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逸羽醉吻自己的一幕,只覺得渾身發燙,嘴唇上像燃起一團火。她蹲在那裏捂着唇,面紅耳赤。

屋內兩人很快消停下來,白明宣嗓音暗啞,“回去再收拾你!”

“今晚你不用陪皇子妃?”小奴兒這話明顯有些酸。

“你若再廢話,我就去陪她!”

“哼,就知道你是說來哄人開心的!”

“找到寶貝,我天天陪你!”

蕭玖璃越聽越疑惑,他們到底在找什麽?是什麽東西竟引得白明宣親自前來?

“殿下,你看!”小奴兒似乎翻出了什麽。

“白逸羽果然有問題。”

“他居然用這玩意兒?還這麽大!”小奴兒話裏充滿嫌棄,“那些女人該不是被這男丨根捅死的吧?他弄死她們是怕自己的秘密被洩露出去?”

“早說他中看不中用!難怪仵作驗屍只說他沒有洩元,我看他根本就是不行!府裏管家也是太監,分明是同病相憐!”

“我們要不要将此物呈給皇上?”

“蠢!僅是此物能說明什麽?他可以辯稱是閨房樂趣,這東西本就是助情之物。”

“真是想不到,堂堂七皇子竟然不能人道!”

“怎麽,你同情他?還是,對他餘情未了?”

“殿下又瞎說,奴兒只心悅殿下。”

“你不是心悅我,你是心悅……”

“殿下真壞!”

“我要是不壞,你會喜歡?”

“只要是殿下,奴兒都喜歡。殿下英明神武,無人能及。”

“你這嘴巴越來越甜了,都吃了啥?”

“吃了啥殿下會不知道?”小奴兒笑得猥丨瑣。

“等下回去讓你吃個夠!”白明宣笑得放丨浪。

“還找麽?”

“不用找了。那寶貝若真是有,一定也被他帶在身邊。今夜能發現他這個大秘密,你我應該回去好好慶祝一番!”

“那這個?”

“放回去,若以後他再害人,此物可是最好的罪證!”

緊接着,兩人跳窗離去。

蕭玖璃緩緩從牆角站了起來,心裏詭異的感覺更甚。

男丨根?不能人道?這是真的麽?

可是,那日白逸羽将她攬在懷裏擁吻的時候,她清楚地感覺到他身體的炙熱和變化,他分明是個正常的少年。難道,他有什麽隐疾?

蕭玖璃心事重重地回到聽雨軒,還沒來得及掌燈,一粒石子投到窗棂上,她連忙走了出去。

樹冠上,面具人審視着蕭玖璃,眸光裏隐隐帶着幾分嘲笑,“真是出乎本座的意料,那白尚儒和白駿澤對你竟也有幾分好感。你尚是男兒身,便已讓幾位皇子傾心,若你恢複了女兒身,豈不是要天下大亂?”

蕭玖璃一滞,“玖璃不敢。玖璃謹記主子吩咐,只跟随七皇子!”

“算你清醒!”面具人輕哼一聲,“你有何打算?”

“玖璃即日就出發,趕往平州。”

“如此甚好!你此行務必贏回他的信任!”面具人冷冷一笑,“你迷了那麽多人,不會唯獨拿不下白逸羽吧?”

“玖璃定會盡力!”蕭玖璃低聲請求,“玖璃行前能見見玖瑤麽?”

“休想!先做好本座交待的事情!”面具人說完,消失在夜色中。

第二日,在唐伯的安排下,蕭玖璃悄悄離開了京城。臨行前,她甚至沒有向白尚儒和白駿澤道別。

正是年節,官道上的行人不多,蕭玖璃一路疾馳,只用了十日便趕到平州。

她抵達的時候已是戌時,城門即将關閉。遠遠地便看見城門處守衛森嚴,大隊官兵舉着火把站在那裏,過往行人都在排隊等候檢查,氣氛頗為嚴肅。

蕭玖璃下馬上前,只聽得身旁的百姓在低聲議論。

“七皇子還沒有消息?”

“都兩日了,聽說還是下落不明!”

