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祁因到教室剛把書包放好王昱童便遞過來一封信,祁因眼睛圓了圓,王昱童說:“一個學姐給你的。”
“啊?”祁因疑惑得很真心,王昱童的不爽便少了幾分,把那個莫名其妙覺得淋雨很酷的學姐跟她說了,“你說奇不奇怪,又不認識她非要給你寫信……你不認識那個人吧?”
“我都不知道你在說誰。”
祁因把完全沒有好好保護沾了雨水變得皺巴巴的信抽出來。
“寫的什麽?還用日語。”
王昱童撇撇嘴,等待祁因的回答。
祁因看了片刻,将信折好放了回去。
“什麽意思?”王昱童見她沒有和自己一樣露出驚訝的表情,繼續追問道,“你看懂了麽?”
“看不懂。”
祁因說,“誰看得懂日語啊。”
“情書?”
祁因皺眉,點她的眉心:“想什麽呢?你不是說是位學姐麽?情什麽書。”
“怎麽不能。”
王昱童不服氣,“你忘了《金枝玉葉》麽?裏面袁詠儀和梅豔芳都親在一起了。”
祁因:“那是因為她們演的明星,戲中戲。”
“那李绮紅呢?她也喜歡女的。”
Advertisement
祁因将信捏在手裏,無奈道:“小童,那都是電影裏的情節。”
“藝術來源于生活。”
“好好好,是情書,然後呢?”
王昱童說不上來了,她以為祁因生氣了,結果祁因捏她鼻子:“小孩子想什麽?”王昱童撇了撇嘴:“就比我大一歲,成天裝大人。”
那幾日王昱童都不太高興,祁因還沒搬回廠裏,兩人也就上課的時候能見到,放學時得朝相反的方向走。
以前王昱童都要騎車載祁因起碼一大半的路再自己回家,那幾天她沒心情,早早和祁因說拜拜。
好幾次祁因要陪她走她都拒絕了。
“我媽讓我早點回家。”
連綿的冬雨中,祁因和她媽媽已經搬回了衛生所樓上。
天氣預報說往後三日将有較強冷空氣南下,東南地區将降溫3到10度。
仇秀珍早早就将冬天的衣服拿出來,趁着前幾天難得的大太陽抱出去曬了。
外面下着霧一般的毛毛雨,王昱童裹着被太陽曬過又軟又暖的被子,一邊用walkman聽新概念英語,一邊練習發音。
仇秀珍洗完澡穿着秋衣秋褲走進來拿吹風機,見王昱童還沒睡便催促她:“早點睡了,明天再學。”
王昱童沒聽見,還在學着磁帶裏男人的口音練習發音。
一直到walkman沒電了,磁帶裏的人聲變得又粗又慢,她才打了個呵欠摘下耳機準備睡覺。
剛一翻身後院裏傳來腳步聲,有人敲她的窗戶。
三快兩慢,是她和祁因的暗號。
王昱童拖着被子下床找拖鞋,擰開了臺燈将窗簾和窗戶都打開,隔着鐵欄杆聞見祁因身上的水汽,詫異道:“你幹嘛呢?這麽晚了還不睡覺?”祁因外面套着被雨水浸濕的校服,裏面一件黑色的帽衫,她将帽衫的帽子罩在頭上當雨衣,長發批在肩頭全是雨珠。
祁因神秘兮兮地笑,從欄杆間隙裏遞進來一封信。
王昱童不解:“給我的?”“嗯。”
祁因說,“我看班裏好多人都在寫信交筆友,咱們當筆友吧?”“筆友?”王昱童捏着幹燥的信,眼睛亮晶晶的。
祁因見她期待的樣子就放心了,露出淡淡的梨渦:“你明天再看吧,先睡覺。
我走啦。”
“嗯……你小心點回家,外面那麽黑。”
“知道了。”
祁因跳下窗臺,王昱童見雨中一個瘦小的身影往前走了幾步又轉身跑了回來。
“明天一起上學吧。
我來你家叫你。”
祁因折回道。
王昱童都把信拆一半了:“好啊。”
祁因又交代一遍:“早點睡!明天還得考英語呢。”
“知道了,你比我媽還啰嗦。”
趴在窗邊目送祁因離開,王昱童很想打個電話到祁因家确認她有沒有安全到家,可她媽媽好像都睡很早吧,打擾到她不太好……王昱童一溜煙飛回了床上,借着小臺燈把祁因的信展開,有滋有味地讀起來。
“小童,見信好。
終于從表姑家回來了,還是住在自己家比較踏實,而且以後也能再和你一起上學放學了,想想挺開心的。
我媽最近情況好了一些,偶爾能動。
我表姑讓她認識的醫生來看過,醫生也說她的情況可能會好轉,說不定過段時間能說話,能說話的話離下地走路還遠麽?我很希望她能快點好起來,那我也能輕松一點。
