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從頭開始

白青蓮心思深沉絕非善茬,齊錦繡心中比誰都要清楚,畢竟這個人物,乃是出自她的筆下,是她刻畫出來的。若是擱在平日,齊錦繡也不會刻意與這白青蓮為敵,畢竟多一個朋友比多一個敵人好,她不是會輕易樹敵的人。可是現在齊錦繡明白了,因着沈彥清的關系,那白青蓮根本不可能與自己友好相處。

瞧着目前這形勢,怕是趙昇與沈彥清就此老死不相往來了,心中權衡一番,齊錦繡很快便做了選擇。

她要站在趙昇這一邊,緊緊抱住趙昇這條粗大腿,這樣的話,将來日子才會好過。心中做了決定,齊錦繡也就不怕得罪沈彥清,只微微笑望着沈彥清跟白青蓮道:“青蓮妹妹,你打小也是跟着我父親念書識字的,你我又是從小一處玩大的,你扪心自問,可否對得起我?”

白青蓮一怔,随即杏眼便稍稍睜大了一些,似是沒有想到齊錦繡會這樣說。

齊錦繡并不理睬她,只繼續望向沈彥清道:“沈二爺,我何故會與你和離,又何故會在你即将飛黃騰達的時候主動與你和離,你心中該是比誰都明白。如今好了,如你們所願,我将未來狀元夫人的位置給青蓮妹妹你騰出來了,青蓮妹妹倒是好,恩将仇報,逮着機會就潑我一身髒水。左右我如今是沈家下堂婦,家中父母雙亡,沒有身份地位,也沒有至親長輩給我做主,你們就可勁欺負我吧。”

說罷,齊錦繡鼻子一酸,就哭了出來。

哭了也還要說,她一邊哽咽一邊口齒清晰繼續道:“趙二哥也是我父親的學生,是沈二爺的同窗,趙二哥待錦繡就如親妹妹。如今趙二哥見錦繡叫人欺負了,看在錦繡父親的份上,肯定會替錦繡出頭的。若是因着這件事情,趙二哥真去吃了牢飯,不但父親在天之靈不得安生,就是錦繡也覺得對不住趙二哥。沈二爺,願不願意讓我父親在天之靈安生,全憑你一句話。”

沈太太氣道:“齊氏,你簡直是胡言亂語!”

齊錦繡反駁道:“沈太太,那若是錦繡此刻想再做回沈家二奶奶,沈太太可答應?”

“你癡心妄想!”沈太太明顯氣得很,整個人身子都顫抖起來,只惡狠狠瞪着齊錦繡道,“就憑你,哪裏配得上我的彥清?你願意和離,那是你還算識相,再想進我沈家門,除非從我屍體上跨過去。”

齊錦繡道:“沈太太,錦繡不是言而無信之人,既然已經與沈二爺和離了,就沒再想過吃回頭草。不過方才有人故意颠倒是非欲要錦繡身敗名裂,錦繡這才一時氣極了。沈太太莫要生氣,別說不會再進沈家門了,便是往後街上遇見沈太太,錦繡也會繞道走的。”稍稍頓了頓,又望向白青蓮,但見她那雙漂亮的杏眼一直悄悄瞪着自己,齊錦繡道,“青蓮妹妹,姐姐真心祝福你跟沈二爺,我也不會怪你,會一直将你當做妹妹來待的。”

街坊鄰居們的議論聲越來越大,似是在私下讨論,是不是這白氏女,真就早跟沈二爺勾搭上了。

方才一直未有說話的葉絨絨,愣了片刻後,連忙緊緊握住齊錦繡手來,關切道:“真是沒有想到,錦繡妹妹原是吃了這樣大的苦頭,可真是委屈你了。”又擡眸望向白青蓮,冷了臉子,輕聲斥責道,“青蓮,你怎生能夠做出這樣的事情來?你這樣做,可對得起齊二叔?”

白青蓮此刻雖則想即刻掉頭逃了,可她知道,若是真就此跑了,那麽以後自己将再沒臉做人。更有可能,這個安陽縣,她也呆不下去了。

思及此,白青蓮雙手緊緊絞着,迫使自己冷靜。

只片刻功夫,她便做了決定,而後擡起眸子來,烏澄澄的大眼睛中漸漸蓄滿淚水,委屈道:“我與沈二哥不過是兄妹之情,青蓮之所以常來沈家,那是因為要過來陪伴沈太太的。青蓮略懂醫術,素來喜歡行醫救人,若是因此錦繡姐怪青蓮,那往後青蓮便不再去沈家便是。”

葉絨絨沒有說話,只默默望向齊錦繡,眼底有淺淺笑意。

齊錦繡走到白青蓮跟前,緊緊攥住她雙手道:“你我打小親厚,便是做了什麽對不起我的事情,我既然已經選擇主動退出了,那便說明我不怪你。我知道你與沈二爺情投意合,我也已經做出退步來成全你們了,若是你此刻退縮,豈不是叫沈二爺傷心?青蓮,可別說傻話。”

