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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睛一下就亮了,疾走一步,想要去抱那白玉兒,沒想到白玉兒傲嬌地搖了一下尾巴,簌地一下跳到蕭玖璃懷裏,鑽進了棉襖。
徐栖桐一個眼色,她的丫鬟上前,趾高氣昂地看着蕭玖璃,“把它交出來!”
“這是奴才養的。”蕭玖璃蹙了一下眉,婉言拒絕。
“你是府裏的奴才,養的狐貍自然也是府裏的。皇子妃要,你敢不給?!”那丫鬟和徐栖桐一個德性。
“不熟悉的人,它會咬……”
“推三阻四地找借口!”丫鬟盛氣淩人,“這麽小的狐貍咬什麽人?快交出來!”
蕭玖璃猶豫了一下,從懷裏抱出白玉兒,剛想遞過去,小家夥卻沖那丫鬟露出尖牙嘶叫了一聲,背上的毛也炸了起來,一看就不開心。
“這家夥脾氣真不小!”丫鬟不以為意,伸手來抓,沒想到白玉兒對着她的手一口咬過去,丫鬟疼得大叫。
徐栖桐臉色一變,上前給了蕭玖璃一耳光,“狗奴才,竟敢指使這畜生咬人!”
“這是在鬧什麽?!”蕭玖璃尚未開口,白逸羽清冷的聲音響了起來。
徐栖桐轉身一看,白逸羽不知何時已經站在了她們身後,她連忙拉過丫鬟的手,一臉委屈地走到白逸羽面前告狀,“殿下,阿九居然唆使他的狐貍咬人!”
白逸羽冰泉般的眸光掃向蕭玖璃,他身後的馬耳沖蕭玖璃焦急地眨着眼睛,蕭玖璃心裏一滞,迅速低頭跪了下來。
半月不見,蕭玖璃一副小厮打扮,裹着一件明顯不合身的棉襖,更顯得瘦小。她跪在那裏,白玉兒乖巧地舔着她的手,嗚咽着似在給她安慰,卻讓白逸羽覺得刺眼。
“你真是愈發大膽了!就在這裏跪上一日,不準用膳!”冷哼一聲,白逸羽轉身就走。
徐栖桐得意地斜了蕭玖璃一眼,亦步亦趨地跟在他身後,“殿下,你的酒醒了麽?臣妾給你熬點醒酒湯吧!”
白逸羽腳下一頓,聲音突然添了幾分溫柔,“愛妃有心了。”
“殿下……”徐栖桐大喜,貼上前去,白逸羽一把攬過她的腰,揚長而去。
蕭玖璃的心輕輕一顫。一切,到底是不同了。
中午,徐栖桐的丫鬟前去廚房拿午膳,經過蕭玖璃身邊,啐了幾口唾沫,回來時她裝作腳下一滑,将一籃膳食劈頭蓋臉全倒在了蕭玖璃身上。
面對挑釁,蕭玖璃沒有吭聲,默默擡手将糊在頭上和臉上的飯菜抹去。要想贏回白逸羽信任,她唯有忍。
那丫鬟冷笑着走開,主子說得對,如今阿九失了殿下袒護,真是随人拿捏搓扁。
深夜,唐伯來喚蕭玖璃起身,蕭玖璃發現貪玩的白玉兒不見了。
蕭玖璃跪了一日,白玉兒在她身旁待了大半日,終究耐不住性子溜走玩去了。
此刻蕭玖璃在夜色中低喚它的名字,卻始終不見小家夥的蹤跡,心裏隐隐有些不安。
唐伯知道她很在意那只小狐貍,見她面上也染了幾分憂色,好心勸她,“夜來寒涼,小東西說不定先回聽雨軒了。”
蕭玖璃一邊捶打着發麻的腿一邊匆匆趕回聽雨軒,連喚了幾聲,也不見白玉兒。
她心中疑惑,卻還是先走到井邊,想要打些水清洗一下身上的污漬,水桶剛一拉出井臺,她驚呼一聲,跌坐在地上。
白玉兒就在水桶裏,渾身濕漉漉,睜着那雙大眼睛,只是,眼裏再無半點生氣。
“白玉兒!”蕭玖璃顫抖着手将它抱在懷裏,突然情緒失控,俯低了頭,淚水大顆大顆滴落在那早已僵硬的小身子上。
提着食盒走來的唐伯看到這一幕,也是一驚,默了一默,悄然退了出去。
弄玉軒,徐栖桐正使出渾身解數讨好白逸羽,忽聽得大頭在外面與馬耳說話,“馬耳,我來值守,你去看看阿九,唐伯說白玉兒沒了。”
随即響起馬耳疾步離開的聲音。
原本準備留下過夜的白逸羽眸光一凝,擡眼看着徐栖桐,眼裏閃過一絲審視。不等徐栖桐說話,他站起身,“夜了,愛妃歇息吧。”
說完這一句,白逸羽頭也不回地走出內室。
徐栖桐氣得想把一屋的東西都給砸了,白逸羽剛才眼裏明明已經染了情丨欲,明明已經應了今夜宿在弄玉軒,卻因為阿九這個狗奴才匆匆離去,叫她如何不氣惱?