“哼,這位皇子成日流連風月場所,每次必點伶人作陪,壓根就不是什麽好東西!他不見了,卻弄得整個平州城不得安寧。”

“誰說不是呢,元宵花燈也沒了,真是心煩!”

“我也聽說七皇子脾氣古怪,府裏一個丫鬟沒有,皇上和那些大臣送他的美人,包括新娶的側妃都被他給虐死了!”

“是啊,聽說那些女人都死在他床丨上,可見他對女人有多殘暴。他一定是喜歡男人!”

“他剛來沒多久,就玩遍了平州城的青丨樓。聽說他那夜就是從‘千嬌百媚’出來後被劫走的。”

“會不會是南榮人幹的?這一段平州城裏時常有南榮人出現。我有個親戚在城主府當差,說是可能要打仗了。”

“你們小聲點,不要命了!”

蕭玖璃聽到這裏,大吃一驚,忙找人一問,方知白逸羽兩日前的深夜在回府途中被人擄走,幾個貼身護衛全都身受重傷。

蕭玖璃眉頭緊鎖,尋思着進城後直奔白逸羽在平州城的府邸,找馬耳他們問個明白。

豈料,她剛剛檢查完走進城門,空中突然飛來一支羽箭,箭頭上帶着一張羊皮紙,直直射在她身旁的城門上。短短數字,蓋着南榮的玉玺。

蕭玖璃定睛一看,上面赫然寫着,“白偉祺,用平州來換你的兒子。單之峰”

除此之外,羊皮紙上還有白逸羽親筆寫的他的名字。

守城的官兵當即大聲叫嚷,城門前瞬間亂成一團。

蕭玖璃簌地擡頭看着羽箭射來的方向,身子一掠,跟了上去。她瘦小的身形隐匿在沿街的民房中,趁着夜色逐漸縮短和那人的距離。

那人左轉右轉進了一家民宅,蕭玖璃隐在角落中拉起黑紗遮住自己的臉,随即飛到了屋頂上。

“事情辦妥了?可有尾巴?”

“大人放心,想必此時國主的信函已被呈給平州城主了。”

“很好,我們這就離開!估計月國人很快就會挨家挨戶來搜查了。雖然這白逸羽并非白偉祺看重的兒子,但他畢竟是皇子,平州城主絕不敢掉以輕心。”

屋裏只有兩個人,聽聞弓箭手完成了任務,另一個男子當即摁動牆上的機關,地面裂開,現出一條狹窄的地道,兩人揮手滅了桌上火燭,先後鑽進地道,地面很快合攏。

蕭玖璃随即跳進屋內,蹙着眉思索片刻,摁動那機關,也鑽進了地道。

☆、87.087 孤身營救

地道逼仄狹長,一片漆黑,蕭玖璃不敢點亮火燭,只能盡快讓自己适應眼前的黑暗。

地道裏的空氣并不濕潤,兩側土壁也比較幹燥,看得出暗道并非新建。

數十秒後,她摸索着開始前進,步伐很慢,唯恐四周有暗器。

小心翼翼走了幾十米後,蕭玖璃的步子漸漸快了起來。她刻意提了氣,沒有發出一點腳步聲,唯恐驚動了前面的人。

也不知走了多久,前面隐隐出現了夜明珠的光亮,蕭玖璃明白,自己已經接近了那兩個南榮人,她再次放慢步伐,并放輕自己的呼吸。

大約過了四個時辰,前方透出些許亮光,看來這暗道已經走到了頭。蕭玖璃不敢貿然上前,只留在原地,等那兩人消失了身影,才慢慢上前。

她在暗中觀察得很清楚,出口處并無人接應,也沒有機關,但她絲毫不敢大意,待眼睛适應了光亮,才從暗道中鑽了出來。

出口是一口枯井,在一個很小的院落中。蕭玖璃剛一鑽出去,那兩個南榮人恰好換了衣衫從屋裏走出來。

“誰?”聽聞聲響,兩人回頭來看,卻見寒光一閃,弓箭手咽喉處飙出一道熱血,瞪着雙眼倒在了地上。

蕭玖璃身形一轉,點了那位大人的穴道,手中匕首橫在他脖子上,低聲喝到,“別喊,否則我要你的命!”

