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一節上課鈴聲想起

已被反超了五分。

觀衆席四周隐約傳來些男生的唾罵聲。

秦思芮一個完全沒關注過籃球的人也被氣氛影響,咬着抹茶酥偏頭問她,“是不是哪裏不對?澹臺垣感覺臉色不好看。”

當然不好看了。

是她都該發飙了。

周缱绻将膝蓋上的零食一股腦塞給秦思芮,她氣得都沒心思吃東西了。

眼神冷冷盯着高一組,周缱绻擔憂的挪開目光定在學霸身上,他已經數不清拭了多少次額頭汗漬,臉色明顯布滿體力快要透支的蒼白。

所謂規則就是為了确保完全的公正公平,但卻總有心術不正的人游離在規則邊緣線上,這不是什麽大型賽事,裁判不過是學校裏的體育老師,加之沈晨很懂卡點卡視角,總是不輕不重的小動作不斷,場上緊貼學霸,這是愛上他了麽?球品如此惡劣,人品定也端正不到哪兒去。

周缱绻簡直好笑,這個沈晨,分明累得不行,每每進球後還不忘轉頭沖場外展顏一笑。

“他以為他是明星麽?虛不虛僞?”

秦思芮一滞,默默啃着薯片問,“你上次不是說他在看你麽?”

周缱绻:“……”她憋屈的哽住,僵了半刻狠狠道,“那是我瞎了钛金狗眼。”

“你別生氣。”

“我沒生氣。”

秦思芮“撲哧”一笑,她迅速忍住,認真道,“沒聽你這麽大聲說話過。”

周缱绻= =,她深吸一口氣,剛要說話,驀地被場上現在的情況奪去目光。

坐在臺下的人都急成這樣,估計場內不定怎麽憋屈,張鋒臉都漲得通紅,特麽的他就沒見過這麽厚顏無恥的人,時不時捅你兩下拽你衣服三下,折騰完了還一臉笑盈盈的看着你“學長學長”的叫,特麽的……

“你不能再犯規了。”

對方進球一局後,澹臺垣經過張鋒身畔,頓了一頓,輕聲提醒。

張鋒惡聲惡氣,“我知道。”

轉而意識到語氣有些不妥,他不甘道,“老子就是看不慣他們這群崽子,特麽的盡使陰招,小譚他标準的三分球豌豆小射手,結果那邊人居然還趁他跳投時戳他肚臍眼,你說這都打哪兒來的下三濫手段,老子都服氣了……”

澹臺垣面無表情睨他一眼,“你學不會就別去耍小動作,次次都被逮了個正着。”

“好了,打球。”見張鋒瞪眼,澹臺垣吃力的無奈一笑,兩人很快進入狀态。

上半場已進入倒數階段,一年級的學妹們都激情無限的喝彩加油,也不知是為了哪邊。

許是都動了怒,高二組這邊全部隊員都卯足氣找回場子,連續幾輪激烈攻防艱難逼近籃球杆下後,張鋒做了個假動作,趁機迅速把球傳給澹臺垣,就在他躍起扣籃之際,那邊一個魁梧的隊員直接用身體撞了上去。

這就是紅果果的明面上耍賤了。

裁判老師口哨吹響那一剎,籃球被往下摔倒的澹臺垣用力往上一抛,骨碌碌沿着框兒轉了幾圈,驚險無比的穿了下去。

喝彩聲平地驚起,同時還有些倒吸一口氣的聲音。

周缱绻和秦思芮都站了起來,她咬着下唇,見張鋒和另外幾個隊員把學霸扶了起來,甚至有幾個老師趕過去把他圍在了中間。

中場休息階段。

澹臺垣并沒有去醫務室,所幸她位置離場地不遠,周缱绻踮腳看了看,膝蓋處有傷,點點殷紅,雖是小瘡口不礙事,但難保高一組那群人下半場再使陰招。

狠狠瞪了眼沈晨他們,她艱難的從長排座位上往外走。

“你幹嘛?”

