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撿到了一個小結巴

“喂?”方嘉譽把車停穩之後接了電話,他用肩膀和耳朵夾着手機,右手拿起公文包,“您怎麽了?”

電話那邊的人不知道說了些什麽,方嘉譽輕輕皺起了眉頭,打開車門後換了左手拿過電話,“我跟您說過,最近很忙,這幾天都在忙着趕進程,我更沒時間去和一個陌生人聊天。”

“男的?男的也不行,就見一面我也沒時間。”

“我才二十六歲,還年輕着呢,您着什麽急啊。”方嘉譽說。

電話那邊的人又說了一些話。

“啪。”車門被他關上。

他一邊往家走一邊回應着電話那邊的人,“我不想找對象,我還沒搞對象的這個心思。”

“我現在只想先把工作上的事兒解決了,您就別着急了,行嗎?”

“別,您別再給我張羅相親了,這不只是時間問題,我壓根就沒那個想法,您讓我去了這不就是讓別人尴尬嗎?我不着急,您也別在這個事情上面操心了,這種事情就順其自然吧,着急也沒用的。”

方嘉譽覺得這些話都說厭煩了,可他媽還是沒有放棄讓他處對象,“母親,別再打電話過來讓我去相親了。”

說來也奇怪,方嘉譽從沒見過哪家父母會這麽着急兒女結婚的,更何況他是個gay。

他身邊出櫃的gay也不是沒有,但父母在他這個年齡就這麽操心終身大事兒的實在是不多。

方嘉譽在公司忙活了一天,好不容易回了家就接到了他母親打來的催找對象的電話,挂了電話以後下班的好心情早就沒了。

方嘉譽和他爸媽平日裏相處都還挺好,說不上有多親密,但最起碼能和平相處,但是只要一說到處對象的事情就必須得不歡而散。他爸媽總讓他再找一個男朋友處對象,可他根本就沒想過要為了戀愛而去認識人。

“重新”這個詞是他媽在一次吵架的時候說出來的,方嘉譽當時聽了只覺得好笑。

他從沒處過對象,哪裏來的“重新”。

父母總是操心孩子的終身大事兒,他們甚至質疑過方嘉譽為什麽不處對象,為什麽不願意去相親。

方嘉譽沒病,不管是身體上的還是心理上的,兩者都很健康。

但是他就是不願意處對象,他甚至對這件事兒隐隐的表現出了一些抗拒。

身邊的朋友也問過他為什麽不處對象,甚至連個炮友、暧昧對象都沒有,周圍幹淨的跟個性冷淡的人一樣。

那個時候的方嘉譽搖晃着手裏的酒杯,不知道在想什麽事兒。

朋友看他似乎是不想回答這個問題,随後又轉頭跟其他的人說話去了。

至于原因,只有方嘉譽一個人知道——他覺得自己心裏有個人。

不知道那個人是誰,不知道那個人是男是女,甚至不知道那個人現在是不是還活在這世界上,可那人就一直這麽被他挂念着,一惦記就是好幾年。

方嘉譽捉摸不透原因,他也搞不清楚那人究竟是誰。

所以他不願意和別人在一起。

要真為了将就和別人在一起,這不僅僅惡心了自己,更是對不起選擇和自己在一起的那個人。

他一口喝光了杯子裏的酒拿着外套跟朋友們告別,迷迷糊糊的坐在出租車上想這件事情,糾結了半天也沒找出個真相。

時間久了他索性就不去追究了,想不出來就算了,不願意處對象就不處,反正一個人也挺好的。

就這樣一直到現在,方嘉譽身邊也沒有出現過別人的身影。

他沒再仔細聽電話那頭人說的話,随後敷衍着說:“嗯,我知道了,會照顧好自己。只要別讓我去相親、別去看什麽小男孩兒就行了。”

他随意一瞥,突然發現自家門口有個奇奇怪怪的東西。

不會是哪個沒公德心的人在他家門口扔了垃圾吧,方嘉譽皺着眉頭想。

一走近才發現這哪兒是什麽垃圾,是一個人。

一個活生生的人。

“媽,我這邊兒還有事,先挂了。”方嘉譽連忙上前一看。

那人蜷縮在方嘉譽的門口,像是暈過去了但又覺得不像,應該是迷迷糊糊的睡着了,身子凍得直哆嗦,時不時地晃一下,每次都在快要觸碰到大門的時候硬生生地停住。

面前的人穿着髒兮兮的衣服,仔細一看應該是一件淺藍色的羽絨服。

也不知道這個人是經歷了什麽才會把這件衣服弄的這麽髒,頭發又髒又長,劉海還遮住了他的眼睛,這讓方嘉譽看不清楚這個人的模樣,他的手上還生了一些凍瘡,這些地方****甚至已經裂開滲出了血。

看起來怪可憐的。

方嘉譽有一點潔癖,而且眼前人太髒了,再說這人莫名的賴在他家門口,這讓他不免生出了一些抵觸的情緒。

可他不能見死不救,現在天氣這麽冷如果把他關在門外放任不管,這人肯定會被活活凍死。于是他伸出手在那人的羽絨服上找了一塊兒沒那麽髒的地方輕輕拍了拍,“您好,需要幫助嗎?”

