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章節
下午的水餃呼啦啦推進沸騰的滾水裏。
飯桌上,端曼曼一直在說話,這是在聶家大房子裏沒有的景象:端午小時候那次離家出走、賣斷所有插畫版權再四處借錢買下這個小院、在太平路偶遇只有兩年同窗緣分的大學同學、長期以來因為拖稿跟梁編輯鬥智鬥勇……她興致勃勃地講着,也不管聶東遠和端午是不是認真在聽,甚至,也不需要他們開口呼應。
大年初一到初五,斷斷續續有人來端曼曼家拜年或者串門,端午因為不能出去,只要看到是長輩,就單腿跪在自己家的沙發上十分老實地拜年。
“嬸子新年好。”
“大姨新年好”
“叔新年好。”
“爺爺新年好”
……
李一諾特別開心,幾乎長到端午家了,每天過來報道,有時候端着飯碗來,有時候直接就在這裏吃。端曼曼的廚藝雖然不能跟聶家的保姆阿姨相比,但是碾壓李一諾的媽,那是妥妥的。
“姨,你跟端午搬走我一開始特別不習慣,老在你家院牆外晃悠。端午在學校跟我打招呼我也不願意理她,老覺得她是個背叛者。”
端曼曼一邊攤油餅一邊笑。
“端午那段時間也悶悶不樂呢。在那邊也沒人跟她玩兒,回去就抱着平板電腦看小說,看到半夜第二天還要嚷嚷着眼疼。”
端午歪在單人小沙發裏,舍不得地一會兒捋捋珊瑚絨坐墊兒,一會兒拉拉系在靠背上的小布熊,一會兒瞪着懸在卧室門口的百合珠簾……
端曼曼果然說到做到,聶家兩個女兒各回各家以後,她自己就帶着端午回來了,不用聶東遠三催四請。聶家爺爺奶奶在當天的飯桌上很意外地主動問起端午的狀況,甚至還要推薦骨科的老朋友再給端午看看,确保兩個月後端午這腿板上釘釘兒能痊愈。端曼曼反倒沒有了在醫院裏直接把端午帶走的護短行徑,只客套地說小孩子骨頭長得快,不用太當回事兒。
夜裏,端曼曼把端午打着石膏的腿搬到床上,想起白天一諾媽的電話,順嘴問:“我聽一諾媽說一諾上個月斷斷續續跟家裏要了一千五,也沒添置衣服,不知道錢都花哪兒去了。你是不是知道點兒什麽?”
端午當然知道李一諾的錢都花哪裏去了,但她不能跟端曼曼說,端曼曼知道了就等于一諾媽知道了,一諾媽要知道了,李千金同學跑不了得一頓毒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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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端午撲向床的裏側打開平板電腦。
本來就是順嘴問的,端曼曼也沒往心裏去。
“年前我給你那三百你花完沒?”
“一分沒花。”
前一天給的錢第二天就摔斷腿了,行程緊湊的根本抽不出時間消費。
正月初七,端午第三次見到周衡。
雪下得很急很密,門裏望出去,白茫茫一片。
端午紅着眼睛在端曼曼的牽引下跳出診療室。
端曼曼安置好端午就打車去出版社了。她年前跟出版社簽約,正式成為出版社的一枚圖文編輯。當然,梁編輯依舊是她作為插畫作者的責編。
端午因為要趕預約時間起的太早,在端曼曼走後不到五分鐘就開始打盹兒。按照早上出門前的安排,聶東遠再有半個小時就能開完會來醫院接端午回家。
候診室裏小孩哼哼唧唧的,老人大約有支氣管炎喉嚨裏嘎吱嘎吱響,白領麗人戴着耳機一邊打吊針一邊利落地交代工作……
端午睡醒看看候診室的挂鐘,十一點整,她略感不妙地按着小腹,起床時的那一大杯水在腹腔裏滾動幾個來回後似乎終于來到終點。十一點十五分,端午憋出一張豬肝臉顫顫巍巍地單腿站起來。廁所就在走廊的轉角,距離候診室有二十米,端午憋得兩眼昏花抱着僥幸的心理開始往外蹦。
砰砰砰,砰砰砰。
端午雙耳漲紅,二十米,足夠把尿颠出來的距離。
砰砰砰,砰砰砰。
推開門,大雪迎面而來,把端午的鼻腔剌出酸意。
砰砰砰,砰砰砰。
走廊的地磚覆着薄薄的一層雪,實在是滑,端午試着右腳着地,稍微借一借力,但是左腳剛離地人就揮舞着胳膊要倒了。
媽媽媽媽媽……
