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寺院的生活晨鐘暮鼓，比學校還規矩。

他們一行在此呆了四日，便準備離開歸悟寺。

周缱绻累得直不起腰，她挽着秦思芮胳膊連連點頭，眸中希冀比星火璀璨，快走吧快走吧……

再待下去小命都得沒了。

巴巴點頭之際，餘光視線觑見澹臺垣走了過來，連連收住表情裝淡定。

澹臺垣早将她的動作一攬眼底，好笑道，“不是讓你離他遠些，你自己蹭上去，能怨我？”

周缱绻：“……”

他不是你爺爺麽？

老人喜歡乖巧聽話有禮貌的小孩她還是懂的，所以她住在這要連聲招呼都不打麽？他的吩咐也不要聽？

“他逗你玩呢！”澹臺垣觸了觸鼻尖，替人解釋。

她一點都不好玩。

周缱绻敢怒不敢言，哼哼唧唧應了聲。

這幾日簡直太可怕了，每早晨鐘敲起那一剎，四點多啊，哪怕炎炎夏日天都沒亮呢，山間晨霧缭繞濃厚伸手不見五指，可她就得起床跟着澹臺垣爺爺去給菜園地澆水，因為認不清西紅柿植物和青椒植物被無情笑了個夠，還不小心踩了好幾株未長大的幼苗被罰抄寫經書，毛筆字那種，還有還有，日日清掃寺院通往山腳的長長的長長的臺階什麽的真的好殘暴……

媽媽，我都不用澹臺垣黑了，已經被曬黑了。

澹臺垣見她這副模樣，想笑又不好笑出聲，只得道，“你們先收拾收拾行李，明早趁太陽還未升起時下去吧！”語罷目光略過貓在秦思芮身後的小姑娘，便見她立即心虛的挪開眼。

也不知心虛什麽。

周缱绻目送他離開，撓了撓後腦勺，她其實亦不太懂為啥要避開他的目光……

回房間迅速把為數不多的行禮打包，周缱绻長吐一口氣，明天終于不用再掃臺階了嗚嗚嗚！感動涕零！

半躺在床榻，掃了眼桌上包裏原封不動的cos服，周缱绻雙手枕在腦後，雙腿盤翹着，嘆一聲長氣，哎，晃山他們都拍了好幾套片子了，可她每日每日累成dog，好不容易閑下來時攤在床上一動不想動，任秦思芮他們怎麽呼喚都堅定不移的不挪身。

可虧死了。

好像來歸巫山就是做義務勞工似的==。

“要不要我給你拍？”

出神間，一道聲音忽的在頭頂響起。

周缱绻驚了一跳，仰眸見澹臺垣再再再次不請自來，立即躲閃着搖了搖頭。

他俯視問，“為什麽？”

支支吾吾不作聲，周缱绻心想，反正感覺怪怪的，一點兒都不自在，擺個pose都謎之尴尬。

澹臺垣若有所思睨她一眼，挑眉猜測道，“是不是覺得難為情？”

有點吧！

“這就難為情了？”澹臺垣忽的笑出聲，斜睨着她。

什麽叫這就難為情了？

周缱绻覺得他話沒說完，等了半晌不見人接下去，只好瞪眼盯着他，“當然會覺得難為情了，我本來就是個對生人敏感的……”

話沒說完呢，他卻忽的單手撐着床沿，猛地俯下身，雙手将她圈定在狹小的空間裏。

這個姿勢……

推牆叫“壁咚”，以此類推，“床咚”？

呸，實在是太引人遐思的詞……

呼吸交融，周缱绻實在是憋氣憋不住了，才敢小小的呼吸，她直直盯着他不錯眼的眸子，覺得應該說些什麽，譬如你不要以為親了我兩次、不對好像是三次，就覺得我這個人很好親一樣，其實我、我本質上是拒絕的。

“你、你……”

她沒能英勇的表達出個人觀點，澹臺垣左手忽的把她翹起的腿掰直了平躺在床上，徐徐起身沖她彎唇一笑，“這樣也沒見你難為情，拍張照還能比現在更刺激？”

周缱绻險些被口水嗆了正着，完了，學霸變壞了。

就一個暑假的距離……

她漲紅着臉不服氣的挺胸，半是對他這話的憤怒半是羞赧挑釁，“我是不難為情，但怎麽保證你不難為情呢？”

他吊着眼梢。

典型的無法茍同兼莫名其妙的意思。

周缱绻厚着臉皮道，“知道我cos起來有多萌萌噠嘛？我怕你把持不住自己呵呵……”

“噗。”

空中突的響起一片笑聲。

并、并不是澹臺同學呀……

周缱绻頃刻鯉魚打挺坐起來，目光驚恐的朝外看去。

窗棂外的牆角下一顆兩顆三顆鑽出五顆腦袋。

晃山秦思芮他們正捂着嘴憋笑……

“不好意思，沒談過戀愛，路過觀摩下，不要介意，請繼續。”

秦思芮義正言辭的努力抿嘴道。

周缱绻：“……”

澹臺垣：“……”