“小姐……”丫鬟在白逸羽走出園子後進了內室。
“去!派人去把阿九給我盯嚴了,不把他趕出府,我就不是你家二小姐!”徐栖桐氣急敗壞。
此刻,聽雨軒的園子裏,蕭玖璃抱着白玉兒一言不發,平素靈動的眼眸此刻無比昏暗,沒有一絲神采。
馬耳蹲在一旁,一邊挖坑一邊低聲安慰,“阿九,想開些。你若是喜歡,我哪日出府再幫你尋一只……”
蕭玖璃搖頭不語。天意如此,她終究與狐貍無緣。
“阿九,別難過了,把它放進去吧。”馬耳輕嘆一聲,和蕭玖璃一起将白玉兒埋了。
沒過兩日,消息傳到白駿澤那裏,他匆匆趕來,徑直奔向聽雨軒。
但見蕭玖璃蹲在一株冬青前發呆,白玉兒平素系的粉色蝴蝶結挂在那冬青上,随寒風搖搖晃晃。
聽到腳步聲,蕭玖璃回過頭來,看見白駿澤,嘴唇動了幾下,卻沒說出話來。
“阿九,是誰害了白玉兒?”看着她失魂落魄的樣子,白駿澤心裏難受,上前将她拉起。
“殿下,白玉兒它……掉進井裏淹死了。”蕭玖璃的聲音極其嘶啞。
“怎麽可能!白玉兒那麽聰明,就算掉進井裏,也能沿着繩索爬出來!”白駿澤直覺她沒有說實話。
蕭玖璃閉了閉眼睛,只是搖頭,“它是淹死的。”
她能說什麽?告訴白駿澤白玉兒的頸骨斷了,是被人掐死的?那又如何?讓白駿澤為了一只小狐貍,為了自己在這七皇子府大鬧?讓白逸羽更加厭惡自己?
“阿九,你就是太善良!明明不是你的錯,明明受了委屈,你卻只字不提。”白駿澤直視着她,“既然這七皇子府容不下你,索性你就跟着我吧!”
“皇兄這是想要羽的人?”白逸羽就在這時走進了聽雨軒,他的眸光掃過蕭玖璃,帶着一絲淡淡的嘲諷。
“七弟,阿九做小厮有些可惜了。你既然不喜,就讓給哥哥吧!”白駿澤心直口快,并未否認。
“真不知道他哪裏好,你們一個個都想要。”白逸羽又掃了一眼蕭玖璃,嘴角的嘲諷更甚,“我一直在想這狐貍怎麽就死了,原來是要借它博取皇兄的同情。”
蕭玖璃垂下眼眸,沒有為自己辯解。
“七弟,你怎能把阿九想得如此不堪?”白駿澤一下就怒了,聲音也高了一度,“既然你對他連最基本的信任都沒有,他真的不用再跟着你了!”
“皇兄,羽的人如何,羽心裏自然有數。”看着蕭玖璃側臉的線條緊繃,白逸羽錯開視線,“你真的想要他?”
“對,七弟既然不喜,那就讓他跟着我!”白駿澤語氣堅定。
“羽考慮考慮再答複你如何?”白逸羽勾唇一笑,“皇兄既然來了,不如留下小酌?”