“廁所。”周缱绻沉聲道,等走出場地人就飛快的跑起來。

她當然不是去衛生間,而是教室。

從抽屜把書包拿出來,周缱绻在裏面翻找出創可貼,她随身必備品還挺多的,有棉簽,可是沒有消毒酒精。咬了咬唇,還是快快跑去醫務室一趟吧,放下書包之際,她頓了一秒,鬼使神差的從昨晚放Q卡貼的盒子裏随手抽出了幾張。

氣喘籲籲從教室跑到醫務室買了瓶消毒酒精,又跑去體育場。

周缱绻躬腰歇了口氣,還好,下半場還沒開始呢。

懷裏抱着一堆東西,她有些為難的眺望了下正在球場東南角落歇息的高二籃球隊,澹臺垣就坐在中間,這麽多人,她貿貿然沖過去是不是很……

但大庭廣衆之下,澹臺同學“biubiu”一下消失豈不更口怕?

撓了撓後腦勺,周缱绻把棉簽酒精往懷裏藏得更緊,走回座位,她悄悄附耳秦思芮,說了幾句話。

秦思芮:“……”

她若有所思的盯着對面女生紅紅臉蛋,想必是跑得太急血氣上湧。

所以?

秦思芮雖一向習慣兩耳不聞窗外事,但她什麽都看的明白,就只是懶得說破計較而已。之所以願意和周缱绻這個學渣處,主要還是她家糕點太過好吃的原因,咳咳,其實周缱绻人很簡單也不錯= =。

那麽,一大幫天天私下裏喊着“澹臺學霸我的嫁”的女生都沒着急,她就急了?

秦思芮如同get到了一個秘密般眨了眨眼,“行,我陪你去。”

兩人前後離開,周缱绻總覺得怪怪的,于是很認真側頭解釋,“你知道麽?澹臺同學幫我補習了很多次功課,呵呵雖然上次期中考功效不大,但純粹還是我個人原因……”

本來妄圖解釋的更完善些,可周缱绻不造為啥,好像在秦思芮眼裏看到一種“不用解釋解釋就是掩飾”的……意味。

那她、她……閉嘴好了,呵呵!

行到他們身後,張鋒正在喝水,視線無意識往斜後方一瞥,就看到了兩人。

他不認識秦思芮,卻認得周缱绻呀!

目光在她手上的酒精瓶上頓了頓,張鋒恍然大悟的低頭往身旁坐着的人膝蓋上瞅,猛地一拍大腿,靠,就說,這兩人貓膩着呢!虧澹臺垣還敢跟他說兩人就普通同學,靠,怎麽就光想着騙兄弟呢?

他這動靜太大,周邊幾人都詫異的扭頭看他。

然後,澹臺垣似有察覺的微微瞥眸,待看到她倆時,眼神忽得閃過一絲怔愣。

周缱绻冷不丁有點尴尬,她悄悄朝秦思芮看了眼,依稀帶點求救的意思。

秦思芮很姐們兒的領悟了,回了她個“淡定放心”的眼神,一本正經道,“澹臺垣,周缱绻擔心你膝蓋受傷,所以親自跑去醫務室給你拿了消毒酒精,現在讓她給你處理傷口吧。”語罷還十分體貼的推攘了下旁邊幹杵着的女生。

“……”周缱绻簡直懵逼一臉,她、她……

不是,這話怎麽聽起來怪怪的讓人感覺更為尴尬呢?她都想丢下手裏東西拔腿就跑。

說做就做,周缱绻慌忙把消毒酒精棉簽遞給張鋒,“給你們。”

張鋒才不接呢!

他朝附近坐着的同伴隊員使了個眼色,嘿嘿笑着,“我們都男生,手腳粗,哪敵你們女生細心,你來你來。”說着就站起來挪地方。

“我、我也不細心……”

話沒說完,就被張鋒長臂一捉,就被捉到他的位置坐下。

周缱绻:“……”哪裏是不是有點不對?

她覺得好像臉都在發熱,一定是人太多太熱。

飛快看了旁邊坐着的澹臺垣,許是休息了會兒,臉色比場上好看些微。

他枯坐着,既沒回秦思芮的話,也不接張鋒他們這茬兒,輕垂視線,不知在想什麽呢。

周缱绻表示很難堪有木有?是不是完全多此一舉?

