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因為我發現自己在這行,蠻有天賦。”
“……”
時栩呆呆看着江大律師分外自信地吐出這句話,看着看着,趴在窗欄上的手不知不覺滑下來,時栩終于緩過神來。
她勉勉強強擠出一個笑容,回應江準:“确實。”
“江律師要是沒有天賦,也不會佼佼出衆,在實習期就脫穎而出。”
話音剛落,時栩猛然發覺自己似乎說多了,說得太具體了點。
果然,江準迅速察覺到時栩話中的細節,饒有興趣問她:“聽起來,時小姐好像見過我實習期是怎麽個出衆的樣子似的?”
“我沒見過,”時栩聲音弱了下去,頭也低下了,“我聽人說起過,江律師你的光輝事跡。”
“光輝?”江準語氣沒了玩笑,有些低啞發出這兩個字。
“嗯,嘉海市好多人都知道江律師你經手的第一個官司,都說你一戰成名嘛。”
這個案子就是陳術父母親的離婚案,時栩沒有說假話,的确很多人知道,只是時栩在陳術告訴她之前沒有關心過所以她是個意外而已,後來時栩問起過時父,他說他知道,再問趙湘湘,連她一個只關心娛樂圈大事的人都依稀有印象。
因此這場官司的知名度算不小的,當時由此引起的争議也不少,局外人沒有幾個清楚陳術父親是怎麽全身而退,嘉海市很多人都在議論這場官司的權威性,直到征求當事人同意公布開庭記錄,陳父這方的全意律師團隊的辯護訴訟思路嚴謹缜密,無懈可擊的同時,又一針見血提出對方過失,相比之下,陳母那方根本無法與之抗擊。
後來有知情人透出消息,這次陳父方律師團隊的核心,是名實習生。
江準。
江氏集團的繼承人,在這樣一個轟動的事件中,以這樣一個身份,第一次出現在大家的視線中。
這下,僅存的風言風語都沒有了。站在法理和律師義務的角度,全意律師團隊為陳術父親訴訟本沒有對錯,抛去情理,可以說這次結果是一場絕對出色和成功的例子,而江準成為了這次事件後最為耀眼的珍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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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人都無法忽視他的光芒。
“你說的沒錯,”江準從回憶裏逃離出來,面向時栩眼裏平淡無光,“那場離婚案的确光輝,永生難忘。”
太過于光輝,四周光芒萬丈,使他根本睜不開眼,閉上眼便是一片黑暗。
時栩盯着江準的臉,感覺他情緒不大對,怎麽這個時候不自我吹捧了?
“晚上想吃什麽?”
沒等時栩明白過來江準是個什麽情緒,他倒自己破了功,問起三個小時後的晚飯安排。
時栩:“都行。”
江準反問:“沒什麽想吃的菜?”
時·佛系·小白兔:“都行……”
江準站直身從牆上挪開,徑直往門外走去:“行,我看着燒了。”
“嗯?”時栩猛地反應過來,江準要親自下廚。
她連忙追上去,跟在他後邊說:“江律師不用麻煩了,我們可以出去吃。”
時栩是萬萬沒想到江準的待客之道這麽客氣。
江準停下腳步,困惑的轉過身:“我習慣在家自己做飯吃,麻煩什麽?是你吃的很多嗎?”
“啊?”
“時小姐飯量很大?怕麻煩我?”江準唇角揚起一抹笑,調戲的味道。
“我……”并沒有。時栩惱羞成怒漲紅臉,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麽。
于是江準繼續“開解”她:“沒事兒,飯量大的話,麻煩的是電飯煲,不是我。”
時栩有點,想,咬人。
**
大約五點左右,夕陽餘晖紅彤彤地從西北角的落地窗透進來。
餐桌上已經擺好四五道菜了。
“平時我不太燒中餐,”江準把最後一道西紅柿蛋花湯捧過來,時栩以為他要謙虛一下讓她多多包涵今天的菜,結果,江準的下一句脫口而出。
“不過味道肯定比你吃過的都好。”
“……”時栩剛拿起筷子,愣在空中不知道怎麽用平和的語氣回應他這句欠揍的話,只好沖他尬尬的一微笑。
你行,你神仙,你做的菜,我等凡人消受不起。
“吃吧。”
得到江大律師的首肯後,時栩讓停在手裏的筷子動了動,夾了面前的葡萄魚,嘉海市的特色菜,時栩印象裏他爸爸燒這道菜燒得很不錯。
時栩小小夾了一塊,青魚魚肉炸的剛剛好,入口鮮嫩伴随着葡萄汁勾芡的湯汁,時栩真是開了眼,明明江律師看着像十指不沾陽春水的模樣,居然會做菜,做的還真夠水準。
邊想着,時栩咬着筷子視線往坐在對面的江準看了眼,不自覺多看了幾眼他的手,骨節分明,白淨修長,每個指頭的指甲蓋都像是精心修理過的,夾筷子的時候,還有幾根青筋在掌骨若隐若現。
“怎麽了?”江準忽的發現小姑娘呆住了。
時栩瞬間收回神,連忙否認:“沒事兒。”
江準看她視線落在她面前的葡萄魚上,忽然懂了:“太好吃了是吧。”
“……”時栩咬着筷子,“像我父親的味道。”
小聲不大不小剛好飄進江準的耳朵裏,江準面不改色放下筷子,起身去後面盛飯。
再回來的時候,他往自己面前放了一小碗飯,然後走過來走到時栩身邊,一盆米飯落在時栩視線正下方,小山似的堆滿了盛湯的盆。
江準滿臉笑意,眼中寫着“不客氣”三個字,還對時栩說了聲:
“吃吧,你父親的關照。”
**
吃完飯,憋了一肚子氣,時栩感覺住到江房東家的第一天就異常地失敗。趁江準在收拾餐桌的時候,時栩先去洗澡了。
時栩洗澡在女生裏面一向算快,過了半個小時她就洗完頭洗完澡出來了。
出來的時候江準剛把碗筷扔進洗碗機。
慢條斯理的動作,讓時栩看到大早上公園打太極的大爺。
“那麽快?”江準訝異了一下。
時栩看着他目光裏的懷疑,很想回他句“以為誰都跟你一樣洗澡這麽磨蹭嗎”,當然,她沒膽。
江準啓動完洗碗機,走了過來,瞧了眼出水芙蓉似的小白兔,幾根濕漉漉的頭發絲從她自己帶來的粉粉的幹發帽裏挂出來,水珠一滴滴垂落下。
“啊,我沒在浴室找到吹風機。”時栩解釋。
“應該有,鏡子後面的櫃子找過了嗎?”
