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一天天

想通一件事後，有時候，一個的人生觀也會随之改變。

南山中學艱苦的學習生活一天天過去，平歌沒有發現的是，自己的性格也在慢慢改變。目标越來明确不說，整個人的精氣神也發生了許多改變。

以前在義熙的時候，平歌在老師和同學面前說話習慣小心翼翼的，因為她在很多事情上失敗了很多次，漸漸養成了自卑的性格。

現在在南山，決定抛棄就自己的平歌，在新的環境下一改之前小心翼翼和敏感的性子。她現在說話越來越大膽和果斷。

人一旦做事果斷，那麽她的氣質上就多了一份幹練和成熟，而一個人一旦顯得成熟，那麽她說的話，做的事，就會得到大家的重視，就會有分量。而一個人一旦在人群中變得有分量了，那麽，她想要做的事，也就更順利了。

平歌現在想要做的事，只有一件，那就是提高成績，考上一個好的一本大學，然後給那些場部的看着自己成績變差後，說各種風涼話的人，一個響亮的耳光。

當然，在沒有拿出成績之前，平歌的這些諸多的表現都是場部的人看不到的。

南山中學允許學生每半個月回家一次，以此給他們透一口氣的機會。

平歌每次回家透氣的時候，只要在場部出現，都會遇到各種各樣八卦的人，這些八卦的人群以一天閑着沒事幹的老太太為主。

高考回家那幾天，看着這些老太太，平歌直接像遇到瘟神一樣，見了就會立馬躲開，因為每次她們一看到平歌，就會借着關心的名義說許多讓平歌下不了臺的話。

比如，“義熙一中這個學校是不是不好啊？怎麽會讓我們當年拿獎學金的好學生高考考得那麽差？平歌，那個義熙一中是不是名義傳聞中的那麽好？”

“你報的那個學校什麽時候開學啊？聽說是三本，三本一般一學期的學費上萬吧，你爸媽給你準備的學費夠嗎？”

“平歌，今年高考考的多少分啊？我聽說E校今年有好幾個考了一本，你考到一本沒？”

這些話，每天只要有散步的或者買菜的老太太遇見平歌，那麽不管平歌願不願意，都要聽它好幾遍。

平歌每聽一次，臉就要羞紅一次。然後接着心情就會糟糕一整天。

平歌在南山中學複讀的時候，開始每逢半月放假，都是她心情變得很糟糕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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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她一回家，“喲，平歌，在複讀呢？今年覺得能考多少分啊？”

“複讀的那個學校好不好？學費多少錢？你爸媽一定很辛苦吧？”

各種關心就會圍了上來。

不過這些還算好的，有的人，不知道是忘記了，還是故意的，看見平歌，會問出，“平歌，你當年進入義熙一中，真的拿獎學金了嗎？”

“平歌，你之前是在義熙中學讀書吧？”

這些話不止平歌聽，平歌媽媽自從搬家到場部後，就在場部做了賣糯米飯的生意，平歌聽到的那些話，平歌媽媽也沒少聽。

“感覺這些老太太們是閑的很沒事幹，一天喜歡說這家長，那家短的，她們除了喜歡說這些沒營養的，就找不到更有話說的話，說了嗎？”有好幾次情緒控制不住，平歌就會給媽媽抱怨。

然而媽媽的回答總給平歌添堵，“我也不喜歡她們。但是這怪不了她們，只能怪你自己，如果你當初沒這些事，她們也不會說你啊。”

在場部的每天心情，平歌可以用一個字歸納，那就是煩。然後這個煩還可以不斷的放大，煩！煩煩！煩煩煩！！煩煩煩煩……

不過這樣的心情在南山複讀第三個月，也就是快接近期末的時候有了一定的改變。

以前因為家境養成的習慣，平歌害怕惹事，更害怕得罪人。

在南山軍事化管理下，目标變得明确，學習也在有序前進的平歌，此時性子有了個大轉彎。

“平歌，這次讀那個補習學校怎麽樣啊？比義熙一中好嗎？老師交的好嗎？”半月假回場部，平歌又聽到了這樣的“關切”的問話。

以前平歌的反應是支支吾吾的“嗯”“哦”，也不知道自己說了什麽，反正大概回答以後，不管手上有沒有事，都裝作有事趕緊閃開。

現在平歌的反應是這樣的，“我覺得挺好的。”平歌眼睛看着還不閃避的看着那老太太，然後态度和藹地說道。

老太太又繼續發問，“你之前在義熙拿了獎學金，現在在南山有沒有拿？哦對了，平歌，南山中學有給複讀生的獎學金嗎？”

