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喬芒笑了一下,“外面怎麽樣了?”
“客人差不多都來了。”秦澤遠回道。
喬芒默了一下,“我們出去吧。”總不能一直帶在這裏。
秦澤遠微微伸出胳膊,做了一個讓他挽着的手勢。喬芒精致走到了門邊,她回頭,“怎麽了?你不出去?”
秦澤遠一臉的挫敗,邁開長腿大步走到她的身邊,“走吧。”
兩人一到大廳,就迎來了不少打量的目光,衆人紛紛猜測喬芒的身份。
季一言和母親坐在一起。季母打量了喬芒幾眼,“是她啊。”
季一言若有所思地看着兩人,一言不發。
秦澤遠又被叫走了,喬芒獨自坐在那兒。秦母和幾位女士說笑着。
“這是澤遠的小女朋友嗎?”
秦母尴尬,面色一頓,遲疑了幾秒,不知道該怎麽介紹喬芒的身份。
觥籌交錯,衣香鬓影,氣氛卻有些怪異。
喬芒恍然對那幾位女士笑了笑,“伯母,我是澤遠的同學。”
“啊,是同學啊。”也就是女朋友了,那幾人紛紛說道,“阿惠,我看你要請我們喝喜酒了。”
秦母幹幹地扯了扯嘴角,“會的,你們放心好了。”她看了一眼喬芒,沒再多說什麽。
等那些人都走了。季一言和季母才過來。
“恭喜恭喜了,澤遠結婚也不請我們喝喜酒。”季母故意刺着秦母。
“你說的哪裏的話,我們兩家的關系我需要這樣嗎?喬芒你陪一言去走走吧。”
秦母是一肚子苦水,她拉着季母的手,“你說我要怎麽辦?澤遠現在根本就不聽我的。”
“木已成舟。”季母感慨道。
秦母嘆息一聲,“我只是遺憾,當初我們的約定都成了泡影。”
季母看着女兒的身影,心裏也滿是無奈。澤遠和一言曾是人人眼中的金童玉女,誰想到半途殺出一個喬芒。
安靜的走廊上,地毯柔軟,踩在上面一點聲響都沒有。
季一言和她走到窗邊,前方的大樓擋住了陽光。
“傷口恢複的怎麽樣了?”
“已經結痂了。”喬芒心裏有話,“季醫生,我能問你幾個問題嗎?”
季一言點點頭。
“秦家和喬之用之間的事你知道多少?”喬芒直視她的眼睛,似要探尋什麽。
“我只是聽說,具體的事我不清楚。”
喬芒繃着臉,“你有沒有想過我就是喬之用的女兒?”
季一言瞪大了眼睛,“喬芒?”她低呼。
“季醫生,我不知道你為什麽要和我說那些事,既然你說了,那麽能不能告訴我你知道的?”
她的臉上瞬間就變了,不過很快冷靜下來,“我不清楚。”
喬芒勾了勾嘴角,“你喜歡澤遠吧。”輕輕的話語卻不是疑問。她早該看出來的。
季一言的臉色突然變得很難看,眸子漸漸陰冷。“如果不是你的出現,我會和他結婚的。這是我們兩家人的希望。”
喬芒怔楞了一瞬,“原來是這樣。”
“喬芒,你打斷了一切。”如果不是你,現在誰也不用苦惱。
晚宴開始了,笑語滿堂,喬芒置身其中,突然感覺自己是個冒失的闖入者,格格不入,心底有個瘋狂的念頭,她不屬于這裏,她要離開這裏。
在人群中,她看到景父,隔着兩桌的距離。喬芒幾乎沒有吃什麽,她一直注意着景父。景父離開餐桌時,她立馬也離開了。
悠長的走廊,喬芒站在洗手間門口,燈影幽暗,她擰着眉毛。
過了一會兒,景父從洗手間出來。
“景叔——”喬芒喊道。
景父看着她,“芒芒啊——呵呵呵,好久不見了,最近怎麽樣啊?”
喬芒握緊了拳頭,“景叔,我有事想問您。”
景父看着她和喬之用相似的眉眼,他晃了一下神,“小誠回來和我說過了。”他往前走着。
喬芒随着他的腳步,一步一步沉沉地往前走去,走到走廊盡頭停下來。
“景叔,我爸當年的事和秦家有關是不是?”喬芒終于問出來了。
窗外夜色濃的如同染了墨一般,凄涼黯淡。
“芒芒啊,我聽說你和澤遠結婚了。”
“是的。”喬芒吐了兩個字,心裏涼涼的。
景父深深籲了一口氣,“過去的事既然都過去了,你又何必要知道呢。我想你爸媽希望你和喬荀都能過上幸福的生活。”
喬芒的鼻尖酸酸的,“景叔——”她的雙眸漸漸模糊,“我家當時破産是秦家設計的吧?”心疼的無以複加。
這幾天,她把所有的事串起來,思前想後,她不想再騙自己了。
景父擡手拍拍她的肩頭,“芒芒,和澤遠好好過日子,不要再想這些事了。”
喬芒死死地咬着唇角,她怕自己會抑制不住地哭出來,指尖用力地掐着掌心。怎麽可能不想呢?
她的家沒了……
她的媽媽去世了……
她卑微地過了這麽多年,擔心受怕。
可是秦家呢?家庭和樂,幸福美滿。窗外,煙火璀璨,五光十色,夜空中出現了“90”,她仰着頭,聲音滿是蒼涼,“我媽媽去世是還沒有過46歲生日。”那麽年輕,她都沒有享受到含饴弄孫的生活。
“喬荀十二歲生日時我們路過蛋糕店,他卻對我說,他不愛吃蛋糕。您知道我那刻的心情嗎?”她哽咽着,“景叔,我做不到。”
“哎——”景父嘆了一口氣。
窗外,煙花一束一束地盛放着,燦爛美好。
喬芒眼前一片灰暗,眼淚無法抑制地落下來。她和秦澤遠這份感情到底參雜了什麽?他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怎麽辦?她該怎麽辦?