她垂眼往他膝蓋處瞟了眼,瘡口面積比想象中要大一點,足足有兩個礦泉水瓶蓋兒大。

果真是需要處理下的。

低頭撈起放在座椅下的一瓶礦泉水,周缱绻努力摒棄亂七八糟的雜念,小聲道,“要先用水沖洗一下。”

兩人目光對了下,她一秒挪開,擰開水瓶。

嫌坐在椅子上彎腰動作不方便,周缱绻幹脆蹲在地上,用礦泉水給他膝蓋淋洗一遍,用紙巾擦幹,接着棉簽粘消毒酒精往傷口塗抹。

澹臺垣低眉看她。

小小縮成一團,校服裙擺拖曳在地上。

這個姿勢……

他蹙了蹙眉,伸手把人拽起來。

“怎麽?”

“我自己來。”摁她坐在自己旁邊,澹臺垣沒什麽表情的接過她手裏東西,彎腰給自己處理。

周缱绻:“……”搞不懂他腦回路有木有?還有人不想接受服侍的呢?難道嫌棄她下手重?分明很輕好麽?

內心OS了一通,見他非常迅速消毒完畢,周缱绻從口袋掏出創可貼,撕開,然後彎腰貼在他膝蓋。

大功告成。

周缱绻滿意的松了口氣,擡頭,驀地就對上澹臺同學略有些寒氣逼人的眼神。

“……”她後知後覺,嘛,低頭看了那膝蓋上的Kitty草莓印花一眼,濃郁的少女氣息撲面而來……

“噗。”

張峰他們沒憋住,躲在一旁笑出了聲。

周缱绻怕他礙于顏面或者有損男子氣概撕掉,便着急的在口袋掏啊掏,掏出一張Q版萌卡貼,仰起下巴看他,“要不用這個蓋住?”

卡貼上的大眼萌男生穿着藍白色球服,單腳踩籃球,身子背對大家,上衣背後印着數字“23”,眼神清清冷冷,轉過頭似在鄙夷別人一般。

澹臺垣:“……”他什麽時候用這眼神看過別人?

想着,鄙夷的睨了她一眼,一把從她手上接過貼在膝蓋上。

嗯,總比Kitty草莓好= =。

澹臺垣只能如此安慰自己……

☆、萌萌噠

周缱绻和秦思芮準備離開。

“走這邊。”讪讪朝張峰他們笑了笑,她輕輕拽了下秦思芮衣袖,并沒有原路返回,而是準備繞大半圈過去。

秦思芮沒追問,安靜跟在後頭。

嘴上淡淡道,“Q卡貼好看,你真是……”煞費心機。

周缱绻:“……”

總覺得她語氣怪怪的呢!不過有人喜歡她的作品她當然高興,随意回,“你喜歡嘛?喜歡我也給你畫。”

秦思芮= =,嗯,她決定安靜的接受這個賄賂QAQ。

兩人沿着方形籃球館內圈走。

擡頭看了眼前方同樣在休息的高一年級籃球隊,周缱绻緊張握拳,猛然頓下,下定決心道,“我有話要跟沈晨說。”

“哦,去吧。”

周缱绻怨念的回頭望了眼秦思芮同學,她真是無論何時都一本淡定啊,都不想追問她要做什麽麽?

輕咳一聲,借咳嗽掩飾幾分膽怯,周缱绻梗着脖子硬頭皮站在兩米開外,喊了聲“沈晨”。

聲太小,湮沒在歡聲笑語中。

秦思芮立即意識到自己或許可以出場了?

“沈晨。”她冷靜的擡高音量,在周遭一圈投來的莫名視線裏面無表情道,“起來,周缱绻有話跟你說。”

“……”周缱绻猝。

她、她好大的臉啊,而且秦同學是愛上這項活動了麽?

