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魔咒”
各自的悲哀都應只付諸自己。對別人來說,這些不重要也很卑微。
打掃寝室風波過去了大概兩個星期,平歌決定搬寝室,最後也終究搬了寝室。她在這個已經有了裂痕的地方僞裝不了什麽也沒有發生的樣子,她做不了像別人那樣的輕易原諒,寬宏大量。
她察覺到自己的狹隘,自己的敏感,以及自己的固執,可是不想面對,只想逃避。
人一旦開始退縮,就會在之後慢慢養成退縮的習慣,最後就演變成了逃避。
有的人,輸了一次,就習慣把自己的一切交給別人。平歌處理不了的,就不再去背負責任繼續處理,而是,離開這個地方,其他任憑別人怎麽辦。
不過,我們人生來就是一個矛盾複雜體。
平歌在把大大小小的東西裝成一袋,書本什麽的都在箱子裏時,看到空空蕩蕩的床鋪,一種不舍又在她心底蔓延。這種感覺,就像當初搬離那個山下的家一樣。
平歌意識到,自己即将從一個環境轉到另一個境,她的心忽然感覺到了難過和恐懼。
好在,經常搬家的經驗使她控制了情緒,也只是難過一會兒。很快,那種情緒就被她壓在了心底,臉上變成了一副波瀾不驚的樣子。
在平歌搬東西的那一刻,她發現大家都沒有擡頭看她一眼。她目光尋了一下這些昔日和她玩得好的室友,只看見大家都在默默的做着她們的事。有的躺在床上專心看書,有的坐在桌子前認真的做作業,遲笕在默默的吃着飯。
平歌往好的地方想:或許,或許大家都不知道如何面對她的離開,所以裝在做着某事來掩蓋內心的不知所措罷了。
平歌靜了靜,對遲笕說,“遲笕,一會兒我搬到XX的寝室,你幫幫我吧。”
她看見遲笕略微愣了一下,便接着默默地吃盒飯了。
遲笕還是幫了平歌搬寝室。和平歌一起到新的地方把事情處理收拾完畢,差不多是下午的時候。遲笕和平歌一起去打開水。傍晚的風很涼,但平歌的心更涼。不過不是絕望,而是她的心在迷茫。她不知道自己是該高興還是該傷心。
遲笕一路上神情都很嚴肅。她理解平歌當日的委屈,但是不喜歡平歌逃避的做法。然而,此時木已成舟,她也不知道該說什麽。其實她再怎麽懂事,也只是個高中生,此時,有的事,她也不知道在怎麽處理。
平歌受不了這種傷感的氣氛。她見遲笕這樣,便找了個話題,“今天劉老師從沒有那麽生氣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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遲笕雙眼看着前方,“我還見過一次更嚴重的。好像是她和楊琳、名欣吵架的時候,那時我見她都哭了。”
随後,平歌和遲笕都是一陣沉默。
走到桂樹下時,遲笕問平歌,“你怎麽說搬就搬呢?”
平歌聽出了遲笕聲音裏的哽咽,平歌看了遲笕一眼,發現遲笕臉略紅,眼眶有淚花再閃。本來她搬寝室的時候,就有些憂傷的心,此時更憂傷了。
平歌不明白自己為什麽要那麽難過。因為,以後她們還會在一起的,去上課也好,去打開水也好,她幹嘛要讓自己那麽傷心?
平歌眨了眨眼,看着小花圃裏的水仙,說道,“遲笕,你以為大家那麽快就互相原諒了嗎?你以為我就原諒她們或者她們就會原諒我了嗎?你看到的不過是假象。”
她嘆了口氣,又說,“我這次選擇一般是賭氣,一般是逃避。你知道嗎?開始當室長的時候,她們說過要全力支持我,可事實上她們卻沒有做到。留下來,只會想到一些讓我不高興的事,我的性格本來就狹隘,或者我情緒來了,做了些傷害她們的事,也說不定。我還不如離開了好。她們和我都清靜了。”
遲笕啞着嗓子說,“你這次搬出去,你以為她們不會多想嗎?大家擡頭不見低頭見,彼此見也許回更難過。”
平歌低着頭,走了一會兒,說,“不是每個人都能有緣成為朋友,或許我和她們無緣吧。”
當她們走到足球場的時候,平歌對遲笕說,“遲笕,我就相信你,就只有你一個朋友了。以後你打開水的時候,能不能叫我一聲,以後早上中午上課的時候,你能不能也叫我一起?”
