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 ☆、是傻是對是錯

? 在摘掉項鏈之後，楊柳的沉默持續了很久，她就那樣閉着眼睛無聲的掉淚，溫和如她，似乎連哭泣都是無聲無息不吵不鬧。

楊柳的眼淚不為挽回，也不為同情，只是為了自己。

她做過太多的努力，也放棄了太多的東西，甚至牽扯進其他無辜的人，步步為營機關算盡，到了今天卻是一敗塗地。

那眼淚不是後悔，如果再來一次就算楊柳明知會有今天，她恐怕還是會作出一樣的選擇。

她只是無奈，無奈于季晨曦的深情，而不是為她。

愛情真是神奇，它能讓楊柳如此費盡心機只為了一個并不愛自己的男人，甚至無怨無悔。

而同時愛情也讓季晨曦在面對家庭與另一個曾經抛棄了他的女人面前，還是義無反顧的選擇他愛的那一方，就算這樣做要背負那麽多那麽多，可他還是要這樣選擇。

楊柳知道自己在這場戰役中輸掉了，她也輸的心服口服，只是代價有些慘痛，例如說她心上的那個被硬生生挖出來的血洞，她現在還不知道該如何讓它複原。

在楊柳閉着眼睛沉默的時間裏，坐在一旁的季晨曦一根接着一根的抽煙，他幾次想要做點什麽或者是說點什麽，但最後都以失敗告終。

他完全不知道他還能做什麽。

傷害已經造成了，而他這個罪魁禍首卻在想着要怎麽才能用其他的方式去彌補，真的是可笑。

不知道多久以後，楊柳再一次睜開眼睛時，她紅着的眼眶與布滿血絲的眼睛都讓季晨曦心疼到了無以複加，可他能做的就只是坐在原地，無法有其他任何的舉動。

多餘的慈悲更加傷人，反而看上去像是一種施舍。

“如果分開是你想要的，我不會用一紙婚書困着你，我給你自由，并且祝福你能夠得到你想要的幸福。”最終楊柳這樣對季晨曦說，也等于是宣告了他們這段婚姻最後的走向。

他們沒能白頭到老，沒有貧窮，沒有疾病，他們只是自主的選擇放開彼此的手。

楊柳沒有逼季晨曦說出什麽他要不要離婚這一類的話，她連這樣的時刻都依然給對方留有餘地，就算她自己是被如此的殘忍傷害。

“聯系律師吧，只是我有一個小小的請求，暫時先不要告訴我的父母，我怕他們......一時會接受不了，之後我再慢慢滲透給他們。”提到父母楊柳終于還是顯出了脆弱，盡管她一直都很堅強。

“好，我會配合你。”季晨曦點頭，這點事情他當然不會拒絕。

這場談話就此結束，很簡單，總共也沒有多少對話，但有些事情遠比表面要洶湧的多。

兩人再一次默契的由季晨曦離開家，他沒有去找馮桑榆，而是随便找了一家酒店住下。

沒有吃飯，季晨曦也不覺得自己能睡得着，他從車裏拿了整整一條煙出來，就準備讓尼古丁徹底的腐蝕自己，可結果卻是最後連尼古丁的味道都不再明顯。

也不知道那時候究竟是幾點，總之季晨曦竟然睡了過去，其實這倒是也不算太奇怪，就算季晨曦的神經一直放松不下來，但畢竟他之前那三天本就沒怎麽睡，昨天回到家之後更是睜着眼睛到天亮。

他的身體太疲憊，得以淩駕于精神之上。

只是就算睡着了季晨曦也一直睡的不踏實不安穩，陌生的地方，陌生的環境，還有陌生的氣息，這一切都讓季晨曦的身體近乎是生存本能的睡過去，然後又很快醒來。

醒來之後他也沒有掙紮，十分坦蕩的就接受了自己将再一次睜着眼睛迎接黎明的到來。

第二天一早律師打了電話過來，季晨曦看了看手表，想了一下之後告知了律師一個時間。

從酒店離開之後季晨曦先去接了楊柳，然後兩個人一起按照季晨曦與律師約定的時間來到了律師樓。

離婚協議已經拟定，僅僅只是一天的時間，國內知名的律師辦事效率高是一方面，而另一方面也可見，離婚在程序上真的沒那麽難，難得，僅僅只是心中的那一關。

昨天季晨曦在電話中與律師溝通的時候已經說了他對于財産分配這一塊兒的态度，他要把現在他自己所持有的全部資産都留給楊柳，就算律師幾次勸阻季晨曦也依舊堅持。

要知道就算只是季晨曦自己的資産，那也已經足夠楊柳跻身富豪之列，一生榮華。

季晨曦這樣做并不是要補償什麽，他也不覺得錢就能彌補什麽，只是離婚這件事情他本就是過錯方，他只是希望盡自己最大的努力，給楊柳的多些再多些。

然而季晨曦的意願最終變成了一廂情願，楊柳拿出了一份婚前協議，裏面清清楚楚的寫着，一旦楊柳與季晨曦離婚，她只能淨身出戶。

“這是什麽時候簽的，你為什麽不告訴我？”皺緊了眉頭的季晨曦既驚訝又有些不可理解的憤怒。

“在你向我求婚之後，爸爸的助理拿給我的。”楊柳說的雲淡風輕，就好像這件事情根本就一點都不值得在意一樣：“沒有告訴你是覺得沒有必要，如果我們不離婚，這份協議根本沒有用武之地。”