沈晨正坐在隊員旁邊休憩,當然笑容一直都挂在嘴畔呀,完全一尊可移動的笑面虎。

他訝異的擡了擡頭,看了眼兩個女生,目光在周缱绻身上頓了頓,大概能猜測道什麽般的緩緩起身,溫和笑着走到她身前,居高臨下的低頭看她。

周缱绻懶得看他臉,頭微微垂着,視線盯着遠處地面。

這幅樣子——

可能在有些人看來,就類似于欲語還休含羞帶怯這種婉約派畫風吧。

“你要對我說什麽?”沈晨不是感覺不到附近朝他們二人投來的目光,他勾了勾唇,語帶鼓勵。

周缱绻心想,吶吶吶,本來有點遲疑的,可是他要她說的啊!

霍然擡頭,她眼睛定定看着他,“我想問下沈晨學弟,早上給你的玫瑰卷吃了麽?”

“……”

沈晨險些給嗆着,他不可置信挑了挑眉,見女生神情認真,非常體貼的深入想了想,莫非她太過緊張?所以從這個切入點進擊,嘛,還挺聰明的。

于是笑意更濃郁起來,“味道很好,謝謝你。”

周缱绻:“……”

她皺了皺眉,有點想走了。

對面沈晨是真的覺得很搞笑,笑容裏多了幾縷玩味,“你難道就想對我說這個?”

點了點頭,周缱绻思索幾秒,加了一句,“本來想說學弟沒有吃的話可不可以還給我。”

還給我、還給我、還給我……

仿佛魔音灌耳,沈晨瞬息整個人都不好了,笑容頓時僵在臉上。

周缱绻沒注意這些,她旋身走回秦思芮身旁,目光恰好看到斜對角的學霸張峰他們。

心裏霎時不痛快起來。

沉下臉,将走之際,周缱绻膽大的扭頭,鼓足勇氣,“還忘了件事。”她心跳明顯快起來,壓根沒有多餘精力關注沈晨表情,迅疾伸出右手,她朝他利落比了個倒豎拇指的動作,随即眼神亦狠狠瞪過去。

沈晨:“……”

秦思芮:“……”

還有一些附近的吃瓜群衆:“……”

大庭廣衆之下幹完這件事,心裏舒坦之餘又挺恐慌的,周缱绻拉着秦思芮手,匆促跑開……

“哈哈哈哈哈哈。”

張鋒閑不住的轉悠一圈得到情報後回來沖隊友們狂笑比出倒豎拇指的動作。

隊員A:“……你又發什麽瘋?”

他一擺手,“老子怎麽沒想起這麽棒呆的手勢,媽個叽。”意有所指的朝幹坐着的澹臺垣擠眉弄眼道,“我說你們家小绻绻可夠厲害的,幫你教訓了不懂事的小學弟呢,哈哈哈哈!“

隊員B:“你再看看澹臺腿上貼的Q版萌物。”

張鋒聽言特地走過去低頭,“澹臺你別動,我看看,靠,23,這不你球號碼牌麽?”他搖頭碎碎念,“哎,虐死單身狗啊!”

隊員們紛紛附和:“走,一起組隊啃狗糧去。”

澹臺垣:“……”

隊友們揶揄的目光讓他竟生平第一次有種如坐針氈的感覺,本欲開口解釋幾句,不過以他情商來看,無疑會産生“越解釋越糟糕”的後果,所以……

該上場了。

口哨吹起那一剎,他們彼此交換了下目光,走上球場。

張鋒活學活用,分分秒秒趁裁判不注意,就沖對方隊員比出倒豎拇指的動作。

上半場高一隊的一些小動作雖未判定犯規,但觀衆席好歹坐着那麽多人呢,女生看臉,男生又不看臉,他們看的是技術,加上一些懂點的老師亦在場,免不得鄙夷唾棄一番。

這話被一位老師若無其事的婉轉透露給高一年級隊員,他們自然不敢在下半場那麽高調。

少了那些肮髒的陰招,高二隊在他們嚴防死守下亦難得的越發游刃有餘起來,比分很快追平。

沈晨抹了把汗,臉色有些陰鸷,他擰巴出笑臉牽強的朝喊加油的女生們揮了揮手,回神之際,卻見對面張鋒朝他悄悄比了個倒豎拇指的動作。

他內心猛然一怒。

腦海冷不丁就憶起方才那個女生朝他比出的動作。

哼,誰給她的膽子?