“好。”見白逸羽态度有所緩和,白駿澤也不想和他撕破臉,在蕭玖璃肩膀上拍了拍,随白逸羽一起走出了聽雨軒。
幾日後的夜裏,蕭玖璃獨自在園子的一角燒着紙錢。
地上插着香燭,搖曳的火光中,她的臉忽明忽暗,籠着一層說不出的悲色。
“大膽狗奴才,竟敢私自在府裏祭拜!”突然,徐栖桐帶着自己的丫鬟和幾個護衛沖了進來。
蕭玖璃一愣,徐栖桐的丫鬟沖上來給了她幾耳光,“不過死了個畜生,你居然點上香燭燒紙祭拜,你是想給這府中找晦氣?”
接着,那丫鬟就要去踢地上的香燭和紙錢,蕭玖璃死死護着,不讓她靠前。
“反了你!把他拉開,給我打!”徐栖桐大喝,幾個護衛沖過來,窮兇極惡,又推又搡,蕭玖璃不敢還手,只能招架,很快就被強行拖開。
丫鬟沖上去,一腳踢了地上的燭,踩碎插着素香的大紅蘋果,蕭玖璃像瘋了一樣想撲過去阻止她,無奈被人攔下,被一腳踹到地上。
“打,給我往死裏打!”徐栖桐冷笑一聲。
☆、84.084 貶去平州
馬耳像陣旋風卷了進來,雙手死死抓住笞杖,“求皇子妃開恩!”
“大膽!居然忤逆皇子妃,你反了不成?”丫鬟大聲斥責馬耳。
“今日是你出府幫他買的香燭和紙錢吧?”徐栖桐哼了一聲,示意手下,“好好教訓教訓這兩個不懂規矩的奴才!”
幾個護衛得令,連帶着馬耳一陣亂打。
馬耳竭力護在蕭玖璃身上,徐栖桐沉着臉一揮手,當即有人上前将馬耳拉開,對着蕭玖璃拳打腳踢。
“皇子妃開恩,饒了阿九吧!”馬耳沒有還手,只是沖上去想要護住蕭玖璃,可徐栖桐的手下根本不給他這個機會,死死拽住他,繼續暴打蕭玖璃。
“自己都該打,還幫他求情,果然是兄弟情深!”徐栖桐冷血地笑着,“繼續打,打到他求饒為止!”
可蕭玖璃就算頭破血流,卻咬緊牙關,只字不吐。
那丫鬟故意挑釁,再次踢了幾腳那些香燭紙錢,蕭玖璃似受傷的小獸低吼一聲,那聲音透着凄涼和絕望。
“阿九,你說話啊,你就給皇子妃認個錯吧!”馬耳看着她蜷成一團,抱頭悶哼,嘴角滲血,只覺得心都被撕裂了,“阿九,我求求你,你認錯好不好!”
蕭玖璃死死咬着唇瓣,倔強地不肯認錯。
“在吵什麽?!”白逸羽帶着人闖了進來。
火把照亮園子,蕭玖璃躺在地上,血漬順着額頭流進眼裏,她蜷在那裏,身子輕輕顫栗。白逸羽的心狠狠一抽,收攏的五指洩露了他內心的緊張和憤怒。
不等馬耳說話,徐栖桐搶先上前告狀,“殿下,阿九居然悄悄在此燒紙祭奠那只狐貍,馬耳非但知情不報,還幫他買回了香燭紙錢。”
“殿下,你看!”那丫鬟指着地上被她踩壞的香燭,以及那個碎了的紅蘋果。
“殿下,阿九不是在祭拜白玉兒。”馬耳掙脫束縛,跪着爬上前來,“還請殿下開恩!”
“你當然要幫他說話,誰不知道你和他關系好!”徐栖桐嗤笑一聲,“否則你也不會明知道不應該,還幫他買這些東西回來。”
“馬耳沒有撒謊。阿九在護衛營時與柒老大交好,今日是柒老大的忌日,柒老大生前最愛吃蘋果。”大頭和銀魚哽咽着上前跪下,“請殿下饒了阿九!”
