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一回頭,她可就後悔了

蠅一樣。

她不怕!

像要說服他似的,她努力地坐直身體,雙眼平視前方,試圖面無表情,“我不怕你。”

說得很懇定。

☆、020

“呵呵——”

出乎意料之外,廉以欽竟然笑了。

剛才那種睇視她的眼神消失了。

叫她的心更是懸起來,這種難以摸得清的男人,簡直叫她難以招架。

他的手擡了起來,叫她有些緊張,兩眼就盯着他擡起的手,眼睛越瞪越大,快要跟青蛙的眼睛媲美,——下一秒就見他的手落在她個頭頂,她的頭被“溫柔”的撫摸了一下,——呃,是她的頭發給溫柔的撫摸了一下。

她眼睛都沒眨,就那麽瞪着。

“廉、廉叔?”

嘴唇動了動,她困難地發出聲音。

這麽一叫,她好像開頭的困難都已經度過了,就連表情也變得歡快了一點,滿眼滿臉的都是笑意,“廉叔這是跟紀蓉和好了嗎?我說的是不是?”

她擡頭望向他,眼睛亮晶晶的,粉色的唇瓣潤潤的,随着她說話時一開一合,有一種誘人的姿态——

突然間,她的眼前黑了,陰影在她的眼前擴大,她愣在那裏,陰影處他的臉在她的眼裏越來越清晰,清晰的,就在她的眼前,唇瓣上一重,她被吻了,——人就愣在那裏,跟瞬間屍僵一樣——

所有的聲音都在腦袋裏消失,她只能感覺到唇間的動靜,合閉的唇瓣被不容拒絕的力道給推開,讓出一條光明大道來,她的嘴裏被擠入不屬于她的舌/尖,霸道的攪亂着她從來不曾向段兌之外的人敞開的私密之窗。

她的眼睛還是瞪得大大的,似乎失去了眨眼的功能。

臉貼得極近,近得她都能看到他臉上細細的毫毛,也能從他的眼底看到自己愣得跟個木頭般的樣子,——仿佛突然間從迷障中醒過來,她雙手一推,一推出去,卻重重地落在他堅實的胸前,被他給拽住,沉重的力道落在她的腕間,不甘心地掙紮了一下,唇瓣卻是被小小地咬了一下。

疼——

她跟嬌氣鬼似的,瞪得時間夠長的眼睛,居然就流了眼淚。

挺不争氣的眼淚,她心裏頭是這麽想,人已經全力掙紮起來,沒等她掙紮的力道全部使出來,他已經放開了她——叫她的力道無處躲藏,人卻是朝他那邊傾過去,狼狽地摔在他的膝蓋上,臉更是面對着他的裆/部。

她頓時起了來。

臉色紅白相間,有氣的,有惱的,有怒的,反正什麽都有。

她的手用力地擦嘴,晶亮的眼睛恨恨地瞪着他,揚起手,就扇向他。

“啪——”

一巴掌清脆有力。

連她的掌心都有些疼。

他神色未變,微擡起手。

她還以為他要動手,下意識地就雙手抱住頭,似乎這樣子就能擋住他的動手。

“我給你機會,你還要打我?”

廉以欽瞧着她跟個鴕鳥一樣,臉上露出了些許笑意,擡起的手落在他自個臉上,好像有點燙,被打的後遺症都這樣子,難得被打臉,他還覺得挺新鮮,欲迎還拒的人不是沒碰過,就她這樣子的還打人還真是難得見一個。

陳果再遲鈍,此時也明白了,感覺三觀都給他的話給震碎了,“你說、你說什麽?”

什麽時候她成了他需要給機會的人?

更何況他還是紀蓉的男朋友,還是她公公的忘年交!

她感覺這是大晴天裏起的雷,把她炸了個外焦裏嫩。

“有夫之婦,我到是不介意的。”廉以欽不怎麽挑嘴,葷素不忌,“你老是玩那些含蓄的手段,我給你個更直接的不好嗎?省得浪費你的時間,還有我的時間,我沒功夫陪你那眉目傳情這種幼稚的把戲——”

陳果震驚了,甚至是覺得被侮辱了!

好端端的,她一下子就成為了他嘴裏的蕩/婦,還是有了老公還要外頭發展的蕩/婦?這種結論叫她的小嘴兒一時都驚恐萬狀的閉不攏,——等反應過來,她已經爆發了強大的戰鬥力,雙手使勁地撓他,直接朝他的臉撓!

