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刺破

是誰火熱的手指攥住她的下巴，淩厲的目光破空而來。

在一片黑暗中，唯有他帶來的感覺是真實的，是觸之可及的。

霍青梅張着嘴，像是一只擱淺的魚，艱難地呼吸着。

另外一只手摸着她的眉眼，又滑到她的鬓角處，這只手越溫柔，就越發顯示出那只手的無情禁锢，

“放……放手……”破碎的語句從她的嗓子中擠出，那人卻越發迫近了，他越來越高，越來越高，她似乎在慢慢變小，蜷縮着，縮進他的影子裏，被他籠罩着。

好黑……好冷……

霍青梅抱着雙肩，瑟縮着，顫抖着雙唇準備呼救，卻哆嗦地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漸漸的……天空似是有什麽飄落下來，落在她的臉龐上，涼涼的，化成水滴。

雪……下雪了？

那點點雪花就像是黑夜裏的星星，散發着涼薄的光亮，她伸出一只手想要去接，卻失去了那些星星的蹤跡，霍青梅疑惑地擡頭，素白色的傘面出現在她的眼前，朦朦胧胧地在黑夜裏暈開雲霧似的白光，她的視線漸漸下移，随着她的視線，一只握着紙傘的手從暗夜裏顯現，接着是白色長袖，長袖随風擺動，可等她的視線望去，一張笑臉正藏在那飄飄蕩蕩的袖子裏，像是坐在秋千上一樣，笑眯眯地蕩來蕩去。

霍青梅努力想要看清那張臉，情不自禁地伸頭，就在她扒着那袖子快要一頭栽進去的時候，大水從袖子深處兜頭而來，淹沒了她，她打着旋沉到了深處。

然後，淹沒了她的大水送給了她一個吻……

“嘶——”霍青梅覺得唇上一陣刺痛，便捂着嘴坐了起來。

正巧西水端着盆走了進來，見帳子後自家小姐的朦胧身影，詫異道：“小姐怎麽起的這麽早？奴婢還在發愁要怎麽叫醒小姐呢！”

西水放下盆後，就點亮了屋裏的燭火。

霍青梅摸了摸唇，好像嘴上長了一個包，着急道：“西水你快來看看，我這嘴上是不是長了什麽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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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該不會是小姐上火引起了吧？這可怎麽辦，今天就要啓程去春山圍獵了……”邊說着，她邊手腳麻利兒地掀起了床帳，湊近霍青梅，憂心忡忡道：“快放下手，讓奴婢看看。”

霍青梅往前湊了湊，想讓她看得更清楚一些。

西水借着燭火光仔細瞧了瞧，“還真的是……小姐真的要跟去春圍嗎？到那裏肯定又要吃些烤炙的獵物，小姐你會更難受的。”

對一個吃貨，尤其是饞燒烤的吃貨來說，這是多麽殘忍的一件事情！

而且，這次春圍我又不能不去。

霍青梅又忍不住想起嬴長安那日的氣勢及話語，好像那日她才真正看清他是一個王爺，還是一個位高權重的王爺。

西水看着她堅決的神色，便無奈道：“小姐先洗漱吧，一會兒就要出發了，奴婢先去告知長公子一聲，再給小姐找些藥。”

霍青梅點點頭，“快去吧！”

西水笑着轉身離開，走到門口時吩咐另外一個小婢女來為小姐洗漱。

霍青梅打了一個哈欠，看着窗外黑窟窿東的樣子，顯然是淩晨……真遭罪，就怨這個夢。

夢？

她眨眨眼，卻不記得自己夢到了什麽，好像有手，有水，有笑，還有吻……話說，她該不會是在做春夢吧？

霍青梅紅着臉癡癡笑了起來，卻又不小心牽扯到嘴上的小包，疼得叫了一聲。

婢女拿帕子來給她淨面也小心翼翼的，生怕碰到她嘴上的小包。

衣服剛剛穿好，頭還沒來得及梳的時候，霍嘉在門外輕輕咳了一聲。

“小妹，我方便進來嗎？”

“哥快來看看我這嘴上的包可怎麽辦啊！”一聽到霍嘉的聲音，霍青梅就忍不住撒嬌似的求助。

“你也真是的，有什麽火氣非要跟自己身體過不去呢？”他心疼地說教着，走到她身邊，彎下腰仔細打量了一番。

“會很難看嗎？”她擔心道。

“怎麽會？小梅子最好看了。”霍嘉爽快道。

“哥……”

“好啦別撒嬌了，快點收拾收拾，嗯……等把這包挑破，再塗點藥就好了，哥哥保你可以在圍場吃自己喜歡的，怎麽樣有沒有想好要吃點什麽？”

霍嘉三言兩語便轉移了霍青梅注意力，趁着霍青梅出神想着的時候，他接過西水遞過來的銀針，一手捏着青梅的下巴，一手用針……

“據說這次還會有羅雲國的使臣來，肯定會帶來不少的好玩意兒，想想那飄香的烤肉……那圍着篝火喝酒跳舞的場景……”

