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封後大典

到底是人性的淪喪還是道德的扭曲？

不， 都不是， 相信我， 只是一時腦抽手抖了。

鄭笛兒瞪着眼睛看着自己剛剛發出去的“趕緊過來一趟”， 覺得似乎見到了自己被司君揍死的場景。

她只是一時錯手下意識的覺得發生了大事， 希望把對方叫過來， 完全沒有想起來要是把司君叫過來的話——可能就是這家夥親身經歷生娃了啊。

鄭笛兒吞了吞口水， 心裏有些發慫。

考慮到那一位現在還是她的金主，要不先跑為上，假裝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生過？

又或者暗自裏祈禱一下， 萬古不會喪心病狂的，真的讓玩家來體會生孩子的感覺？

但是一想到和司君有所淵源的魯裏亞……

還沒等思維發散到其他的地方，回複的消息提示就已經到了。

“發生了什麽事情？為什麽我這邊的切換按鈕變成灰色了。”

看到這句話， 鄭笛兒的第一反應居然是呼了口氣， 接着才開始遺憾起沒有機會見到對方出糗的樣子。

“這邊出了點事情，柔妃要早産了。”她打字回複道， 卻是自己也不清楚原因。“不過我不太清楚具體發生了什麽， 一到這裏就正好遇見她早産。我去問一下看看。”

“好。”

看了一眼司君的回複， 鄭笛兒目光轉向面前的宮女們。

柔妃已經被送往裏面的房間， 只留下了外面一撥剛剛還在侍奉的宮女， 磨鐵站在鄭笛兒的身側， 小心的給她沏了一碗清茶。

“陛下，這些就是剛剛出事兒的時候在邊上候着的人了。您有什麽問題，可千萬得好好的審一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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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笛兒剛剛拿起茶盞， 聽出來了磨鐵話中的暗示意味， 瞥了一眼他的表情，轉而就在站着的人的臉上一一掃過。

“那麽你們有沒有人能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麽？”那麽問着，鄭笛兒忽然想起來剛剛面對上那一張臉的時候在邊緣所放置的那只茶盞。“送茶上來的人呢？來人啊，查一查這茶水有沒有問題。”

“回陛下。”先開口回複的人，出乎意料的居然是磨鐵。“茶水已經查過了，并沒有問題。剛剛屋子裏焚香的香，我們也看過了，沒有什麽差池。所以才不知如何下手，等候陛下聖裁。”

“既然如此，那剛剛進去的太醫又是怎麽說的？”

鄭笛兒依稀記得剛剛太醫在裏面含含糊糊的說過兩句話，但是她隔着門扉聽不太清楚。而且當時還在和司君發消息，就更沒有搞明白了。

磨鐵的頭不由自主的更垂了幾分。

“回陛下，方才太醫所說，是……說是娘娘在懷孕期間調養不得當，導致身體虛弱才會早産。”

“這是怎麽回事？”鄭笛兒詫異，她完全不理解這一個原因的由來。按理來說，無論怎麽樣柔妃現在都是在皇宮裏面，按照設定來說肯定是吃好穿好的，怎麽可能會出現調養不得當這種情況。

“這……”磨鐵的額頭開始冒起冷汗，支支吾吾的，根本說不出原因。

鄭笛兒等了好一會兒都沒有等到答案，便将注意力轉移到了芳華的身上。

“來，芳華你說。”

方華上前走了兩步，偏過頭來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磨鐵，然後垂眼實話實說。

“回陛下，聽說是在娘娘懷孕期間，其他宮裏的人合夥排擠百韶宮這裏，這邊的宮女太監們去尋覓吃食的時候老是受到冷遇。長此以往，就使得娘娘這裏落下了病根。”

鄭笛兒：……？

她臉上帶着十足十的僵硬，手指微動直接把芳華的原話發給了司君。

對不起，身為個平民百姓，她真的對于這種排擠沒有什麽經驗和概念。

不過換算代入進去看看的話，就司君那個樣子，一個不讨論其他的倒黴或者別的什麽東西，單純外表來看還是挺有氣質的男人。被一群人這樣排擠，怎麽想想就覺得有點想笑？

“嗯……”不過這一邊的事情還是必須要處理的。“芳華，你去派人去問問，提出排擠百韶宮的主意的，到底是哪個宮裏的人，把她們都給我帶上來。”

“對了，要是他們的主子問題，事情的原因就和她們說的重一點。還有，再派幾個人過去悄悄的盯着剩下的娘娘們，看看她們宮裏的人被帶走之後是什麽反應。”