不止撓他,嘴裏還罵他:“浪費你個頭,廉以欽你這個不要臉的,你自己不要臉,你當我也不要臉呀,呸,我跟你眉目傳情,傳你妹呀,多作多情的老混蛋,你以為你是什麽小鮮肉嘛,還真以為別人都愛你?……”

她趁着他被撓得的震驚樣,得了手下車就跑——

管它的什麽車子,她今天就不開車回家了,直接跑。

呸呸呸!

她懶得從包裏拿紙巾,直接朝空氣吐。盡管這動作不衛生,但是她此時就想做這個動作,特別是廉以欽碰她那一下都可能有毒,那男人不要臉的很,還有可能有什麽病呢,她才不要染什麽病!

她跑得極快,一溜煙兒就沒影了。

車子裏的廉以欽身上整齊的西裝被弄皺了,從來都是一絲不茍形象出門,很難跟今天一樣,亂得跟什麽似的,頭發也跟着亂了,不止是頭發,反正他頭發短,一抹就也好了,就那臉——被撓的留下手指甲印,非常的明顯,還紅紅的。

他充滿了怒氣,頭一回,被氣得這麽徹底。

卻不能承認他是“自作多情”了一回。

分明是被他說穿了,才惱羞成怒,女人嘛,總歸是“嘴上說不要身體卻很誠實的”的不理性生物,——他好像不要那麽主動的,得等着她主動上門才行!

陳果完全不知道他的想法并沒有改變,這城市的交通很堵塞,也許都是上天都能察覺到她今天的遭遇,随手就叫她攔到了出租車,簡直就是天底下的幸事,這一樁幸事叫她飽受驚吓的似才稍稍地安穩了點,也僅僅是一點。

司機問她去哪裏,講真的,她還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裏,一臉的茫然。

“東門小學。”

她聽見從自己的嘴裏說出四個字,完全是下意識地說出來。

可她記得自己的小學并不在東門小學念的,——事實上這個城市裏有沒有東門小學,她都不太清楚。

她愣在那裏,神情恍惚。

“是東門小學呀,現在改名叫實驗二小了,難得還有人記得這學校呀,我以前也念的東門小學,你是不是也念這小學,如果是的話,那我們還是校友呢——”

司機說起來“東門小學”來親切萬分。

可他不知道陳果的內心,她已經亂了。

今天完全是一團亂,亂得她都不知道什麽是重要的,上一秒,她覺得自己去找段兌把這事說一下才是對的事,可又怕段兌不相信,才茫然無摸,下一秒,腦袋裏突然蹦出個地名,她更亂了。

東門小學?

她聽段兌說過她跟他小學是同個學校念的,而且是在外國語學校。

可東門小學嘛,她完全沒聽段兌說起過,又是從哪裏聽說過的?或者這是她記憶裏的事,她的記憶要慢慢地蘇醒了嗎?

——除了這四個字,別的東西,她再沒有印象。

“學校改名字了嗎?”陳果問,急需要找一點東西來填補空白的記憶,“為什麽要改名字呢,真是奇怪的事。”

司機轉了個彎,“現在挺流行改名字,前段時間不是有新聞說好多大學都改名字了嗎,我們市有好多小學,我都說不清到底有多少家小學,好像為了方便大家認知吧,不用地名為學校,直接排數字了,像是什麽實驗二小,實驗三小的,都是有數字的。”

陳果完全不明白叫“實驗二小”的排列跟與按地名排列的“東門小學”有什麽優勝之處,比方叫東門小學,肯定要更直白一些呀,別人一聽,就曉得在東門口那邊——

“原來是這樣子。”

她算是“受教”了。

出租車停在東門小學門口,司機還不想收車費了,說是校友就算了,陳果自然是要付錢的,硬是給好心的司機付了錢,她站在東門小學大門口,也不知道自己是什麽樣的表情,反正她看不到自己的表情。

學校是全新的教學校,外牆是紅色的,有些個歐式的風格,她站在外邊,只能是看到外邊的樣子,校門緊緊地關閉着,惟獨開着學校傳達室那邊的小門——

完全沒有印象。

她找不到任何相同的記憶。

這更讓她亂。

思緒跟亂麻一樣,她還厘不清。

☆、021

她站在學校門口,心中全是迷茫。

遲疑了一下,她慢慢地走進那邊的小門,傳達室大爺就坐在門邊,鼻梁上架着副老花眼鏡,像是沒有發覺到有人在靠近,翻看着手裏的報紙,市日報,看得挺認真。

她再走近點,隔着淺藍色的玻璃朝裏看,玻璃窗裏面擺着張大桌子,桌上并沒有放着什麽東西,最裏邊的那堵牆,整整好幾排的小信箱,小信箱外面用紅色的漆寫着班級,不止是寫着班級還有教師的專屬信箱,分得清清楚楚。

“大爺?”