白逸羽的身子輕輕晃了晃,手腳瞬間冰涼。
“什麽柒老大、鬼老大的,要是人人都在這府中祭拜,那七皇子府該有多晦氣?”徐栖桐狠狠剜了大頭和銀魚一眼。
“愛妃真是我的賢內助。”白逸羽突然勾唇一笑,“難怪我去弄玉軒找不到你,原來是來此幫我教訓不聽話的奴才了。”
徐栖桐一愣,尚未反應過來,白逸羽已經将她攬在懷中,語調有些暧丨昧,“夜了,我們回去歇息吧,這裏交給唐伯便是。”
徐栖桐大喜,嬌羞地靠在他懷裏,随他一同離去。
衆人随即散去,唐伯上前攙起蕭玖璃,“阿九,歇着吧。”
蕭玖璃木木地轉身,撿起被踩壞的香燭、蘋果,挖坑埋下。
做完這一切,她走進屋倒在床榻上,昏了過去。
三更,穿戴整齊的白逸羽離開弄玉軒,不久內室傳來一聲慘叫,徐栖桐的丫鬟一臉慘白地跑出來,渾身哆嗦、哭着大喊,“小姐,小姐她死了!”
白逸羽此時獨自出現在蕭玖璃屋裏。
看着床榻上和衣而卧的瘦小身影,看着她被打得變形的臉,白逸羽覺得有把刀直刺入心髒,還狠狠擰了幾圈。
他濕了方帕,輕輕擦去蕭玖璃一頭一臉的血漬,又剝掉她髒了的棉襖,拉過被子為她蓋上。
拿出藥膏,白逸羽輕輕抹在她臉上,昏迷中的蕭玖璃不時蹙起眉頭,讓他的心一縮再縮,一絲絲的疼從心尖漫開,向着全身蔓延,疼得他雙眼模糊。
“玖兒,對不起!”終于,白逸羽再也控制不住,拉過蕭玖璃的小手放在唇邊,聲音有些哽咽,帶着無盡的悔意、心疼和無奈。
“小七?”蕭玖璃猛地睜開腫得像核桃一樣的眼睛,努力想看清眼前的人,可是,沒等她看清楚,白逸羽放開她的手,轉身大步走了出去。
“小七……殿下?”蕭玖璃眼裏閃過一絲驚顫,剛才她明明聽見有人在喚她“玖兒”,可為何那人卻是白逸羽?難道,一切都是自己的幻覺?
可那背影是他,沒有錯!手上殘留的溫度,空氣中淡淡的紫金花香,都在提示她,白逸羽真的來過。
頭疼欲裂,蕭玖璃再次疲倦地閉上了眼睛。
臨近黃昏,馬耳、大頭和銀魚一道來看她,三人眼裏都盛滿關切,“你可傷了骨頭?”
“都是小傷,不礙事。”蕭玖璃看看馬耳臉上的淤青,“馬耳,是我連累了你。”
“阿九,你我之間無需客氣。”馬耳話裏帶着一絲莫名的傷感,“我倒是想能多為你做點什麽,可是……”
“馬耳,誰說以後就沒有機會了呢?”銀魚截斷他的話,大頭在一旁重重地點頭。
蕭玖璃總覺得他們三個的模樣有些怪怪的,可她頭還很疼,沒有精力細想,只當他們是在同情自己的遭遇。一想到以後需要時常面對徐栖桐,她心裏也不是滋味。
“阿九,你好好養傷,快快長壯一點,以後別讓人欺負!”臨走的時候,馬耳欲言又止,只是笑着說了這麽一句。
“是啊,阿九,你要快點好起來!”大頭和銀魚也沖她擺擺手,“保重哦!”
蕭玖璃心中詭異的感覺更甚,可她腦子昏昏沉沉的,眼皮很快耷拉下來,又睡了過去。
待她再次醒來,白駿澤和白尚儒坐在床前。
“殿下?”蕭玖璃慌忙撐起身子。
“阿九,不必起來。”白尚儒眼裏閃過心疼,将她扶起靠在床頭,身後墊上枕頭,“聽說你腿骨受了傷,你應該卧床休息幾日。”
蕭玖璃擡眼看看窗外,已是日上三竿,自己居然睡了大半日?她摸摸腦袋,有些驚訝。
“多大點事,竟這般大動幹戈。徐栖桐分明是借機報複,确實該死!”白駿澤一拳捶在床沿上,差點沒把小木床捶散架,“七弟竟然容忍她這般胡作非為!”