說罷,齊錦繡回頭望向沈彥清,見那張原本俊逸的臉已經黑得不成樣子,齊錦繡沖他友好笑了笑,而後再沒說旁的,只對趙大娘跟趙昇道:“大娘,趙二哥,我們回家吧。”

趙昇微微垂着眸子,目光定定落在齊錦繡身上,看着那張熟悉又陌生的臉,他心都碎了。

今兒的事情到此為止,但是将來,他有的是機會替繡繡報仇。

沈太太反應過來,還想鬧事,沈彥清拉住自己母親,強忍着心中怒氣道:“娘,算了……”

白青蓮依舊攙扶着沈太太,未有敢去看沈彥清,只柔聲道:“沈太太,您莫要生氣,免得傷了身子。”

齊錦繡跟葉絨絨兩人一邊一個,攙扶着趙大娘,趙昇則走在齊錦繡身側。

一路上,就只有趙大娘在說話,偶爾葉絨絨跟齊錦繡笑答幾句,趙昇一路上都未曾說一句話。待得走到了趙家小院落門口,葉絨絨這才悄悄擡眸看了趙昇一眼,而後又匆匆垂了腦袋,只柔聲道:“趙二哥傷得不輕,大娘,絨絨還是去請個大夫來瞧瞧吧。”

“不必了。”趙昇冷冷吐出三個字,看都沒有看葉絨絨一眼,只折身對齊錦繡道,“抱着甜寶,我帶你們去一個地方。”

葉絨絨原本面上還含着笑意,聞得此言,那白淨臉上的笑意瞬間凝固了。

她知道,自打錦繡嫁給沈二哥之後,趙二哥便跟轉了性子似的。可趙二哥當着大娘跟錦繡的面這般不給自己臺階下,還是頭一回,葉絨絨心中覺得委屈,一時未有忍得住,便哭着轉身跑開了。趙大娘原就怪兒子不會說話,但見自己心中準兒媳婦被氣走後,更是生氣。

“阿昇,你這樣做,真是太過分了!”趙大娘狠狠瞪了兒子一眼,而後目光落在齊錦繡身上,眉頭依舊蹙着。

齊錦繡也是為難得很,她看得出來,趙大娘雖則喜歡自己這身子的原主,可是相比起來,她是更希望另外一個女孩子做她兒媳婦的。同時齊錦繡也不明白,這趙昇明明已經知道自己并非真正的齊錦繡了,為何還要自己抱着甜寶跟他出去。

他要帶自己去哪裏?不會是想尋個沒人的地方要了自己小命吧?

這不是沒有可能,趙昇為人冷漠,行事手段也殘酷。他殺人不眨眼,是叫敵軍聞風喪膽,叫大齊百姓望而畏之,叫太子跟燕王都讓其三分的威遠侯。如這樣厲害的人,又是在這種情況下,殺了自己給真正的齊錦繡陪葬,大大有可能。

想到此處,齊錦繡狠狠咽下一口唾沫,顫着雙腿道:“那個……趙二哥,甜寶現在很黏我,她真的很黏我的。別瞧她還只是個小粉團子,但是已經會認人了,要是哪天醒來瞧不見我了,她會哭。”話音才落,就聽見了熟悉的“嗚哇”嚎啕大哭聲,齊錦繡大喜,立即道,“甜寶怕是餓了,大娘,趙二哥,我得回去。”說罷,便似一陣風似的往隔壁小院子跑去。

趙大娘好奇道:“發生了這麽大的事情,這錦繡,倒似是沒事人似的。”

趙昇低頭跟自己母親說了幾句,而後只穩步朝隔壁齊家院子去,半個時辰之後,趙昇一手抱着小小軟軟的甜寶,一手輕松揪住使勁掙紮的齊錦繡,往城門口方向去。

金秋十月,秋高氣爽,微涼的風吹拂在臉上,如絲綢拂過一般。

齊錦繡抱着甜寶,站在趙昇身側,靜靜望着眼前豎着的兩塊墓碑,而後輕輕轉過頭去,看着身側這個高大冷漠,卻又十分重情重義的男人。男人穿着一身粗布衣裳,身姿挺拔面容英俊,他似是不會笑似的,眉宇間永遠透着一股子寒意。

趙昇帶了新鮮水果跟酒水來,又彎腰将墓碑前的雜草一應都拔了,而後跪在墓前,依舊面色冷漠。只是細瞧之下才會發現,他眼底似是有碎冰一般,黑眸如寒潭秋水,到了冬天,那寒潭凍成了冰,想必就是這樣的。

靜靜打量着他,齊錦繡莫名覺得有些難受。

她從沒有想過,有一天會穿越到自己所寫的書中去,去真實的觸摸到曾經書中那些人物的情緒。

“師父師母,阿昇無能,沒有能夠好好照顧繡繡。”說罷,趙昇彎腰匍匐在墓前,磕了三個頭,才又直起腰來,“阿昇在師父師母跟前發誓,從今往後,會好好照顧錦榮錦華還有甜寶,就當做自己親弟親妹跟親生孩子一樣待。沈彥清負了繡繡,阿昇會替繡繡讨回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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