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別有幽愁暗恨生（一）

? 濁夜随便擦了擦手，叫來了另外一個女人。

血淋淋的手，女人雖然畏懼，卻在他溫柔的誘哄下，用唇舌替他清理幹淨。

那天晚上，他們也不知道玩殘了多少個女人，反正到最後，兩個人都沒勁了。

坐在桌邊，你一杯我一杯的喝着酒。

濁夜已經有些醉了。

怒吼是從他喉嚨裏發出來的：“女人，都他媽賤！”

張明軒也喝的暈暈乎乎的，被他這個“都”字搞得很不爽，“喂，你別一竿子打死一船人啊！”

“怎麽？”

“怎麽？”張明軒覺得有些好笑，“你老娘呢？她也賤？”

濁夜聽到她，妖媚的桃花眼有一絲的黯淡，甚至盈滿了淚水，“她……”

張明軒很滿意自己贏了，“你看，說話吧，不能……”

“她不配讓我叫她娘！”

聽着濁夜驟然打斷了他的話，那樣惡狠狠的、從骨子裏帶出的強烈恨意。

“她——睿桐——臭婊/子！”

他似乎拼盡全力才說出這番話，幾乎同時，眼淚從眼眶決堤而出，他随手抹了抹，卻擦不盡。

“她為了錢、為了權，設計有了我，可我的到來，并沒有讓她得到她想要的，自我懂事以來，每時每刻，活着都比在地獄還要煎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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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他什麽都有，從小，我就沒見過父親對我笑過一下！”他緊握着酒盞的手一用力，“砰”的一聲碎在掌心，卻不肯繼續用內力将它震為碎末，任由殘破的碎瓷片刺穿血肉。

“睿桐每日都會咒罵我。”他冷笑着，卻哽咽着：“她死了，死了也好，也省的我……”

他沒有再說下去，只是揚了揚手，把手掌裏的殘片甩了出去。

張明軒沉默了很久，他從來不知道，濁夜過得，原來是這樣的日子。

半晌之後，他站起來，拍了拍濁夜的肩膀：“再怎麽樣，她也是你的母親，人已經死了，你也就別傷心了。”

濁夜擡手又喝了一杯酒，眼中的悲戚一掃而光，剩下的只有那些淡漠的、玩世的冷意。

“過幾日，我去你家，請你喝酒。”

濁夜揮開他的手，披風随意的搭在肩上，血跡模糊了他掌心的紋路，他卻絲毫不在意。

他的眼神裏盡是恨意，“張明軒，哪一天我死了，我也絕不要為了女人而死，我寧可，是在折磨她們的過程中——精盡人亡！”

對上他唇邊放蕩的笑，張明軒聳了聳肩：“那我祝你，陰晴圓缺，陽痿早洩！”

“那我也祝你——”濁夜沒忍住笑了出來，伸手推了張明軒一把，“媽的！你說的什麽話！”

那天跟濁夜在一塊玩得太爽了，以至于，他有很長一段時間都保持着精神振奮。

光是想到那個血腥的畫面，女人臨死前凄厲卻又滿足的慘叫，他就爽的整個人都打顫。

他頭一次知道，心理上的滿足，遠比身體上的滿足要強烈上千百倍。

從前的欲求不滿、空虛煩惱，在那一次之後，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滿足。

他期待，甚至害怕，萬一，以後再也沒有這樣的快樂，是不是會氣死？

他仔細的回憶——這種感覺，第一次破身的時候，有過！

那時候，身下的人，嬌羞的模樣，像極了寄瑤——那個整天在他耳邊唧唧歪歪的丫頭。

妓院因為他一連好幾個月沒來，嘆過很長一陣子氣。

二十歲生日的時候，濁夜笑着送了他一份大禮，一份□□至極的大禮。

事後，濁夜一個人坐在桌邊，一杯一杯的、慢悠悠的喝酒，眼神有一瞬間的空洞，可随即就被漫不經心的笑意掩飾。

也就是在這時候，他才突然發現，這樣的濁夜，看似活得潇灑、自在，其實殘忍、空虛，他的心仿佛已經開始麻木。

濁夜的很多手段，張明軒甚至聽都沒聽說過。

他雖然也吃驚、也會憤怒，可，濁夜這個人，似乎讓人生不起來氣，他會玩，但不亂玩。

那年，聽說劍聖顏康死了，他唯一的徒弟——紅蓮的傳人，失蹤了……

那年，夕決樓新加入的一個小姑娘，好像叫蕭悅，拉攏到了有焚屍爐之稱的金窟烈火島。

那年發生了很多事，張明軒的父親回來過一次，只是行色匆匆，他們只來得及說那麽一句：“過幾日，你來一趟風雨。”