她試着叫了一聲。

傳達室大爺根本沒擡頭,像是沒聽見。

她再稍稍提高了點聲音,“大爺?”

大爺總算是聽見了,擡手将鼻梁上的眼鏡往上推了推,放下手中的報紙,才将頭探出窗外,将外面的年輕女人從頭到尾看了一眼,“是學生家長還是找人的?”

“大爺,我不記得我小學在哪裏念的了,你們這裏能找着二十年前到現在的小學畢業照嗎?”她稍微思索了下,才斟酌着講出話,“我以前好像轉過學,時間太久了,都不記得到底是哪個小學畢業的了……”

“還有誰不記得小學在哪裏念的?”大爺的眼神充滿了不信任,再次将陳果從頭到腳打量了一遍,充滿着歲月累積的眼裏那些個不信任一點都沒消,“我這裏沒有照片,你要是想找照片,直接找管事的老師去。”

“那能問一下哪個老師管這事嗎?”陳果從善如流,并不對大爺的不信任有什麽不滿,誰能不記得自己小學念哪個呢,恐怕只有她,所有的記憶都來自于別人的口中,——往她腦袋裏一灌,她一點熟悉感都沒有,“能給聯系方式嗎?或者能讓我直接進去嗎?”

大爺搖了搖頭,一臉的無奈,“現在是上課時間,學校不能讓無關人員進來。”

聽這麽一說,陳果只有悻悻然地打退堂鼓,不退能如何,總不能硬闖着進去吧?她到是想硬闖來着,闖進去了有什麽好處?無非是惹了人家學校,把事兒給鬧大了,——反正不管怎麽想,她心裏頭藏着一個念頭,不好叫人曉得她過來“東門小學”這事兒,連段兌都不想告訴。

既然這個防備來的莫名其妙,叫她覺得有些對不住段兌,還是悄悄地壓在心底。

東門小學,故名思議在東門,她跟段兌住的地方在南邊,一個在東,一個在南,趕回去最快也得一小時,更別提現在是下班高峰期,陳果在地鐵裏被擠得跟沙丁魚一樣喘不過氣來,待得到站口,她趕緊出站。

地鐵站出口離家還有一段路,她基本上就打算走路回去了,夜有點深,已經将近七點多,她手裏拽着包,心裏頭相當的不安,不止是腦袋裏突然冒出來的“學校”,抑或是被視為“叔”的廉以欽那般對她,都叫她不安。

其實她恨不得當時多撓他再幾下才好,叫他沒臉見人,臉上帶着個女人的指甲印,必然叫他沒臉見人——

還将事兒推給她!

一想起來,她就氣。

就恨自己下手太輕。

呸!

都什麽人,都是什麽樣的人,她丈夫不是別人,是段兌,他都敢!就那樣的臭男人,不就是仗着有錢,就想胡作非為了嗎?他要是再敢碰她一次,就去報警叫他性騷擾,看他還敢不敢!

她打着堅定的主意回家,——叫她驚訝的是段兌還回來得挺早,換了身家居服,幹起家裏阿姨的活,正在廚房裏忙活着做菜,她開門進去時還聞到菜香,不是那麽的香,還算是有一點兒香。

往桌上一看,已經擺了四個菜了,菜上冒着熱氣,剛煮熟的樣兒,紅蘿蔔清炒一盤,紅色的蘿蔔間摻着綠色的蒜葉,紅配綠,還是能配的;豆芽炒鳗魚幹,再配着芹菜,經典小炒,她忍不住地伸手去挑起被切成絲的鳗魚幹——還沒到手裏,就被鍋鏟給擋住了。

“貪吃鬼,不洗手?”