我聽天氣預報說要降溫了,你要多穿點衣服,別凍着。
你特別容易扁桃體發炎,一發炎準發燒。
馬上就要期末考試了,千萬不要病倒。
感覺這次期末考試難度會有點大,我複印了一些複習資料,明天給你看。
希望你健康,快樂。
祁因。”
那陣子學校小賣部賣的都是各種各樣又花哨又香的韓國信紙,每天課間操一群女生圍在一起讨論哪款好看。
王昱童也湊熱鬧趕潮流買了好幾套,八張信紙四個信封得好幾塊錢,她都沒跟她媽媽說。
祁因用的是郵局一毛錢一個的普通牛皮紙信封,裏面一張印着廠名字和地址電話的活頁紙,藍黑色的鋼筆字清清楚楚非常好看。
其實也沒什麽特別的內容,但王昱童還是看了好幾遍才舍得睡覺。
入睡前把信疊好小心翼翼地壓在枕頭下,尋思着要回點什麽有意思的內容給祁因。
第二天王昱童還在吃早飯的時候祁因就來找她了,她還有最後半杯牛奶沒喝完,看見祁因站在窗外立即咕咚咕咚往下灌,鼓着嘴拎起書包就跑,一句“爸爸媽媽再見”差點噴出奶來。
“你這孩子,慢點!”仇秀珍站在窗邊喊道,“注意安全,騎車不許帶人!”王昱童樂颠颠地跟在祁因身邊,都沒理仇秀珍。
上學期期末考王昱童考了全班11名,這回還是有壓力的。
萬一又掉了回去豈不是很丢人?王昱童學得賣力,不過還是抽了時間給祁因寫信。
“全世界最最最最可愛的小因:因為你上一封信的內容實在太老土,所以我打算輕松活躍一些,畢竟我們還這麽年輕,不要提前邁入老年人行列好嗎?這兩天真是冷死了,我的關節炎又犯了,簡直生不如死,睡都睡不好。
你快來給我捶一捶嘛!>_<這麽冷的天老餘還拉我們去上體育課,神經病啊一上來就跑兩圈,跑完累個半死還高擡腿,這時候數學老師英語老師生物老師都去哪裏了!老姚也好啊,我寧願上她的政治課!ps,記得上次我們一起去音像店看到的那個打扮得跟鬼一樣的韓國組合嗎?我買了他們的磁帶,沒想到還蠻好聽的,明天我給你帶去聽。
PPS,你媽媽病情有好轉是好事,希望她能健康起來吧!“正好周末,王昱童寫完信迫不及待想讓祁因看到,穿好衣服往祁因家走。
到了她家門口剛想敲門,突然聽見裏面有成年女人的聲音。
“小因,以前的事情你不知道,那時候你爸還在你還沒出生,這房子的事情你別操心了,你還小,聽姑姑的就是。”
王昱童想要敲門的手僵在半空——祁因表姑來了麽?祁因沒說話,表姑繼續說:“當時這房産證就是我和你爸爸一起去辦的,那時候你們家沒錢拿不出3千塊錢,所有的積蓄也就1千塊,就算是廠裏給的優惠房也買不起,是我出了2千塊才把房買下的,要是沒我你和你媽現在住哪兒都不知道。
你爸爸說以後會還錢給我,就算你們家一直沒錢我也沒催過,但總不能到頭來房子沒我什麽事了吧?你爸爸的葬禮都是我出的錢,我知道你們娘倆也不容易,可房子是我出的錢當然算我的,是不是這個道理?“表姑跟祁因講道理,祁因卻說:”那房産證上怎麽不寫您的名字而是寫我媽的?“”嘿,你這孩子,我剛才說了那麽多白說了?你爸爸和我是兄妹,哪裏會計較這麽多?買房子的時候你才滿月,你知道什麽啊?為什麽寫你媽的名字你得去問你媽媽了,她那麽兇,你爸爸老實當然怕她。
說一千道一萬,誰出的錢東西歸誰,這麽簡單的道理你也該明白的。
房産證上就算不寫我的名字這房子也是我的。”
祁因繼續問:“那當時的借條呢?”“你什麽意思啊……”表姑急了,“都說了兄妹之間哪裏會計較這些事情?大家心知肚明的事,不信你去問你姑父!難道我還會對你說謊嗎!”祁因并沒有因為對方是已經發怒的大人就被打亂了陣腳,依舊用冷靜的聲音說道:“但是你說的話沒有證據。
我爸去世了,我媽又這樣開不了口。”
祁因回頭看一眼躺在床上嘴巴微張看着天花板,似乎感受不到身邊任何事的楊素,“表姑,你看我媽媽現在這個樣子如果我們沒房子住,就只能去睡大街了。”
表姑語氣變得不耐煩:“她這個樣子肯定也好不了,你爸死掉的時候廠裏不是給了錢嗎?我看沒必要再給你媽媽治病了,完全是浪費。
我和你姑父也不容易,還要養你妹妹,你妹妹長得快,我們那裏也住不下。