手機響起來,是秦澤遠打來電話。
“你在哪裏?”他問。
喬芒閉上眼,眼淚還在留着。“我在洗手間。”
“怎麽了?不舒服?”他察覺到她聲音也變了。
“沒,沒什麽。”她竭力地控制着自己情緒。
“早點回來,一會兒陪我去給爺爺敬酒。”
喬芒頓了幾秒,“澤遠——”她小聲念着他的名字,“我有點不舒服,我想先回家了,回我們家。”
“我過來找你。”秦澤遠語氣一變。
“不,不用了。你現在要走爺爺爸媽都會不高興的。我自己回去就好了。”喬芒捏着手機,她聽見他那邊有人在叫他,“不說了,你去忙吧。到家我給你電話。”
秦澤遠回道,“好,路上注意安全。”
喬芒一個人出了酒店,夜色缭繞,她發覺自己的心越來越空。她的大腦不自覺想到以前,他們一家人的生活。
車輛從她身旁疾馳而過,她根本渾然不覺,幸好有人拉了她一把,把她護在懷裏。
“你不要命了!”景誠大聲的質問着。
喬芒失魂落魄,“你怎麽也出來了?”
“裏面無聊死了,你要去哪?”其實是景父讓他過來找她的,擔心她出事。
“去哪?我能去哪?”寧城這麽大,卻沒有真正屬于她的地方。
“要不去景色?”景誠提議道,“我剛剛學會了調酒。”
喬芒笑了一下,“好啊。”
景誠微微愣了一下。
他開着車,不一會兒就到了“景色”。喬芒坐在角落裏,景誠端了兩杯酒走過來。“嘗一嘗。”
粉色的酒水緩緩流動,顏色讓人心裏一暖。
喬芒抿了一口,舌尖苦澀。“這是什麽酒?”
景誠挑眉,“味道不錯吧。景誠獨家特供,美麗心情。”
美麗心情——
喬芒扯着笑,“這真不像你取的名字。如果喝了這酒心情能變好也不錯。”她又喝了一大口。
“別喝這麽快,這酒有點後勁。”
喬芒把玩着酒杯,“我今天問了景叔,和我猜的一樣。你說我該怎麽辦?”
景誠沉默了一刻才說道,“問你的心。”
她的心?
“景誠,或許當初我應該聽你的。”她的聲音弱下去。
如果可以回頭,她是不是會換個選擇?
景誠看到她的痛苦,“我送你回去。”
喬芒卻端起杯子,不緊不慢地把那杯酒喝光了,大腦漸漸陷入混沌中。
喬芒和景誠離開後,吧臺的人私下竊竊私語。
“老板和喬小姐怎麽回事?”
“誰知道呢。”
“不過老板喜歡喬小姐,誰都看得出來。”
“喬小姐看不出來。上次她都說自己結婚了,看樣子對老板沒有興趣。”
“這就是傳說中的有緣無分吧。”
………
酒宴結束,秦家人一一送客。傅言川上前,“秦老先生,我父親今天有事不能來,讓我帶了一份禮物。”
“真是客氣了。”老爺子回道。“成峰現在被你打理的越來越好,現在是你們年輕人的天下了。”
“過獎了,秦老先生。喬芒也很厲害,她來成峰後,幫了我很多忙。當初我也不知道她和秦家的關系,她人呢?剛剛都沒有看到她?”傅言傳的話讓秦家人臉色一僵。
秦澤遠回道,“爺爺,芒芒有些不舒服回家休息了。”
秦家人面子挂不住。
傅言川又開口道,“那我也先回去了,澤遠,有時間我們再敘。”
他一走,秦母開口抱怨道,“喬芒怎麽突然就走了,太沒有禮貌了,人家會怎麽看!會覺得我們秦家沒有禮數。”
秦澤遠皺起了眉,“媽,我和喬芒還沒有公開關系,并沒有很多人知道。”
秦母被噎住了。
秦爺爺敲敲拐杖,“趕緊讓她回來,還在成峰上班像什麽話?外面人知道會說什麽?秦實的人去刺探乘風你?哼!真是把我的臉都丢光了!”
秦澤遠看了眼手機,沒有信息。他給喬芒打了電話卻沒有人接。他有些煩躁,突然覺得有什麽事會發生。他和父母打了招呼,趕緊回去了。
景誠的車停在小區樓下,喬芒靠在座椅上,雙頰泛着紅暈,這會兒有些昏昏欲睡。他看了眼她的手機,來電顯示“秦先生”。
“喬芒,醒醒——”他搖了搖她的胳膊。
喬芒迷糊地睜開眼,“到家了。謝謝你。”
景誠苦笑,“你我之間還需要謝嗎?”
喬芒揉揉眼,“路上小心。”拉開車門,下車時,雙腿竟有些無力。
景誠也下車走到她的身旁,“怎麽樣?”
喬芒一手撐在車上,“腿抽筋了。”
“年紀不大怎麽和老年人似的。”景誠慢慢蹲下身子,“左腿?”說着他用力地按了幾下。
喬芒僵住了,大腦一片空白。
不遠處,一輛車緩緩行駛過來。秦澤遠看得不真切,可他還是認出了那人是喬芒,另一個人是景誠。
什麽時候他和景誠這麽有緣了。世界這麽小,一個晚上,他們在兩個地方相遇了。他松開緊握方向盤的手,下車,一步一步走過去。
“喬芒——”聲音清冷如寒風掠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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