段兌擋住她的手,笑看她。

沒由來的,就這麽樣的笑,溫柔的近乎寵溺,叫她心裏的那點彷徨都似乎消了個幹淨,小臉也跟着露出沒有防備的笑臉來,一手就攀住他的胳膊,“阿兌,你這麽早回來還做飯給我吃呀,要不我明天也跟着學兩手做幾個菜給你吃吃?”

頗有點撒嬌的意味,叫段兌故作出被肉麻到的姿态,手拿着鍋鏟,“你做的菜,估計我還得買瓶消化藥來吃吃,這做菜嘛不是我說,就得看天分,你是沒天分的那種……”

“我就跟你客氣客氣,你還當真了?”她很驕傲地擡起下巴,仗着他對她好,心裏頭就底氣十足,摟住他的腰,“那你快點把菜做好,我就看着你做菜——等會我洗碗。”

她豁出去了,平生最煩洗碗,為了段兌嘛,她就是洗一下也沒事兒,再說了,心裏有事瞞着人,也是萬般心虛。

段兌任由她抱着,一邊專心炒菜,笑嗔她,“都這麽大年紀了,跟個孩子似的。”

“哪裏像了?”她就那麽抱着他,手都不肯放開,從他身後探出頭看他炒菜,簡單的包心菜,放點油,等油燙了,再放點被拍扁的蒜頭,炒爆出蒜香,她就看着他熟練的将切成短絲狀的包心菜往鍋裏全部都倒入鍋裏——就那麽爆炒幾下,鹽适量一點,炒得差不多了再放點蔬之鮮,一道菜就這麽熟練地讓他給炒好了,她聞着都香,數這個最香,“手藝真不錯呀?”

“你老公是樣樣全能。”段兌學她個得意樣,“怎麽回來得這麽晚,是不是加班了?”

“沒加班,車子半路抛錨了,”她一臉嫌棄樣,“真晦氣。”

“那不打電話給我?”段兌将菜端到桌上,身後拉着她那麽個重量,“老公是做什麽的,不接老婆怎麽行?”

惹得她直笑,開心得都要站不直身。“我才不呢,叫別人看見我老公這麽帥,別人不得嫌棄我死呀?”

段兌眼神一暗,卻是不動聲色地斂去,“就你一個人說的,別人才不會這麽認為。”

“哈哈哈——”她放開他,自己坐在桌邊,将碗遞給他,都習慣了他盛飯,“不,我老公最帥的,就是不帥,在我眼裏也是全世界第一帥的——”

“哪裏有這麽誇人的?”段兌受得挺舒服,“就算是實話也得收幾分,我們得謙虛,謙虛為本,是不是?”

她更樂了。

好像心裏的陰影面都消失了一般。

兩個人,四個菜,一個湯,吃得津津有味。

吃完後,還真的是陳果洗碗,說到做到,把留下的菜一收拾全倒掉,洗潔精一放,她洗得眉頭緊皺,甭管洗潔精的味道還是挺好聞,家裏阿姨選的洗潔精還不錯,她還是不習慣洗碗,洗碗簡直就是她的天敵。

幸好段兌很少親自下廚。

她還是挺慶幸的。

洗完碗,沒見到段兌在客廳,也沒有太在意,平素他都這樣子每次親自下廚後總會去客房抽根煙,習慣是怎麽來的,她不知道,反正自她所有的記憶以來,他一直有這個習慣,飯後一根煙,快活似神仙?

她難得有興致,索性就悄悄地靠近客房。

門沒鎖。

平時他都是把門朝裏鎖的,怕讓煙把她給醺着了,這樣的理由,她分外的窩心。

難得這一回,居然沒鎖門,叫她有些驚訝,——本來就心裏藏着些小心思,如今發現門開着,她的小心思更冒頭,似乎任由小心思冒上來她才看清楚所有的一切似的,叫她特別的好奇。

不止是好奇,她還有種說不出來的感受。

她并沒有去推門,只是靠近門,從門縫裏看過去,——段兌靠着窗,并沒有抽煙,手裏頭拿着本什麽東西,離得太遠,她本身有些小近視,看不清他手裏拿着的是什麽東西,好像是個小冊子,他在翻着看,一頁一頁地翻着。

從她這邊看過去,他一臉的黯然,不止是黯然,甚至那背影,還有些孤單。

她懷疑自己是不是有錯覺,——段兌有她呢,怎麽會叫她覺得孤單呢?