南榮人猝不及防,看着手下在面前丢了命,感覺到身後的殺氣,話裏帶着一絲驚慌,“這位少俠,你要什麽?我身上的錢都給你!”

“少廢話,我問你答。若有半句假話,就送你見閻王!”蕭玖璃說着伸手在他懷裏一掏,摸出幾塊令牌看了一眼揣入自己懷中。

“少俠想問什麽?”

“白逸羽在哪裏?”

“我不知道!”

“堂堂都事府大人會不知道?”蕭玖璃冷笑一聲,手下加重力道,匕首當即劃破他的脖子,鮮血直流,“既然不說實話,我這就送你上路。”

“別,別,別!我說!”南榮人面色一白,“白逸羽被關在天牢裏,國主要用他和月國談判。”

“你當我三歲小娃?敢用假話騙我!”蕭玖璃手中匕首又用力頂了一下。

“少俠,我絕對沒有騙你!”南榮人心裏一慌,“白逸羽被劫來都城後,徑直被扔進了都事府的天牢。”

“平州城誰是你們的內應?是誰暗中助你們劫走了他?”蕭玖璃再問。

“白逸羽一到平州就被我的人盯上了,我的手下跟蹤了他數日,用迷香‘七步倒’順利将他劫持。”南榮人堅決否認和月國人勾結。

“看來平州盡在大人掌控之中。既然如此,你們國主又何需劫持白逸羽呢?”蕭玖璃冷笑一聲,手中匕首狠狠一劃,徑直送這家夥見了閻王。

她從兩人身上翻出一堆東西,撿有用的揣進懷裏,再将兩具屍體扔入枯井,抓過塵土将地上血漬掩蓋。

蕭玖璃閃進屋內,很快就将自己弄成南榮人的裝扮。

天亮之後,蕭玖璃出了小院,走在南榮都城的街道上。入目處全是異國風貌,卻比月國蕭條了很多。

她尋了家人多的早點鋪,找了個角落的位置,坐下要了點吃的。

昨日趕路到了平州城,她還來不及用膳,就在地道裏足足走了四個時辰,早已是饑腸辘辘。她悄悄觀察了一下別人的吃相,随即抓過羊肉和馕,就着那茯茶大口吞咽起來。

蕭玖璃一邊吃一邊聽周圍的人講話,留意他們的口音和腔調,心中暗暗模仿。這也是她從小在護衛營強化訓練的一項基本技能。

随即,蕭玖璃和坐在一旁的一個老頭閑聊了幾句,巧妙套出了都事府所在的位置,感覺自己将語音語調拿捏得比較純熟之後,信步離開了早點鋪。

都事府門前,蕭玖璃從容不迫地摸出從弓箭手身上找到的令牌,在守衛面前一晃,大大方方進了府。

她在裏面走了一圈,找到了天牢,徑直走上前,卻被攔了下來。

“屬下奉大人之令,進去看那月國皇子。大人說了,國主留着他的命有用,絕不能死在這天牢裏。”蕭玖璃淡定地拿出從大人身上得到的那塊令牌,輕而易舉混進了天牢。

一個守衛走在前面,将她帶至最底層最角落的一間牢房。但見白逸羽傷痕累累地蜷在地上,昏迷不醒。

蕭玖璃的心當即一抽,竭力讓自己的聲音保持鎮定,“他還有氣麽?”

“小的不知。”守衛搖搖頭。

“打開,讓我看看!”蕭玖璃語氣強硬。

“這……”

“你敢違抗大人的命令?”蕭玖璃眸光一冷,“要是他死了,你我都不用活了!”

守衛猶豫了一下,摸出鑰匙開了門,随即,他脖子被砍了一手刀,暈了過去。

蕭玖璃點了守衛的啞穴,将他拉進牢房,撲到白逸羽身前,一試他還有呼吸,當即輕輕搖晃并低聲喚他,“殿下,快醒醒!”