聽聞的季晨曦瞬間啞口無言，楊柳的回答讓他所有的情緒和言語都失去了作用，而他也失去了任何再去質問或者是責怪的立場。

是啊，楊柳說的沒錯，如果他們沒有要離婚，這份協議根本就可以當做不存在，季晨曦甚至能想象到楊柳當時的心情，她可能堅定的相信着他，畢竟他才剛剛給予了她一生的承諾，所以她無所畏懼。

可現在他違背了他的承諾，他帶着他們的婚姻走到盡頭，也是他讓這份婚前協議發揮了它強大的作用，同時給了季晨曦當頭的一棒。

律師看了看那份文件之後表示這份文件真實有效，但還需要另外一份原件，也就是季茂德的私人律師手上保管的那一份，要不然的話沒辦法再繼續辦理離婚手續。

這樣一來季晨曦和楊柳原本想緩一緩再告訴季茂德與江月寧的計劃落空了，他們想要拿到那份婚前協議自然就要找季茂德的律師，而那名律師也不可能不告知季茂德。

越洋電話打過去之後那邊會有的反應可想而知，季茂德與江月寧強烈反對，并且表示明天一早就要飛回國。

電話這邊的季晨曦盡全力勸說着，至少讓季茂德與江月寧不要那麽動怒，季茂德的身體才剛剛恢複，醫生千叮咛萬囑咐不要情緒起伏過大，那對于現在的季茂德來說是很危險的。

然而無論季晨曦怎麽說，電話那邊的父母就是沒辦法接受，季茂德更是将季晨曦臭罵了一頓。

對于離婚的理由季晨曦沒有隐瞞，他直言不諱的說出了事實，不需要任何一點刻意，就算是他的父母也能立刻明辨是非。

電話講到一半的時候楊柳走了過來，她看了看季晨曦，然後對他伸出了手：“我來吧。”

聽聞的季晨曦回視着楊柳，她的眼睛平靜而沒有任何的波瀾，自從昨天他們彼此洗完澡之後，楊柳看着他的眼神就大多如此。

那裏面曾經承載了怎樣的光芒季晨曦不是不知道，那份專屬于季晨曦的神采讓他是那麽的想要珍視，但最後他還是傷害了她。

楊柳倒退了回去，她似乎收回了她所有的情感，對于季晨曦的。對此季晨曦可以理解，但心中的難受也同時存在。

在楊柳将電話接過去之後她的平靜似乎也感染了電話的那一端，剛剛季茂德在和季晨曦對話的守候可以在季晨曦身上随意責怪，但卻沒辦法以同樣的方式面對楊柳。

季晨曦在旁邊聽了一會兒，一直到電話那邊似乎換成了江月寧之後，他起身離開，再沒辦法聽下去了。

他用最殘忍的方式對待楊柳，但楊柳卻依然報之以歌，她幫他安撫情緒激動的父母，為他解釋着理由。

她都理解，所以她才會對江月寧說：“媽媽，晨曦其實也沒做錯什麽，他只是不愛我而已，現在他愛的那個人回來了，難道您不希望他幸福嗎？”

她并不是将自己低入塵埃的卑微，而是站在他的面前心存幾乎讓人震撼的寬仁，那是季晨曦自問絕對做不到的，而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何德何能。

站在窗邊的季晨曦看着窗外熟悉的景色，他現在幾乎對自己深惡痛絕。

大約半個小時之後楊柳打完了電話，她說她已經暫時将江月寧與季茂德安撫住了，但他們終究沒有完全消氣，之後還需要慢慢的纾解。

“媽媽她比較感性，有時候可能說的話比較偏激，你慢慢勸她。”楊柳有些不放心的叮囑。

“我知道，她剛剛就說要不認我這個兒子，還說你是她唯一的兒媳婦。”季晨曦苦笑着。

剛剛在電話裏江月寧也對楊柳說了這樣的話，這段時間以來楊柳已經了解了江月寧的脾氣性格，她的感性讓她就算身為季晨曦的媽媽也不能原諒他對于婚姻的背叛。

作為一個女人她将心比心，她感同深受。

“剛剛爸已經說了，那份婚前協議他可以作廢，我……”季晨曦的話沒能說完，因為楊柳沒再讓他繼續說下去。

“我不要你的錢，我在和你結婚之前已經向爸爸許諾，這個世界上還是有信守承諾的人的。”楊柳依舊平淡的說着，聲音不大，但卻字字誅心。

眼看着楊柳離開的背影，季晨曦的苦笑又加深了幾分。他幾乎都快要忘記了，楊柳可以以一己之力擋在來學生會鬧事的人面前，僅靠言語就能讓他們自慚形穢。

她不是沒有自己的拳頭，也不是一個好欺負的人，只是她對季晨曦的感情讓她收起了所有的棱角。

但現在，似乎已經不再需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