“是。”芳華福了福身，又看了一眼還垂頭站在一邊，卻被鄭笛兒無視的磨鐵，緩緩後退出了百韶宮。

随着她的目光，鄭笛兒也跟着看向了磨鐵。

“那麽接下來就是你的問題了，我有一件事情非常的好奇。”鄭笛兒喝了口茶水。“到底是誰給了你多大的好處，才讓你有膽子在我面前隐瞞這種事情？”

磨鐵整個人都在打着哆嗦，冷汗一股又一股的從額角冒出來，滴落在地毯上暈出一個個深深的水印。

“回陛下，奴才這只是，這只是。”他實在說不出口，幹脆直接狠狠的作了一禮，直接定在哪裏。

鄭笛兒嘆氣“算了，你不肯說就不肯說吧，反正還是能查出來的。”

這個結局磨鐵也知道，但他還是一聲不吭的，連一分為自己辯解或者将功抵罪的心思都沒有。

這就讓鄭笛兒有一些詫異了，但是她很快的就明白了，這原因到底是什麽。

芳華帶上的人一個不多，一個不少正好跟宮裏除了柔妃之外的娘娘的個數一模一樣。

“這就是你們所想要的法不責衆？”鄭笛兒是被徹底氣笑了，她冷哼一聲，目光從底下跪着的宮女上一個個掃過。

這回還真的是法不責衆了，很明顯的，其中有一些并不可能是自己宮裏的娘娘所派出來的宮女。比如說之前那位想方設法想離開皇宮的，就根本不可能做出這樣的事情。

那麽只能努力的繼續往下偵查，抓住到底是哪幾個人在偷偷的暗地裏控制，而沒有辦法一下子全部杖責下去了。

鄭笛兒按了按自己有些頭疼的眉心，忽然就想出來了一個辦法。

“芳華，繼續派人查下去。”

“另外，傳朕旨意，準備封後大典，朕要立柔妃為皇後。”

顯然的，她這一句話說出來也完全出乎了芳華的意料。她一下子卡殼住了，過了一會兒才終于反應過來，行禮離開了這裏。

“陛下，您真的要就這樣直接封柔妃為皇後……？”邊上有一個宮女小聲的問道，話還沒有完全說完就收到了鄭笛兒輕飄飄的注視，頓時息了聲，一個字都不說了。

整個前廳這裏的安靜了下來，沒有人再說任何一句話，只能聽到從後方傳來的匆匆忙忙的呼喝聲以及一聲聲的凄厲慘叫。

還真的是現實啊。

輕輕的用自己的手指摳着杯蓋，鄭笛兒看了眼司君給她的回複。

“司君：……”

“司君：這種事情好解決，你直接再給我升一個位份，以示寵愛就好了。四妃或者貴婦都可以吧。”

鄭笛兒勾勾嘴角，有些惡趣味的回複道。

“我個人比較傾向于直接的一擊斃命，比如說皇後。”

她這一句話發出去沒兩秒，司君的回複已經到了。但是鄭笛兒并不準備查看，笑嘻嘻的關上了面前的屏幕，等候着後頭傳來的消息。

其實現在的三次元時間已經很晚了，開始超過鄭笛兒平常的休息時間。但是接下來要發生的事情太過愉悅，她現在一絲睡意都沒有，精神的不行。也就繼續在游戲裏留了下去。

大約又過了幾分鐘屬于孩童的啼哭聲終于冒了出來。

“恭喜陛下賀喜陛下，是一位漂亮的小公主，雖然出生的太早，早産有點虛弱。但是太醫檢查過了，沒有留下什麽病根子，您大可以盡情的放心。”

這一段時間實在是太短，鄭笛兒還沒有做足心理準備，就聽說小孩子已經生出來了。

剛剛從宮女的手中接過那一個小小的襁褓的時候，她終于反應過來了一個問題。

等等，按照系統所說，生下來的孩子會作為玩家的載體，那麽這一個具體的時間是什麽時候呢？是剛剛生下來就變成了玩家，還是在某一個成長階段變成的？

鄭笛兒的腦海中剛剛滑過這一段思緒，系統的叮咚聲就又響了起來。

“叮咚，任務進度更新，恭喜玩家羌笛悠悠成功誕生公主。”

“請注意，幼年的皇子公主一共有三個不同的成長期，嬰孩時期持續時間為兩天，兒童時期持續時間為三天，少年時期持續時間為五天。在少年時期開始即會有新玩家進入皇子公主體內，成功獲得世俗身份，請玩家注意選擇是否隐藏自己的身份。”

鄭笛兒很少聽到系統說那麽長一段話，雖然這個系統音聽起來一板一眼的毫無情緒，但是她莫名的還是從系統音裏面聽出了幾分魯裏亞的音色。

“錯覺嗎？不對，也不一定是錯覺啦，畢竟魯裏亞是系統的主腦，系統的提示音和他的常用聲音有幾分相像，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吧？”