不管她怎麽搖,白逸羽毫無反應。蕭玖璃的眉蹙了起來。

她原本想混進來後,讓白逸羽扮作守衛溜出去,可白逸羽這樣高燒昏迷,要如何是好?

時間倉促,容不得她多想。蕭玖璃取下守衛的鑰匙為白逸羽打開鐐铐,又扒下守衛的外衫換給白逸羽。只要能出天牢,拼盡全力,她也會施展輕功将白逸羽帶走。

她只顧着給白逸羽換衣衫,并未發現一旁的守衛睫毛撲閃了兩下。

收拾妥當,蕭玖璃将白逸羽扶起,剛要走出牢門,那守衛突然跳了起來,對準牆上一摁,一道鐵栅欄猛地落下,将牢門堵死,再也出不去。

随即,樓上傳來尖利的哨聲,有守衛大喊,“有人越獄,快去底層看看!”

蕭玖璃一腳将守衛踹開,沖到那堵牆前,卻怎麽也摸不到機關。

情急之下,蕭玖璃卯足內力,對着牆面狠狠一拳打過去,那守衛驚恐地瞪大了眼睛,無聲地喊出一個“不要”的口型。

随即,整間牢房劇烈晃動起來。

蕭玖璃一驚,擡眼一看,将那守衛滿臉的驚恐盡收眼底,她心中暗叫不好,伸手将白逸羽緊緊抱在懷裏。

與此同時,被她打壞的牆面裂開一個方正的大洞,無數的細沙從那洞裏湧了進來。只一會兒功夫,牢房裏就已經堆了一層沙粒。

蕭玖璃伸手解開那守衛的啞穴,“怎麽回事!”

“完了,死定了!”那守衛抱着頭,眼中的驚恐已經被絕望所代替,一臉死灰。

蕭玖璃一愣,難道自己引發了某個機關,這不斷灌注的細沙會将三人淹沒?

“有沒有辦法讓這些沙停下?”蕭玖璃挑眉看着守衛。

“停不下的,這機關一旦啓動,細沙就會一直湧入,直到把這牢房填滿。”守衛說着突然跳起來,失控地要去揍蕭玖璃,“都怪你,要不是你,怎麽會觸動這機關!”

蕭玖璃一皺眉,一腳将他踹到牆角,守衛直接暈死過去。

此時,樓上已經跑下來很多人,可一個個看着那鐵栅欄都束手無策。

“糟了,有人動了注沙的機關,裏面的人只有死路一條!”

“怎麽辦,國主有令,那月國的皇子不能死。”

“去找火藥來把這栅欄炸開!”

“這栅欄系千年寒鐵打造,根本炸不壞。”

“那就去把所有人找來,一起撬,看看能不能将栅欄撬起來!”

“沙粒注入的速度那麽快,來得及麽?”

“來不及也要試試看,否則你我都會腦袋搬家!”

蕭玖璃聽到這裏,心頭更加凝重,她四處張望,腦子飛快地轉着,終是下定了決心,從懷裏摸出面紗将白逸羽的臉蒙上,用盡全力對那湧出流沙的方洞一轟,牆面出現了一個巨大的洞,細沙瘋狂湧入。