“好像沒有……”
“那我幫你去拿?”
“不用不用,不用麻煩。”時栩連忙自己跑回浴室。
江準回過頭,看着落荒逃走的小白兔,忍不住又笑了,他有那麽可怕嗎?都認識快三個禮拜了,連婚都結了,還是那麽謹慎膽小。
這時,浴室裏傳來一陣響。
什麽東西摔了。
江準趕過去,敲了敲門:“怎麽了?”
裏面的時栩忍着痛沒叫出聲,發出虛弱的一聲回應:“沒沒事,摔了一下。”
江準連聲問道:“我可以進來嗎?”
時栩遲疑了會兒才說:“嗯。”
浴室門打開,江準看到時栩已經站了起來,兩只手撐在洗手池邊,艱難地站立着。
“怎麽回事?”江準問她怎麽摔的。
“水,滑了一下。”時栩極小聲,像個犯了錯的孩子一樣在江準面前低下頭,完全不敢看他。
江準注意到地上有點濕,時栩腳上穿的還是他的拖鞋,碼數過大,十分不合腳。江準大概推斷出是因為踩到水滑了一下,鞋又不稱腳沒站穩,才摔的。
時栩膝蓋磨出血了,一片紅。
看起來是“跪地式”的摔法。
江準微微彎下腰,皺起眉頭,他用手輕輕碰了碰時栩的膝蓋。
“嘶。”時栩沒忍住,吃痛。
“很疼?”
“還,還好。”
然後江準稍微用了點力道,往時栩膝蓋的骨頭部位揉了揉:“痛嗎?”
時栩搖搖頭,膝蓋骨沒傷。
骨頭沒事就行,江準無聲地松了口氣站直腰杆,看了眼小姑娘的可憐樣,問她:“能走嗎?”
時栩頓了一下,本來想試試能不能走,稍微挪了兩步就跳了起來。然後,對上江準看她逞強的看戲臉,尴尬一笑。
下一秒,有所預感一般,時栩腰間多出一只手,然後雙腿一輕,身子不由自主地貼進江準的懷裏。
江準把她橫抱起來,抱出浴室。
從浴室到客廳總共不到二十步的距離,時栩的心跟着江準的腳步起起伏伏,怦然躍動,心跳聲大到自己聽得一清二楚,只好拼命屏住呼吸,抑制住跳出來的心。
江準一路把她抱到了沙發,放下。放下後去拿醫藥箱裏的創口貼,折回來時,手裏還多了瓶碘伏。
“自己擦?還是幫你?”江準舉着兩樣東西,俯視着時栩。
時栩糾結了一下:“幫我吧,江律師。”
她怕痛,下不去手。
傷口破了皮還沾了地上的水,創口貼貼上去得先消毒。江準拿起鋪了碘酒的棉簽,湊近時栩的膝蓋傷口,輕輕擦拭着。動作幅度很小,力道很輕,慢慢慢慢讓棉簽溫柔地撫過傷口的邊邊角角。
時栩抿着嘴唇,僅僅感受到絲絲的痛。江準低着頭認真給她處理傷口,時栩趁機盯着他,偷偷将江準看在眼裏。
現在他的一舉一動,讓時栩覺得江律師也不是沒有感情嘛,甚至湧入一股暖意,感知到了體貼。
“江律師,你以前也給女生處理過傷口嗎?”時栩飄了,意外地調侃起江準來。
江準擡起頭:“怎麽?覺得我的動作似曾相識勾起你回憶了?”
“嗯?”時栩迷惑蓋過了笑容。
“是你的那位陳學長?”
“?”
時栩沒反應過來,明明是她先開口調侃的他,怎麽局勢陡然變了?跟陳術學長有什麽關系?
還是,江準誤會了她跟陳術的關系。
“不是,沒有,”時栩立即否認道,“我和陳術學長不是你想的那樣,他之前根本不認識我!”
小姑娘又氣急了,白皙的臉驟然浮起兩團紅雲。
江準置之一笑,幫她貼好創口貼,然後,傾身湊近了她。
時栩看着江準離自己越靠越近,時栩下意識往後縮了縮,可是耐不住江準的手直接越過安全距離将她鎖在沙發中,無路可退。
看着時栩臉上的紅暈越來越明顯,江準笑了。
“你這臉皮,還真跟你身上皮膚一樣薄,一蹭就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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