上場将近半刻鐘,沈晨自然留意到澹臺垣膝蓋處的那點“萌萌噠”,如此少女畫風,定然不會是一幫漢子的傑作……

他很快就腦補出了一場恩怨情仇。

所以?

冷笑着看了眼澹臺垣,沈晨內心吐槽,不就仗着長得好看學習成績好麽?光懂讀書連笑都不會的JPG萬年冰塊臉也只能騙騙無知小女生了,沒錯,沈晨很快就将周缱绻歸結于“無知小女生”那類。

顯然,他吐槽的時候忘記了一個重點。

人澹臺垣不笑的時候就已虜獲無數花癡粉,so,倘若有事沒事再如他般刻意的搔首弄姿一下,科科,那豈不是要上天的節奏?

比賽越往下持續,高一隊的狀态愈發不好,有些隊員臉上都露出十分難看的表情。

其中他們的幾次犯規,亦都被裁判“明察秋毫”的吹哨喊了暫停。

畢竟——

裁判心裏也好苦啊,方才中場休息,他都被一通好友指着鼻子罵是不是瞎了狗眼,哎,寶寶可憐但寶寶不說,寶寶只有用行動證明我的狗眼擦一擦還是能發光噠……

比分越拉越大,沈晨再也笑不出來,就連做戲都笑不出來。

他們這個隊從比賽開始就被譽為黑馬,可謂風頭正盛,一路順風順水走到總決賽,接收了太多追捧,自然難以面對失敗。

沈晨板着臉走位,見那張鋒又挑釁的偷偷沖他們比了個倒豎拇指的動作,他胸腔怒意不斷膨脹,都快炸開。

靠,特麽的是不是上瘾了?

猛地将籃球用力砸在地上,沈晨忍無可忍的比了個暫停手勢,沖裁判揚聲道,“對方六號球員三番五次作出侮辱性動作,屬于技術犯規。”

外圍觀衆們見比賽突然中斷,場上球員們皆駐足觀望,也不由得探着脖子面露好奇。

“怎麽了?”秦思芮轉頭問旁邊看得專注的女生。

周缱绻搖了搖頭,她坐在固定位置,卡在單一的視線範圍,并不能将場上所有的動作都攬入眼底,不過不知張鋒是不是故意,有次她看到他悄悄比了個倒數大拇指的動作之後,好像扭頭沖這邊比了個正豎大拇指的手勢……

雖然覺得他是在看她,但周缱绻實在沒臉一本正經的跟秦思芮說,看,他是在看我呢這種話,嗯,手動再見QAQ!科科!

賽場上氣氛有些凝固。

澹臺垣平靜的睨了眼正在為自己狡辯的張鋒,沒錯,他當然知道是在狡辯。盡管比賽裏各司其職,他沒有時間關注張鋒的小動作,但以他的了解,想來沈晨說的不是假話,不過他同時又覺得這位學弟可笑至極,自己犯規的時候毫無愧疚,這會臉紅脖子粗豁出臉面指責別人時倒慷慨激昂很有正義感的樣子呢!

“他作出這種行為不是一次兩次,嚴重侮辱了我的人格……”話說一半,餘光瞄見萬年冰凍JPG臉上那一閃即過的笑意,沈晨氣得半晌沒說出話,紅果果的嘲諷,紅果果的鄙夷啊。

無知少女們你們看清楚,這就是他的真實面目啊啊啊啊……

裁判臉色嚴肅的聽着雙方各執一詞,為難的蹙了蹙眉。

關鍵不管怎麽說,他實在是沒看到啊,就如同上半場他沒看到高一小朋友們那些手段動作般。

所以——

自然沒有判定犯規。

沈晨都快炸毛,其餘的隊員彼此相互影響,得失心都重,而心理素質又不是很好,理所當然的,在接下來時間裏,比分懸殊差距越拉越大,已無力挽狂瀾之勢。

吐出一口氣,周缱绻眼睛亮亮的,看小學弟們那副如同“喪家犬”的狀态就知大局已定,她開心的伸手從秦思芮身上撈走幾包零食,一把撕開往嘴裏喂。

秦思芮:“……”怨念的從她膝蓋處拿回自己最愛吃的抹茶酥,再把腿上巧克力送過去,語氣淡定,“我們換一下。”