遲笕看着她,嘆了口氣,說,“好。”
換了寝室的一周,平歌過得渾渾噩噩。
每天上課,她都會莫名其妙的厭煩。
不是因為和之前室友鬧矛盾的緣故,也不是因為新寝室的緣故。她感覺是自己的生物鐘在作怪。生物課上說,我們人有一個情緒周期,每當周期來的時候,我們就會莫名其妙的鬧情緒。平歌這段時間總是那麽倒黴,之前是想避免張陽的幹擾,結果換成了另外一個男生的幹擾,接下來又是與寝室的人産生口角,默默的哭濕了一枕頭。她感覺自己像陷進了沼澤的人,每天都在往下掉。心情每天也是莫名的恐懼和不安。
這些煩躁的情緒使得平歌看不清自己前進的方向,也使得她更害怕接下來的日子會處處碰釘子。
她不喜歡這樣的情緒,曾嘗試着去抵抗過,比如看書,聽歌,畫畫。但是,都沒有成功。
這種煩躁的感覺使得她開始自暴自棄的對待生活。學習什麽的,無所謂了。她喜歡的那個男生,愛喜歡誰,就喜歡誰吧,最好不要看她一眼,鄙視她吧。那些家裏的壓力,班主任的壓力,還有自己肩上的責任,想怎麽樣就怎麽樣吧。
不過慶幸的是,這樣的情緒沒有持續多久。一件事挽救了平歌。這件事就是春游。
義熙每年四月的時候,都會學一個陽光明媚的日子組織學生出去春游。
這次平歌她們班級的春游時間是四月九號,也就是這周六。
春游是一件有趣的事情,尤其對于這些被關進學校的高中生們來說。
這次平歌她們春游的地點是離義熙中學有十公裏遠的虎原。
虎原是一個漂亮的草原,除了草地像海一樣鋪開以外,草原上還綻放着許多低矮的淺色小花。那些花在青草裏随風隐沒或者出現,像是藏着什麽幸福的秘密一樣。
開始的時候,平歌一如既往的倒黴,先是騎馬的時候褲腿不知被什麽鈎了一條長長的口子,接着就是吃火鍋的時候,肚子又鬧氣了毛病,生生沒有享受到這次的口福,然後是在張陽的面前丢醜,還得了張陽的嘲笑。“還沒折騰夠嗎?”平歌擡頭看着草原上的天空,迎着風憤憤地心問。
很快一個叛逆的因子就在她心裏滋生,她冷笑了一下,“長了青光眼的老天,有本事你弄死我!如果弄不死,那我就不會像你屈服。”
不過倒黴過後,在春游快結束,大家往集合的地方走去的時候,平歌遇到了一個小小的奇遇。當時平歌打算采一朵那些淺色的花回去給這次旅行做紀念,就在她彎腰的時候,一個小如胡豆粒般綠色的生命在平歌面前跳了一下,很快一閃而過。
諾大的草原,大家只見到了羊和人群。
但平歌卻看到了那個小東西。
平歌急忙在草叢裏尋找它,最後在一朵花上找到了它。
都是平歌身邊還有她在新寝室認識的幾個女生,平歌看着那小小的生命,急忙對身邊的幾個女生喊道,“快看!好小的青蛙。”
兩個女生彎下了腰仔細瞧了瞧。
有個女生感嘆,“好可愛哦。”
另外一個女生說道,“這裏沒有誰,它怎麽來的?”
之前感嘆可愛的女生聞言,對平歌說道,“它不是青蛙吧。可能是推甲蟲一類的。”
平歌心裏悄悄笑了笑,這小生命形體好青蛙別無二樣,怎麽會成了甲蟲了?
“它好可愛哦。”那女生又感嘆道。
平歌看玩笑道:“它可能是風吹來的。”說完,平歌想起了一個叫做《青蛙王子》的童話。想到了什麽,平歌微笑着對那只小青蛙說道,“小王子,小王子,請你帶走我身上的魔咒吧。”
也許是那只小青蛙顯靈了。平歌在告別了草原,回到學校的時候,接下來的幾天,她都沒有怎麽倒黴。反而心漸漸的寬敞。
其實她不知道,只因為自己在那只小生命面前放下了心裏的包袱,心裏的陰霾才漸漸的散去。
正所謂,“一念清靜,烈焰成池。”
這個周末平歌回家,遇到了她好久沒有見到的好朋友——賈家女兒。
可惜這次的見面讓平歌有些尴尬。開始歡快的敘舊是正常的,但敘舊完,賈家女兒是個直性子的人,她發現了平歌許多改變的地方,于是也不管平歌高不高興,也不管她倆多久才見一次面,就直言不諱的把心中的想法告訴了平歌。
“你變了,沒有以前乖了。感覺你在用一種自私的方式在保護自己。”
“你現在是個幼稚的人。但你不單純,因為你的思維過于複雜,簡單的事本來就可以簡單解決,可你把他們複雜化了。所以,有時候你做事會讓人覺得你不真誠,幼稚。”
簡明扼要的評價,概括了平歌這個高一以來的總總生活。
雖然不服,但是,仔細想想,她立馬心服口服。她不得不感嘆,自己的這個朋友,比自己更加懂事和成熟。
為什麽別人都在前進了,自己還在原地踏步,像個幼稚的小孩?而且,還變得越來越糟?她不由得扪心自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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