她抱起白逸羽,将他的頭護在胸前,閉上眼,迎着細沙湧入的方向滾了進去。

無數的沙粒湧入她的耳朵和鼻子,蕭玖璃死死閉緊嘴唇,覺得下一秒就要窒息。可她沒有放棄,抱着白逸羽逆着細沙襲來的方向不斷向前“游動”,她相信,這甬道的源頭便是生路。

不知在甬道裏折騰了多久,蕭玖璃只覺得胸腔內的空氣越來越少,細沙擠壓得她快要炸裂,意識也快要變得模糊。

就在這時,她聽到沙粒流動的細微聲響裏出現了一種奇怪的聲音,她豎起耳朵一聽,心中一喜,看來已經接近機關的另一頭,那應該便是流沙被卷入的地方。

蕭玖璃用盡最後的力氣,抱着白逸羽向那個聲音的方向撲騰過去,豈料身子撞到了一塊牆面上,将牆面撞出個洞,兩人随之翻滾出去。

擠壓感頓時消失不見,兩人像是猛地從一高處落下,只不過是順着沙堆向下迅速滑去。

蕭玖璃慌忙睜開眼睛,卻被眼前的情景驚呆了。

她和白逸羽竟出現在一個巨大的沙漠裏,正從一個高高的沙丘上向下滑。

眼前是一望無垠的沙漠,像猛然墜入遠古的洪荒時代,空曠、遼遠,看上去極不真實。

☆、88.088 艱難沙漠行

蕭玖璃早就從笑問天的《南榮劄記》中得知,南榮是沙漠王國,一大半國土都是沙漠,其都城與月國的平州接壤,也在沙漠之畔。可此刻親眼見到,依舊無比震撼。

雖然她早上去往都事府之前特意在都城裏走了一圈,但唯恐引起旁人懷疑,她并未走得太遠,怎麽也想不到都事府的天牢竟與這般荒蕪的沙漠相連。

此刻兩人越滑越遠,似乎進入了這片沙漠的腹地,入眼處全是黃沙,寂寥得沒有一絲生氣,似乎偌大的世界只剩下他們兩人。

蕭玖璃緊緊抱着白逸羽,突然心生絕望。自己單槍匹馬闖到這裏來救他,卻将他拖入這樣的絕境,豈不是反倒害了他?

定了心神,她解開白逸羽臉上的面紗細細檢查,好在她一直将他的頭護在懷裏,沒有什麽沙粒湧入他的七竅。倒是她自己,耳鼻裏好多沙粒,弄了很久才清理幹淨。

白逸羽此刻渾身滾燙,燒得沒有意識,呼吸和脈搏都很微弱,蕭玖璃摸出幾粒丹藥喂他,可他嘴唇幹裂,壓根無法吞咽。

蕭玖璃咬咬牙,用匕首劃開手腕,将鮮血滴進他嘴裏,這才将丹藥都喂了進去。

末了,蕭玖璃草草包上手腕,将白逸羽背在背上,看看指南針,向着北方走去。

腳下是黃沙,她深一腳淺一腳,半點不敢放慢速度,唯恐南榮人追了上來。

雖然是冬季,沙漠的白晝溫度倒也不低,只是,擡眼一望,空中懸挂的太陽看上去有些朦胧,像是罩着一層薄薄灰黃的紗帳。

她還沒走出太遠,南榮人便循着機關的甬道追了上來。

蕭玖璃聽得身後響動,回頭一看,幾十個南榮人滑着木板,從那沙丘的頂端滑了下來。

她不由得加快步伐,卻聽得前方隐隐傳來風聲,她擡眼一看,天際霎時就變了顏色,風暴似要來臨。

蕭玖璃一驚,疾步向前方的一塊石頭奔去。還沒等她趕到,大風從正前方刮了過來,卷起漫天黃沙,遮天蔽日。

蕭玖璃跌跌撞撞撲向那石頭,将白逸羽抱在懷裏,解開衣衫擋住他的頭。

整個天空陰沉低暗,想要傾塌下來,狂風卷起空中烏雲,層層翻滾,波詭雲谲。

飛舞的沙粒像尖刀一樣劃過臉龐,呼嘯着卷過整個沙漠,似要吞噬一切。

風暴剛到的時候,蕭玖璃還能聽到身後追兵的驚呼和慘叫,而此刻,耳邊全是呼呼的風聲,全世界仿佛只剩下她和白逸羽,無以言狀的渺小感讓人心生恐懼。

她緊緊摟着懷裏的白逸羽,死死抓着那石頭,唯恐一松手,自己也會從這個世界徹底消失。

大約兩盞茶之後,肆虐的狂風終于停了,沙漠又一次恢複了寧靜。

蕭玖璃睜眼一看,除了她和白逸羽,沙漠裏再無半個人影。那些追趕他們的南榮人全都葬身在黃沙裏。

風暴過後的沙漠,又恢複了寧靜,只是這樣的安靜更讓人覺得可怕。誰也不知道前方等待自己的會是什麽。

蕭玖璃抖抖身上的沙粒,再次背着白逸羽向前走去。

書上說過,南榮都城的沙漠以北就是平州城,只要她一直往北,就能走到平州。而南榮人定是認為她和白逸羽已葬身風暴,不會再追來。

大約走了十餘步,蕭玖璃腳下一滑,踏入流沙之中。她心裏一驚,不敢大力掙紮,也不敢猛蹬雙腿,唯恐在流沙中下陷得更快。她只是身子一側,将白逸羽抱到身前,攤開兩人的身子,盡量輕柔地移動。