嗯,沉浸在莫名喜悅中的少女什麽的,最适合吃巧克力了呢!呵呵= =。

☆、你別激我

德遠高中內部籃球賽正式拉下帷幕,而三校友誼聯賽定在一周後開始。

無疑,澹臺垣張鋒組成的高二籃球隊獲得本校冠軍。

與此同時,周缱绻在微博和《愛漫》編輯秋秋聊過之後,各方面都很滿意,然并卵,聊到最後才發覺一個非常重大的問題——

她未滿十八歲QAQ。

不過翻過年夏天就是了,周缱绻第一次認真為自己未來展開規劃,如果她真想走這條路,還是需要系統學習下動漫專業的。

第一條路,就是爸媽曾說過的,複讀,學美術。

第二條,就是拼死拼活不要命的在接下來一年半時間裏努力學習天天向上,只要考上一所動漫專業不錯的大學就可以。

托腮看着窗外幾點稀疏的星子,周缱绻嘆了聲長氣。

兩個選擇所面對的困難都猶如登天。

她和編輯秋秋說現在課業重,明年課業會更重= =,簽約什麽的只能等成年後啦!

秋秋表示理解,反正一時也畫不完這個故事,剛好連載一年半載直接簽約出單行本呀!

另外,編輯亦非常熱情的給她提了建議,譬如——

少女,你這個漫畫都沒名字呢呵呵!

周缱绻:“……”

誰能料到當時随手一畫的條漫竟會連載起來呢?

她想了會兒,直接敲字,唔,就叫《聽說學霸學渣是标配?》,呵呵呵呵呵噠!

這周末是同班同學張柳的生日趴。

下午她換了身衣服,接近五點秦思芮家的車就開到小區門口。

周缱绻蹦跶着鑽進車,兩人聊新番聊了一路,到張柳家時已接近六點。

她們算是到的比較晚的,跟着秦思芮沿不規則圖形拼湊的小徑一路向前,稍稍擡頭,就看到不遠處精致別墅樓裏燈光璀璨,隐約有歡聲笑語模糊不清的飄出來……

挺氣派的!

周缱绻在心內感嘆了一句,就沒啥想法了= =。

張柳是他們班的文藝委員,尋常兩人沒什麽交集,不過澹臺同學不是叫她多多和同學接觸嘛?

“你來了啊。”

穿着公主裙的張柳滿臉笑容的招了招手,只是看到秦思芮身後跟着的小尾巴時,表情明顯一滞。

她并沒有邀請她吧?

眸中幾不可察的閃過一絲不悅,張柳牽強的将她們迎入後院。

聚會似乎專為班級舉辦,入目都是認識的人,全班現在已到了九成。周缱绻跟着秦思芮,眸光略轉悠了一圈。

“別看了,人沒來,說不定不來的。”秦思芮斜了她一眼,淡然的臉上藏着幾分戲谑。

當然,因為她實在藏得太深,周缱绻并沒有看出來= =。

表情古怪的擰了擰眉毛,周缱绻嘟嚷,“什麽人不人的……”

那廂秦思芮已走到糕點桌畔,她夾起幾個蛋糕嘗了嘗,很快就嫌棄的搖了搖頭,放下便不吃了。

浪費真可恥!

周缱绻癟了癟嘴,拉着她去吃燒烤。

不得不說,張柳準備得十分充沛,各類飲食都有,中餐西餐,甜點冷飲,還有燒烤呢!