“六弟,就不要再埋怨七弟了,他如今……”白尚儒打住話頭,眉宇間雜着幾分不忍。
“那是另一碼事,如何混為一談?”白駿澤忿忿地看向蕭玖璃,“阿九,你等下就跟我回府,以後再不會有人欺負你!”
“這……”蕭玖璃一愣。
“七弟已答應将你送給我,從此後,你便是我的人,與這七皇子府再無半點關系!”白駿澤輕哼一聲。
蕭玖璃心中一滞,他果然不要自己了?他真的将自己送人了?莫名的傷感伴着酸楚,無聲無息将一顆心掩埋。
“給兩位殿下請安!”唐伯走了進來。
“免禮!”白尚儒溫潤地看着躬身上前的唐伯。
“阿九,這套棉衣你走時穿上吧。”唐伯将一套藍布棉衣放在床頭,就要告退。
蕭玖璃眼睛雖然腫着,卻也能看出他愁眉緊鎖,面帶傷色。
“唐伯,我是你看着長大的,有事盡管來找我。”白尚儒輕嘆一聲。
“老奴謝過殿下。”唐伯眼眶似乎紅了一下。
蕭玖璃心裏一緊,難道白逸羽出事了?
“唐伯,七弟走了,若有困難,你随時來找我。”白駿澤也說了一句。
蕭玖璃一驚,白逸羽去哪裏了?她猛地擡頭看着唐伯,“唐伯,府中出了什麽事?”
“殿下被貶去了平州,今日一早便已出發。”唐伯看看蕭玖璃,神色有些複雜,“阿九,殿下說了,以後你就去六皇子府,鴛鴦劍也留給你。”
“貶去平州?這是為何?”蕭玖璃大驚,白逸羽有野心,斷不會輕易惹怒皇上,到底發生了什麽,年節将至,皇上卻把他貶去鳥不生蛋的平州?
“七弟把徐栖桐虐死了。”白尚儒聲音低沉,“你挨打那夜,七弟留宿弄玉軒,結果,徐栖桐慘死在床榻上。禦醫說是七弟縱丨欲無度……”
蕭玖璃臉色一變。
“徐相在金銮殿跪求父皇嚴懲七弟,父皇龍顏大怒,皇叔一番求情,父皇才将七弟貶去平州。如今南榮暗中在邊關屯兵,平州随時可能打仗。”白駿澤補充了一句,
蕭玖璃恍然大悟,原來昨日中午馬耳他們是來道別的,難怪他們的話處處透着古怪。
馬耳當時遞給自己那杯水一定有問題,自己喝了一覺睡到現在,府中這麽大的動靜都不知道。
白逸羽當真将自己抛下了,可他那夜為何出現在自己屋裏?那聲“玖兒”到底是不是自己的幻聽?
蕭玖璃正蹙眉沉思,白駿澤遞上棉衣,“阿九,走吧!”
蕭玖璃擡眼看着他,白駿澤一臉的誠意,她知道這位六皇子待她不是主子對屬下那種寬容和賞識,而是真心當她是朋友。
可是,自己真的要跟他走麽?面具人的命令怎麽辦?自己和妹妹的性命怎麽辦?
☆、85.085 我要去平州
最重要的是,蕭玖璃隐隐覺得,白逸羽虐死徐栖桐沒那麽簡單。或許在外人眼裏,他一貫荒丨淫,可她卻直覺此事與自己有關。
自己是不是忽略了什麽?他對自己真的冷酷無情麽?一想到要離開白逸羽,自己便莫名的難過和不舍。既然如此,為何要離開?
心念一轉,蕭玖璃拿定了主意,她擡眼看着白駿澤,眼底清明,話語堅定,“殿下,多謝你的好意,可奴才不想離開,奴才想留下來。”
白駿澤的手僵在那裏。
三人的眸光齊齊彙集到她身上,驚訝,迷惑,不解。
“留下作甚?七弟都走了,你跟我回府不好?”白駿澤當即變了臉,“你還沒受夠閑氣?”