豈料,書上看到的方法并沒能讓他們脫困,身下的流沙猛地将他們扯進一個巨大的漩渦。還沒等蕭玖璃反應過來,兩人随着流沙落到一個建築裏。

蕭玖璃抱着白逸羽就地一滾,滾出沙堆,放眼一看,這似乎是一座古城。

笑問天書中說過,沙漠裏消失的古城很多,不少都被掩埋在黃沙之下,有時随着風暴會重新出現。毫無疑問,兩人此刻便被流沙帶進了這樣一座古城。

古老的建築,繁蕪的石刻花紋,被風沙侵蝕的陌生文字,都在訴說着古城久遠的歷史。城中四處散落着森森白骨,觸目驚心。

蕭玖璃背着白逸羽,沿着古城走了一圈。

沒有一滴水,也沒有任何吃的,這就是一座死城。

唯一慶幸的是,她找到了一些木頭,有了這些燃料,夜晚來臨的時候,兩人才不會被凍死。

蕭玖璃背着白逸羽,拖着那些木頭回到兩人落下的地方,尋了個角落,抱着白逸羽坐下休息。

折騰了大半日,她已經精疲力竭,只能在這古城中歇息一陣,恢複體力。可她還必須時刻關注白逸羽呼吸和脈搏的變化。

白逸羽被抓後顯然受了酷刑,也受了內傷,很可能還中了什麽毒,才會一直昏迷不醒。

盡管服了丹藥,蕭玖璃卻焦慮地發現,他的情況越來越不容樂觀。他的氣息一直都很弱,幹裂的嘴唇上泛起一層薄薄的皮,眉頭一直皺着,不時咳嗽幾聲。

此刻,她将他抱在懷裏,只聽他低聲呓語,“水……水……”

蕭玖璃咬咬牙,再次劃開自己的手腕,将鮮血滴進他幹涸的嘴唇裏。

天很快就黑了,沙漠的夜晚溫度低得吓人。

蕭玖璃架起木頭,抱着白逸羽座在火堆前。盡管烈火就在身前,也無法完全驅走刺骨的寒意。她緊緊抱着他,覺得彼此就像兩只在寒夜裏依偎取暖的田鼠。

突然,白逸羽的肚子發出一些聲音,在這寂靜的夜裏,顯得格外清晰。

蕭玖璃低頭看他,卻見他皺着眉,呓語着,“餓……”

蕭玖璃一愣,将手伸進他的衣袍,這才發現他的肚子甚是幹癟,想必被劫後一直不曾進過食,難怪整個人如此虛弱。

可這城中就連老鼠也沒有一只,她上哪裏去找食物?