吃了幾串烤牛肉,周缱绻就覺得沒意思了。

說起來是同學生日聚會,但大家都零散分布在大大的場地裏,依舊三兩抱團各聊各的嘛,和平常沒什麽不一樣的。

七點多時,切蛋糕。

大家圍攏成圈,給張柳唱生日快樂歌。

如同一個小公主般許願吹蠟燭後,張柳睜開眼切蛋糕分給大家。

周缱绻嘗了口奶油,就聽跟張柳特別要好的女生周嫣然道,“這樣就開吃多沒意思啊!”

衆人附和,“那要怎麽才夠意思?”

周嫣然意有所指的看了張柳一眼,忽的端着蛋糕盤走到周缱绻身前,“啪”得一下,她舉起盤猛然将奶白色蛋糕對着周缱绻臉糊下去。

“噗”得一聲,張柳率先笑了一聲。

後頭慢慢又跟上一陣嬉笑。

周缱绻都懵了,她艱難的睜開眼,睫毛都是奶油,看人都有些不清晰,但聽覺卻很靈敏,他們的笑聲——

一瞬間比惡魔嗚咽都可怖。

傻傻定在原地無法動彈,周缱绻氣得有些發抖。

旁側站着的秦思芮冷冷看了他們一眼,動怒的嗤了聲,方才周嫣然那番動作迅雷不及,誰料得到?

她拽着周缱绻往外走去,低聲道,“先去清洗一下再說。”

兩人走到露天水池邊,秦思芮擰開水龍頭,她不大懂怎麽安慰別人,而眼下的情形,更是不知從何說起。

見她用力用水拍打着臉頰,秦思芮有點心疼,她抿唇,急急道,“你慢點,我去找幹毛巾,很快回來。”

水冰涼。

周缱绻臉都搓得有點兒疼了。

眼淚伴着冷水一起墜落。

她關掉水龍頭,面無表情坐在一旁,眼眶逐漸脹脹的澀澀的……

“你是在哭?”

驀地,頭頂忽的傳來一道熟悉的聲音。

周缱绻愣了下,下意識用手背抹眼淚。

然後,清淺短促的笑聲就響在耳畔。

動作戛然頓住,周缱绻眼淚“啪嗒啪嗒”往下掉,她受不了的仰頭看他,太可惡了,所以連他也要笑話她麽?

“真可憐。”澹臺垣搖了搖頭,見她立即背過身,無奈的彎腰坐在她旁邊。

周缱绻冷笑,她甕聲甕氣啞着嗓子,語氣帶着股火大的憤怒埋怨,“用不着你可憐,不是你讓我來我才不來的。”

緘默。

半晌後,澹臺垣淡淡道,“你跟我來。”

語罷,不顧她反抗強行捉住她手腕一路往前走去。

“看到這個了麽?”松開手,澹臺垣拿起一盤不知誰吃了兩口丢在桌上的奶油蛋糕。

周缱绻別開視線揉着手腕不說話。

“現在你拿着它走上去,拍在……”頓了頓,澹臺垣目光在遠處人群掃了眼,漫不經心道,“就壽星吧!”

霍然擡頭,周缱绻有些不可置信,她盯着他不像開玩笑的臉,呢喃道,“我、我……”

“如果膽怯懦弱沒有勇氣,以後就別躲在角落哭,看着惹人煩。”

澹臺垣扯了扯嘴角,把手上蛋糕盤重新丢到桌上,眸色冷冽,似還萦繞着絲絲縷縷的輕視鄙夷。

你可以不看的啊——

周缱绻在心底咆哮,她最受不了澹臺垣靜靜一言不發的盯着她的目光……

“你別激我。”她咬了咬唇。

然後換來的不過是他不屑的一聲輕嗤。

周缱绻惡狠狠瞪他一眼,像是賭氣般,伸手暴力的将蛋糕盤拿起……

☆、學霸的暴力懲罰

她緊緊拽着碟子,松軟蛋糕上的奶油粘在手指上,稠乎乎的。

周缱绻側頭,目光盯着景燈下的那一群人,眼神一秒內閃過許多複雜情緒,忍一時風平浪靜是平常行為準則,以牙還牙我自恣意是埋葬在內心深處的一個幻想……

澹臺垣站着說話不腰疼,她這塊蛋糕一旦“啪”下去……

“待會他們要是一群人往我身上砸,你得幫我。”

狠狠丢下這句話,周缱绻沒看旁側站得随意的人,她将托着蛋糕的右手藏在身後,用力定了定眼,朝他們走去。

越走越近,好似聽到她們正在讨論政治老師的新男朋友……

幾簇笑聲冒尖兒的從喧鬧中跳躍出來,格外清脆。

周缱绻說不清現在的腳步是輕快還是沉重,她突然間特別想回頭,看看澹臺垣是不是還停頓在原地看着她?