“奴才曾經在殿下面前立誓,要一直追随他,奴才不想食言而肥。”蕭玖璃略帶歉意。
“你是豬腦子?”白駿澤氣得将棉衣摔到她身邊,“是七弟嫌棄你、不要你,不是你背叛主子!”
“六弟,別急。”白尚儒拍拍白駿澤的肩膀,“阿九有他的想法,讓他自己決定吧。”
“兩位殿下一直對奴才青睐有加,奴才非常感激。在奴才看來,人生一世,應該重諾守信,否則不是大丈夫所為。從奴才進七皇子府那日,就把自己當作了這府中一員。”
“去金流途中,奴才受傷,一直得殿下照拂,奴才深受感動。若非奴才不懂分寸,招惹了那美朵拉公主,殿下又怎會恨鐵不成鋼呢?”
“奴才奉殿下為主子,自不敢輕易易主,若三心二意,實難委以重任。若奴才今日走了,怕是這一生再難擡頭做人,還望兩位殿下能夠成全!”
蕭玖璃一番話說得有禮有節,倒讓白駿澤無法辯駁。白尚儒看向她的眼裏更多了幾分欣賞。
唐伯原本黯淡的雙眸,也因她這番話,積聚起越來越多的光亮。
“既然如此,我也不勉強你。但是阿九,我希望你明白,在我心裏,你不只是護衛,更是朋友!”半響,白駿澤站起身,深深地看了一眼蕭玖璃,“你好好養傷,我随時來看你!”
“六弟說的也是我的心裏話!”白尚儒溫潤一笑,“我尊重你的選擇,也理解你的決定。皇家護衛就該恪守忠誠,能被屬下誓死追随,這也是我們的心願。你留在府中幫唐伯吧,若有困難,來找我和六弟。”
“多謝兩位殿下成全!”蕭玖璃抱拳拱手,感激地看着兄弟二人在唐伯陪同下離去。
随後,她穿上棉衣,一瘸一拐來到人去園空的浮雲軒。想起馬耳他們臨別時的言行和神态,蕭玖璃心中說不出的傷感。
在園中坐了一陣,蕭玖璃起身走出來,看看攬月軒的方向,心起起伏伏。
回到聽雨軒,唐伯送了些活血化瘀的丹藥來。
“讓你費心了。”蕭玖璃連聲道謝。
“你盡快恢複,好幫着打理府中雜事。”唐伯輕嘆一聲,“其實,殿下走了,府裏也沒什麽事……”
“唐伯,你為何沒有随殿下去平州?”蕭玖璃擡眼看着這位忠心的管家。
“殿下說府裏要留個可信的人。”唐伯神情黯然,“我便替殿下守好這七皇子府吧!”
“唐伯,我傷好了想去平州。”蕭玖璃沒有隐瞞自己的決定,“我留在府中也沒有什麽意思,我想去殿下身邊。”
“你……”唐伯一愣,臉上表情頗為複雜,“你真的要去?”
“嗯,不管殿下多讨厭我,我也應該去平州。”蕭玖璃的語氣非常肯定。
“你要是去,殿下想必很高興吧。”唐伯說到這裏,像是意識到自己的多嘴,連忙起身,“不過,你還是先養好傷再說。到時候我來為你安排。”
“多謝唐伯。”蕭玖璃拱手送他。
唐伯回到房裏,拿出紙筆給白逸羽寫信,卻遲遲無法落筆。
想起某些事情,唐伯手中的筆輕顫。尤其是想起那日撞見白逸羽替蕭玖璃抹藥的場景,想起白逸羽在第一次招美人侍寝前要他去找的東西,唐伯的筆不禁抖得更厲害,紙上落下大大的墨點。
殿下,你是要成大事的人,明明對一切都淡定自若,偏偏一遇到這阿九,你就會大失分寸,更為他不惜虐死徐栖桐,徹底得罪徐相。這阿九對你而言,到底是禍是福?