面對這種讓人下不了臺的話，平歌反應依然一臉淡然，“沒有。我去那裏又不是為了獎學金，我是為了提高我的成績的，阿婆。”

其實是有的，不過平歌感覺和這個習慣八卦的老人家說太多話浪費精力，所以她簡而言之，沒有。

“哦，提高啊？那你感覺有提高嗎？對了，你上次高考多少分來着？”老人家像忘記了這句話已經問了不下十次了一樣，問平歌。

平歌淡然地說，“四百零七，有問題嗎？阿婆。”

老太太見平歌的反應一直不溫不火的，她有點意外，她又問了一個她問平歌很多次的問題，“四百多分，是不是沒有上二本啊？”

平歌微笑着說道，“是，沒上。阿婆，我記得這個問題你已經問我不止十次了，阿婆不記得了？”

老人家一拍頭，“哦~”了一聲，立馬笑道，“年紀大了，年紀大了，看來容易忘事，呵呵，你看我，又忘了。”

平歌沒理她，而是繼續面帶微笑的說道，“阿婆，我剛下車，我得回家找我媽媽去了，你也要散步，我就不打擾你了。阿婆那麽關心我，有空來我家裏坐坐啊。”說完，右嘴角微微上揚。

老太太見平歌要走，也不好多說什麽，她笑了笑說，“真乖啊，一回來就往家跑，哪裏也不去，不像場部的其他野孩子，真乖真乖。”

平歌笑了笑，點了頭算是禮貌，然後擡腳就往大路的前方走去。

她可記得，有一次這個老太太在和其他老太太聊天的時候，說她平家以為出了個拿獎學金的女兒以為了不起了，最後還不是高考二本都沒上？當初還洋氣的很送她去市裏讀書，早知道這個結果，還不如留在E校，說不定這次高考還能考個二本。平歌媽媽是在買菜的時候聽到這些話，然後轉訴給平歌聽的。平歌曾因為這件事，悶悶不樂了好幾天，心情壓抑的很。到現在，那些話都記憶猶新。

不過，從現在開始，她平歌可由不得人在背後指指點點。雖然，她要尊重長輩，要顧忌家裏的情況，但是，她正一點點的變強大。她現在還年輕，她的未來還有很多可能，她不必在意得罪這些小角色些。

“平歌，你現在在哪個大學讀書？”快走到家的時候，又一個散步的老太太逮住了平歌。平歌記得這個問題被這個老人家問了不下七八遍了。

“我現在在南山中學讀書，阿婆。”平歌微笑着說道。

“诶？他們不是說你考大學了嗎？怎麽還在讀高中？對了，你高中不是在義熙一中讀嗎？怎麽會去那個私立學校讀了？”老太仿佛失憶一樣的問平歌。

平歌波瀾不驚地看着她，“有什麽不對嗎？”

“啊？”老太沒有想到平歌會這樣回答她，所以沒反應過來。“我說，你不是在義熙一中讀高中嗎？怎麽會去南山這個私立高中讀書了？對了，那裏學費很貴吧？”老太把剛才的問題重整然後問平歌。

“反正我爸媽承受得起，阿婆要是能贊助一下我，我也很開心，南山的學費說不貴其實也貴，阿婆，你會贊助我的吧，是吧，這次高考失利以來，你都關心詢問了我很多次？”平歌半開玩笑的說道，然後直直的看着對方的眼睛。