這不可能!

突然間,段兌轉了身。

吓得陳果的心幾乎要從胸腔裏跳出來,立馬往後撤,離客房門有些許距離,——步子才加快了些,往客廳的沙發裏一窩個慵懶樣,當作什麽事都沒瞧見,心裏到一直在想着到底是什麽樣的東西,叫段兌那麽小心地在翻,那種神情,那種神情,叫她看過一眼就難以忘記。

段兌并沒有出來。

她才算是松口氣,收拾一下去衛生間洗澡,講真的,醫藥裏配的東西用起來還真是有效果,不再是那麽癢了,平時老是癢的不是時刻,現在都沒有那麽種癢得她要生要死的感覺了——

幸好幸好。

大早上的,段兌已經先去上班,她還沒走,硬是不讓段兌送她,段兌拿她沒辦法,只得先去上班——

他不知道陳果已經打算辭職了。

另外心裏還有個主意,不太好的主意,當她站在客房門前,有些躊躇,虛掩的房門,并沒有叫她心喜,只是叫她覺得裏面似乎藏着頭吞人的惡獸——也許能把她給吞噬了也說不定。

☆、022

做一個決定其實很難。

陳果一直曉得做決定很困難,但想着自己要是堅定了決心,那肯定還是行的,可好半天,她的手都沒敢推開客房門,好幾次擡起手,都是慢慢地縮回手,嘴唇動了動,——她幾乎都要認為自己呼吸都有些緊張。

靜寂的房間裏,她聽得到自己的呼吸聲,聽得到自己的心跳聲。

那麽重,重的仿佛就在她的耳邊。

深呼吸——再深呼吸,不深呼吸一回,她恐怕都不知道自己是不是還能夠呼吸。

終于,她朝前一步,一小步,小得不能再小,臉幾乎要與門貼上,手一個用力,往門上一推,門開了,她站在原地愣了三秒,才邁開腳步,朝客房小心翼翼地踏入兩步,先是左腳,再是右腳,就這麽兩步。

客房,她是再熟悉不過的,出院後,所有的房間都是段兌帶她認識的,所有的人也是段兌介紹的,介紹過去的一切,仿佛一張空白紙上都寫滿了她的認知,重新的認知,這公寓也是,段兌說他們婚後一直住這裏,從結婚到現在,已經好幾年了。

客房裏的布置再簡潔不過,跟別人的房間一比,就能清楚的知道這個房間不會是主卧,她疑惑地打量着這間房子,進來過幾次,沒有在這房間睡過覺,上次婆婆謝女士就睡在這個房間,完全找不着婆婆留下的半點痕跡,——她小心翼翼。

是的,是小心翼翼,即使是腳步,她都不肯發出半點聲音,就那麽踩着地板,不願意叫地板有絲毫的“疼痛”,房間有抽屜的地方,全都讓她找了,沒找着段兌昨晚看的東西,不是她沒仔細找,而是抽屜裏全是空的。

空蕩蕩的,一點點東西都沒有。

她有些失望,又有些失落,更有些僥幸。

沒找到東西,她是慶幸算不上,只能算是僥幸,對呀,是僥幸,找不着想象中能把她拉入無盡黑洞的東西,的确叫她僥幸,她就那麽個烏龜似的,明明知道中間有什麽事她被瞞住了,還是不肯這麽早就面對現實。

莫名地,她愣在房間裏,不知道要做什麽才好,神情一片茫然。

“阿果?”

有人在叫她。

她愣在那裏,沉浸在自己雜亂的心緒裏,沒有反應。

“阿果?”

還是再叫她。

她茫然地眨了眨眼睛,腦袋還沒有跟上耳朵的步子。

“阿果你在這裏做什麽?”段兌急着跑上來,見她愣坐在客房一動不動的樣子,趕緊就推開了房門,幾步就到她的面前,半蹲在她身前,關心無比地問她,“是不是人難受?”

她還是眨了眨眼睛,将面前擔心的俊臉全都映入眼簾,模糊的臉,慢慢地在她眼裏變得清晰起來,——同張共枕的臉,她早已經對這張熟得不能再熟,然而卻從心底裏湧上一個聲音地鎮重地告訴她:你跟他不熟!

不熟!