猶豫再三,唐伯終究沒有在信中寫上蕭玖璃要去平州。
此後,白尚儒和白駿澤幾乎每日都會來看望蕭玖璃,白駿澤還帶來府上郎中為她看診。在他們的關心下,蕭玖璃身上的傷半月後徹底痊愈。
已是年節,七皇子府卻格外冷清,府中上下沒有半點歡聲笑語。
除夕這夜,唐伯置辦了年夜飯,府裏的小厮坐在一起,豐盛的美食也難以掃去慘淡愁雲。蕭玖璃草草刨了幾口飯,起身出了花廳,踩着落雪,漫無目的地走着。
不知不覺,蕭玖璃走到了攬月軒門口,看着漆黑冷清的園子,回想近一年來發生的種種,她心中也是無盡蕭瑟。
守歲鐘敲響的時候,寒風吹來,蕭玖璃打了個冷戰,驚覺自己已站着發了很久的呆,她縮了縮脖子,揚起頭,任雪花落在臉上,涼涼化開。
再次看了一眼黑漆漆的園子,蕭玖璃吸了吸鼻子,袖了袖手,無聲地嘆了口氣,轉身離開。
此時,千裏之外,平州城,白逸羽一人獨坐。窗外大雪紛紛揚揚,屋內雖然燒着火盆,可他看上去依舊渾身冰寒之氣。
桌上的菜肴幾乎一口沒動過,酒壺倒是空了幾個。
白逸羽不時往口裏倒上一杯酒,修長的手指輕輕摩挲着攥在掌心裏的一個香囊,臉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守歲鐘敲響的時候,他起身走到園子裏,抽出長劍,伴着漫天雪花舞動起來。
馬耳三人遠遠看着他,看着這沒有一點喜慶的府邸,心中也倍感壓抑,愁緒萬千丈。
白逸羽舞累了,躺在地上,看着天上落雪,默念着一個人的名字,慢慢閉上了眼睛。
初三午後,白尚儒和白駿澤一身平民裝束,帶着蕭玖璃從七皇子府的後門溜出去,徑直騎馬去了方山。
将馬拴在山下,三人施展輕功掠上山頂。
此時的方山是雪的世界,山頂上壓着厚厚的積雪,安靜得出奇。
極目遠眺,冬日的京城帶着幾分說不出的肅穆,蕭玖璃抿了抿唇角,只覺得自己的心境似乎也蒼老了不少。
白駿澤突然抓起一把雪塞進她的脖子裏,大笑着跑開。蕭玖璃跳起來,捏了雪球投向逃跑的他。白尚儒笑着彎下腰,先捏了個雪球擲向白駿澤,接着又捏了個雪球擲向蕭玖璃。
三人随即在山頂上打起雪仗,歡笑聲灑向寂靜的山谷,打破了冬日的沉悶。
鬧夠了,白駿澤提議去抓雪雞,三人飛身來到一叢灌木前,一起卧在那雪地上,靜靜地等待獵物。
幾只雪雞偷偷摸摸溜了出來,瞧瞧四下無人,放心大膽地在雪地裏覓食。三人對視一眼,簌地一躍而起,各自拔出長劍,對着雪雞猛地刺了過去。
三個身影在空中同時輕盈地轉身,每個人的劍上都挑着一只雪雞。而白尚儒和蕭玖璃的劍端還都刺着同一只。
“二皇兄,澤的身手的确不如你和阿九。不過,你們倆一起刺中這一只,分不出勝負啊!”白駿澤指着兩人的劍,狡黠地笑着,“要不,你們幹脆比一比,看誰抓得最多!”
“抓那麽多作甚,我們三人也吃不完。”白尚儒笑着搖頭,挑眉看着蕭玖璃,“阿九,不如我們來比試劍法吧!”
“屬下豈敢在殿下面前班門弄斧?”蕭玖璃搖頭拒絕,“屬下還是負責烤雞吧!”