“哇…哇…嗚哇…”不過這一個思路還沒有理清，就被打斷了。

鄭笛兒懷裏那一個小小的嬰孩哭的滿臉都是眼淚，正在小小的蹬着她的雙腳，雙手在空氣中揮舞着，似乎想要尋找些什麽。

從來沒有接觸過這樣幼小的小生命，即使是在游戲中也沒有碰過，鄭笛兒頓時犯了難，完全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麽動手。

“她，她……”

幸好邊上的宮女看出了她顯而易見的為難，捂着嘴笑了笑，從她的懷裏接過了這個嬰兒。

“陛下，孩子是這樣抱的。”

裹着嬰兒的襁褓被重新遞回到鄭笛兒的手上，與她的手相适合，剛好能夠好好的抱住這個孩子。

真的要感受着手掌中柔軟的溫度，一時間不知道自己接下來應該做些什麽動作。

明明清楚的知道，這只是系統設定出來的一個虛假的存在。但是當真正的接觸到這一個孩子的時候，尤其是她清澈的目光，和揮舞的手，卻又不自覺的開始柔軟下來。

“陛下，您還沒有給公主起名字呢。”看着鄭笛兒一副疼惜的樣子，芳華在一邊進行開口提醒。

這确實是鄭笛兒忘記了，她看了一眼笑得和朵花似的嬰兒，覺得心裏甜滋滋的。

“就叫‘棠’吧，獨字一個棠，乳名就喚做糖糖。”

“是陛下，我這就讓他們送到內務府去。”

看着芳華迅速的吩咐人往內務府過去，鄭笛兒倒是又想起來了什麽。

“對了芳華，公主能擁有什麽封號嗎？”

芳華應道“回陛下，我們慶國目前為止沒有剛出生的公主就擁有封號的先例。”

鄭笛兒咂咂嘴“那就給她賜下東西吧，配上最好的奶嬷嬷，賜下最好的金銀珠寶。”

雖然知道這一個小孩子養不了幾天，而且她發下去的福利很可能會被接下來的來的玩家得利，但是她還是控制不住想要憐惜這個孩子的心。

只此一次，不再例外。

——————

“你和我說什麽？”

“我說封後大典。”

鄭笛兒輕輕地啜了一口茶水，面無表情的看着坐在她對面一身柔妃打扮的司君咬牙切齒的在揮舞手掌。

為什麽只揮舞手掌？

因為有一個奶娃娃，正一腳踏在茶幾上，一手抱在他的肩上，整個人的重心都壓着他的胳膊，嘿嘿嘿的傻笑着。

吓得司君根本不敢輕易輕舉妄動，甚至連擺動另一邊的胳膊都不敢，只怕倒了平衡，讓被抱住的胳膊抖動幾下，把小孩直接甩出去。

眼看着司君光顧着身邊的小朋友，完全沒有顧及來回她的話。鄭笛兒又喝一口茶水，仿若無事的說“這孩子長得完全比我想象中的快多了，昨天還是一個剛出生的嬰兒，睡完一覺就像一兩歲的孩子一樣可以爬動了。”

聽到這一句話，司君也看了眼手上的這一個紮着兩個小揪揪的小姑娘。

“看起來确實有一兩歲大了，但是為什麽她還不會說話？那理說這個年紀應該學會說話了吧，你看她都會走路了。”

鄭笛兒聳聳肩表示自己無能為力“對不起，這種事情我是真的一丁點兒都不知道。”

司君沉吟一會，想出來了一個可能性。

“這個宮裏是不是還有專門教養公主的地方？然後我們沒有把她送過去？或者是我們派去養糖糖的奶嬷嬷有問題？”

還沒有等鄭笛兒回話，他就自說自話的繼續說了下去。

“專門教養公主的地方應該是有的，之前那個劇情副本過去之後我特地研究過宮裏的情況。但是似乎還并不适合糖糖這個年紀。那麽應該就是奶嬷嬷的問題了。”

剛剛準備開口和他探讨一下的鄭笛兒将自己的嘴緩緩合上，欲言又止。

你都把什麽能說的話都說完了，還要我讨論幹嘛？

而且說好的并不希望要孩子，并不想要嬰孩呢，怎麽遇到現在這個情況反而操心起來。倒真的不像是在游戲裏，反而像是在三次元中一樣當一個傻爸爸了。

噌的一下放下了手裏的茶杯，鄭笛兒翻了個白眼，在司君自言自語的間歇插進了他的話裏。

“都查過了，都換過了，都仔細研究過了！你沒有再愁這愁那的必要了！”

“這樣啊，好。”司君點點頭表示了理解，下一秒卻又展現出了非常濃烈的想說話的欲望，試圖繼續跟鄭笛兒表達他的喜愛，和剛剛的話完全呈相反的狀态。

“那麽等她三歲的時候，我們是不是應該開始給她安排一些學習類的東西了？”