蕭玖璃蹙着眉輕輕将白逸羽放在火堆前,自己縱身一躍,飛出城外。

寒風蝕骨,她打了個寒顫,黑暗中的沙漠愈加荒涼,根本沒有任何獵物。

蕭玖璃擡頭看了一下空中,月亮又圓又亮,她這才意識到,今日竟是正月十五。可惜月亮不能變成元宵,白逸羽現在的狀況,若是再沒有吃的,只怕性命難保。

她在寒風中站了一陣,默默轉身回到古城,看了一眼蜷成一團的白逸羽,咬咬嘴唇,大步轉到一處殘垣後。

斷壁後随即響起一聲悶哼,不一會兒,蕭玖璃面色蒼白地走了出來,她的步履有些蹒跚,手裏捧着一塊鮮血淋淋的肉。

她在火堆前坐下,面無表情地将那肉劃成若幹的小塊,支在火上烤着。

沒多久,一股肉香飄散在空氣中,蕭玖璃卻打了個幹嘔。

她強忍着心中的不适,取下一塊烤好的肉吹了又吹,喂到白逸羽嘴裏,可白逸羽連嚼的力氣都沒有,更別提将肉吞下去。

蕭玖璃眸光一暗,将那肉放到自己嘴裏,細細嚼得又碎又爛,低下頭去喂白逸羽。

兩人唇瓣相觸的一瞬,蕭玖璃只覺得臉一下就熱了起來,嘴唇更是像火一樣燙得驚人,腦子裏不由自主就回想起白逸羽吻自己的那一幕,她抱着白逸羽的手情不自禁微微顫抖。

她定了定心神,輕輕掐住白逸羽的下颌,讓他的嘴唇張開,将那肉末口對口地喂給他。

這一次,白逸羽順利地吞了下去。他閉着眼,手本能地攥着蕭玖璃,頭微微向上仰着,嘴唇輕輕砸着,似在期待更多的食物。

他幹裂的嘴唇貼着蕭玖璃的唇一翕一合,略顯渾濁的氣息帶着淡淡的紫金花香撲面而來,蕭玖璃只覺得渾身的溫度都在飙升,慌忙擡起了頭。

一顆心狂跳不已,蕭玖璃深深地吸了幾口氣,努力讓自己平複下來。接着,她如法炮制,将所有的肉都嚼碎了喂給白逸羽,末了,又割了手腕,喂了他一些血,明顯感覺到他的臉色紅潤了不少。

而她自己此時卻面色如紙,嘴唇上浮着淡淡的青灰色。

強撐着服了幾粒丹藥,扒拉了一下火堆,蕭玖璃攬着白逸羽,靠在牆上,手指縫裏夾着一支一寸長的短香,微阖了眼睛。

短香很快燃盡,灼到手指,蕭玖璃當即驚醒,看看懷裏的白逸羽,往火堆裏加了木頭,又點了一支短香,再次合上眼睛。

一夜,如是,反反複複,蕭玖璃并未睡上囫囵覺。當晨曦出現在天邊,她将剩下的木頭全扔進火堆,喂白逸羽服了丹藥,将他靠在火堆前,自己開始盤腿打坐。

半個時辰之後,太陽升了起來,沙漠的溫度開始回升,蕭玖璃背着白逸羽走出了古城。清晨略帶寒意的風陣陣吹來,刮在臉上有些生疼,蕭玖璃忍着疼痛和疲憊向着北方大步前進。

太陽漸漸升到了正空,蕭玖璃的步伐漸漸慢了下來,身上的傷口扯得她每走一步都那麽艱難。

這時,背上的白逸羽頭歪在她頸項上,口裏突然輕聲呢喃,“玖兒,對不起……”

☆、89.089 你果然是小七

蕭玖璃猶如被驚雷擊中,猛地停下身子,聽清他的呓語之後,整個人呆若木雞。

随即,蕭玖璃背着白逸羽來到前方幾塊石頭旁,她跪在那裏,顫抖着解開他的外袍,查看他的右胸。果不其然,在那黑熊抓傷的疤痕下,有一道熟悉的刀疤,雖然不如從前顯眼,卻深深刺疼了她的心。

“以後,我喚你玖兒吧!”

“不要!”

“就喚!玖兒,我的玖兒。”

“你!”

“玖兒莫氣,你扮我妹妹,這樣喚你多好聽。”