“六弟從小貪玩,宮裏的鳥都快被他抓來烤光了,他的手藝早就爐火純青。來之前他便說了今日這雪雞他來烤,我們等着大飽口福便是。”白尚儒一改往日的溫潤如玉,略帶淘氣地将那幾只雪雞往白駿澤面前一扔,拉過蕭玖璃就走。
蕭玖璃無法再拒絕。
這一交手,蕭玖璃才知道,白尚儒身手的确不錯,比起白逸羽怕是也差不了多少。
她意外的是,白尚儒和她過招時沒有半點藏私,毫無保留地呈現出他最好的劍招,一招一式盡顯精髓奧妙。
蕭玖璃來自護衛營,自然知道,護衛營出來的人縱然有高低之分,武功路數都差不多,而且熟知彼此的套路,只有跟了不同的主子,随主子每日習武,武功的差別才會越來越大。
蕭玖璃并非白尚儒的人,他的武學不對她隐瞞,那便是對她絕對的信任,這讓她很是動容。只是,一想到他是左妃之子,蕭玖璃心中又有些黯然。
劍鋒相撞,嗡鳴不斷。
白尚儒擡眼看着蕭玖璃手中的鴛鴦劍,唇角勾出一絲溫潤的笑意,“這是七弟母妃留給他唯一的東西,他給了你,可見當初也極看重你。阿九,你既然選擇留在七弟身邊,就設法消除他對你的誤會吧!”
☆、86.086 七皇子失蹤
“嗯。”蕭玖璃重重點頭,鴛鴦劍舞得愈加出神入化。
兩人比得投入,白駿澤則收拾出雪雞,一邊烤一邊漫不經心看他們過招。當兩人收劍停下來,山頂已是香飄四溢。
白駿澤一擡手,烤好的雪雞飛到兩人手中,他又變戲法似的從懷裏摸出一壺二十年的桃花釀,三個人輪流喝着,只覺得世間美味不過如此。
蕭玖璃酒量小,沒喝多少就有些暈了,她躺在雪地上擺成一個大字,大口扯着手裏的烤雞肉,看着呼出的白氣在眼前暈開,心底暖暖的只想傻笑。
小七離開一年多了,她第一次如此惬意,如此放松。
她眯着眼睛,看着一旁的兄弟倆,一個如青竹般溫潤,一個如松柏般挺拔,即使在這荒寂的雪地裏,也依然清俊高貴,無比美好。
漸漸地,那兩個人影變成了若幹個,重重疊疊,分不清誰是誰。蕭玖璃搖搖頭,竭力想看清楚,卻覺得人影越來越多。
末了,那兄弟二人一人架着一只胳膊,抓着半醉的蕭玖璃就往山腰飛去。蕭玖璃還沒回過神,就被他們帶到了半山腰的皇家禦用溫泉。
“阿九,此處溫泉是京城最好的,今兒個沒有外人,你好好泡泡,醒醒酒。”白駿澤說完,将蕭玖璃扔進一個單間,自己和白尚儒笑着去了隔壁的浴池。
泉水很熱,整個浴池裏氤氲着一層白色的霧氣,蕭玖璃屈膝抱腿坐在水中,腦子裏晃過白逸羽的臉,想起和他在溫泉中的那一幕,臉上笑意盡失,只覺得某種說不出的疼從心尖一點點漫開,酒意也化作淚水一顆顆低落下來。
回府已是深夜,蕭玖璃鬼使神差地去到了攬月軒。
夜色中,她悄無聲息地走進空無一人的園子,站在角落裏,歪着頭半眯着眼,看向紫金藤下空蕩蕩的躺椅,恍惚中竟看見白逸羽躺在上面。
蕭玖璃晃晃腦袋,揉揉眼睛再看,哪裏有人影?她正暗暗嘲笑自己,突然聽到屋裏傳來細微的聲響,擡眼一看,竟有一道微弱的光亮閃過。
蕭玖璃心神一醒,屏住呼吸蹑手蹑腳地走上前去,蹲在那牆角聽着屋裏的動靜。
“可有發現?”
“太黑,奴兒看不到啊,要不換顆大點的夜明珠?”
“你是想把這府中的人都引來?”
“剛才不是都吹了迷煙麽,那個什麽阿九又不在府中,怕什麽?”
“愚蠢!我們是來找寶貝的,不是來找事的。”
“別擰,奴兒好疼!”
“平時你不是很喜歡?!”
“殿下,真的疼,唔……”
蕭玖璃驚出一身冷汗,屋裏的竟是白明宣和那個戲子小奴兒,他們怎麽來了?這兩人膽子也太大了吧,悄悄溜進白逸羽的內室,還在裏面調丨情。
接下來的聲音不堪入耳,蕭玖璃有些聽不下去,不知怎麽就想起了那日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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