老人家被平歌一盯，有些不自然，平歌話裏的諷刺意味她不是聽不出來。她打了個哈哈，不知道該怎麽說，但又不能不說點什麽，她笑了笑，“你爸媽能夠承擔得起，應該不算貴哦。平歌你要好好讀書哦，你爸媽供你讀書不容易，你将來讀書考個好大學有出息了，要好好報答你爸媽啊。他們真是太可憐了，吃又舍不得吃，穿又舍不得穿的。”

平歌看了她一眼，心裏笑了笑，說，果然不提她贊助我學費的事。“阿婆也不容易的，自己年紀那麽大了，還替我們這些小的操心，等我将來有出息了，我也會好好報答阿婆的關心的。阿婆，我放假只有一天，我得趕緊回家了，先不聊了。阿婆有時間來我家坐啊。”說完右邊嘴角揚了揚，不等她回答，擡腳就往家的方向走了。

她把那句從身後傳來的“好好學習報答你爸媽”之類的話，冷冷的晾在了身後的風裏。虛僞的關心，不如就讓它冷在空氣裏算了。

平歌的這番在場部老太太裏的表現，給了自己一個安靜的環境。那些老太太再見到平歌的時候，想說點什麽，都說不出口了，因為她們知道接下來平歌的反應就是讓她們尴尬的“微笑的冷漠”，“禮貌的嘲諷”。她們在嘴上讨不了便宜。

她們的樂趣留在背後說些無聊的閑言碎語。“平家的那個姑娘高考落榜了，脾氣還大的很，關心她還不識好歹”，“她那德行，估計補多少次都是一個樣，當初還拿獎學金呢，一轉眼你看看，連個二本線都上不了”，“我說啊，那姑娘就和之前那玩吉他的小孩一樣，廢了”，等等之類的話。

平歌并不在意這些閑言碎語，因為，她覺得和她們争辯什麽都是多說無益，不如拿出成績的好，她想要的結果是，給這些無聊的八卦傳播者們，一個響亮的大耳光。

以這樣的決心，平歌在南山中學的期末考居然拿到了五百五十多分。這樣的分數連平爸爸平媽媽都很驚喜。平飛雖然嘴上瞧不起，畢竟這又不是高考的成績，但是心裏又對姐姐有了一點點的敬佩。

平媽媽看着成績單，對平歌說，“現在不能太高興，高考的事誰也說不準，你一定要好好學習，替這個家，還有你争口氣啊！”

這是當然的，不用家裏說，她都會去做的。

平歌其實不是個笨小孩，其實大多數的孩子都不笨，他們只是被一些雜七雜八的事情分散了心，分散了注意力而已。

以前分散平歌心的，是愛情的幻影，還有青春的迷茫，當然了，還有一點自己的愛好，比如寫作，畫畫等等。

在南山有序的學習計劃下，平歌認認真真的學習，成績自然會提高。不過她也付出了代價，因為長時間的看書（她晚上為了争取進度，熬夜看書到一兩點），她五點零的眼睛退成了四點五的四點三，近視有些厲害。

還有就是臉上本來幹淨的面龐，因為休息不夠，上火長了好多小痘痘，黑眼圈、眼袋什麽的，也挂在了她十八歲的臉上。

當然，最主要的就是孤獨了，一個人，把所有的時間都自私的給了自己，她對周遭的事不關心也不在意，那麽周遭的人就會覺得她冷漠，也就會不理她。平歌在把所有精力放在學習的時候，也疏忽了身邊的同桌，寝室的朋友。也因此，在自己感冒發燒無力的躺在寝室的時候，沒有人幫平歌抄筆記，也沒有人來問候看望平歌，給她打開水，讓她吃藥。

有時候，為了未來就該盡力一搏。她不要做“徒有羨魚情”的小角色。在朋友間不，在社會裏也不。

所以盡管有些事她不喜歡，但是她只能選擇繼續。

還有半年就要高考了，為了高考。犧牲這一年的所有，包括自己，她覺得不算什麽。

等高考考個好學校了，她再把失去的一切（她的愛好，她的夢想，她的友情）一全部找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