霍青梅越發的出神了，口水都快流了出來，唇上突然像是被蜜蜂蜇了一下的刺痛。

“哥！”她往後一仰，看着霍嘉兩指捏着銀針正将手收了回去。

“乖，抹了藥就好了。”他安慰似的摸了摸她的額頭，将銀針遞給西水，又拿過一個圓圓的緞面盒子，打開後，用小拇指沾了沾綠色的藥膏，擡手朝她的唇上抹去。

手指過處，涼絲絲的感覺。

“好舒服啊，這是什麽？”霍青梅好奇地問。

“這是你姐姐賞下的宮裏的藥，上回……”他眨了眨眼睛，霍青梅頓時明白是指她上回替霍展顏送信的事兒，“之後，你姐姐賞了不少東西。”

塗好了藥膏，霍嘉用帕子蹭了蹭小拇指，笑道：“你都這麽大了也該照顧好自己，上回剛說你有個長大的樣子，結果一不注意又回到原樣兒了。”

“哪裏呀！”她不滿地嘟着嘴，“這能怨我嗎？我哪裏知道我為什麽會生氣啊！”

霍嘉輕輕笑了笑，轉移話題道：“快點整理，等會兒還要在城門口等着，要皇上的禦駕過去了，咱們才能走。”

“真麻煩！”她低着頭小聲抱怨。

“胡說八道。”他摸了摸她的頭發，又朝西水吩咐了幾句。

霍嘉剛出門就發現兩位門客正立在門口等着他。

他朝一直笑着、臉上還帶着酒窩的男子溫和道：“蕭九也回來了？”

蕭九拱了拱手，“主上，幸不辱使命。”

霍嘉擺了擺手，上下打量了他一眼道：“你既然此時站在這裏，又作這副打扮，是也要去春圍？”

蕭九笑了笑，卻因為臉上的酒窩而顯現出一種少年人的羞澀感，“是，您吩咐屬下的事情我還沒有跟您彙報，而且這次回來我還探聽到一個消息。”

“是關于這次春圍？”

蕭九但笑不語，霍嘉了然，“那你就跟着走一趟。”

霍嘉朝自己的院落走去，甘越寧、蕭九兩人跟在他的身後，昏暗的夜裏，循着月光而行。

“屬下剛回來救聽說淮山王殿下又做了不少荒唐事兒？”

霍嘉輕笑一聲，“說是荒唐，可誰又知道是不是殿下走的一步好棋，而你我卻看不出來。”

蕭九一頓，摸摸腦袋，眼睛靈動地轉悠着，似乎想到什麽主意，便笑呵呵道：“從以前，淮山王就跟咱家小姐的關系不錯，不如……”

“沒有可能。”霍嘉斬釘截鐵地回答。

蕭九一愣，旁邊的甘越寧卻冷着臉道：“公子是不舍得小姐去舍身喂狼的。”

“哈哈，若說淮山王是頭孤狼，那麽小姐就有将狼訓成狗的能力。”

甘越寧頗為懷疑地掃了他一眼。

“蕭九，是不是你在外面又聽到了什麽消息？”霍嘉似是想到了什麽，轉身詢問。

蕭九挑了挑眉，嬉皮笑臉道：“這消息絕對有意思……”

“可是，我不想讓青梅不開心。”他的眼神似是帶給蕭九些壓力，蕭九扒了扒頭發，低聲道：“說不定小姐還會開心呢！”

霍嘉沉默地望向遠處的天際，小梅子怎麽可能會開心，利用、利益交換，一旦和這些東西扯上關系，結局必然會是悲劇。現在大家都被綁在了一輛不斷前行的馬車上，煙塵滾滾中，既要選好自己的位置，又要将別人拼命扯下馬車，這些殘忍的事情、肮髒的交易他都永遠不想要她知道，即便她已經不知道通過什麽方式了解到一些，也在試圖用自己的方式來幫助他。

還好她第一次使用手段的對手是嬴長安，那人無視禮法，可他很看重她，她雖然手段幼稚、計謀拙劣，但架不住他心甘情願，而他也會成為她在這方面的老師，用他的權力及勢力滋潤着她的成長。

夜色中，霍嘉深深吸了一口氣，雖然他對妹妹在權謀方面的造詣不抱期望，不過有人能護着她，他也能更放手……雖然，嬴長安實在令人讨厭。

“主上？”

霍嘉沉聲道：“等春圍回來就把教小姐的女先生請回來，她是去……”

“南先生見小姐近來無法念書便去深山裏修行去了。”甘越寧冷淡的聲音自耳邊響起。

這女先生還真是……特別……

作者有話要說： 霍青梅：這難道就是你說的春·夢？(#‵′)凸

西風：等等，春圍給你加加溫，我還可以帶你去火辣辣！

霍青梅：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