兩個字就像是雷電一樣擊中她的腦袋,她“砰”的站起來,也不管身前的段兌,腳步慌亂地就要往外走,——段兌瞧見她的不對勁,趕緊的就拉住她。

她的手連忙來推他,更是想要扳開他的手,動作卻是雜亂無章,叫段兌輕松地就給制住,将她人往前一推,已經抵在牆壁,——男人勁壯的身體,就那麽抵着她,她在牆壁與他之間,不能動彈。

“乖,阿果,”段兌輕聲說,俊容溫柔無比,黑眸沉澱着叫人說不清的情緒,極盡縱容地看着她,“是不是有想起什麽了?”

那一雙黑眸,似乎看一眼,就能叫人沉醉,——陳果突然間害怕面對這雙眼睛,稍稍地躲開些,下巴被他的手給扳過來,不得已地面對他的視線,直視的視線,叫她心裏的驚慌無所遁形。

“沒、沒有——”她下意識地回答。

段兌聞言一笑,俊臉似乎比平時更顯得要俊幾分,“沒事呢,阿果,随便是想起些什麽,都得跟我說,知道嗎?”耐心地吩咐她。

她的嘴唇動了動,粉色的嘴唇極為滋潤,如成熟的水蜜桃般鮮嫩多汁,微擡起纖細的頸子,如同白天鵝般叫人憐惜——然而,段兌對這些都熟視無睹,只是看溫和且鼓劢地看着她,想得到她的真實想法。

“沒有,我只是突然、突然間……”她避無可避,只得将臉貼向他的胸前,試圖将自己的表情給隐藏起來,“突然間腦袋一片空白,什麽東西都消失了,我也不知道為什麽……”

段兌卻是急了,拉着她就要往外走,“我們去李醫生那裏看看,也許會對你有什麽幫助,快走——”

李醫生,心理醫生,出院之前,陳果看過這個醫生,自從出院以後,她再也沒有去過李醫生那裏,李醫生配的藥,出院後一個月的時間在吃,後來吃完了,段兌說不用再去了,——如今又要去?

她不由得有些抗拒,出院之前,她一無所知,就順從了,然而出院後,她對自己吃過心理醫生開過的藥徹底有了抗拒感,就跟大多數人的想法一樣,看心理醫生總是會認為自己有病一樣,承認自己有病總是件困難的事。

她慌亂地直搖頭,“我不去,我不去看李醫生,我不看……”

段兌慌亂抱住她,“別擔心,我們只是去看看,誰也不會知道這件事的,誰也不會知道的,你放心,阿果,我們只是去看看,也許你就能恢複記憶了也說不定,聽我的好嘛,你什麽都不要想,更不要怕好嘛?”

陳果貼在他的胸前,清楚地感受他心跳的節奏,強健有力的跳動,似乎慢慢地叫她安定下來,心裏的彷徨也跟着慢慢地沉了下來,雙手依舊緊張地拽着他的衣袖,不肯放開,“我不想去……”

她低低地說。

聲音聽上去還有些可憐兮兮的味道。

段兌了然一笑,拍拍她的後背,“沒事呢,有我呢,我們一起去,我陪着你,沒事的,只是讓李醫生看看,看看就好的,你記得李醫生的,很專業的醫生,誰也不會知道我們去過。”

“真的嗎?”她擡起頭,晶亮的眼睛有些水意,怯生生的,不敢面對現實。

就這麽一看,就叫段兌心疼,可他決不會任由她的意思不去醫生那裏,也不會強制要求她過去,惹得她心裏起抵抗的想法,額頭湊近她,與她光潔的額頭靠在一起,親親密密的肌膚相貼,再沒有比這個接觸更叫人心血沸騰的了——

他稍稍地抽/身,與她的額頭拉出一點兒距離,仔細端詳着她的小臉,白皙的皮膚,雙頰染着一抹暈紅,似要醉人,——他的視線充滿了難以發現的糾結,卻又溫柔的近乎毫無原則,“真的,我現在就約他,叫他過來,我們不用過去,就在家裏看,好不好?”

不用再去心理醫生那裏,直接在家裏看?

