着臉繼續說。

“你兒子已經死了，以後沒什麽事兒就別來了。”

“什麽意思？”孫氏眼皮一跳，心裏打起鼓來。

“沒什麽意思，就是讓你不用費心我們這七張嘴！”

李映紅哼了一聲，再也不看她，掉頭就去看林家國了。

孫氏看她又去抱孩子，忍不住在心裏暗罵：雲慧就是個克死自己親生父母的野丫頭，這個最小的出生就沒爸也是個硬骨頭，她李映紅還把人當個寶，這是幸災樂禍大剛死了吧！可憐她的大剛娶了這麽個毒婆娘！

還有這說得什麽話，這意思是要自己養孩子？她靠什麽養？不用多久，她李映紅就得哭着喊着跪在自己面前求接濟！

孫氏懷着這樣的心思，頓時又有了底氣，轉身大步走到外屋。本想再看看自己最疼愛的孫子，卻左看右看沒看到人，飯桌周圍都空蕩蕩。

她小心地看了眼裏屋，心裏還在和李映紅較勁沒法低頭，只好略微惋惜地走了。

林家國一直處在好奇張望的狀态，似乎完全沒有因為李映紅和孫氏剛才發出的吵鬧聲而有所不适，一點也不像是兩個月大的孩子。

李映紅看他靈動的黑眼珠，越看越喜歡，剛才那些不好的情緒也煙消雲散了。

“媽。”

李映紅這才發現自己身邊站了一個小人。原來是林家榮，正眨巴着和林家國無比相似的大眼睛看着她。

下午了，這個時候林家棟和雲慧應該去上學了。

本身原主是不想讓雲慧上學的，這還是林家棟帶着雲慧到她面前磕頭，還再三保證不會影響做家務，再加上鹿溪村正開展免費教育，沖着這減免了不少的學費，原主這才松了口。

原主的想法就是，反正讀到小學就行了，頂多讓男娃讀到初中。林家棟堅持學到了高中，成績還名列前茅，完全是靠着自己的韌性。可惜最後選擇軍校，把讀書的機會留給了林家軍他們。

“奶奶剛才和你說話了嗎？”

“大哥讓我藏在竈臺下面，奶沒找見我。”

林家榮晃晃頭，本身就比尋常小孩大一點的頭此刻看起來頗為有趣。

李映紅把他摟過來：“為什麽要你藏起來？”

“大哥說怕奶把我帶走，怕媽傷心。”

李映紅心裏暖暖的，但也知道孫氏是真的很愛護這個孩子，忍不住就說：“那你呢？你想奶奶嗎？”

林家榮擡頭看着她：“有一點。不過媽要是一直對家榮好，家榮就喜歡媽。”

李映紅一陣心酸和感懷，狠狠親了一口林家榮，看着孩子震驚的小紅臉更是覺得有意思。現在的農村對孩子都是糙養，原主又不是溫柔的性子，平日裏即便對着更偏愛的大兒子也少有這麽親昵，更別說對其他的孩子。

“呃！”

林家榮也不知道是不是激動所致，突然打了個嗝，自己也吓了一跳。

李映紅眯起眼睛：“是不是吃面了？”

林家榮使勁搖頭：“沒有！大哥不讓我吃！哥哥姐姐一人一碗吃掉的！”

“真的？可不許撒謊！”

“……大哥不讓我吃，但是姐姐給我吃了。”

林家榮小臉一皺，非常誠懇地說：“家榮改了，不是撒謊。”

李映紅樂得又想親過去，屋裏卻響起一陣啼哭聲。

兩個人都望過去，看見本來安靜乖巧的林家國此時正賣力地大哭不止。

林家榮愣愣地說：“媽，小弟怎麽哭了？”

李映紅剛把林家榮抱起來，果然對方就不哭了，直眨巴着大眼睛往她懷裏湊。她心裏一陣好笑，自己之前還擔心他害怕孫氏呢，差點忘了這是在原書裏智商超神，後來上了清華少年班的孩子，本就開竅的早。

也是，這個時代确實有很多糟粕，但孩子們都是好孩子，同時這個時代也存在着這個時代獨有的機遇。

李映紅下定決心，自己不僅要帶這六個孩子過上好日子，也要好好教育他們。不但是書本知識的教育，還有人品人格。

至于拿什麽養，她自有辦法。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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