她驚恐地在寒風裏呼叫。
順路替聶東遠來接人的周衡來不及關車門,趕在端午屁股要着地的那一刻驚險地扣住她的肩膀。
端午直到很多年以後都能記得她抖着睫毛張開眼睛看到他的模樣:微微垂下來的眼睑,沾雪的長睫毛,珠玉般漆黑的眼瞳,微微揚起的唇角,微曲扣在她肩窩裏長指……在他身後,有簌簌的大雪,有灰蒙蒙的天空,有低矮的圍牆,有牆根下一排排空蕩蕩的枝桠。
“沒事兒吧?”周衡問。
端午眨眨眼吸吸鼻子。
“喂,沒摔着你,你哭一個試試。”周衡警告,眼裏緩緩有了笑意。
大雪簌簌地撲向大地,一個上午的時間就打造出一個銀裝素裹的童話般的世界。
端午眯縫着眼,聽到自己的心髒砰砰砰砰幾乎要跳出胸腔。
第 7 章
正月十七正式開學。端午因為行動不便終于過上了小康的車接車送的生活。李一諾蹬着自行車掙紮在溫飽線上看端午格外不順眼,課間閑聊的語氣也越來越陰陽怪氣,甚至跟宋嬌嬌的持久戰,也不讓端午在一邊出謀劃策吶喊助威。李一諾的心思其實很明顯。《三傻大鬧寶萊塢》裏有句話:你朋友考了倒數第一,你感覺很糟糕,你朋友考了正數第一,那感覺更糟糕。在李一諾這裏就是:你朋友落魄時,你感覺很糟糕,你朋友雞犬升天時,那感覺更糟糕。
車接車送的生活并沒有持續很久,兩個星期就結束了。結束後,端午的日常裝備裏多了一根黑色的伸縮拐杖,端曼曼要求她起碼要用兩個月。
最開始因為右腿有點使不上力,端午規規矩矩地依着拐杖走,到第二個月,端午雖然不至于能健步如飛,但是走慢點基本看不出來跛腳了,那拐杖就變成了擺設,只在端曼曼眼前出現,端曼曼一走開,立刻就會被收進書包裏。
而這期間,李一諾終于不再陰陽怪氣,甚至在端午一開始拄着拐杖上下公交車時還會憐憫地拉她一把,順便奚落她以一敵二你丫終于出息了。
春寒料峭的二月底,端午跟她的忘年交周末在醫院裏再次碰頭。端午過來拍片,周末因為重感冒哭得有一搭沒一搭地由媽媽抱過來來打吊針。因為周媽媽聊天時順嘴提起周衡一會兒要過來,端午就一直磨磨蹭蹭東拉西扯地不願意走,直到端曼曼下班親自過來逮人。
端午走後不到十分鐘周衡就過來了。帶着一本大部頭的原文書,大不列颠百科全書的厚度,普通人碰都不會碰的那種。
周媽媽簡單交待了幾句推門離開。
周末扁着嘴巴窩在周衡懷裏昏昏欲睡,卻還不忘交待着:“哥哥不要忘了我的雞肉卷,我中午要吃雞肉卷,肯德基的老北京雞肉卷。”(順便,致《任青》)
周衡低頭翻着書頁,漫不經心地回:“好。”
長椅那端不斷流淚打噴嚏的長腿美女在觀察十分鐘後毫不扭捏地推着吊針平移過來。她單手從包包裏捏出一張名片非常利落地伸到周衡眼皮子底下。
“你好,我是盛世的李珊珊,如果你對模特這個行業感興趣請跟我聯系。”
周衡卻沒有去接那張鮮亮的名片,只緩緩從書頁裏抽出目光,清冷且沒有商量餘地道:“不好意思,不感興趣。”
三月十日深夜這個北方城市降下漫長冬天的最後一場雪。紛紛揚揚的大雪,烈烈有聲的大風。端午用棉被把自己裹成一個蟬蛹,再從厚厚的蛹裏伸出一只顫巍巍的手一張一張掏空存錢罐裏的票子。
一共是五千二百二十元整。
端午苦惱地盯着那些錢。想要買一塊好一點的手表和一支也不要太差的手機,五千二百二十很顯然是有點緊張的。她扯着頭發開始在心裏痛罵那個把她推下樓讓她過早結束兼職生涯的陸雙溪。啊,本來按照她的計劃,要起碼兼職到寒假結束,掙夠七千塊才行。
端曼曼看到端午房間的亮光,不悅地推門進來。
“我跟你說過多少次不要一直看電子書,你……你把什麽東西埋進被窩了?”
端午再把那卷錢往深處踹踹,面不改色道:“昨天沒洗的內衣。”
端曼曼本來要掀開被子,聞言立刻收手。她撇撇嘴想說端午你真邋遢,但是這是她養出來的女兒,長相随她,智商随她,生活習慣也随她。
“明天上午要是讓我看到你還沒洗,你看我怎麽收拾你。”
端午點頭如搗蒜:“洗洗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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