陳果在心裏估量着兩個辦法的可行性,最終是點了點頭,将頭垂向他的胸前,心軟的答應下來,有這麽一個男人,一直哄着你,好脾氣地哄着你,就如陳果這樣子其實不算是心硬的人,很容易心軟。

在等待李醫生的時候,段兌還煮了茶,并将泡好的茶遞給陳果。

僅僅是菊/花茶,菊/花在熱水裏綻放開來,她雙手捧着杯子,将杯子湊到鼻前,就那麽一聞,就能聞到菊/花的清香,最普通不過的杭白菊,她卻是像聞到了世上最美妙的滋味,——隐約間,她仿佛能瞧見一個人影。

隐約的,還能聽到個聲兒。

“菊/花殘,滿地霜,菊/花殘,滿地霜……”

反反複複的話,她能聽到那個聲音裏的笑意,像是在同人開玩笑,——再別的,她什麽都看不到,也聽不到了,雙手捧着杯子,愣愣地,兩眼發直。

“怎麽不喝茶?”段兌瞧見她端着杯子發單,“是不是想要點冰糖?”

她才回過來心神,卻沒想把這事說給段兌聽,強自鎮定地朝他露出笑臉,“沒事,我不要冰糖,加冰糖喝起來把茶香都弄壞了……”

說完後,她就喝了一口,任由菊/花的香味在嘴裏蔓延,微微地眯起眼睛,享受着這種味道,——卻沒有看到在她眯上眼睛後段兌的神情,與她所知的溫和不同,他的臉是暗色的,似乎蒙上了一層陰影。

一小時左右,李醫生來了,并沒有穿着白大褂,一身休閑,看上去根本不像來出診,只是來跟老朋友家裏串串門,其實李醫生跟段家熟,是段兌父親的朋友。

“最近不舒服嗎?”李醫生說得很親切,看向坐在對面的陳果,她的手與段兌緊緊地握在一起,看到這個,他不由得笑得更親切,“別緊張,別緊張,放松點,放松點……”

慢慢地,陳果真放松了。

徹底地放松了。

像是從來就沒有這麽輕松過。

腦袋裏似乎就從來沒這麽清明過,清明的叫她的嘴角露出些許笑意來,發自內心的笑意,被段兌抱起來放在卧室的床裏,又為她蓋上被子,往後悄悄地退出房門,又将門輕輕地關上——

“阿兌,我是看着你長大的,”李醫生不再是方才的親切模樣,一臉的嚴肅,“再這樣子下去會造成她的記憶混亂,你不能再這樣子,我以後不會再過來了,你也不要再找我過來……”

“李叔——”段兌“撲通”一聲跪在他面前,“李叔……”

作者有話要說: 新年快樂,為了叫大家都新年快樂,我早早地就起來碼字了,雖然更新的速度不盡其所有如人意,但是,新年新氣象,我會努力的

☆、023

陳果還有些暈,不明白自己大明天怎麽就睡着了。

但是這一睡,明顯的叫她的腦袋有些輕,并不像睡之前那麽的沉,好像把腦袋裏的東西都清空了一般,——但還是記得一些事,在李醫生回來之後她就睡着了,如果她沒以惡意去猜測別人的話,肯定是李醫生對她催眠了。

至于為什麽要催眠,這個答案,她是想都不敢想,只是一想,就會聯系到段兌的身上,只這麽一想,都能叫人覺得不寒而栗,他是她的丈夫,無需置疑的,結婚照擺在那裏,結婚證更是清楚明白——

她跟段兌是夫妻。

而她真的是失去了記憶,而不是被人強制催眠了嗎?

冷不丁地就想紀蓉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提起的事,關于之前兩家共同經營的事業,如今的公司全權落在段家手裏頭,她沒了記憶,他們甚至提都沒提起過公司的事,還給她安排了一份工作——

所有的事都回到她的腦袋裏,就跟放電影一樣,畫面足夠清晰,事情也更足夠清晰,她像是一下子就走出了迷宮,陷入整個陰謀裏面,不想,那些東西都飛入她的腦袋裏,讓她不得不想。

強迫她在想。

她甚至覺得這是個叫她不能承受的陰謀,如果不是,為什麽她會被催眠?

好端端的,段兌讓人給她催眠,完全沒有理由,難道是為了公司?他們家要獨享公司嗎,她忍不住這麽想,——可湧上心頭有一種感覺,她甚至不在乎那個公司的事,這種想法也真夠叫她吃驚的,誰會不在乎公司,那還是她父母留給她的東西?