“不過我們怎麽能知道她什麽時候長到了幾歲，對了還有剛開始啓蒙的時候，先學些什麽比較好呢？”

不，我錯了。

鄭笛兒生無可戀。

這哪裏是個被迫男扮女裝強行當媽的男人啊，這分明是個碎碎念的不行的老婆婆了，連她這個真女人都遠遠自愧不如，比不上，比不上。

“比起這個，你還是先關心一下你自己吧。”眼見着司君居然開始打算動手找人尋找一些合适的老師，鄭笛兒的白眼又往上翻了兩度。

“封，後，大，典。”她扯扯嘴角“要來了哦。”

“而且。”她補充了一句。“你真的不用愁那麽多，按照系統生長速度的藥性，你現在給她找好老師，等大典結束她就已經用不上了。”

司君無話可說了。

在剛剛那一段碎碎念裏，有幾分是想要轉移自己的注意力不要想起那個封後大典的心思，只有他自己知道。但是實際上已經很明顯的表現出來的事情就是，這種規避的心理所占的比重并不低。

現在被鄭笛兒一遍一遍的重複出來，提醒着他這個事實，頓時覺得內心非常受傷。

“你……算了。”

司君嘆氣。

你到底能不能理解我身為一個男性卻要去參加那個勞什子封後大典所需要的心理承受能力和內心的痛苦啊？

雖然司君心裏也清楚，面前這一位與其說是不知道，還不如說是假裝不懂，想要樂呵呵的看戲。

才剛剛想到這一點，對面的人就來雪上加霜了。

“對了，我要提醒你一下，要記得換上大典所需要的專門的衣服哦！”

鄭笛兒笑的肉眼可見的壞，使得司君猛地冒出了強烈的不祥的預感。

這一份預感在親眼見到所需要換的衣服的時候成了真。

“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羌笛悠悠，哦不，陛下身上穿着的衣服，只是一件很普通的皇袍。”

他身邊侍奉的宮女有一些豔羨地回答道“是啊，所以才說娘娘您非常受寵啊。陛下明明那麽提倡勤儉節約，他自己的衣服都沒有那麽多花哨，可是偏偏對您那麽上心，一定要內務府給您打了一身上好的行頭。”

“您看這釵子，您看這頭冠，都是些多華貴的東西啊，奴婢真的是要羨慕死了。”

司君：不，我不要，我不需要你們的羨慕，這玩意看起來就好重，我真的吃不消這些東西。

當司君的頭上被叉上第十三只釵子的時候，他心裏的吐槽欲幾乎快要滿溢出來了。

“這都是些什麽鬼，即使是古代真正的女人，也不需要佩戴那麽多的首飾吧！再多加點東西，我的脖子就真的要被這一堆金銀珠寶給壓斷了！”

然而即使他是那麽想的，他也沒有敢說出口。

因為在他身邊的幾個宮女正在洗腦一樣的給他報着首飾的名字。

“這一只鑲金戴玉琉璃翡翠步搖，這真是上好的東西呢，您看這工藝這拉絲，真的是精致極了！”

司君不想說話，他只知道這一根玩意抵得上之前的兩根那麽重。

艱難的在頭上戴滿了一頭的金燦燦，他站起身來，在幾個宮女的幫助下穿上了一身有着非常長拖尾的華貴長裙。

一開始司君還是對這些裙子非常抗拒的，但是時間久了之後，已經徹底淡然了。

畢竟臉皮這種東西丢了久了，就沒有臉了。

那這一身裙子當做古代的長袍穿也是可以的，沒有什麽大礙，只是花哨了一點。

有幾個宮女跟在身後，輕輕地托起拖尾，連帶着指引他的方向，朝着舉辦大典的地方走去。

“皇後娘娘到——”

司君走過一條長廊的時候就聽到了遠處的傳喚聲，有幾個長着一模一樣的臉的孩童NPC站在長廊終點兩側，朝着他和身後的宮女撒着玫瑰花瓣。

也就是這幾個長着一樣的臉的NPC讓他徹底的回過神來了。

“怎麽了？”

鄭笛兒迎面正對上司君顏色不太好看的按了按額角，有一些慌張。

她只是想要惡趣味的作弄一下司君，以報複對方之前明明知道自己的江湖身份，卻偏偏不說還看着她出糗的事情。順便一箭雙雕解決世俗身份的問題，沒想真的讓司君出什麽事情啊！

“沒什麽。”只是剛剛有一些恍惚，還以為是真的在現實中而已。

司君簡單的回答了一句，擡起頭來看向鄭笛兒的方向。

“大典要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