這兒雖然偏了一點但畢竟也能住,我們下個月就搬來。
你們住的地方嘛我會安排的,不用操心。”
王昱童心想:這個表姑很明顯就是想要搶祁因家的房嘛!欺負祁因是個小孩,這麽不要臉!王昱童決定還是要敲門,不管怎樣她不能讓祁因一個人面對這種事情。
就在王昱童要敲門的那一瞬間,聽見祁因說:“我和我媽是不會搬走的,你說什麽都沒用。
你要來就試試看。”
青色的小木門“嘩”地一聲打開,被氣個半死的表姑陰着臉和王昱童打了個照面。
王昱童縮了縮身子給她讓出了道,她用力哼了一聲走了。
看着她那位心術不正的表姑鐵青着臉走掉的樣子,王昱童簡直要歡呼進屋之後一個勁地誇祁因,祁因卻脫力地看着她輕聲道:“你怎麽來了?怎麽冷的天。”
王昱童發現祁因的嘴唇內一圈有血印,她上前要看,祁因躲開,她捏住祁因的下巴不讓她動。
終于看清,嘴唇都被她咬破了。
“你為什麽要這樣做……你害怕麽?”祁因搖了搖頭,沉默片刻,又點了點頭。
王昱童趕緊抱住她:“你別害怕,我在這裏。
我不會讓別人傷害你的……你看,你不是把你讨厭的姑姑擊退了嗎!你很厲害的!“祁因笑:”我厲害什麽?我只是嘴上說說,根本不知道以後該怎麽辦,她肯定還會來的。”
王昱童瞪大了眼睛看着凹凸不平的水泥地——王昱童家花了8千塊重新裝修,卧室裏加入了組合櫃,廚房的竈臺也重新砌過,最最威風的是客廳裏的真皮沙發——但祁因家呢?完全沒有裝修,毛坯房裏擠滿所有的家用。
祁因收拾得很利落,卻無法忽視這裏破敗不堪的事實。
“活着很累啊,小童。”
祁因的聲音幾乎融入這黑暗中,“特別累。”
王昱童沒想到她會這麽說,焦急道:“為什麽要說這種話?!祁因,我們還這麽年輕,我們還要一起上高中,上大學,一起去看外面的世界啊!我們的未來總是會越來越好的,你不能在這裏被打倒!”王昱童是真心安慰祁因,但在祁因聽起來她的鼓勵反而是最絕望的根源。
大學、外面的世界、未來……的确渴望,市郊那座新蓋的機場充滿希望,在這裏深深呼吸仿佛都能嗅到嶄新的氣息。
它帶來了遠方的召喚,讓人想要放開腳步用力往前沖刺,沖向美好的未來。
努力學習,完善自我,成為自己想要成為的樣子,去很多想要去的地方,去和這個世界交手。
祁因眼前愈來愈模糊,不再提這個話題,從王昱童懷裏挪了出來。
她發現王昱童手裏捏着一封信。
那封信已經被激動的王昱童揉成一團了。
“是給我的嗎?”祁因笑着問道。
王昱童點頭。
“謝謝。”
祁因雙手握住散發着淡淡清香的信,信封上有輛自行車,和一片的花團錦簇。
“說什麽謝謝……”王昱童看見祁因桌上多出一封她沒見過的信,信封上寫着日語,和她見過的那封不一樣的日語。
“你又收到她的信了?”祁因這才回過神,表姑和王昱童來得都太突然,她還沒來得及将信收起來,只能承認。
“嗯。”
王昱童急了:“什麽時候給你的,我怎麽不知道?”“那幾天放學你走得早,我不小心碰上她本人了。”
王昱童特別不爽,嘟着嘴握住祁因的手說道:“你幹嘛要收她的信,難道你有我還不夠嗎,還需要別的朋友嗎?”祁因難得沒有哄她:“如果你以後離開我了怎麽辦?要我一輩子孤苦伶仃嗎?”“誰說我要離開你了?我們一輩子都不會分開的!我一定好好學習,以後跟你考一樣的大學!”又是這種話,又是這種渴望的眼神。
祁因伸手摸她的頭,安靜地笑着看她。
王昱童被她摸得別扭:“幹嘛啊,又擺出長輩的樣子。”
“健康快樂地長大。”
祁因說話的表情也好,內容也罷,的确像個大人。
王昱童走到衛生所樓下時,隐約聽見祁因在背誦古詩。
少年不識愁滋味,愛上層樓。
愛上層樓,為賦新詞強說愁。
而今識盡愁滋味,欲說還休。
欲說還休,卻道天涼好個秋。
……
同類推薦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https://leshuday.com/book/thumbnail/358049.jpg)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