莫名想起上次兩人全程跟蹤家教老師和李靈菲約會的事兒。

呵呵，風水輪流轉，且看蒼天饒過誰，請允悲tat！

這事兒在幾人攪和下便不了了之，傍晚周缱绻猶猶豫豫的埋頭去跟澹臺垣爺爺告別。

叩了叩門，聽到一聲咳嗽，“進來。”

周缱绻謹慎的推開門，往內探了探脖子，這還她第一次進僧房呢，澹臺垣爺爺是文僧，聽說在寺院地位比較崇高，具體啥職業反正她也搞不懂。

踏進門檻，她觑見澹臺垣爺爺正盤腿坐在案前，手裏拿着塊方木，正舉着圓刀來回比劃，鼻梁上架着老花鏡。

“爺爺你在做木雕麽？”

湊過去，周缱绻瞄了眼，瞧不出名堂。

“嗯，聽小垣說你們明兒走？哎。”側眸看了她一眼，搖頭嘆了聲長氣。

周缱绻：“……”這是在為找不到人幫忙清掃臺階而嘆氣麽？

她“嘿嘿嘿”傻笑，聰明的選擇不吭聲。

“喏，看你要走，送你個小玩意兒作紀念。”眯了眯眼，澹臺垣爺爺一臉慈愛的撐地站起來，去床頭邊的木櫃裏取出長長的木盒，遞給她。

周缱绻雖然覺得那笑容怎麽看怎麽狡黠，但還是很感動的雙手接過木盒，好歹有送她禮物呢，這麽一想頓時有些為自己避之不及的小心思感到羞愧，“可以打開麽？”

“嗯。”

她揭開木盒，裏頭躺着一支……木簪。

呵呵呵呵果然爺兒倆愛好都如出一轍。

周缱绻get不到他們的點，禮貌的趕緊道謝。

澹臺垣爺爺未多說什麽，天色已晚，周缱绻客套了幾句便捧着木盒回自己的小屋。

睡覺之前，她跑去找秦思芮，好吧，無論怎麽想她都十分非常不甘心，放着這麽好的場景她不cos一番就撤退真的大丈夫麽？

在秦思芮哀嚎之下，二人約好明早鐘聲敲響後去寺院後的叢林裏拍照。

哼着小曲兒跳回房間，周缱绻把萌喵蘿莉的cos服翻出來，哈哈哈哈小紅帽萌的不要不要的呢！

“乖乖等着我喲！”撫了撫cos服，周缱绻興奮的把它們輕輕放在桌上，爬上床困覺。

次日清晨。

許是連續被摧/殘久了，寺裏還沒鳴鐘呢，她就似形成生物鐘般的踩點醒來。

果不其然，半分鐘後，“嗡嗡”的撞鼓聲在整片山腰萦繞。

周缱绻精神的穿着睡衣跑去隔壁房間搖了搖床榻上睡着的秦思芮。

“起床起床，快快快，我們七點半就要走啦！”

“唔……再睡十分鐘行、行不行？”

秦思芮拉扯着薄毯把自己裹成蠶蛹，一直滾到離她最遠的牆側。

“……”周缱绻鼓嘴，低頭打量了下自己，好吧，她先回去換好衣服畫個萌萌噠的妝發，嘿嘿，讓她偷補會懶覺也不是不可以，彎腰戳了戳“蠶蛹”，警告，“那就十分鐘啊，我準備好了叫你。”

“唔唔。”

轉身回屋，穿衣服，長發随意披散着，只佩戴上額飾吊墜，反正小紅帽往頭上一蓋，就瞧不清發型了嘛！

套好層層疊疊的超短小白裙和長靴，周缱绻看着鏡子裏的自己，捂了捂臉，哎喲喂，雖然這樣說好像特別不要臉但是自己被自己萌哭是什麽感覺？她終于體驗到了咳咳咳……

潇灑的把兜帽往頭上一蓋，周缱绻喜滋滋的蹦跶着去找秦思芮。

腫麽辦？穿上蘿莉裝覺得自己今年才十四歲，哈哈哈！

但是——

十四歲蘿莉看着床上原封不動的“蠶蛹”表示很生氣。

人與人之間的信任呢？

“秦思芮。”周缱绻爬上床榻，雙手把“蠶蛹”用力推得滾來滾去，“起來起來，快看我，萌的保證立馬你睡意全無。”

“起床嘛？你昨晚不答應的好好的麽？”

“再不起來我們絕交，絕交，絕交！”

秦思芮嗚嗚咽咽死都不肯睜眼，迷糊道，“喵，給你小魚幹，別鬧、鬧了……”

喵你妹妹呀！

周缱绻喪氣的抱頭想狂叫，這友誼的船是不是太容易翻了？

眼見叫醒“蠶蛹”無望，周缱绻欲哭無淚，又着實不願放棄，于是——

她恨恨咬了咬牙，扛着自拍杆和相機勇猛的悄然從寺院後門離開。

鐘鼓聲響起才不過二十分鐘，寺院還沉寂着……

遠遠有幾間僧居已亮起光。

周缱绻朝澹臺同學窗棂掃了眼，黑乎乎一團，她搖了搖頭，沿着茂密叢林裏的彎曲小徑往山上爬行。

她很喜歡溪澗邊的小涼亭，有山有水有霧，簡直不能更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