但——

人群中間已經有人注意到了她。

許是此時的她過于狼狽,留長的劉海被水淋濕耷拉在額間,衣服上亦沾了不少水漬。

有幾個女生掩嘴輕笑,也有幾個似乎蹙了蹙眉頭別過眼。

周缱绻辨不清閃爍在他們眼底的究竟是輕蔑還是憐憫,她這一瞬間驀然有種醍醐灌頂的領悟,原來在別人眼中的她是這樣的,才不是什麽所謂的好脾氣,而是沒脾氣,或者沒勇氣。

走到人群中間,壽星張柳和拍她蛋糕的周嫣然等幾個女生皆看着她,表情貌似很詫異。

她緊了緊顫抖的右手,猛地擡頭直直盯着周嫣然。

分明想奚笑幾聲,可周嫣然冷不丁對上她雙眼,心底竟竄生出一種莫名的忌憚,話說兔子惹急了還咬人呢,不過周缱绻應該是只不咬人的兔子吧……

沒等她思索完,周缱绻就已挪開目光定在張柳身上。

“你……”

周缱绻驟然伸出藏在身後的右手,猛地朝正欲說話的張柳左臉撲去。

所有事情不過一秒的時間。

全場慢半拍陷入沉寂。

隔得稍遠的同學也好奇的望過來……

周缱绻怔了會兒,見張柳臉上被蛋糕糊成了一只小花貓,面目擰成一團,隐隐似要爆發的節奏。

她電光石火間,有點領悟了學霸的意思,“生日快樂。”

僵硬的扯出一個并不好看的笑容,周缱绻看着張柳大聲道。

張柳:“……”一肚子冒到嘴邊的火冷不丁一滞。

“生日快樂。”

“啪”一下,伴随着耳熟的冷音,眼前忽的閃出另一只手,他手上蛋糕精準的糊在張柳右臉。

周缱绻:“……”

她來不及感動,下一瞬他就将第二塊蛋糕“啪”在了周嫣然臉上。

周缱绻石化。

當然,石化的應該不止她一人。

張柳整個人都不好了,她怒極攻心。

周嫣然更甚。

所以?

張柳兩手抹了下臉,然而并沒有卵用,只是将奶油造型撓得更有特點一點,她此刻完全不敢看周遭的同學,所有人現在是不是都在心底笑話她,一個男生做出這麽跌份的事,欺負女生,嫌不嫌丢人?而且……他居然這麽對她,懷着幾分憧憬仰慕的玻璃心碎了一地。

“澹臺垣,你是不是腦子……”

“生日快樂。”

秦思芮不知何時冒了出來,她手裏拿着兩塊蛋糕,一塊不用懷疑的直接砸在了張柳臉上,而另一塊——

眼睜睜看她将剩餘的一塊抹在了自己臉上,周缱绻“噗”得一笑,可不知為什麽,眼眶有點酸。

看了眼仿似若無其事的兩人,一個個都淡定得不行,也是有點……方= =。

秦思芮這番徹底将張柳周嫣然忿忿不平的抱怨壓了下去。

而且,沒料到的是——

圍觀的人倒起了幾分興致,紛紛搶蛋糕朝身邊人攻擊。

于是——

周缱绻一面覺得大家好幼稚啊,一面幼稚的參與進了這場“硝煙彌漫”的戰鬥QAQ。

混亂中,她都不記得自己挨了多少人的“奮力一擊”,也不記得攻擊了多少人。

反正,所有人都臉花花的,完全都要認不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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