她聽到了腳步聲——

幾乎是下意識地,她就閉上了眼睛,裝睡。

面對段兌,早晚要面對,逃不掉面對的機會,她與他無時無刻都生活在一起,如果真是他叫人給她催眠,那麽她更不能露出絲毫東西來叫他瞧出貓膩,一點都不能,為此,她的心此時都跳得厲害,也許一張嘴,那可憐的小心髒就能從她的嘴裏跳出來——

呼——

她聽到腳步越來越近。

即使眼睛閉着,她也能感受他的靠近,他的氣息,已經叫她熟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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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超甜寵文)簡桑榆重生前看到顧沉就腿軟,慫,吓得。
重生後,見到顧沉以後,還是腿軟,他折騰的。
顧沉:什麽時候才能給我生個孩子?
簡桑榆:等我成為影後。
然後,簡桑榆成為了史上年紀最小的雙獎影後。
記者:簡影後有什麽豐胸秘籍?
簡桑榆咬牙:顧首長……吧。
記者:簡影後如此成功的秘密是什麽?
簡桑榆捂臉:還是顧首長。
簡桑榆重生前就想和顧沉離婚,結果最後兩人死都死在一塊。

腹黑竹馬欺上身:吃定小青梅

腹黑竹馬欺上身:吃定小青梅

小時候,他嫌棄她又笨又醜,還取了個綽號:“醬油瓶!”
長大後,他各種欺負她,理由是:“因為本大爺喜歡你,才欺負你!”
他啥都好,就是心腸不好,從五歲就開始欺負她,罵她蠢傻,取她綽號,
收她漫畫,逼她鍛煉,揭她作弊……連早個戀,他都要橫插一腳!

誘妻成瘾:腹黑老公太纏情

誘妻成瘾:腹黑老公太纏情

未婚夫和小三的婚禮上,她被“未來婆婆”暗算,與陌生人纏綿整晚。
醒來後,她以為不會再和他有交集,卻不想一個月後居然有了身孕!
忍痛準備舍棄寶寶,那個男人卻堵在了門口,“跟我結婚,我保證無人敢欺負你們母子。”
半個月後,A市最尊貴的男人,用舉世無雙的婚禮将她迎娶進門。
開始,她覺得一切都是完美的,可後來……
“老婆,你安全期過了,今晚我們可以多運動運動了。”
“老婆,爸媽再三叮囑,讓我們多生幾個孫子、孫女陪他們。”
“老婆,我已經吩咐過你們公司領導,以後不許加班,我們可以有更多時間休息了。”
她忍無可忍,霸氣地拍給他一份協議書:“慕洛琛,我要跟你離婚!”
男人嘴角一勾,滿眼寵溺:“老婆,別淘氣,有我在,全國上下誰敢接你的離婚訴訟?”

韓娛之影帝

韓娛之影帝

一個宅男重生了,抑或是穿越了,在這個讓他迷茫的世界裏,剛剛一歲多的他就遇到了西卡,六歲就遇到了水晶小公主。
從《愛回家》這部文藝片開始,金鐘銘在韓國娛樂圈中慢慢成長,最終成為了韓國娛樂圈中獨一無二的影帝。而在這個過程中,這個迷茫的男人不僅實現了自己的價值與理想,還認清了自己的內心,與那個注定的人走在了一起。
韓娛文,單女主,女主無誤了。

勾惹上瘾,冰冷總裁夜夜哭唧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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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甜寵+暧昧+虐渣】被未婚夫背叛的她半夜敲響了傳聞中那個最不好惹的男人的房門,于她來說只是一場報複,卻沒有想到掉入男人蓄謀已久的陷阱。
顏夏是京城圈子裏出了名的美人胚子,可惜是個人盡皆知的舔狗。
一朝背叛,讓她成了整個京城的笑話。
誰知道她轉身就抱住了大佬的大腿。
本以為一夜後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媽,誰知大佬從此纏上了她。
某一夜,男人敲響了她的房門,冷厲的眉眼透露出幾分不虞:“怎麽?招惹了我就想跑?”而她從此以後再也逃不開男人的魔爪。
誰來告訴他,這個冷着一張臉的男人為什麽這麽難纏啊!!!

離婚後,霍總夜夜下跪求複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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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婚三年,阮安暖都未曾捂熱霍寒時的心。
于是她決定,不捂了!
五年後。
她帶球回國搞事業,卻直接被他堵在了牆角,“懷了我的孩子就想跑?
!”阮安暖欲哭無淚,說好的禁欲不近女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