二十歲的時候那個冬天，他也算是入了風雨。

想想他們幾個，已經有五年沒見過了。

張明軒以為，自己這五年的經歷已經是無比的黑暗，可到了風雨，才知道，什麽是天翻地覆！

這五年來，秋銘手底下的風雨，以洛岳山為界，瘋狂的擴張，甚至有了能與夕決樓抗衡的資本。

他的手，沾了鮮血無數，他這個人，光是站在那，就讓人覺得畏懼，血腥殘忍的事情，他早就已經漠視。

他與濁夜，明明有着一樣的眼睛，只是那雙桃花眼，在他氣宇不凡臉上，只剩下駭人的寒冷，在那個浪蕩子濁夜身上，卻有着勾人魂魄的法術。

這五年來，濁夜一直游戲人間、帶着對權力嗜血的渴望，他一手創立的詭夜已經發展到令人側目的地步。

夕決樓的神木閣，緊抓着他不放，奈何就是查不到他一點底。

而他，在風雨、在他們幾個人面前，終于也能擡起頭一起說話，不再有那樣的自卑——或許，只是把自卑用玩世的笑掩飾的很好。

濁夜——暗夜之子。

女人玩多了，手段殘忍至極，他得了這麽個會讓女人瘋狂的外號。

他對女人，真的只有在玩，絲毫感覺不到任何的情感，他可以對你好，對你好到你以為這世上只有你一個人，只有你能入得了他的眼。

作為一個局外人；作為一個跟他從小玩到大的人；作為一個，看着他經歷人生巨大的波折的人，張明軒知道，他只是在玩，僅此而已。

他的風流韻事實在太多了，最出名的就是那次在長安，他與夕決樓的副樓主清輝争奪天下第一美人林婉兒的初夜，這事鬧得沸沸揚揚。

那場争奪整整進行了三天！

清輝是什麽人！夕決樓最殺人不眨眼的就是他、長安城裏最會玩的人也是他、最捉摸不定的人更是他，濁夜就這麽肆無忌憚的跟他搶人，還搶贏了——聽聞，林婉兒有好幾天沒能下床。

他沒玩死她——到底，林婉兒是秋銘安排在長安，刺入夕決樓的一條危險的、致命的毒線。

林婉兒美的讓人炫目，可這樣得女人，傾心着秋銘，居然以給他生一個孩子為條件，甘願為他堕入風塵。

張明軒問過秋銘，這樣的條件，是不是太可笑了。

秋銘冷冽的眸子裏看不出表情，他說：“無所謂。”

無所謂……

誰生他的孩子都是一樣的，那時候，他還沒有遇到蘇念，他以為他這一生，不會愛上其他女子，在他眼裏，女人的功能只有兩個：玩樂和傳宗接代。

與其到時候費心去挑，還不如一個忠心耿耿的林婉兒來的方便。

他遵守所謂的道義，所以林婉兒全心全意的忠心于他。

他有時候覺得這女人可笑，他以為他這麽做，是萬全之策，無論是從刺探消息，還是未來的孩子，好處總是在他這裏的。

他要怎麽能猜到，那日輕描淡寫的一個決定，讓他錯失了畢生摯愛，以致抱憾終身。

人生的軌跡在不同的方向進行着，只是為了權術、為了利益、為了曾經從小一塊長大的情誼、為了這幾家世代相交的交情，他們幾個，無休止的纏繞在一起，雙手沾滿血腥，共同開創一個盛世。

可他們這幾個人裏頭，身邊始終沒有出現那個人，那個，會萦繞在心間揮之不去的人。

二十歲的那個除夕，四個人推掉了手邊所有的事情，圍坐在一起喝酒。

本以為會一起唏噓這些年的無奈與悲戚。

可……怎麽都在喝酒……

沒人真正願意傾訴。

都是男人，那些所謂的傷痛，會哭的，那是女人。

酒桌上的閑談，後來全都圍繞在一個女人身上——蕭悅。

那個性子軟糯，卻成功籠絡到烈火島的女人，那個五日前十六歲的生日，被未婚夫在婚宴上抛棄的女人，那個被抛棄就整天尋死覓活的女人……

好奇，更多的是好笑。

他們，震驚于她的能力，更嗤笑于她的軟弱。

可誰也不知道，在這的幾個月之後，他們的人生，會緊緊的糾纏在一起，這一纏，就是一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