那人似乎被他吓了一跳,身子一抖随後又蜷縮的更厲害了。

方嘉譽輕輕皺了皺眉,“先生,您需要幫助嗎?需要報警嗎?”他又重複了一遍。

髒兮兮的男人這才聽清楚方嘉譽的話,他慢慢的擡起頭看着方嘉譽。

說來奇怪,這人臉上髒髒的,眼睛倒是亮的很。

方嘉譽看了男人的臉眉頭皺的更深了,怎麽這人臉上都被凍的發紅,他究竟在屋外坐了多久。

“我…我…“男人支支吾吾的開口,聲音小聲的像是蚊子嗡嗡嗡一樣。

方嘉譽彎下腰側着身子,等着男人開口說話,誰知下一秒髒兮兮的男人就撲進了他的懷裏,方嘉譽毫無防備被他撲的向後一倒,兩人結結實實的倒在了地上。

好在地上有一層雪,方嘉譽的羽絨服帽子又為他墊了一層這才沒讓他的腦子和地面來個親密接觸,不過這樣一摔也讓他有些夠嗆。

等着那一陣暈眩感過去之後方嘉譽一把推開身上的男人從地上爬起來,他一邊拍打着身上的雪一邊說:“如果您再不離開,我就報警了。”

“我剛才已經試圖和您溝通過了,但是看您的反應似乎并不想讓我幫忙。”

他說完話才發現那個男人還坐在地上,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看着自己。

“麻煩您離開這個地方。”他不知道這個人究竟是怎麽做到的,能逃過保安的眼睛跑到他家門口來。

男人順着他手指看了過去,那是大門的位置。

他的眼睛慢悠悠的轉了一下,随後才明白過來方嘉譽這是在趕他走。

反應過來後的他連忙爬到方嘉譽的身邊抱着他的大腿,一邊死死的抱着他的腿一邊支支吾吾的說:“我不走,小,小丞不走。”

這一下方嘉譽聽到了男人說的話,他動了動腿想讓男人松開,卻沒想到扒着自己大腿的手摟得更緊了。

“你松手。”方嘉譽彎着腰看着他。

“不,不走…我不走,不,不要趕我走。”

“你松開我們再說這些事情。”方嘉譽有些無奈。

男人搖了搖頭,随後又重複着之前說的話:“我,我不走。”

“知道了知道了,不趕你走。”方嘉譽從他的動作和話裏慢慢察覺出了這個男人和尋常人的一些區別。

“地上涼,你起來,我不趕你走。”他一邊說一邊把男人從地上拉起來。

男人在聽到方嘉譽說不趕自己走之後就慢慢松開了手,他傻乎乎的任由方嘉譽把他從地上拉起來又看着方嘉譽給他拍身上的雪。

“你是哪裏的人?是不小心走丢了嗎?”方嘉譽拍完他身上的雪以後詢問着。

男人聽了他的話,眼睛又慢悠悠的轉了一圈,随後搖了搖頭慢慢開口說:“沒,沒有。我是,是來找你的。”

方嘉譽聽了他的話覺得有些好笑,“可是我并不認識你。”

“我也不認識你說的小丞。”

男人聽了他的話低下了頭,兩只****的手無措的交纏在一起。

方嘉譽看着他的頭頂,男人的頭發很髒,裏面帶着一些雪,不知道是剛才摔倒的時候弄上去的,還是他在外面等了太久落了雪在上面。

等了一會兒他沒等到男人的回答,于是又稍稍彎下了腰想看男人的表情。

等方嘉譽稍稍拉近兩人之間的距離看到男人的表情才發現這個人哭了。

這人悄無聲息地哭着。

即使哭得一臉通紅,也沒發出一點聲響。

方嘉譽緊皺的眉頭就沒松開過,但他還是用平和的語氣詢問着:“你哭什麽?”

隔了一會兒,男人搖了搖頭,但也不說話。

“為什麽哭?”他又問了一遍。

只是這一次,依舊沒有得到回答。

方嘉譽擡手看了一下表,已經不早了。

“給你兩個選擇,第一個是我現在把你送到警察局裏去,第二個就是先暫時住在我家裏,我可以為你提供暫時的居所,然後第二天我上班的時候順便把你送走。”方嘉譽開口說,随後他又補充了一句:“還是把你送到警察局比較好。”

“他們會幫你找到你的家人,隔不了多久你就會跟你的家人彙合。”

男人又搖了搖頭,伸手悄悄的抓住了方嘉譽的羽絨服衣擺。

方嘉譽自然也察覺到了他的動作,但他看着男人發紅的眼角還有細微的哭腔,心軟沒把衣服抽回來,只任由男人用力扯着,安靜地等着他的答案。

他耐着性子等了一會兒,又擡手看了一下手表,三分鐘過去了。

“既然你不選擇,那我就幫你選一個。”

男人捏着他的衣擺呆愣愣的站在那裏,不說話也不離開。

“你今晚就暫時住在我家裏,明天我再帶你離開。”方嘉譽說,随後他便往家門走去。

男人牽着他的衣擺不肯松手,卻又乖乖的跟着方嘉譽一步一步的走着。

走到家門口方嘉譽停下腳步打算指紋解鎖,突然被身後人一撞,手指歪了。

房門沒能打開。

身後的男人有些無措地後退了一步,随後似乎是覺得太遠了,又悄悄挪了挪腳,拉近了他們之間的距離。

方嘉譽嘆了口氣,随後又重新錄了指紋,這才把房門打開,他走進屋子裏,“進來吧。”

男人慢悠悠的走了進來,他看了一眼幹淨的地板,又看了看自己髒兮兮的鞋子。

似乎是覺得有些窘迫,就不願意再跟着方嘉譽往裏面走了。

方嘉譽走了兩步感覺身後的衣服一緊,轉過身才發現男人停了腳步。

“怎麽了?”他問。

作者有話說:

方嘉譽:別愛我,沒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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