記憶如潮水泛濫,蕭玖璃猛地跌坐在地上,呆呆地看着白逸羽,眸子瞬間濕潤。

皇家護衛營專為皇室子弟訓練貼身護衛,裏面的孩子打小從各地選來,大多是孤兒,或者根本不知道自己是誰,在這裏,他們沒有名字,只有代號。

孩子們進入訓練營便學習厮殺,在一輪輪殘酷淘汰中活下來的,最終成為皇家的忠實護衛,成為主子手中最鋒利的武器,成為主子最堅固的堡壘。

女扮男裝的小乞丐蕭玖璃五歲被選入皇家護衛營,代號“阿九”,無人得知身嬌體弱的她如何撐過最初那兩年。

七歲,蕭玖璃被教頭送進“死亡谷”,展開昏天黑地的厮殺。三日三夜後,她渾身是傷,帶着從死亡同伴身上取下的腰牌,麻木地向出口走去。

途中,蕭玖璃與一個孩子纏鬥。兩人勢均力敵,又都疲累不堪,一時難以決出勝負。

突然,一個男孩從巨石後跳出,手執短刀撲上來。顯然,他蟄伏在此是為搶奪腰牌。

蕭玖璃避開他,和他合力殺掉那個孩子,稱只要他不殺她,自己可以助他。

男孩選擇了合作,兩人再度聯手伏擊一人,一起走出“死亡谷”,同時升入丙班。

這個男孩便是小七。

小七的武功最初并不出衆,他每日強行抓蕭玖璃過招。因他精于算計,蕭玖璃沒少在他手裏吃虧,一來二去,兩人的武功都與日俱增。

兩人每日各種打鬥,打累了,就地一躺,蕭玖璃含片樹葉吹小調,小七躺在她身旁也不說話。

三月後,小七強勢用拳頭征服了所有同伴,人送外號“柒老大”。

兩年後蕭玖璃和小七一同升入乙班,相處的模式依然如此。出任務時,兩人時常搭檔,愈加磨砺出諸多默契。

又過兩年升甲班,蕭玖璃考核抽中去湘西。

“我想去看湘西的趕屍。”出發時,同伴竟變成了小七,淡淡一句便是他所謂的理由。

蕭玖璃心中一暖,沒人希望去湘西出任務,那裏太容易送命,他是為了她。

這次湘西之行,小七哄蕭玖璃換上裙裝扮他妹妹,蕭玖璃沒有拒絕。

猶記那時,他牽着一身女裝的自己,一臉笑意,暖了春風,美了春景。從此,他私下總喚她“玖兒”。

從前的一幕幕在腦子裏回放,蕭玖璃只覺得呼吸不暢。垂眸看着白逸羽的手,她才發現,這雙指節修長的手和記憶中小七的手果然一模一樣。

蕭玖璃慘白着臉笑了一下,不知是慶幸他還活着,還是笑自己傻。

殿下,原來你真的是小七!

你為何要如此對我?

五年多的相知相伴、五年多的生死與共,在你心裏到底算什麽?

可笑當日教頭帶着你的血衣回到護衛營,人人都說你死了,我傷心欲絕卻堅信你一定還活着。原來,你真的還活着,只是搖身一變,成了七皇子。你瞞得我好苦!

那些年,你口口聲聲說我們是兄弟,結果,你的一切都是假的。

你的身份,你的臉,你的聲音,乃至你的氣息和你的武功,你全都瞞得滴水不漏!

蕭玖璃突然覺得自己的心被揉碎了、扯裂了,鼻子一酸,忍不住掉下淚來。

眼前這雙手,曾無數次為自己包紮過傷口,也無數次為自己束過發,牽着自己一起戰鬥,牽着自己一起前行,在那暗無天日的幾年給過自己彌足珍貴的溫暖。可是,也是這雙手,親自刺斷了自己的右臂。

“誰敢傷我的玖兒,我便要誰的命!你傷他一分,我傷你十分,你傷他一寸,我要你死無全屍!”

腦子裏盤桓着他從前說過的話,蕭玖璃只覺莫大的諷刺。

小七,僅僅因為擔心我被你的皇兄們選走,你便刺斷我的右臂?你明明可以早些告訴我真相,讓我隐藏實力便是。難道,你不信任我?

是啊,你不信任我。我屢次對你宣誓效忠,你卻始終隐瞞真相,還無情地抛下我、羞辱我,半點不念從前情義。

不是受不了被抛棄被羞辱,她的人生本就是個悲劇,遭生父遺棄,痛失娘親,為保妹妹小命淪為面具人的棋子,她當初雖然覺得苦,卻一直咬牙堅持,自娘親走後便不曾輕易掉過眼淚。

但這一刻,蕭玖璃淚如雨下,只因為抛棄和羞辱她的,是眼前這位七皇子,更是她心心念念的小七!

回不去了,小七和玖兒,那是回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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